总共有六份文件,除了开头结尾合乎规矩的格式化段落,其中核心内容归纳起来其实只有一句话一要求新京方面对西部军区增加粮食配额。

    第三集团军缺乏足够的食物,这在红sè共和军内部已然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每周一次的例行情报反馈过程中,分属于集团下属的各师,都会向新京方面递交一份物资申请清单。所有单据由西部兵站统一归类整理”由专人送往相关部门。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工作非但枯燥无趣”而且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一新京上层对于第三集团军的态度早已公开,如果不是需要他们在西面形成防御,挡住来自欧洲以及中亚方向的威胁,军部甚至连百分之三十的配给定额也不会下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东部军区运来的食物永远只有那么多,负责调运货物的管理者,每一次发配的物资总量,甚至连一百克误差也没有出现过。尽管如此,西部军区各师仍然锲而不舍地重复着自己的要求。也许在他们看来,说不定某一天执掌政权的大人物们会良心发现,或者一个不小心批下成吨计算的大量粮食。虽说不足以让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吃饱,至少聊胜于无。

    与各师发出的常例申请表不同,摆在女通讯队长面前的这六份文件,均出自于分派到三十四师第二步兵团的政监委其中罗列的物资涉及米面、油脂、肉质罐头、压缩军粮等多个品种,数量也从数吨至数十吨不一而定。通讯队长反复比对过步兵二团最近几个月的物资平均消耗数字,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误差,文件上记载的部分”正是该团月均配给所需的差额。

    望着手上这几张内容、数字完全相同的文件,女通讯队长不禁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整个西部军区”没有人对政监委员抱以好威这些人的专长就是罗织罪名构陷栽害,他们对于任何有损伟大领袖形象的言谈举止,均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敏感。任何一点点无意中的措辞”都有可能被死死,

    抓住”进而无限扩大演变成为,“反草命”之类永远无法翻身的重罪。

    步兵二团与外界联络的渠道,完全依靠这支小小的通讯部队。单就年龄而言,通讯队长已经超过四十,除了在师部任职的丈夫,她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界于自己所在职位必须承担的各种责任,以及家庭和现实状况等种种因素”她丝毫不敢在工作当中出现任何差错。可是这一次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些文件的〖真〗实意义所在。

    毕竟,从现实角度来看,政治监察委员会相当于西部军区的死敌,政监委员没有理由”也根本不可能出于公心为步兵二团争取新的物资配给。既然如此那些身穿黑sè制服”yin险刻板家伙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女通讯队长huo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光。她重重按下办公桌上的电铃,几秒钟后,守候在门外的卫兵应声走进房间,她将堆放在面前的文件纸页在办公桌上摞了摞,递过”口气冷肃地说:“把这些东西转送到师部参谋处,请专业人员负责检审,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给予相关答复。”

    检验过程远比女通讯队长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师部参谋人员对于这些奇怪的文件内容”同样感到疑huo不解。反复检查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该事件被当做突发状况迅速转至军部。六小时后,所有文件连通各级部门的验证报告”已经全部摆放在集团军情报处特别事务管理科的办公桌上。

    文字组合方式,标点与行距区间的微小差异,打印油墨其中是否含有某种化学成份,隐写或者显影药剂多重测试后”甚至就连纸页本身也被当做可疑物品封存。二牛四小时过去了,接到紧急命令对文件进行详细分析的特别调查小组,没有从中搜获任何隐藏信息。六份饱受蹂躏的文件仍然向开始那样平平摆在桌面上”似乎是在默默嘲笑着眼前这些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要自己身上找出所谓秘密的人。

    集团军总部的情报分析室里”几名身上穿着制式套装的几乎军官正围着办公桌旁边,语气ji烈地讨论着。桌子正中的主位座椅上,是一名身材高大,面部轮廓线条简单的上校。他眉头紧皱,鹰一样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摆在面前这些倍受争议的文件。

    “把内容记载下来,用另外一种规格打印,按照那些家伙的要求悉数发往新京”,

    大约十分钟后”沉默不语的上校忽然开\句话在军官当中立刻引起轩然**o,反对、疑huo、惊愕充满着各种问题的声音,从一张张音调不同的嘴里纷纷张扬出来,使整个办公室彻底变成充斥着混乱“嗡嗡”声的嘈杂蜂房。

    “不!绝对不能这样做——”

    “这些文件非常特别,它们当中肯定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秘密。

    再给分析人员一点儿时间,他们一定能够找出隐藏的情报。”

    “再重新比对一遍文字组合与标点间隔。二字体不行,那就试试三字体或者四字体。英文标码与对角式排列也必须重新验证。总而言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那些黑衣魔鬼的真正目的”

    耳朵被无数叫嚣蹂躏的上校,脸上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青sè,他猛然站起身”抡起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怒声咆哮:“够了,都***给我闭嘴一”

    望着房间里被震撼的一干军官,上校用力扯开紧扣咽喉的风纪”使劲儿扭了扭脖子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别忘了,政治监察委员会方面的文件积压时限”最迟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既然从文字方面无法找出其中隐藏的破绽,那就誊抄一份副本先发过去。”,

    “耳是……”站在旁边的一名少尉显然还想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没什么可是”,

    上校冷硬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萎三集团军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就算政治监察委员会那帮,杂,种,真有什么小动作”只要事态发展局限在西部军区,就仍然还在我们的控制之内。何况,他们是以正当名义向新京方面索取物资,我们没有理由阻止。”

    与去年同一时段相比,今年的夏天似乎更加炎热,阳光也越发刺眼。飘浮的空中的辐射云似乎比以往要稀薄得多它们不再形成厚厚的屏障”阻挡从太空射来的强烈紫外线,而是任由这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自〗由降落在地面上,赋予某些物种新生”也给那些已经习惯在yin暗环境中存活的生物带来死亡。

    时间是世界上最为有效的稀释剂。

    核大战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密布地球表面的辐射,也经历着从强烈到逐渐弱化的过程。地面的沟渠角落里,仍然汪凝着枯稠恶臭,表面漂浮着油漆般荧绿的腐液,也有已经澄清”虽有微浊却勉强能喝的积水。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无数塑料薄膜像形状怪异的衰草一样在风中摇摆起伏,与之伴生的,同样也有根部深扎泥土中间的变异植物。

    蚂蚁和蟑螂在灰白骸骨中间爬来爬去,肆无忌惮地趴在头骨眼窝或者颅顶,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强大的人类虽然曾是统治地球的主宰,却无法拥有与这些小东西同样强悍的环境适应能力。

    它们仍然活着。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奥特城,位于龙腾帝国的最北面。

    距离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人类思维与脚步的移动速度产生变化。时间与空间的限定,在充满想象与强烈占有yu望面前根本就是不成比例的可笑禁锢。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有人会相信,小小的隐月镇会演变发展成为人口规模数十万的城市。只拥有区区一个定居点的龙腾领竟然会并吞盘据在身边的索斯比亚和费迪南德,进而一跃成为疆域庞大的帝国。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能够作为参照的示例地图上的帝国边境,也在朝着远处那些从未勘测过的区域缓缓延伸。

    伯劳克城”位于奥特城东北面两百多公里。这里属于家族联盟的势力范围,是一个被称作“弗拉克维尔”“家族的领地。

    海因里希坐在巨大的包铜木椅上,浑身,赤,luo。白sè皮肤表面满是凹凸不平的块状肌肉,勾勒出健美强壮的身躯。柔顺的金sè长发从脑后散披开来,弯弯曲曲扭绕在肩膀与椅背,仿佛没有任何轨迹可寻的瀑布,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刺目、耀眼。

    这里是伯劳克城的核心,也是每逢重大节日,弗拉克维尔家族成员才能聚集的议事厅。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一间巨大无比的浴室。

    打磨光滑的条形青石砌成浴池,底部铺满细软的白沙,递次下行的台阶使整个池子看起来如同倒置的异形巨盆。就在水池〖中〗央,赫然摆放着四脚被牢牢固定的铜皮木椅。

    两名上身,赤,luo”kutui侧面绣有“太空野狼”军团标志图案的强壮男子”押着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大步走进房间。几把扯掉女孩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两个壮汉各自抓起她的胳膊和大tui,在尖厉的惨叫声中,如同玩物班将其整个人凌空抛起”重重扔进浴池,不偏不倚掉落在面无表情的海因里希脚下。

    厚厚的沙层,抵消了巨大的撞击力量。女孩绻曲在地面上,柔nèn的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膝盖和肩膀,痛苦万状地shēn吟着。未等来自伤口表面的痛楚消退片刻,却猛然感觉从头顶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烈撕扯,只能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厉尖叫,双手下意识死死抱住头部,双tui不由自主跟随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活生生从地面被拔起。

    海因里希用力揪住女孩的长发,在手腕上来回转绕了一圈,把她狠狠拖近面前,盯住那张满含惊恐与哀求的美丽面孔冷冷看了几秒钟。

    忽然从座椅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起一把小型电锯,重重摁下电扭,将飞转的锋利倨片用力插向女孩脖颈。

    惨叫嘎然而止,骨头碎裂的声响,肌肉被割短的磨擦……几秒钟的时间”女孩头颅与身体彻底分开”泉涌般的滚热血水从尚在微微抽搐的咽喉断口狂喷出来。海因里希将已经关掉电源却仍在旋转电锯一扔,抱住绵软洁白的无头身躯”将血泉喷口对准自己头部,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与炽热。

    死去的女孩是弗拉克维尔家族的最后一名直系成员。

    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做亚希伯恩还是亚li伯恩,但这已经不再重要。随着伯劳克城被攻陷,弗拉克维尔家族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她的父母、兄妹、亲属大多战死”降者也在这间浴室里以同样残忍的方式被杀。相比之下,那些地位卑贱,衣食无法得到保证的平民,至少还能以奴隶身份被运往各大矿山,芶延残喘多活上那么几年。

    联盟中的绝大部分家族,均参与了对艾拉布劳克家族的反乱。虽然整个事件都是以骷髅骑士团和阿芙拉作为主导,但勃兰登堡城已遭清洗,艾拉布劳克家族成员几乎死绝除了不顾一切的撕杀,海因里希脑海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杀”集够让人忘记悲伤。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海因里希早已淡忘。胆怯、不忍下手、

    畏惧这些只应该属于弱者的名词再也不可能在他的身上出现。人杀得太多”大脑也会从最初的恐惧后怕,进而变得麻木不仁。即便是投降者当中的女人和孩子,也被越来越强烈的血腥yu望刺ji得成为新的虐杀目标。海因里希不再满足于单纯在战场上制造狂暴与死亡”他开始寻求通过更加残忍的方式获得快感啃食活人用各种方法烹调人类内脏,挑选死者身上最nèn滑可口的部位充当食物……

    他仍然保持着贵族应有的优雅,却再也找不到人类应有的宽容与善良。

    像人却根本就是拥有野兽内心的疯狂结合体。

    严格来说,用人血洗澡其实并非海因里希独创。旧时代书籍中也曾记载过某些与之类同的案例。可是在这个根本没有〖道〗德存在的废土世界”死亡与野蛮已经完全被力量控制,虐杀与血腥,使海因里希得到纯血改造的身体,进而拥有相当于六星寄生士的特质。普通人在他面前,只是无力反抗的待宰羔羊。

    女孩的血彻底流尽,尸体表面呈现出病态的青白,温热渐渐变得冰冷。海因里希舒服地抹了一把xiong前残留的血浆,拽起无头尸体的胳膊,朝着旁边重重一甩。站在旁边的两各强壮shi卫连忙接住从浴池中扔出的死尸,倒提起略显僵硬的脚踝,慢慢拖出浴室,在光滑的白瓷地面上留下一条长而模糊的血痕。

    他们都是海因里希从艾拉布劳克家族附庸当中挑选出来的近卫。

    抱着与家主同样的血仇与虐杀心理,这支原本在林翔看来只属于三流武装的部队,战斗力却因为野蛮杀戮飞速提升。虐杀与狂暴刺ji着进化与生存的极限,对于力量的渴望”使他们对死者身体产生了浓厚兴趣。没有确切证据表明”食用对手身体血肉能够获得力量这种说法”

    究竟来源于什么时候?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太空野狼”军团成员对此坚信不移。他们甚至主动提出缩减来自奥特城方面的物资补给,而专门以战场死者或者凶猛的变异兽类为食。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胞,就这样在外来病毒与辐射的双重影响下产生变化。

    扭了扭肩膀,海因里希随手从座椅旁边抓起女孩头颅,高高拎至眼前,盯着那张口chun张开,眼硷上翻的苍白面孔看了几分钟。伸手从旁边木架上拿起剃刀,在死者颅顶轻轻刮开一片头发,又换起一把精致的螺旋钢凿,从颅缝位置用力钻开一个拇指大小的孔。完成这一切之后,才从摆在架子上的银制餐盘里,拿起一根光滑的金属管插进孔洞,捏住管尾来回搅了搅,带着无比满足的神情,张嘴叼住吸管。\\2用力撮吸着。

    两枚锋利的牙尖,从紧抿的嘴chun中间隐隐lu出。

    那是牙chuáng上部的犬齿。只不过,海因里希的牙齿比其他人类要更尖,更长。这种可怕的变化”是从最近几个月开始显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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