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悲歌

    “好。”杨真沉默片刻后终是点头应承他可以拒绝但他知道两人之间法力的巨大差距一招分胜负也许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他心念既定心神渐渐晋入古井不波的玄道境界抽离本识的道心笼罩了他灵魂每一个角落法力随着无上剑诀飞凝聚归宗他整个人渐渐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那金色明离的光芒中透着无数道墨紫色电芒显得有几分妖异。

    全场顿时窒息了下来无数昆仑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错失了精彩之处。

    “九穷天极银河倒悬万剑归真……”

    楚胜衣念动真诀御剑飞空而起徐徐向上飞升一道由小到大、由浅至深的蓝色光芒从他脚下蔓延开去同时滚滚云烟从他身外周遭凭空如浪涛卷出天地顿然为之风云色变他整个人彷佛踏着长鲸跃出云海一般上悬虹彩和朝阳从下仰望若天神凌日眩目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狂澜冲天而起迎上了倒悬银河一般的璀璨光柱两道惊天剑诀闪电交接。

    轰!一声震天巨响银河溃散化做漫天蓝色剑光爆散开来万剑齐铺天盖地地飞射向那道凝滞的暗淡金色光团。

    万道剑光穿云蔽日裂空清啸矫若惊龙蓝色光芒耀极了半边天。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点锐金光芒化做狂龙飞涨龙吟声刺穿长空万道惊蛇乱攒瞬间撕破了蓝色的天幕织就漫天金色飞芒宛若那天外飞仙夭矫之龙穿云荡海轰击着锋芒毕露、万道劲箭一般的剑气光影。

    满天异彩在半空炸开金蓝狂芒乱闪绽放出无数莲彩惊雷声连绵不断声声巨响震耳欲聋狂蛇惊电横空乱舞罡风肆虐。

    观战昆仑弟子无不脸色大变峰会至此以来是最为激烈一战擂台云坪上的云烟被激扫四方狂卷直欲淹没斗阵外的重重人墙。

    好半晌平息下来只剩下一道蓝色光芒与一道金色光芒相抵在半空而相斗两人各执一角缓缓飘落了下来。

    楚胜衣落地平稳白色衣袍轻舞俊朗的身形潇洒而从容而对面杨真却是披头散衣衫破碎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已经溢出一丝丝血迹好不容易才站定身形。

    两人斗法仍旧在继续两柄仙兵在天空倏分又合飞纵如闪电灵动如蛇蝎最后两道光芒再度纠缠在一起。

    “噗——”杨真沸腾的气血再压制不住冲胸喷出漫天皆是血雾他打了个闪几欲扑倒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认输之时他又死死站定了原地手里紧紧捏着剑诀不放。

    蓝色光芒牢牢占据了上风在楚胜衣肃杀的面容下很快将金色光芒压到了杨真上空不住迫下每落下一分杨真嘴角血浆流溢更快几分。

    此时只要他收起剑诀一切自然落幕。

    然而他却始终不肯放弃他心中存着那最后一线希望他不愿也不肯放弃那唯一的希望。

    “师弟快认输吧不要打下去了。”这时场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认输?”本神智模糊的杨真听到这个铭入骨髓的女子声音顿时一道怒火从他胸腔燃烧到了天边本已枯竭的法力又从四肢百骸窍穴中钻了出来凝聚到剑诀当中。

    认输?我杨真凭什么要输?不——我不甘心啊!

    杨真在心里狂吼彷佛受伤狂的野兽眼中只剩下了唯一的对手和不屈。

    天诛再度金芒大放本已压到杨真顶空不远的蓝芒顿时一寸寸回抵了上去此时楚胜衣也无奈杨真的坚持催动法力念动真诀星河剑一声雷霆清啸光芒大戚蓝色汪洋直将杨真灭顶。

    场外玉霄峰一众个个面如土色萧清儿嘴里喃喃眼角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而下紧挨在她身边的萧月儿手里紧紧抱着小白龈牙紧咬欲碎。

    突然不知是怎地好像萧月儿捏痛了小白这小狐狸竟然闪电飞扑了出去冲入了擂台空中。

    众人只见一道白光蓦然横空冲入了两道纠缠的光芒之间白色光团如莲荷绽开强大古怪的法力迸射冲天顿时将蓝色光芒卷上了半空金色光芒获得了缓息之机。

    场外哗然一片纷纷张望究竟是谁违背比试规则从中插手。

    楚胜衣一见不好再度引动万剑诀再不留手万道蓝芒再度漫天洒落如光雨河瀑一般天地浸染成惨蓝一片。

    白色光团和金芒瞬息被蓝光吞没轰!闷雷声起天地一片华彩纷散四射接着三团光芒又纠结在了半空异彩纷呈。

    突然间白色光团染了层血色光芒再度大盛。

    天地窒了一窒彷佛引动了那最后一丝平衡万丈冲霄光芒轰然炸了开去天地白茫茫一片。

    杨真如稗草一般卷飞了出去滚落到擂台边缘上身衣衫尽碎精赤的上身满是血痕状极凄厉。

    刚才究竟生了什么竟一时无人能说个明白只晓得有场外人出手破了局不少人还愣那惨烈的景象当中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为胜利者喝彩。

    楚胜衣缓缓召回震飞高空的仙剑带着几分惊骇几分不忍平息下体内沸腾的气血正准备接受主持长老的胜利宣判。

    “我没有输……”杨真缓缓翻身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还是站定了脚跟“你等等……小白被你杀死了你不该的……斗法才开始……才开始——”他最后一句几是狂吼出声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擂台四方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失落何处的天诛散着淡淡的光芒又自行飞回了杨真身边绕着他周转轻轻地颤栗着上面隐约有一丝丝血芒泛动。

    伴随着他凝重的脚步楚胜衣神色不自然起来有些犹豫地望了望擂台外主持长老处却迟迟没有等来判决只有立定脚步静观局面。

    他心中不管如何胜局已定只是心中在疑惑刚才究竟是谁出手刚才若非那一插手他只怕还真无把握那一击下去杨真会是如何境况当时他已经无有余力。

    云台上凤岚急声对萧云忘道:“你还不阻止他都这样了真不要命了吗?”

    萧云忘眉头紧锁沉声道:“刚才好像是只狐狸冲了上去……”

    凤岚惊呼道:“是他身边那只白狐?那……”

    萧云忘摇低声道:“只怕那一击下已经粉身碎骨形神俱灭了。”

    紫霆真人神色冷峻地看着场中忽然转头看了萧云忘一眼欲言又止垂叹一声最终还是决定安心看下去。

    擂台上杨真缓缓走回场中突然止步蹲下在轻烟流逝的云坪上抓起了什么原来是一缕白色毛还带着点点血斑他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从万兽谷准备出小白突然再度脱胎幻形好不容易凝形成女婴模样结结巴巴了半天却只为了告诉他一句:她想要帮他。

    在那一刻杨真忘记了一切世间恩怨和不平只有着那平生未有的感动。

    所以他带着小白狐的祈福来迟了。

    他拼死也不愿意退缩因为他知道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放弃了他却还有一只小狐狸默默关注着他支持着他。

    正因如此哪怕是妄求他也要去争取那渺茫的胜利!

    然而在适才拼死一刻就在无法抵挡、行将崩溃一刻在白纤情的主导下两个狐妖拼却了一身修为破了楚胜衣雷霆一剑那弱小的身子在那一击中却灰飞烟灭。

    那一瞬间他痛不欲生他不知道是为了小白还是为了白纤情这只狐妖只觉得心神刹那间有着无尽的悲恸和不舍那不明不白的痛让他灵魂欲窒让他愤怒满腔最后所有愤怒化做一念那就是击败眼前的对手。

    “杨师弟到此为止吧。”楚胜衣终于主动出声。

    主持长老并未依从他们比试前的约定或者判定有人扰局令杨真失利比试仍旧将继续下去场外众人已是茫然一片不晓得一场斗法怎会变成这样。

    “你刚刚杀了人是人是两个人!”杨真晃悠着走了两步指着那白衣飘飘的男子血红着双眼咆哮道。

    楚胜衣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杨真不敢相信他说出的话场外轰然闹成一团议论纷纷。

    天诛彷佛感受到了杨真越来越暴戾的情绪也颤栗了起来琥珀色的剑体渐渐被血色光芒包围当中夹杂着深沉的黑色电芒。

    彷佛远古洪荒凶兽苏醒重降人世滔天怒潮一般的凶暴煞气自天诛上激荡开去擂台外所有人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怔怔地看着场上异变。

    “真儿快住手!”萧云忘的声音终于高高传了下来他已经看出杨真神智陷入失常状态打算强行动九曜飞仙诀御诀、剑诀、阵诀三部中最后的阵诀。

    杨真对师父的命令置若罔闻御起天诛徐徐飞空而起双手掐动阵诀拼命提聚着金丹内的元气金红色光芒笼罩了他通身上下若魔焰一般飞腾不休黑紫色闪电环绕四周炸开看上去如同魔王降世一般。

    随着他每一道阵诀打出从体外亿万毛孔聚集的天地元气入不敷出金丹在紫府内疯狂运转了起来打着转倾泻着他辛苦修炼而来的本命元气。

    金丹对一个修道人来说不啻是生命本源是步入长生天的明证寻常修道人非得百年之功不可得。金丹更是仙道大门真正洞开的起点在金丹本源中性灵孕育成长进而造化元神聚元孵化成婴脱肉身束缚终有一日可达与天同寿的境界。

    面壁一年当中杨真因丹田异常消失重修《原始天章》将初成的金丹温养凝固下来如今浑浑噩噩中不顾一切强行抽取本源之力代价是极其可怕甚至是难以挽回的。

    杨真手捏剑诀蹑步虚空脚下星步回转腾挪驱使着天诛洒出一道道金色光剑人影如魅剑光如电在天空织就了一片灿烂玄奥无伦的周天星阵。

    随着剑光星阵的完成云霄斗阵弥漫的七彩氤氲散往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退去在巽字擂台上空露出一片明净的深蓝天空一股庞大纯净无比的压力横空降世。

    楚胜衣见状无奈只得再度动九凝归真诀这次他惊骇地现剑诀中云起诀根本无法动完全为天空凛然的无形力道迫散只得祭剑当空御诀防守。

    就在萧云忘准备强行出手阻止时天地倏然顿了一顿彷佛静止了下来。

    风止息了。甚至云坪上的云烟也凝固了。

    所有人都极目仰望天空甚至一座座云台上本神态悠闲的前辈耆老也个个神色肃然翘等候着惊天剑诀的动完成。

    天际一阵银芒大戚一道银色光辉从天宇深处垂直落下落在九曜星阵之上沉闷的隆隆声起银色光辉顿时压倒了金色剑芒强大无边的法力波动弥漫开去。

    整个云霄斗阵的昆仑门下几乎同时感觉到身形和法力被一股天外大力压制甚至惊动了不少太昊峰木行府上闭关潜修的长老远近无数人的神念和目光落在那团灿烂的星核上。

    楚胜衣此时如芒刺在背悬崖半途进退不得只觉得毕生以来从未有此威胁在前他不禁张望师父所在方向。

    云台上紫霆真人终于忍不住对萧云忘道:“萧师弟这飞仙诀竟有如此威力只怕……”

    萧云忘一振衣袍飘空而起摇头道:“都是我的错但愿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一声惨厉至极的绝望吼叫回荡在云霄斗阵天外同时银色光柱消失在天穹只剩下那九曜星阵流转虚空。

    杨真修为远不到火候却强行以本命元气动九曜飞仙诀借来宇宙星辰之力转瞬就令他肉躯濒临瓦解的境地紫府金丹不负巨力重压轰然丹碎将未的剑诀顿时失去了指引须臾间降下的无穷浩瀚星力轰击在九曜星阵之上来回流转寻求泄。

    而作为天地桥梁的杨真纵然有天诛的分担乾坤印的守护却始终是血肉之躯眼看就将粉身碎骨在即。

    一道细长的白亮经天长虹倏然出现迅穿插游走虚空分割瓦解初具雏形的九曜星阵隆隆声中漫天银辉云散而去。

    最终萧云忘抱一名满身是血的**男子飘落下了擂台只说了一句:“玉霄峰认输。”

    场内外一片宁静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楚胜衣木然而立星河剑浮空散的蓝光在这一瞬间暗淡无光一如他的主人此刻失落的心情。

    虽然胜了他却找不到胜利的喜悦。

    何况他真的胜了吗?

    对诸峰各脉弟子来说这是一场难忘而罕见的比斗却也莫名其妙的比斗开始得灿烂结束也悲壮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比试。

    只是杨真这个后起少年的名字从这一天起让整个昆仑派上下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日落西悬云霄斗阵染上了一层格外灿烂的霞色彷佛也知道峰会到了**。

    北角坤字擂台外整个太昊峰上的昆仑派中人几乎都聚集到了此处可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此乃争夺峰会魁的最后一轮对决斗法双方分别是丹阳峰乐天太昊峰楚胜衣两人一路过关斩将会师绝顶。

    此时擂台外分成了几个阵营对决双方分别是道宗和丹阳宗门下道宗一方自然人多势众丹阳宗人丁稀薄而向来丹阳宗与各宗关系都不错连法宗一方在内纷纷顺势倒向丹阳宗这样一来场外对垒阵营倒是势均力敌。

    斗法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双方各出奇技谁也难占据上风。相较之下拥有火麒麟助阵的乐天显得从容不少这场比试开始前他就放出话来定要将楚胜衣斩下马来为杨真报一箭之仇!

    而道宗弟子却也大肆在比斗前后声讨乐天凭借神兽出战大是不公要求掌律堂主持公道。自然法宗在这样的形势下站在了丹阳宗一边斗法如期进行。

    若论修为楚胜衣无疑略占上风只是天不遂人愿上一轮对决他遇上了玉霄峰的冷锋这在峰会闯出冷血名号的杀神隐隐挟带着为师弟报仇的壮烈意气拼尽全力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斗法最终楚胜衣为胜利付出了巨大代价元气大伤不及恢复就迎上了刚淘汰天外峰夺魁热门玄道的乐天。

    一声低沉的兽吼由低至高轰然升起咆哮九天场外窒了一窒顿然彩声雷动顿时压下道宗的喝彩声。

    擂台上蓦然火光冲天而起乐天驾驭在火麒麟之上人剑合一当空祭起丹阳宗焚阳裂天剑诀无数道炽白火剑环体飞纵在人兽周遭翻飞上下。斩阳剑如初阳东升放射着无穷热力染红了整个天地。

    楚胜衣此时元气大亏已经支持得颇为吃力难以动大耗真力的道宗无上剑诀只能以云气雾幻之法维持守势为主。他身形闪电游移在云雾当中人随剑走星河剑化做水幕在云烟中起落成波抵挡天穹扑下的无穷炽热。

    “水火同极变变变……”乐天长吟出声他咒声刚落滔天喷涌的火舌由红转白再转青由热转寒整个擂台彷佛到了天寒地冻的燕辽北方极地顿时将下方挪移不定的蓝色波涛冻结云烟尽散楚胜衣现出了真身。

    青玄色寒气笼罩擂台同时当中火红一团正是那火麒麟仍旧奔放着无穷的炽热寒热两个极端的法力内外轮转神奇无比。

    本有几分担忧的紫霆真人见状垂叹一声无奈回头对一旁面有喜色的紫干真人道:“看了丹阳宗出了个了不得的奇才竟修成了这不传之法。”

    紫干真人眯了眯细眼慎言道:“天儿无非仗了这火麒麟的势若论真实修为还是不及师兄门下。”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当中特意前来观战的掌门真人一元也赞赏道:“一阳师兄看来后继有人他在海外也当告慰了。”

    云台上举手谈笑间场中已经生了变化。

    楚胜衣一声清啸人剑合一化做一道蓝光冲了上天一式最平凡的长虹贯日迎上了乐天的水火同极。起初蓝光如同如细芒渐形渐大最终如插天巨剑在风雷轰鸣中裂天刺日而出。

    万道玄青寒芒从周边八方包抄轰然迎上蓝色惊虹轰然一声雷动九天异彩大戚风暴一般的罡风寒气瞬间席卷整个擂台。

    紧接着一团赤红火焰若雷膨胀如狮如虎耀极长空转眼倾覆整个苍穹。

    所有人都知道胜负已经分明了。

    当!钟声长鸣昆仑峰会丹阳峰弟子乐天破天荒为丹阳宗在两百年后第一次夺得了峰会魁之位。一直以来为道法两宗轮流把持的峰会席位置终是给夺了去。

    持续七天的昆仑峰会终是宣告落幕了。

    丹阳峰上下举宗庆贺道法两宗默然之时玉霄峰一众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先是杨真受重创昏迷不醒而后杀进四强的冷锋在力拼楚胜衣之后最终因修为悬殊以不轻的伤势落败。

    第七章废人

    昊天殿内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斜斜落入殿内堂下七名诸色袍服的昆仑弟子依次列队在下重伤昏迷不醒的杨真自然不在列中。

    两旁席位上各脉掌座真人都一一列席听候掌门真人主持峰会嘉奖。

    在紫干真人取出一个玉盒交诸堂上后一元真人始站起一扫堂下诸人正色道:“尔等乃峰会胜出精英中的佼佼者也是我昆仑未来的栋梁眼下九州岛大有风云际会之象你们正是未来昆仑年轻一辈的领袖之才千万要戒骄戒躁万里之行你们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堂下诸子纷纷领命受教。

    一元真人向侧席略一示意一德真人接着站起道:“峰会一如以往第一名将获得一件上品法宝本次法宗从历代法藏中取出重宝回天鼎这是仅次于神农门密传神农鼎的炼丹圣宝丹阳宗弟子乐天以炼丹之法入道本座乐于成全望你好自为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古香古色的巴掌大铜鼎六耳三足看上去不甚起眼。

    紫干真人席下促声疾言道:“天儿还不上前谢过这可是法宗看家密宝。”

    乐天正了一正衣袍在诸子羡慕的目光中大步上前答谢领过。

    一德真人又说了一些嘉奖勉励之话刚回坐席下紫桑真人忽然插口道:“老夫有一事不解不知丹阳宗门下为何学得剑池宗不传心诀?”说话间他目光更落在侧席剑池宗席位上那里端坐了一名古铜肤色方额虎鼻落腮大胡子的魁梧大汉。

    在场剑池宗掌座紫龙真人是个性子火烈之人只是平素寡言少语斗法比试之时他就满腹疑窦此时更是动容七分拿眼瞪住了乐天师徒看有何说法一股刚煞火燥之气直扑两人而去。

    场中众人目光顿然齐齐落在刚退回列中手上把玩回天鼎的乐天身上谁知他竟斜睨了紫桑真人一眼反道:“师叔如此说法弟子倒有一问:剑池宗、丹阳宗都是昆仑派一员何分你我?难不成紫桑师叔以为昆仑派祖师传下的‘百宗同一道法相辉’是句空口白话?”

    紫桑真人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却也不便作闷了个哑巴亏。

    紫干真人却一脸凛然叱道:“天儿不得无礼!”他心底下却暗笑不止他这徒儿胆大妄为的性子连他这师父都敢顶撞何况你外宗之人。

    乐天乖乖领命一声他自知师父明叱暗袒之举收敛笑容双手敬天一脸坦然道:“一泰长老当初传弟子心诀之时就嘱咐弟子将心法扬光大莫要落了一阳师伯祖的光辉弟子想来剑池宗前辈都不计较门户之别且不说我两宗亲如一家何来见怪?”

    这一番话说到了在场大多昆仑长辈的心里尤其席间一些闲散旁听长老更是暗自点头称许为一泰所托有人感到欣慰。

    紫龙真人见乃本宗仙去长老所传他本心思纯正平生只营炼器之道也不作多想撇撇嘴闭上两眼不打算问个究竟。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弭无形当中紫干师徒都暗底下松了口气。

    一元真人坐回堂上阅遍门下清了清嗓子道:“本次丹阳宗承圣宗送出的一枚不死实炼制出一炉天品造化丹合共出了十八粒去除准备赠送修真界来访同道十粒峰会前八名一人正好赐下一粒。”

    堂下不少人早知晓这一结果但也忍不住生一声惊叹如此大手笔以昆仑派这等道门圣地也是近千年来不曾有过之事有些人不免为掌门真人送出旁门十粒有些肉痛。

    七名弟子各自上前由紫干真人从旁分的造化丹嘱咐了服用之法峰会奖励这才告了一个段落杨真的一份在萧云忘示意下则由冷锋代为领下。

    一元真人看着堂下七人道:“你等回去后好生炼化这造化丹必可提高修为为应劫而备在不久之后你们将正式下山修行担负要务切莫辜负我昆仑派上下冀望都去吧。”

    七名弟子施礼后纷纷退堂而去。

    一元真人这才神色郑重道:“来访各道如今且在少昊峰做客趁这峰会几日基本已摸清出各自意向他们逗留之期将到关于会盟之事我昆仑势必要有个决断各宗有何见教?”

    紫干真人起身低眉道:“但凭掌门真人和法尊做主丹阳宗无不遵从。”

    剑池宗紫龙真人蓦然睁眼嗡着声息道:“剑池宗没有意见。”说罢又闭目养起了神。

    紫霆真人起身道:“我等有救世承危之心但各道却少有追随冀尾之意只怕将有一番周折不若以不变应万变顺其自然为上策。”

    紫桑真人立时站起反对道:“阳岐山势态分明我等怎可错失眼前良机坐等妖魔两道坐大到时候我辈损伤惨重岂不是后悔晚矣?”

    一元重重叹息一声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一德真人挥挥手道:“先这样罢你等不可怠慢各道尽心尽力就是不可强求我昆仑派作好一应准备眼光放远些莫要拘泥眼前。”说着看了堂下紫桑真人席位一眼起身离席而去。

    峰会结束了九州岛风云才起。

    半月后玉霄峰西边精舍游廊外一名绝色绿裳女子心不在焉地掩门而出一名中年男子在游廊柱廊处回望过来露出探究意味。

    “还是老样子满嘴胡话就是不肯醒来。”萧清儿一脸忧愁道。

    “这样啊。”伯云亭一脸失望神色忽然又绽出些微笑容道:“他今日又说什么梦话了?”

    萧清儿脸一红目光飘忽在外面水池上道:“满口情儿情儿的也不知道在叫谁。”

    伯云亭脸上露出古怪神色笑道:“清儿和情儿在梦里不知道能否分清呢。”

    “大师兄你又来……”萧清儿不满地娇嗔。

    “怎样了?”水榭上萧月儿也无精打彩地走了过来看看门廊外两人。

    伯云亭回头照实说了萧月儿登阶上了游廊一屁股坐在栏杆上突然惊叫了一声又站起来如梦方醒道:“情儿情儿白纤情他难不成是在叫白姐姐?”

    “白纤情?”伯云亭一头雾水拿眼瞧着萧月儿大为不解。

    萧清儿倒是明白了过来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道:“难道师弟因为白姐姐的死愧疚于心所以……”

    萧月儿不以为然道:“他可不止叫过情儿的昨天我还听他叫了某人的名字我可是听得很清楚的。”

    萧清儿为了拉拢与妹妹的关系故意讨好道:“是啊他再叫上月儿就好了我们月儿日夜守在一旁没辛劳也有苦劳嘛。”

    伯云亭知这两姐妹有事瞒着自己也不多问只叹息道:“师弟这样子不知是醒来的好还是不醒来的好。”

    两女皆怔了怔忽然都明白了伯云亭的话。

    峰会杨真最后一场斗法不顾一切动对他来说尚属于禁法的无上剑诀金丹碎灭更是将一身经脉俱毁可说是一身修为尽丧更失去了从头再来的机会。

    **对道家来说乃是得证仙道的无上肉筏性命双修之理也源于此地。

    如今的杨真正是不折不扣的废人一个。

    自峰会结束到如今将近大半月他依旧昏迷不醒半死不活萧云忘想尽了办法求得不少灵丹妙药甚至请得一些精擅医术的长老也无济于事。

    轰!一声闷雷炸响不远新近辟成丹室的耳房处一阵黑烟冲天冒起。

    萧清儿和伯云亭相顾一眼都无奈苦笑游廊尽头一个满面焦黑、头凌乱的褐袍男子狼狈地现身跟在他一旁的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六耳猕猴。

    “乐天!”萧月儿半晌反应过来跳了跳脚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啊呀呀又过火了这回天鼎脾气太难伺候了。”乐天抹了把脸拍了拍一旁同样灰头土脸、正龇牙咧嘴的六耳一人一猴相映成趣。

    “炼丹你还是滚回丹阳峰跟你师父学上十年八年再出来丢人现眼不迟。”萧月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饶了我吧月儿姑奶奶我舍下老本把造化丹贡献出来如何?”乐天把玩了一下手中一个古香古色的三脚小铜鼎回袖收起。

    “少显摆了爹说了这东西对师弟没用再说了冷木头也有呢夺了个峰会第一就了不起啦?”萧月儿扁了扁嘴就是不买帐。

    “爹回来了咦……”萧清儿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玉霄池云桥上两僧一俗落了下来领头的正是萧云忘另两人则是天佛寺菩提院座普济大师和门下灵宝。

    性急的萧月儿见普济收回了把脉的手不由急问道:“和尚大师我师弟怎样了?”

    居室内木榻前围了一屋子人当中最醒目的就是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还有躺在软榻上沉睡中的青年人。

    普济大师看了看一脸企盼的萧月儿竖掌胸前善意地微笑道:“施主莫急令师弟昏迷之故三言两语实在难以尽述。”

    萧月儿见不得老和尚不愠不火的模样还要追问忽觉怪力涌来就给她身后的萧云忘带了开去。

    普济大师沉吟片刻这才悠悠道:“杨施主肉躯遭受法力反噬经脉俱毁五脏六腑伤势虽大抵愈合但元气已是大创不过这并非他昏迷的根本缘故……”

    见普济顿住了话萧月儿在后忍不住又急了:“快说啊老和尚别卖关子了。”

    一众人这回倒没怪她萧清儿伯云亭甚至乐天都拿眼瞪着这天佛寺的老和尚。

    普济大师回头看了看杨真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峭拔脸颊此时平静地像个睡熟的婴孩。

    他微叹一声神色有些奇怪道:“杨施主他似乎陷入了我佛家轮回寂灭之海无生无怖无悔无垢但按说以施主的修为境界是万不可能遁入我佛门传说中的至高涅盘转生境界但老衲反复试探却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故此犹豫好生不解。”说罢目光转向了若有所思的萧云忘。

    萧云忘却皱眉道:“此子一日多有变化有时候平静如渊有频率象蓬勃有频率象紊乱不堪有时若那垂死之人这又如何解释?”

    “对啊这些天我师弟有时老爱说胡话怪吓人的。”萧月儿一旁不甘地补充道。

    萧清儿有些惧怕地道:“大师我师弟他可还有救么?”

    普济大师闻言苦着眉头思索片刻道:“待老衲一施我天佛寺神光日照**试它一试。”

    萧云忘闻言目闪喜色他心知天佛寺比之道门尤其擅长心神净修之法于是恭敬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说罢就要将屋中一众赶出去却见普济大师微笑着阻止。

    这原本旁窥别门异道之法乃修真界的大忌只是普济大师却是脱之人不含俗见。只见他合掌念诵一声佛号后立定榻前瞑目片刻眉心射出一道淡淡的、如同晨曦一般纯净的金红色佛光照定在杨真饱满的额头上。

    盏茶工夫过去普济光亮的头上渐渐冒出淡淡的白色氤氲室中众人屏息静气不敢惊扰分毫。突然躺在榻上的杨真身子抽搐了一下只管是微弱的一下众人却是大为惊喜心中百般企盼迫不及待地等着杨真醒转。

    过了好一阵普济唱了一声佛号收功回身回顾众人只听他道:“快则三五个时辰慢则三两日杨施主必定醒来只是……”说着他长长叹息一声“我师徒会多逗留几日到时再来看看。”

    他话还未完室内几人已经喜不自胜欢呼出声。

    彷佛从最深沉的黑暗深渊中飘浮起来无神无念渐渐地他感受到了肉躯酸软无力动弹不能甚至连睁开眼睛也告乏力。

    心神深处依旧在雷鸣电闪轰雷阵阵无数混乱的记忆来回飘荡浑浑噩噩当中神智虽渐渐清醒却茫然一片甚至不晓得自己是谁。

    依稀在耳边听到有女子喊着:“有动静了师弟他有动静了……”

    没过多久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两个是两个人奇怪为何自己知道是两个人?

    彷佛因为这一丝好奇打开了他的力量复苏之门他费尽力气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刺眼的光线令他又闭了闭眼良久才适应过来眼帘重新打开了一道缝隙。

    “师弟!”、“师弟你醒了?”几个惊喜的声音嘈杂传来同时他眼前几个人影隐约在晃动着却怎也看不分明。

    师弟?她们在叫我?这又是哪里……杨真迷惑了陷入沉思的他只觉心神一阵无限疲惫眼前又昏昏陷入黑暗朦胧一片。

    隐约当中他喉咙里流入一股温热的甘泉直入肺腑一阵舒畅又鼾睡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现自己有了一些力量足以支撑他睁开眼皮的力量眼前黄蒙蒙一片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一切。一盏油灯在榻前条案上微弱的燃烧着案上伏了一个绿裳女子正熟睡着一张娇艳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有几分憔悴。

    杨真动弹了一下身躯各处一阵剧烈的酸痛传来四肢虚弱无力不由轻声呻吟出声这一出声顿时惊醒了伏案守候的女子。

    “啊!”萧清儿揉了揉眼立时扑上了榻前两手紧紧抓上杨真的手激动道:“师弟你没事了你没事了……”她反复重复着这一句彷佛不知道如何倾泻自己的喜悦。

    “你是……谁?”嘶哑而微弱的声音顿然如一盆冰水将萧清儿浇了个透心凉。

    “师弟我是你清儿师姐啊你不认得我了吗?”萧清儿好不容易从呆怔中恢复过来摇着杨真被褥外的一手神情急切万状。

    杨真眼睛眨了眨一动不动盯了她半晌依旧目含迷惘之色道:“你是谁我又是谁……”说着他一阵气促无力眼神茫无焦点。

    萧清儿又努力问了一阵仍旧是茫然无果只得服侍杨真喝了些水推开前窗透气正准备唤人前来却听“啪!”一声一道人影推门而入一阵风奔了进来。

    又是一声惊呼响起来人是个紫裳女子她欢喜无度地盯着泛眼瞧着她的杨真好半晌才颤声道:“师弟……你醒了?”

    杨真目芒挣扎起来脑海里无穷的记忆翻滚着直盯着萧月儿半晌又缓缓移到回转榻前的萧清儿面上他面容忽然扭曲呈痛苦之色“啊——”猛然捧头仰天大吼一声。

    他这一声沙哑响亮的大叫顿时惊动了整个玉霄峰。

    片刻后聚集了一屋子的人都围聚在榻前。杨真在萧清儿的服侍下和衣半坐半卧此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几分神智但久久不肯开口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众人。

    萧月儿半晌打破静寂道:“师弟他是不是傻了?”她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怒瞪了她一眼。

    凤岚却淡漠道:“他一身修为尽废从头只怕也再无可能若是就此丧失神智也未然不是一件好事。”

    “娘!”萧清儿轻轻地埋怨了一声。

    凤岚看了她一眼冷然道:“这小子那日如此拼命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不是冤孽是什么?”

    萧清儿两眼一红直摇头道:“师弟是为了那白狐之死才如此不顾一切……”说着却也说不下去扭头别过一旁轻声啜泣。

    凤岚看了正在榻前为杨真检视的萧云忘一眼道:“真是这样吗?为娘只点醒你这么多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

    萧云忘把脉良久为杨真疏理了一阵气血仍旧无法令他开口说话只得罢手。

    伯云亭试探着问道:“师父不若去请天佛寺普济大师前来看看如何?”

    萧云忘环顾众人落在伯云亭身上摆摆手道:“你去长老院一趟吧。”

    伯云亭抽身离去后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到了。

    过了好一阵萧云忘收拾心情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让他好生调养丹阳峰送来了一些养神补气的丹药可以给他服下。”说罢起身将众人驱赶了出去。

    见萧清儿顿足不肯离去萧云忘回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如此你就留下照顾他吧他现在的状况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不要苛求他。”

    房门刚合上萧清儿就软坐在榻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斜躺榻上的杨真因失去功力原本神彩奕奕的双目也骤然失去了光彩披散着的头半掩着面目一副神魂天外的光景颓唐寥落。

    过了好一阵萧清儿轻袖拭去泪痕抬起螓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曾朝气蓬勃、英挺峭拔的脸庞谁想如今竟落得如此光景悲从中来愈加无法抑制心中的伤痛。

    她幽幽道:“师弟只要你肯清醒过来师姐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师弟只要有一线希望师姐都会帮你爹都说你天资绝世悟性奇高在他门下谁都比不上你可不要让大家失望了……

    “乐师兄他也帮你求药炼丹去了大家都在想办法一定能帮你恢复修为的。

    “师弟你说话啊不要这样不理人好不好?”

    就在萧清儿口干舌燥颓然放弃之时杨真漆黑的双瞳开始一点点聚焦然后落在眼前女子身上低低地叫了声:“师姐。”

    “啊!”萧清儿大喜过望紧紧一把抓住杨真“师弟你清醒了……你真的没事了?”

    见杨真轻轻点了点头萧清儿双眸再度泪花滚滚哽咽着说不出话。

    “别哭了是我不好师姐。”杨真伸手欲安慰她手到半途却无力落了下来。

    “师弟你还虚弱多躺一会儿别动……”萧清儿慌忙扶住杨真躺回去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道:“师姐先去告诉他们……”

    “不必惊动大家了。”杨真一句淡漠的话打住了萧清儿的步伐。

    萧清儿垂安静地待在榻旁两人沉默相对过了好一会儿杨真望了望窗外道:“师姐我一定昏迷很久了罢说说峰会怎样了。”

    第八章养伤

    傍晚时分箫清儿刚将峰会落幕前后多日的事情交代结束晋济师徒再度登临玉霄峰见杨真醒来却支开了箫清儿等人要求与杨真单独会晤.

    箫清儿以为普济大师将施展天佛寺密法为师弟疗伤所以也来曾多想与闻讯赶来的一众玉霄峰人退走只留下他们师徒.

    普济大师向身后的灵宝点了点头灵宝冲杨真竖掌笑了笑径直推门而出最后室中只剩下两人.杨真安躺在榻上认真打量了一下普济大师雪眉瘦面宝相如昔一双眸子明净而深邃似能洞察世情.普济同样也在打量他半晌他微笑道:“杨少施主当年侥幸生还正是得天造化施主以为呢?"

    “大师有话不妨直言我杨真原是乡野之人小命本早该在八年前让老天爷取走了如今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

    普济竖掌观心淡然一笑道:“杨少施主悲观了老衲观你如今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只是事无绝对道门尝言:生机泯灭死灰复燃破而后立道而后成。我佛门也是异曲同工无生自无灭生机往往就在那绝处一切因缘如是如是应如是啊."

    杨真苦笑道:“大师何必劝慰小子我如今这伤势只怕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丹才有回天之力当一个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好待过些日子我就下山去寻一个营生过完下半辈子此生足矣."

    普济深注着杨真片刻再度唱颂佛号微微垂目叹息道:“想不到杨少施主如此豁达明性正是我佛门有缘之人."

    杨真摇头失笑:“小子乃是六根不净之人做不了那出家人大师就不用点化我这顽石了."

    普济双长合十道:“杨少施主乃昆仑圣道弟子老衲纵有心也无可为呵呵.老衲此来一是有一间二则是给施主一点启示."

    杨真目泛奇光突然笑了起来终是道:“大师可是为小子当年死而复生之疑而来?"普济目中一亮道:“正是请施主释疑."

    杨真神色一正道:“想必鬼神偷天之说是蒙骗不过大师法眼小子索性就直讲了当初是菩提树或者说是七宝妙树灵根救了小子一命."

    普济老脸浮上一阵惭愧之色晴然道:“杨少施主如此坦白老衲倒是愧煞了只是事关我天佛寺菩提院重宝失落老衲不得不私心一问还请杨少施主包涵一二."

    杨真眉头苦皱摇头道:“大师先别谢小子不管是菩提树还是那七宝妙树还是那上古难究是非的恩怨小子只想问一句此神物当归谁有?"

    普济一怔久久无言最后苦涩道:“老衲无法言故只循本心老衲倒要问一句菩提树灵根可是归位昆仑圣宗?"

    杨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神树灵根不全至今无法恢复旧观大师有以教我?"

    普济脸色一变道:“当年血魔道妖人劫走灵根老衲师徒一路追到昆仑山下却仍旧给那妖孽舍宝而逃想来他是早有周全谋划那日放走的不过是残余神树灵根.”说到这里老和尚低低叹息了一声分外无奈.杨真正色道:“正是如此小子想来当中定有非同

    小可的阴谋魔道妖人取其何用自是不明不过神树落得如今状况落到任谁一方怕也是得无所用吧?"

    普济脸色沉重起来赞同道:“杨少施主说得在理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此妖并未将灵根斩尽如今云顶山上那菩提树若非老衲和几个长老轮流以灵力栽培只怕早就枯萎灭尽现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杨真仪笑非笑地盯着普济道:“大师此行莫非想从圣宗带回神树灵根?"

    普济神色一凉露出尴尬之色连念佛号这才道:“杨少施主过虑了事关重大老衲也作不得主事已至此老衲只能回山见教了."

    杨真早知有此结果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普济再伸手皇过杨真的手探视一阵道:“杨少施主承你实言相告老衲也如实一言我天佛寺有一上古密法一一《罗汉金身》修到极处无生无灭金刚不坏施主如今道体状况若是经我天佛寺密法洗伐皮囊再炼就此法少则十年多则一个甲子大有可能回复旧观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在普济想来杨真本该满面欢容的面上却波澜不惊只听他淡然道:“大师好意小子心领了小子蒙师尊不弃领入仙道一日身为昆仑弟子定当一日守持昆仑法碟."

    普济沉默片刻颇为惋惜道:“如此老衲留下一言如施主心回意转云顶山菩提院随时扫榻以迎老衲师徒这就告辞了."

    杨真无力起身只得虑执一礼目送普济离去.

    待人闭门远去他突然颓然躺倒榻上苦笑无言.

    外面玉霄峰一干人等送走普济师徒很快就围满了一屋子人连峰会结束后一直静关疗伤的冷锋也赶了来站在人后虽仍是冷冰冰的但他眼中的喜色还是出卖了他.

    杨真微微起身环顾众人只道了一句:“杨真从此是个废人师父诸位师兄、师姐不必操心了.”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说的旁人一般.

    伯云亭激动道:“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无论如何你都是大师兄的小师弟."

    箫月儿却大刺刺坐到榻上凶巴巴道:“你这光景哪都去不了呢想离开玉霄峰门都没有师姐我第一个不让你走."

    箫清儿站在人后对箫云忘道:“爹究竟有没有法子让师弟伤势痊愈?"

    箫云忘看着众人齐齐盼望着他苦笑道:“王母峰有一物也许有用……”

    杨真居然笑了笑界面道:”师父是在说不死实罢其实弟子曾有缘服用过不死核精华弟子修为突飞猛进正是因此而来.但以弟子目前的伤势只怕无济于事反暴殆天物何况不死实只蒂结了三枚弟子再没有这天大的福分."

    众人皆是一片恍然大悟的表情箫月儿甚至嫉妒地掐了杨真一把.

    凤岚轻嗤了一声不屑道:“这修真界能人异士无数来必没有别的法子."

    箫云忘闻言神色一动与凤岚双目交会脱口道:“岚儿是说……”

    凤岚神色一紧断然道:“不行休说此法要求苛刻殊难修成且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他找炉鼎?"

    箫清儿姐妹俩齐声撒娇不依箫月儿道:“既然爹娘有法子不说来听听怎么不行?"

    箫云忘微一沉吟道:“偷天换日之法非是没有只是真儿金丹破碎百脉俱毁元气尽散如此严重的伤势在修真界干年过往也属罕见要从长计议.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真儿你安心养息就是.”最后一句是对榻上不能动弹的杨真所讲.

    众人急切杨真却淡淡道:“弟子一时冲动自食恶果有负师父厚望做回个凡夫俗子也心甘情愿."

    几天后杨真被强迫灌下的灵丹妙药大概起了神效他元气大创的身体大为复苏能随意四出行走再不愿躺在榻上让人照料.

    只是大病初愈的他原本精实的身躯落得形削骨立迎风欲去.

    他整日就待在玉霄峰山外某个角落呆不是看着山外就是盯着雪林中的小兽一看就是大半天不免让人更加多了几分担忧.

    箫清儿姐妹、伯云亭都轮番试图开解他却现他始终是那么淡然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一场风雪刚刚结束杨真披着一件厚厚的玄狐大鳖走出了山门.这是伯云亭特意为他从太昊峰敬事堂找来的皮裘没有法力护体且元气大伤的他比之寻常人好不了多少.

    他孤身一人踩在厚厚的雪地中来到山缘摩崖上不自觉来到了当年那块与箫月儿一起捉灵貂的断崖口上.一缕散飘逝到他额前杨真轻轻皇住却现是一撮银白色头一丝苦涩和.度惑瞬间流淌过他心间片刻后又平静了下来自己已落得如此境地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呢?

    “你呀好傻呵……”

    一阵柔弱的声音蓦然在他心底响起让杨真整个身心受了重重一击两腿弯登时一软“砰!”一声跪倒在雪崖上.

    “你……还活着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让我看到?”杨真在心底间着.

    “奴刚就在你手中那小狐狸死了奴活了下来……”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杨真跪坐了起来仰天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山风.

    过了好一阵白纤情幽幽问道:“你知道了多少你知道天歌的一切吗?"

    “不不一一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杨真猛然吼了一声头脸埋入了冰冷的雪泥当中仿佛在提醒自己是在做梦.

    良久他缓缓抬起了头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就是我我为什么要去背负别人的人生和责任你大可以离开我不要你为我付出和牺牲."

    “不要欺骗自己了你心中所想所思一切奴都清楚地知道你跟他一样口硬心软.”白纤情柔情似水的话让杨真无处可逃.

    “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杨真颓丧无奈.

    “无论你生也好死也罢奴再也小会放你离升了.刀白纤情柔声道.

    那柔媚入骨的声音让杨真如置梦中一阵荒诞不经的感觉浮上心头粗暴吼声道:“我不信一定是那莫老兔对我做了手脚所有一切都是幻觉都不是真的……”

    “你一时无法接受上世身分奴明白奴不会强迫你你会慢慢接受一切的前世的你可不是个喜欢逃避的男人.”白纤情用柔.清缓缓纤解着杨真的暴躁.

    “妖术你用妖术在蒙骗我对不对对不对?”杨真并不甘心.

    “你这没良心的那日你跟那人比斗奴若非为了不暴露妖气怎会连累那小狐狸连肉身都保不住……”白纤情心中那万般幽怨化做百结柔肠缠上了杨真心房声泪俱下.

    “你不该这么做小白为你的冒失而死你可想过对得起它么?"

    “比起你来它死的值它是心甘情愿的奴也是……”

    “你自私!"

    “奴是自私自私也是为了你可你为那女娃拼命又为了什么?"

    杨真哑口无言沉默一阵蓦然狠狠地捶了一下雪地一阵剧痛传来顿然清醒了几分.这时天外一道赤光自长空而降一个威风漂漂的秀挺青年落在玉霄峰摩崖上.

    杨真站了起来望着来人那瘦削的身形灿烂的笑容一头扎眼的赤黄乱脸色纤缓了下来.“听说你醒了我就来了.”乐天几步就跨过十丈之遥来到杨真面前.

    两人打量彼此良久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恭喜你了.”半晌杨真才挤出了一句.

    “恭喜我做什么?”乐天洒然一笑.

    “昆仑山里现在论风头谁及得上你一半?”杨真豁然笑道.

    “不说这些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乐天伸拳给了杨真一下歪着头满脸探究意昧地打量着他.杨真转身望着山外淡淡道:“怎么你觉得我该寻死寻活愁眉苦脸才正常?"

    乐天摸了摸鱼子笑了杨真也笑着轻轻回了他一拳头.

    乐天忽然想起了来意摸头道:“哦差点忘了我过几天就要下山去了."

    杨真一怔忽然醒悟道:“下山修行?"

    乐天神色有些振奋道:“对掌门真人一声令下本届峰会表现出众的弟子和昆仑各代精英都会分批到九州岛各地游历修行拜访同道遍察妖魔动静.

    “这回动静可大了整个修真界都热闹起来了道门百宗和天佛寺都会有弟子下山师兄我选择了沪州南蛮之地这一去可能就是三五年呢……可惜……”说到最后目光转到杨真面上.

    杨真自然知道他可惜什么低声道:“人各有天命你我也许再无相见之期."

    乐天一愣惊道:“你可不能自暴自弃我这回打着主意去云梦大泽巫族部落寻那传说中的凤凰传言凤凰血起死回生之效定能……”

    杨真打断道:“乐师兄你不必费心了."

    乐天闻言轩眉一怒见杨真无动于衷的样子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也不与杨真多争执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当(手机小说网)年在万青谷我对你这样讲现在还是这样师兄这就告辞了.”说罢上前重重抱了杨真一把再道了声保重祭剑腾空离去.

    杨真望着天际云深处在心里道了声保重.

    转头忽然想到师姐和师兄他们不日也会下山吧他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杨真心中徘徊之时玉霄楼三楼望阁内箫云忘夫妇站在风窗前也在进行一场对话谈的正是关于杨真疗伤之事.

    箫云忘负手沉吟半晌道:“这几日我遍阅昆仑历代典籍倒是寻了几个可行之法只是要么是密法失传要么是旁门左道要么是千山难寻之天材地宝."

    凤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警惕道:“你难道在打《玄女阴鼎》密法的主意此法须有情男女共同参修你一时半刻上哪儿给你的小徒弟找那道侣去?"

    箫云忘叹息道:“原本道宗保有的一枚圣元丹倒有回春再造之效只是师尊他早预将此物给予一德老儿渡劫之用哦是岚儿的师尊.”说到后半句见凤岚神色不豫他赶紧改口.

    凤岚瞥了夫君一眼轻轻嘲道:“那你去王母峰去求姬香仙子呀圣宗仙法神术层出不穷那女人与真儿好像也颇有缘分的样子说不准还真有办法."

    箫云忘权当未闻爱侣口中的取笑口吻摇头道:“圣宗之法自古秘传纵然师尊出面也不可造谈妄求其实那圣元丹求来也未必有用此宝胜在造化本元洗灌性灵祛除魔孽却非补天之物.人身百脉乃夭地灵枢无形有质非神通不可调和补不足真儿眼下只怕只有那一条可行之路."

    凤岚淡淡一笑摆了摆袖内的红尘三千丈笑侃道:“不若你到栖霞峰找紫霞师姐帮忙求得一个愿意与真儿同参的妙龄女弟子也未然不可呢你那弟子在峰会上大出风头只怕有不少人青眼有加吧?"

    箫云忘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甩了甩长袖背身没好气道:“紫霞那老姑婆的脾气你该比谁都清楚当年你我走到一起她暗中可没少捣乱求她不如求己."

    听得箫云忘提及当年往事凤岚脸现温柔之色依上夫郎肩头道:叼币姐她当年也是为了我好我们虽同宗不同脉可我们好得跟亲姐妹一般.不过话说回来自师姐主持栖霞峰以来昆仑派内就不曾有过双修伴侣出现了咯咯."

    箫云忘目中也含情将凤岚揽入怀中喊声道:“所以与岚儿在一起是箫某天大的福分."

    凤岚叹息一声道:“我知你在打你宝贝女儿的念头可你总不能为你徒弟连自己女儿都不顾了吧?"

    箫云忘当即反问:“你怎知那两丫头没一个看得上我小弟子?"

    凤岚轻哼一声摆脱了萧云忘走了另一排风窗口遥道:“月儿心性来定与真儿虽是相处甚密那不过是好玩成伴罢了;至于清儿只怕她对真儿是师姐弟之情多一些况且依我看太昊峰那楚胜衣对她就有点意思难不成你没看出来?"

    箫云忘眺望雪白苍茫的山外沉默片刻后道:“楚胜衣虽是良材但他少了点血性比起箫某当年意气风差得不可里计我门下冷锋日后未必不如他至于真儿潜力连我都无法估测."

    凤岚坚诀道:“不行别的我可以依你唯独此事不行没得商量!”说罢她拂袖转身风行直往下楼阁而去.

    刚回到玉霄池杨真就迎来一双含项带责的温柔目光箫清儿盈盈立在精舍游廊上手上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紫玉盅.

    “你身子虑弱还到处乱跑.”箫清儿说着将玉盅交到杨真手中然后脱下他的大鳖拍掉上面沽染的雪粉重新披到他身上动作轻柔而细致.

    杨真喝完汤药将玉盅还给箫清儿看着眼前的师姐心底感动又失落自从他知道自己离奇的身世后就不晓得如何去面对她.

    “什么呆呢你看你……”箫清儿被杨真盯得脸一红低头取出一条丝巾抬手轻轻拭了拭他的嘴角.“师姐我能照顾自己你就不要操劳了昨天王母峰不是有传信召你么不要为我耽误了.”杨真抬眼看了看远处声音很平淡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不行师兄和月儿他们很快就要下山去了你这样一个人在山上师姐怎么能放心?”箫清儿板起脸孔故作不悦道.

    “师姐我……”

    “你好好在山上待着不要胡思乱想刚才是乐师兄来看你吧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爹也为你四处奔忙……”箫清儿苦口婆心地劝解.

    “师姐我想休息一会儿.”杨真心中像堵了块大石烦闷不堪面对着箫清儿他心里总是乱作一团.“呀……

    等等你头上有白头.”箫清儿拉住了走开的杨真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把就将那缕白头扯了下来.

    杨真回身看着她手中的白直直‘匪箫清儿以为他难过随手将白扔了出去.

    “不要!”杨真出声阻止.

    在箫清儿不解当中却见那白头倏忽一闪重新落回到杨真头上直将箫清儿看得目瞪口呆.“这是……”

    “别问了."

    面对萧清儿的疑惑杨真只留给了她一个踟蹰清怜的背影“砰!”一声一扇楠木门将两人隔到了两个天地.

    箫清儿抬起玉盅回望了门房一眼默然走下了水榭.

    “清儿为娘有事找你到内斤来一趟.”凤岚的声音平空传来.

    箫清儿蓦然惊醒应了一声风一阵急步走向了北面楼堂。

    第九章私谈

    玉霄楼一间楼阁小斤内一身玉洁白衣的凤岚和箫清儿对坐在玉案前一只紫金小香炉在旁飘着缕缕青烟天窗投下几束天光室内一片宁静清明.

    凤岚翻动着案上的卷册看了眼前文静盘坐的箫清儿一眼漫不经心道:“清儿你明早就去王母峰你一时还下不了山好好到圣宗修习仙法莫要为儿女之情羁绊误了修行."

    箫清儿呆了一呆脸色烧红垂低声道:“娘你说什么呢师兄他们很快都要下山师弟如今没人照顾如何能行难不成娘亲自去照料小师弟."

    凤岚一窒合上卷册道:“你这丫头倒是长大了?懂得跟娘顶嘴了好的不学连你妹妹那套也学会了?"

    箫清儿不解道:“娘师尊她同意弟子晚些日子再去您何必……”

    “听娘说!”凤岚急声打断“娘问你真儿伤势你爹也束手无策他如今只是一介凡人你能照料他到几时他终归不属于昆仑山."

    箫清儿眼眶一红半晌才挤出声音:“娘难道你跟爹……都放弃小师弟了吗?"

    凤岚久久凝视着爱女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终是道:“爹娘已经尽力人力终难胜天你终不能把年华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吧?"

    箫清儿娇躯一颤两行泪水泉涌而出滑落她吹弹得破的脸颊“樱一一”她突然扭身就起穿过屏风直奔楼堂下而去.

    盘膝榻上平缓呼吸敛思竭虑按以前那样做打坐前的静心修养杨真缓缓关闭六识凝神进入内视.他尽管丧失了一身修为但紫府在乾坤印保护下金丹尽管破灭初孕的元神虽未能成胎但却保持了不灭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元气浑浊的紫府中一团水影一般的元神暗淡地飘在紫气氛氮中天诛和乾坤印寰行在四周死气沉沉.不过纵然拥有道家元神肉躯却失去了沟通天地的桥梁比起凡俗之人杨真仅仅是六识**了一些有着无形的神念感召之力.神念沿着原来气脉窍穴游走却只见一片混沌阻塞再无气机感应努力了一阵杨真颓然放弃这些日子他尝试了无数改结果都是一般.

    “白……你说我该怎么办?”杨真彻底仿徨了纵然他隐约接受了上一世的残缺记忆他却还是今世的自己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

    白纤情雀跃着纠正道:“叫奴情儿奴喜欢你叫情儿."

    杨真默然白纤情只好要协道:“那就叫狐娘好了."

    杨真头痛道:“你怎么没有一个老前辈的样子像个小女孩儿."

    这回轮到白纤情默然好一阵她才低述道:“奴也不知怎么变了个样子也许觉得应该像你一般轮回再生不若你跟奴回归墟吧我们去找传说中的龙宫那里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归墟?”杨真失笑出声“我现在寸步难行哪都去不了更别说归墟你担心我的伤可你现在这个光景又如何是好?"

    白纤情顿时动情道:“不用担心奴只要不伤及本源奴可以陪你活到天的尽头.”顿了一顿她又神秘道“你紫府里的两件奇宝任何一件都可令你海阔天空天魄神兵的秘密除了女竭族我狐妖族也略知一二."

    白纤情的话非但没让杨真有所振奋反觉心中有了沉重的压力.

    自从峰会斗法落得重伤昏迷其间唤醒了莫天歌留在他识海中的烙印初步与本识融合再度觉醒后他再没有被分裂成两个人的错觉却有了更大的难题横亘在心间.

    白纤情是莫天歌也就是自己前世的妻子可自己却是轮回一世再生之人两人间有一道无形的鸿沟让他无所适从.

    箫清儿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不知觉淡了不少心中凭空多了一个妖族女子的影子让他痛苦万分.难道他真要接受这变成一缕幽魂的狐族女子?这事他根本不敢告诉旁人更无法想象他那荒诞的前世身分比昆仑派掌门还要高上一辈他实在觉得是在做梦.

    兼且如今法力全失心中千般念头回转万般思绪翻滚剪不断理还乱.

    如此悠悠过了三日玉霄峰一脉伯云亭、冷锋连同箫月儿分批相继出山箫云忘整日为派内杂事奔忙峰上只剩下凤岚和箫清儿母女以及一个病夫杨真.

    箫清儿自与娘亲谈话后对杨真照料更细致了只是她眉梢眼角不时流露的愁绪却让杨真心中大为不安.这日午后刚用完药的他正在池栏上闲坐突然凤岚遥遥传音到了他耳边让他去玉霄楼内堂一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到了楼堂内.这时冰冷清冽的传音又至杨真顺着声音的指引穿过后堂找到了一间密室推门而入只见空荡荡的静室内只有两张蒲团一身雪衣的凤岚背身伫立在静室一侧仰望着天窗

    “师娘.”杨真趋前薄施一礼.

    “坐下说话.”凤岚转身一指她对面的蒲团.

    杨真等凤岚盘坐了下去他才跟着坐下.

    “你身子好些了吗?”凤岚轻声间她看着杨真的目光有些缥缈不定.

    “好多了多谢师娘挂怀.”杨真如实回答.

    “师娘叫你来是有事跟你谈.”凤岚轻叹一声目光落到了两人间光亮的青石板上.“你的伤师娘与你师父百般周折却只落得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关键就在你和清儿身上."

    杨真闻言大感意外目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但并不热切就这样也让凤岚暗觉奇怪这小子性子越来越见沉稳了.

    “昔年你师父曾偶然得到上古奇门玄女门双修密法这密法修到极处可人道而天道尤其调理肉身气府百脉有神效只是……”凤岚说到这里却打住了观察着杨真神情变化然而她却失望了只好继续道:“这双修之法需一双有情男女心心相印才有可能修成若彼此情丝不定心有挂碍殊难修成.“更可虑的是若是失败了对双方都可能产生巨大打击不仅道行倒退甚至有走火入魔之险师娘间你你愿意让清儿与你冒此风险吗?"

    杨真起初神色不见变化到后来脸色连变听完最后一句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师姐早就对他明言一心向往仙道且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若为一己之私有此奢求岂非是可鄙之极心念电转他还是道“师娘可对师姐她提过此事?"

    凤岚细长的凤目掠过一道异芒轻声道:“清儿对你如何你自是清楚师娘若是对她提起只怕为了你的伤势她就算委屈自己多半也会应允下来."

    杨真怔了一怔惨然一笑强抑悲凉道:“师娘多虑了杨真何德何能怎敢对箫师姐有这等妄念师娘不必再为此操心弟子自有袂断.”他在凤岚带有几分错愕的神色中起身又跪倒当下“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转身拉门就准备离去.

    “杨真……”凤岚突然叫住了他“你不要灰心师娘与你师父会继续为你想办法的只要你愿意玉霄峰就永远是你的家."

    杨真刚顿住的脚步又缓缓挪动消失在幽暗的门外走廊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内传来凤岚幽幽的叹息声.

    杨真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居室默默坐在了榻上.

    “那女人太可恶了她设了圈套算计你!”白纤情幽灵一般的声音又在杨真脑海里冒了出来.“你在说什么?"

    “那什么玄女密法多半是有的你那师父想来也是有意成全你只怕是这女人反对她又深知你性子故意让你自绝生路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太狠毒了!"

    “算计如何不是算计又如何她这样婉转地告诉我也是为了师姐好我不会怪她在这里只有我欠他们的没有他们欠我的."

    “你真的不在乎那女娃了吗?”过了好一阵白纤情才有些吃味道.

    “我们下山吧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杨真突然道.

    “你还没回奴的问话呢.”白纤情不肯放过他。

    “有什么了不起不若你去找你师父求得那心法奴……也许可以帮你.”白纤情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有些羞怯.

    本万念俱灰的杨真当即让白纤情弄得哭笑不得让他跟一个妖灵双修么?

    “奴是认真的奴可以想办法回复真身.”白纤情见杨真久久不应固执了起来.

    “万兽谷可没有灵狐了你如何上身?”杨真站了起身在榻前文案上铺开了纸张开始磨墨.“奴奴可以找一个凡俗女子上身借助人躯与你参修……”白纤情声音细若蚁纳.

    “不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身为昆仑弟子怎能去作?"

    “哼你怎么还是那固执脾气.”白纤情有些.应了半晌后又幽幽道:“奴可以找一个刚死的尸体借尸还魂这样总成了吧?"

    这回杨真索性彻底没理会她他专心一致地执笔写起了信笺.

    一路落笔写来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不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只是为了不伤害师姐他必须下山.见他心中沉痛白纤情也不跟他再闹脾气默默地陪件着他.

    暮色再度笼罩苍宵杨真借助白纤情的法力几番尝试勉强能驱使天诛他诀定当晚趁夜离去.他刚收拾好行装箫清儿送晚餐进来了.杨真慌忙将信笺折好压在纸镇下上前接过箫清儿带来的食盒.“师弟大师兄不在师姐替你烧了几个小菜你尝尝看手艺不好可不要见怪.”箫清儿手脚麻利地取出四个青瓷碗碟摆放在案上.

    杨真盘膝坐下看着对面跌坐的箫清儿心中伤痛莫名久久不动.

    “怎么了是师姐做的不好?”箫清儿低眉瞧着杨真看他那不对劲儿.

    “没有师姐做的菜比大师兄强多了.”杨真抓起牙著默默吃饭每一口都细目爵漫咽仿佛要回味透那每一分滋味因为里面有着箫清儿的心血.

    “对了中午是娘找你吗?我看见你从玉霄楼出来就关在屋里一下午娘跟你说什么?”箫清儿看着碟里的饭菜减少不自觉绽放出满足笑容.

    “没什么师娘告诉我关于疗伤的事有眉目了.”杨真默然片刻面不改色地扯了谎他口中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却仍旧强迫自己一口口吞下去.

    “啊是真的吗可娘怎么没跟我提起过?”箫清儿又惊又喜道.

    师姐你明天就去王母峰好不好我一个人能照顾自己.”杨真虽然横了一条心要走却更有着千万个理由将他滞留下来.

    “师弟娘是不是跟你说过师姐的事了你居然骗师姐?”箫清儿突然醒悟了过来.

    两人间温馨的气氛顿然散去杨真摇摇头不再说话三口两口将饭菜一扫而光在箫清儿的提醒下他一口气喝光大补汤待箫清儿收抬起餐具正将离去杨真却叫住了她.

    “师姐陪我坐会儿吧."

    箫清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等师姐收抬妥当了就来你等会儿就好."

    杨真目送着她婀娜的身影快步离去心中一阵阵窒息的抽搐取过一个装了两件换洗袍子的包袱收入还能使用的乾坤印当中.接着移开纸镇铺开信笺取出一个小玉瓶搁下再留恋地看了看房中上下才来到临山走廊.

    “狐娘我们走吧.”杨真神念微动天珠从他唯一活络的窍穴祖窍喷射而出在白纤情法力的支持下他身形有些狼狈地落在飞剑上徐徐往山外掠出消失在夜幕中.

    就在杨真离去不久后箫清儿匆忙赶回他的居室却见室中空无一人回头出门张望了一下还是没人她高高叫了几声却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闪身掠起几个转折起落直落山外雪坡上深沉的暮色下寒风呼啸神念一扫整个山巅方圆数里哪里有半个人影?

    在雾深寒气重的山崖下疯一般飞了几个来回箫清儿颓然而返她心中一动又急急赶往杨真居处再次进屋后尽管漆黑一片她还是一眼就落到了长案上.

    “清师姐你看到信时杨真已经走了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再不会回来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记得你留造化丹一枚勿念……”

    箫清儿的眸子落到落款处是有些模糊的两个字:杨真.

    很快她反应过来风一般扑了出去她不相信杨真能走多远她一定要将师弟找回来.杨真并未直出仙府而是去了王母峰.他刚进入灵境久违的青鸟就迎了上来一人一鸟好一阵欢喜后直入灵境圣宗核心所在一一圣香居.

    在桃林溪涧小木桥上姬香一袭霓棠凭栏而立静候着杨真的到来仿佛早有所备.两人静静地并肩站了好一会儿青鸟一旁叽咕着自觉无趣径直飞了开去.

    “都伤成这样了才想到姐姐这里来?”姬香见杨真一直不说话也不以为怪.

    “姬姐姐我要走了我恐怕不能兑现我的诺言了.”杨真声音低沉几许失落.

    姬香伸手将杨真的手抓在手心凝神探察了一阵放下了手方才叹息道:“你这伤势纵然有不死实只怕也难以一药而愈不过你还未到绝境可不要轻言放弃.对了你刚说要走你这样能来到王母峰姐姐已经很吃惊了你能去哪儿?"

    杨真有些茫然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对了天佛寺已经知道了七宝妙树回归圣宗之事."

    姬香闻言并不吃惊轻点嗪道:“这样也好该来的总要来."

    “可事情不这么简单……”杨真苦笑一下当下将七宝妙树与天佛寺还有血妖三者复杂的境况一一道来随着莫天歌留给他的记忆渐渐掌握他知道了自己复杂的身分以及与圣宗的奇特关系只是这一切他已经无力也无能去承担只能交托回圣宗.

    姬香听完杨真所述沉思了好一阵道:“不想圣宗平静几干年后还是不得不卷入修真界是非当中这也许就是天命吧."

    杨真念起手中出现了一个黑沉沉的轮盘交到姬香手中道:“姬姐姐你可认得此物?"

    姬香取过审视了半晌脸色大变道:“这是……轮回印你……”

    杨真长吁了口气正视前方道:“这是莫天歌留给我的东西之一”

    姬香闻言娇躯轻颤抚摸着手中轮盘目光凄迷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你是受莫大哥的遗命而来?"

    莫大哥?杨真识海深处意念陡然翻滚了起来一幕幕朦胧的记.忆流入他心间他怎也想不到莫夭歌居然与姬香有这样的关系他沉吟了好一阵才道:“我就是莫天歌的使命延续者只是如今我已经无力承担一切了。"

    “延续……”姬香看了杨真一眼一双明净的美眸竟有些迷茫.

    “我该走了……”杨真踌躇一下还是道:“若我有恢复修为的一天使命还会延续下去若是十年内没有我的音讯圣宗就另觅人选吧."

    “你为何不留在这里让姐姐给你想办法.”姬香醒神过来将轮盘还给杨真一手笼袖掠了一下耳根梢杨真苦笑一下道:“清儿……我师姐她会来这里我不宜跟她见面."

    “清儿?”姬香有些奇怪心知必有内幕却也不多问“若执意要走姐姐也不拦你就让青鸟陪你下山它服了不死实后道行恢复得差不多了跟着你也能保护你."

    “咕一一”音鸟怪叫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盘旋在两人头顶欢叫道:“本鸟终于可以下山了咕咕香香真好."

    “你这混鸟出去后要听杨真的话不许乱跑不然日后本尊有你好看!"

    姬香狠狠瞪了瞪兴奋过头的青鸟.

    “知道了知道了本鸟记住了小子快走!快走!”青鸟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对了你还记得吗姐姐跟你提过的你身具浑元天脉一事?"

    杨真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当你现这个秘密的真相时也许你就能获得新生.”姬香又是神秘一笑

    第十章远去

    一个时辰后法力耗尽一身疲惫的箫清儿再度回到了玉霄峰山门外却见一道白色身影正在玉池廊桥上飘立.

    箫清儿一声不响踏过山门石阶一步一步走向凤岚嘶哑着嗓音道:“你把师弟送走了是不是?"

    凤岚皱眉道:“清儿你在说什么?"

    “娘一一”箫清儿凄然高叫一声“你还要骗女儿师弟他一身法力尽失不是你他怎么离开这山上?"

    “清儿你是说真儿他他走了?”凤岚大感意外.

    箫清儿哭着控诉:“娘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对您的亲身女儿撒谎不算还赶走一个一身修为尽废的人您就真的容不下师弟吗?"

    凤岚连被女儿置陷怒气骤现:“你脾气倒比娘还大不弄清楚就栽赃给娘你说说娘哪点容不下他了?"

    箫清儿怔忪地看了凤岚良久蓦然惨笑道:“是啊女儿在胡说八道忤逆尊上可女儿不明白师弟他哪里得罪您了就是为当初受妖皇掳掠之辱吗?可您不是在宗议出面还让他面壁了一年您还要怎样?"

    凤岚气地浑身抖“啪!”扬手就给了萧清儿一个巴掌.

    箫清儿踉跄跌退两步捧着脸惊呆了她这么些年来第一饮被娘亲责打心中委屈满腹怨恨如同火山一般爆了她蓦然大叫道:“好有你这样的娘女儿也引以为耻你不是一直要赶女儿去王母峰吗女儿这就去女儿倒要看看爹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师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别想女儿原凉你!"“你你反了你……”

    “女儿这就走玉霄峰现在就您最威风了爹的话也不管用了.”箫清儿再次祭起飞剑直入长空而去转眼漆黑的天际只剩下一道荧光.

    轰!凤岚站了半晌怒然挥手一拂狂风平地而起漫天雪花冲天飞舞拍打在山门牌坊玉柱上山外大片松涛如银浪翻滚.

    残月逃入夜幕不见整个玉霄峰陷入一片沉重的黑暗之中.

    箫清儿孤身一人赶至王母峰杨真前一刻已然乘着青鸟离去正是失之交臂.

    在峰内灵境内姬香见箫清儿急匆匆后脚赶来神情有异隐隐察觉了一些事就见箫清儿二话不说当即跪下请求道:“请师尊帮助清儿清儿的小师弟杨真失踪了."

    姬香伸手亲自将箫清儿扶起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你师弟他没事本尊派青鸟随他而去."

    箫清儿完全呆住了许久才喃喃道:“那师弟是您从玉霄峰接走的?"

    姬香莞尔一笑摇表示否认.

    箫清儿完全胡涂了她可肯定若非娘亲作祟师弟断然不会留书离去只是他如何离去她却动摇了.许久她才道:“那师弟他究竟去哪里了他这般光景……”说着她眼眶一红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姬香径直前行了几步忽然回头向箫清儿招了招手待她跟上师徒两人并肩在仙境一般树中天漫步而行过了一阵姬香才道:“你师弟去了很远的地方疗伤你安心在此修行待《圣心神术》奠基完成后为师就放你下山再去寻他可好?"

    “真的?”箫清儿只觉一头雾水心下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误解了娘亲.

    姬香蛾眉轻整道:“你何以如此不安羽道之士当无尘无垢静心涤虑你如若这般心境不若回山了事.”说着她摆了摆袖加快了步伐.

    “清儿刚为师弟一事跟娘亲吵架了.”箫清儿如实道.

    “什么?”姬香停下脚步回头讶然.

    太昊峰土行府昊天殿后进一间斗室内灯火通明一名鹤童颜的银袍老道与一名青衣中年文士盘膝对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正摆放了几卷玉册两人谈兴正浓.

    这是一间古朴的石室四壁有着四盏长明灯高置将室内映得一片明黄光亮.斗室内陈设简单一个小圆桌几个蒲团几组堆满卷宗的书架在侧壁石室东面开有通风高窗壁角香炉不息.

    很难想象堂堂圣道昆仑一派之主平常就居住在这简陋的室内此时一元真人正手把玉册与座下弟子箫云忘研讨道法精微之处.

    一元真人合上卷宗沉吟片刻道:“云忘你可知为师连日召你领你观我道宗不传之秘是为何?"箫云忘闻言收手正座垂道:“恕弟子愚昧请师尊明示."

    一元真人凝思微目追忆道:“你入我门下两百余年是为末座修为却后来居上凌驾道宗同辈之上更难得你不拘一格自成一道.你当知道为师对你期望甚高你与凤岚走在一起双修合道当初其实为师心中是反对的你可明白?"

    箫云忘无有波澜的面庞顿然一惊沉凝道:“弟子任性让师尊失望了."

    一元真人叹息一声道:“为师最近心有所动甚感劫期不远不出多久只怕再难有闲过问世事你们当中谁能担当这昆仑大任?紫霆稳重守持但缺乏机变之能在未来可预见的动乱中他实难担当诀断之才为师很为难啊云忘."

    箫云忘豁然明了几日来的迷惑一扫而空当即顿道:“师尊厚爱弟子不敢当无论谁接任掌尊之位云忘都会竭力支持."

    一元真人面色忧虑深重对箫云忘推卸之辞并不意外遂又转开话题道:“道法两宗自古共掌昆仑一主一辅乃开山祖师英明之举只是法宗这几百年来实力大涨人心思动……为师对你太上师祖所立誓言这几百年来不敢稍有或忘不能不未雨绸缪."

    顿了一顿他又道:“更有可虑者乃是前人因果为师略微洞察天机海外那一脉时刻对我虎视耽耽我昆仑另一大劫只怕应在这里."

    箫云忘当即起身退后两步再向前拜倒誓言道:钊币尊放心有云忘在不论谁敢冒犯我昆仑天威弟子舍却一身性命也不能让人得逞."

    “好好有你这句话为师放心多了.”一元真人亲自上前将箫云忘扶起两人再度各自落坐这时间破晓一线天光射入了斗室内新一天来临了.

    一元真人苦思再三仍旧作难道:“云忘修道人固然有七情六欲但你修到虑冥大化之境当能勘破这一切才是……

    为师还是希望你再作考虑希望你能担当更大的重任."

    箫云忘垂沉默不语一元真人终究是一派宗师失望之余只得挥手命其离去.

    满腹心事的箫云忘在天光之前返回了玉霄峰却见玉霄楼光明大放甚感奇怪入得大堂却见凤岚一脸寒气地端坐神思不属.

    箫云忘收起心事笑侃道:“岚儿在等我?"

    凤岚这才抬起头来如雪冷凝的脸上怒气横生冷冷道:“你这玉霄峰一个个都反了你那小徒弟一声不吭就离山而去你女儿更是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眼里妾身在这里等你回来作主呢.”说罢撇头重重一哼.箫云忘愕然螟目出神片刻突然道:“真儿如何离得去?事情只怕不这么简单吧?"

    凤岚一副早知如此的生气样道:“你那徒弟跟妾身赌气怎么离山的妾身不清楚只是你那女儿却怪到她娘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箫云忘本心中有事熟知爱侣性子的他登时沉不住气负手不耐道:“清儿一向性子温和跟你反目只怕是有相当误会.我倒是要问你真儿怎么离山只怕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凤岚登时站了起来怒道:“好啊……是是我凤岚出言相逼赶走了你的宝贝徒弟气走了你的爱女这玉霄峰妾身是待不下去了妾身走就是了."

    箫云忘低叱一声:“无理取闹!”拂袖转出楼堂.

    凤岚厉声道:“你站住你说谁无理取闹了?"

    箫云忘旋风一般回转身来正视凤岚夫妇两人对峙良久凤岚终是不敌垂软弱道:“妾身不过是跟真儿挑明了那双修疗伤之事说清楚事情轻重叫他不要误了清儿前程……妾身哪里有赶他走了妾身一心为清儿着想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还说……”

    “够了!”听得两句这实情他就能推之**不离十.

    一个绿裳女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才对箫云忘低低叫了声“爹!”然后缓缓越过了他站在凤岚七步之外凝视她良久才道:“娘本来女儿是一心回来跟您道歉只是听了刚才的话女儿很伤心很失望……”

    凤岚脸色苍白一片指着两人身形摇摇欲坠:“你你们……”

    箫清儿回望箫云忘一眼惨然叫道:“娘你为何不肯易身而处地为师弟他想想你难道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他会有多伤心?

    “况且你不问问女儿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如今可好师弟他人不知去向他这样的状况您的良心能安吗您说说你说说呀……

    “爹一一”说着箫清儿惨呼一声回身就扑进了箫云忘怀中痛哭不止.

    箫云忘一面温声安抚着爱女一面冷视着凤岚责难和失望在他眼中徘徊.

    “都容不下妾身了妾身这就走这就走……”凤岚秉性刚烈性子急来如火蓦然冲过门廊处的父女两人作势就要离去.

    “你去哪里?”箫云忘一句话截住了凤岚.

    “哪里来回哪里去!”凤岚气极道.

    “事已至此你还要跟我闹脾气究竟谁的错你心中当真没个是非么?”箫云忘极力压制胸腔的怒气.“爹……娘……”箫清儿轻轻离开箫云忘的怀抱上前拉回凤岚站在两人之间“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这就去王母峰苦修仙法不再为你们增添烦恼只求你们设法找回师弟女儿就心满意足了.”说罢箫清儿缓缓穿过两人腾身御剑冲天而去.

    天渐渐大明玉霄峰却是一片死寂.

    东出昆仑暂时来有去向的杨真是夜栖息在昆仑怒江源头沿岸的山洞中.

    山头风急寒冷的空气入了肺腑纵然有皮裘裹身杨真还是禁不住连打几个寒嚓.他呼唤了几声一早飞得不知去向的青鸟叼着一串红亮亮的果子飞了回来.

    “你这野鸟!”杨真没好气地冲着盘旋的青鸟骂了一句.

    “咕咕臭小子接着!”音鸟松口就将野果连藤扔到杨真头上.

    杨真匆忙离开仙府未带干根连夜远行数百里又失去了辟谷之能早饿得慌了.一串酸甜带苦的野果他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前面是不是有个小码头还有个集市?"

    青鸟怪叫了一声闪电冲向高空盘旋一阵后又落了回来叫道:“嘎嘎船看见一只大船好玩好玩……”

    “大船?”杨真大觉奇怪他印象中河阳镇从来没有大船停靠暗骂这妖鸟少见多怪不过也确认了目的地所在“青鸟我们走就去那里."

    青鸟怪叫一声狂风卷起倏然化做一只巨鸟展翅落在崖口上.杨真刚爬上去青鸟就腾空扑下了河谷半空冲着急奔流的河面上滑翔而下堪堪掠过浪涛翻滚的水面迅即拔高而起奔往天际大地山川尽在人鸟之下.

    在青鸟的法力护持下杨真在一阵平飞后才勉强坐稳回头再看了一眼昆仑山心中万般惆怅转即又想起了河阳镇的一草一木只怕如今一切早物是人非了.

    在蜿蜒回转东南向的河湾处杨真果然见到了码头处有一只巨帆大船.他令青鸟在一市集几里外河岸上一处丘陵落下.

    “嘿哟嘿哟……”码头上装卸货物的一群脚夫正高声喊着号子踩着舷板承上接下.南北6路水路货物如流水一般从各地行商手中来回周转在市集百货行市里买卖交易外地的米根布匹换走山中的药材和兽皮自然也少不了过冬的木炭.

    杨真走上码头站在集市口仰望那高大的牌坊再度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一股的浓郁乡情油然而生.他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归来去”那个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客栈招蟠上.

    顺着人流杨真不自觉地走进了客栈大门抬眼望向柜台有着一男一女却难与当年的两人重合起来再仔细落在那花信少*妇面上眉眼竟有些眼熟.

    “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一个小伙计蹬蹬跑了过来.

    杨真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头一回听人叫他公子不免感觉有些奇怪扫视一下大堂道:“来碗粥."

    小伙计有些意外赶忙讨笑道:“公子是初到此地想来不知我这等山野之地也有风昧小吃……”杨真笑了笑打断道:“就要碗粥."

    小伙计呆了一呆见杨真一身打扮可不甘心又继续劝说这时柜台上那少*妇喊道:“公子别听那小子瞎嚷大清早的给公子随便来点清淡小点……还不快去!”她后一句冲那小伙计喊去说罢她小心看了眼内堂角落.

    小伙计挨了骂挠挠头皮回头冲后堂伙房扯嗓子喊了去这才领着杨真进了天并内角落一个空桌落坐.此时客栈内人烟甚少杨真对面角落一桌颇为引人注目为是一名二十七八光景的华衣青年另几名更像是随从护卫模样的魁梧大汉一行举止颇有军士杀伐之气远近的坐客都不敢多看.

    杨真目光再改落到柜台上那少*妇秀美丰盈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心中忽然像打开了窍一个人影浮上了他心头原来是……她.

    再看看她一旁那名敦实汉子想来是她的丈夫吧杨真心中升起了一阵难言的滋昧.

    两碟面糕小点一碗小米粥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杨真见那小伙计一旁闲着就将他叫了过来问道:“伙计这客栈原来东家呢?"

    小伙计露出了奇怪之色小心翼翼道:“公子您知道这……”见杨真点头他偷看柜台方向一眼才低声道“原来东家半年前染了邪病去世了他女人觉得这里有妖邪把客栈甩手盘给了郭家喏就是现在老板娘她待人可好了这里人都叫她筱娘呢."

    “有妖邪?”杨真失笑.

    “是啊.”小伙计有些兔祟道:“老板娘才半岁的小少爷最近就染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老板娘可愁坏了."

    杨真特意瞥过去一眼那少*妇眉梢间果然有些忧愁之色心中念着:她都有孩子了他已然确认了那少*妇的身分当下低声间道:

    “那你可知道镇里的郭屠夫?"

    “那就是老板娘她爹呀早不干了在后院闲着呢……告诉你这老板是倒插门的客栈里可都是老板娘说了算.”他回头想起了什么又奇道:“咦不对啊公子莫非是本地人怎么着也不像呀……”

    杨真不置可否挥手让他离去小伙计有些不舍地离去好不容易碰上个富家公子样的人他本以为有个打赏谁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走远了嘴里还叽咕不休.

    白纤情冷不丁在他心里道:“那女人是你老相好?"

    杨真刚喝下一口粥闻言险些没给呛了没好气地解释道:“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白纤情哼声打断道:“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杨真没心思跟这最近越来越有返老还童趋势的狐狸精搭话刚才那伙计的动作提醒了他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他刻下身无分文.

    难道这下山第一回就吃霸王餐?自己这副身子骨虽然对付几个凡俗之人虽是没间题可他知道这老板娘是昔年故人哪还能有此恶念.

    杨真叹息一声生平之窘局堂堂昆仑仙家弟子竟落得如此境地心中好笑又酸楚突然他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有了主意.

    杨真长身而起叫来店小儿弹了弹身上的皮毛若无其事道:“伙计你看我这身值多少?"

    本就不情不愿跑来的伙计闻言一脸惊愕打量杨真半晌才道:“小的见识不多不过这皮货倒是略知一二公子这身可是上好的玄狐皮裘少说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

    “那就好本公子托你一件事办好了有赏.”杨真起身脱下大鳖剩下一身道宗弟子袍服交到愣的伙计手中“给我卖出去公子算它二百两多的就是你的."

    他话刚一出客栈天并中内外堂客纷纷瞩目柜台上自然也盯了过来.

    伙计捧着大瞥原地激动地不知是好傻呵呵地直笑连问:“公子莫不是在说笑逗小的开心?"

    杨真露出为难之色道:“本公子旅途中不慎丢了行囊你看着去办就是."

    伙计大喜着就要答应却见筱娘飘然移步而至喝斥了伙计一声这才爽声赔笑道:“公子若是有为难之处这顿就算客栈奉请了这等贵重少物小店如何担当得起况且一时半刻只怕也找不到大主顾."

    杨真盯着这张明润精明的秀丽面孔一阵失神筱娘见这俊逸不凡的年轻公子盯着她不放顿时面上一阵羞红有些手足无措地错开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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