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id=3271478,bookna=《羽化不登仙》]一本朋友的仙侠,很好看

    众人以为是暗器,慌忙躲避,白衣人随手抛来一物,带头将领看得分明,正要呼叫时,一把火轰的引燃了草叶,火焰腾腾漫起,逼向契丹兵。

    他们忙甩手猛扑火苗,哪知一股熏熏然的酒气突然扑鼻而入,再也无从躲闪,被烧了个正着。

    原是白衣人掏出怀中酒壶,又展开轻功从他们头顶掠过,倾到之势,直教酒水如天雨降落,那些草叶及擎天粗枝受烈酒熏染,火势更猛,扑也来不及了。

    白衣人见状,更将火折子朝当中抛出,更使火焰绚天。

    当夜,树林中焰火腾空,似燃烧了大半空际,其中夹着一片惨嚎之声。

    自那后,乌南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他还记得那契丹将领跃出阵去,试图逃命,被白衣人一眼窥着,一刀削掉头颅。

    那地方叫十里铺,真是十里命还天,天意难测,乌南后来百般追问白衣人,方才得知其名讳,其很平淡地声称自己叫柳枫。

    乌南留在附近养伤,数日内,每逢白天,柳枫总是不见人影,直至夜晚才归,却不知做些什么?

    伤好之际,乌南打算回营,却听说契丹占据了中渡桥,晋军苦于无法追击烦恼多日,急忙之下,乌南便与柳枫告别,无意间说出此事。

    柳枫听闻哈哈大笑,说此等小事很容易解决。

    乌南好奇相询,就见柳枫端坐草屋,缓缓斟了一杯茶,浅尝了一口,悠悠道:“契丹趁势入侵大晋,两军交战,张彦泽受命迎敌,西趋镇州,为先锋,你跟着张彦泽可要小心了!”

    乌南不解其意,翻了翻眼珠,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柳枫眼里露出轻蔑,笑了笑道:“张彦泽为人骁悍残忍,长相奇特如同猛兽,人人畏惧不说,且性情粗暴,常怒其子柔弱,屡次笞辱,欲杀之而后快。张式劝说不成,反被剖心、决口、砍断手足,斩首抛尸,此等**之人,既然凶残到可以杀死亲人,还会顾着对晋国的情义吗?他的忠义何来?”

    乌南见他盯着自己,眼神、语气无不带足冷嘲热讽,便不大相信道:“我自小跟随于他,仕途皆仰仗倚他,虽说他残暴,可终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不然晋高祖父子也不会如此看重于他,委以重任……”

    柳枫冷哼,低首绕着茶杯,转眼浅笑道:“既然如此,你且告诉他,一把火烧了中渡桥,契丹必定退兵,尔后夹河而寨,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罢,一仰头,喝下了茶中水,乌南作揖离去,他悄悄地笑了一下。

    直到如今,乌南才明白柳枫话中有话,早就知道晋国气数已尽,支持不了多久,加上张彦泽的自私保命本性,不会死忠晋国,注定了他的后路不好,柳枫才会说出那等话来。

    可惜他眷恋仕途,不信其言,事实证明,焚桥之后,契丹确实退了兵,可时日不长,张彦泽为求自保,果真投降了契丹,并跟随耶律德光,将旧主晋出帝石重贵迫下帝位。

    张彦泽自知有功契丹,昼夜酣饮自娱,行动放肆,被人腰斩,乌南少了这棵大树撑着,日子也不好过,一次被人下药,浑身酸麻,硬是爬着逃了,之后落家晋阳,自此,便再也不如当年,可还是难忘做官的日子。

    这时候,乌南想起了救命恩人,心里猜想,此人定非凡人,有先见之明,经世之谋略,指不定倚着他,仕途会再起雄风,于是派人四处找寻。

    当然,乌南也不笨,托人画像,且他还猜到一件事,那就是白衣人与他入住草屋时,每晚烛下落笔,不写别的,只写一个“李”,他反复思量了好几次,有可能柳枫不是真名。

    终是千辛万苦,七年如流水而逝,他也几经辗转,逐渐离开了晋阳老家,迁居荆州,可还没查出一点眉目。

    只道南唐有位年轻太尉,与他所寻之人极为相似,可他不敢冒认,虽说南唐太尉官名李枫,与他所猜出入不大,但他仍有顾虑。

    今日在街上,乌南老远就瞅见了当年那道白色的身影,白衫依旧,可面料皆属上等,还有那浑身散发的气韵,早已不是当年的书生样了,果然,一试之下,观其表情,便知七八分。

    如今听柳枫这般说话,那言外之意,显见是身份绝不一般,若非南唐太尉,又凭何带他闯官场呢?天下面貌神似之人不多,由此便可断定,昔日那白衣已属官家。

    于是乎,乌南的言辞,便尽是和善谦恭了。

    柳枫抿唇微笑,打断乌南思绪道:“你稍做休息,之后我们即刻上路。”

    乌南欣喜之余,连声应道:“好!好!”

    两人坐了须臾,柳枫眼神四扫,乌南则悠哉的品茶吃菜,只一小会儿,便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不断涌来,柳枫乍一望见,面色陡然一沉,眉头不免皱了起来。

    那边厢小二也探头外望,见人潮如山,且穿着怪异,喃喃自语道:“出什么事了?”

    有几人抬眼一瞅茶寮,径直走入坐下。

    俄顷,寂静的茶寮闹哄哄的,多半都称口渴,且有人喊‘饿’,连唤小二张罗。

    小二打量了一阵,瞥见这些人粗布褴褛,说话无多大讲究,一看就不像是念书的儒雅人,行走间,又没有打仗之人该有的豪迈和气魄,肩上还都挎着行囊包袱,像是赶了远路。

    年老体弱者夹在其中,叨叨念念,口音不是荆南口音,倒与那半年前亡国的南楚人有些相似。

    小二当下估摸,这些人有可能是南楚的流民。

    然南楚故地如今已经归入南唐,且南唐京都金陵,风景如画,农耕民纺,一派生平气象。南唐皇帝李璟在位已有八年,国富民强,按理,南楚在南唐统辖之下,该不致于出现这么多的流民。

    小二疑惑,莫非又起了战事?早就听说南楚余党刘言率众占据一方,不愿臣服南唐,要不是刘言作乱,就是南唐起兵讨伐这支军队。

    哎!小二心中微叹,还好荆南没有战乱,荆南国主虽然向周边每个国家上表称臣,令臣民大感耻辱,可不得不说,这使得荆南太平了二十八年,没有遭到别国入侵,百姓也免离了硝烟战火。

    本来小二经常和人闲聊,偶尔谈及荆南高姓国主,就会埋怨,国主缺乏骨气,对他国一律称臣,做不了帝王,可这样毕竟让荆南在这兵荒马乱下,站稳了脚跟。

    荆南国主狡猾,又懂得自保,清楚荆南土地太小,无力与他国抗衡,或许求得苟安是最好的办法。

    这半年来,小二倒见识了不少南唐和南楚人,只因荆州与两国接壤,不需一日,就可踏入两国境内。

    这荆州是南来北往,东行西去的要塞,也非无故吹嘘。

    小二一边奉茶水,一边好意端来大米粥,递给茶寮里外的人。

    少许,有人就开始埋怨:“哎,兵荒马乱,又打仗了!”这声音洪亮,犹如洪钟,恰在柳枫与乌南不远处,因此被两人听入耳里。

    柳枫闻话,面容霍然大变,乌南小心在旁谛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

    那桌旁侧一人斟了杯茶,回先前那人话道:“可不是嘛!”

    一阵叹息过后,有声音道:“昔日楚王马希萼荒淫无道,四处搜刮民财,贪图享乐,搞的民怨四起,南楚众将不服管束,马希萼兄弟之间夺位,且先不言,更糟的是,引来了南楚内乱,被南唐趁虚而入,一举歼灭。大伙都以为这下子归顺南唐会好点,没想到才不出几月,南楚马氏旧将刘言、王逵几人又起兵叛乱了……”

    柳枫立刻皱起眉头,狠狠按上手中的箸子,乌南下意识一看,箸子竟被他不觉间折成两半,当即流了身冷汗。

    他估摸是旁边几人的议论所致,当下也不再悠闲,凝神与柳枫一同倾听。

    只听一人叹道:“哎!刘言这些人,自私自利,野心勃勃,全然不顾大伙死活。刘言原本是辰州刺史,兵微将寡,没有什么威信,为图一己之私,骗了大伙,到处为自己收买人心。这可好了,我们都被刘言骗了,拥护刘言得势,以为刘言羽翼丰满后会善待老百姓。结果刘言民心所向后,笼络人才,这时恰逢南楚内乱,南唐入侵,他就拥兵自重,割据南楚一地,做了一方霸主。南楚被灭后,刘言倒攒了不少兵力,足以威胁因战虚耗兵力的南唐呀!南唐又想将被刘言侵占的地方悉数收拢……”

    另一人抢白道:“这个我知道,南楚平定后,刘言和南唐事成水火,但又碍于双方势力,不敢大动干戈,南唐皇帝于是下诏接见刘言。当时进金陵城的时候,是南唐太尉李枫亲自接见的嘛!还迎刘言进了金陵城,南唐兵权一向掌握在太尉李枫手里,这件事也就由李枫全权处理,李枫顾忌刘言手上的兵马,对刘言笑脸相迎,招待有佳,之所以态度那么好,就是笼络刘言呀!谁不知道,刘言虽是带着小队人马进金陵,但大部分主力还在南楚故地,没有刘言吱声,那些旧地的部众怎会归顺南唐?”

    说话者讲的口干舌燥,忙停下来抿了口茶,又道:“南唐皇帝李璟宣刘言进朝,刘言不愿俯首称臣,借故推脱,一直找借口不入朝,入朝就意味着要下跪,下跪就是臣子。李璟是在以皇帝的姿态对刘言,你们想想看,刘言背着骂名能叛离南楚,自然是有野心想称帝,怎肯屈服他人?可太尉李枫也精,一早就知道刘言的心思,所以双方表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头都有鬼!刘言当时就想离开金陵,可李枫能让刘言走吗?人家南唐太尉,心思慎密,刘言只是一介莽夫,智谋远不及李枫,后来刘言自然也就走不了,被李枫以各种理由留在金陵城好几个月呀!刘言见此情景,心里着急,可又不能走,于是就开始耍无赖,五个月下来,愣是搞的南唐群臣对刘言没有办法!”

    一人仰首反对道:“谁说的,我听说事过不久,太尉李枫率先将了刘言一局,一方面好吃好喝供着刘言,一方面又不动声色,派武安军节度边镐挥军南下。此等机密要事原本没人知晓,可没想到竟会走漏了风声,消息不知不觉传到了潭州,你们想呀!边犒领了十万大军,面上行的是荆南这边,大伙都以为南唐这次要攻下荆南了,实际上荆州与潭州隔江而望,荆南国主吓坏了,连忙上表南唐皇帝李璟,可奏折还未到达金陵城,边犒已然转攻潭州,打得就是刘言的部众,而且还是夜晚突袭!刘言部将王逵等人当下就投降了,没办法不投降啊,刘言部将王逵等人早就听到了消息,知道南唐养兵蓄锐数月,这次下了重兵围剿,无论他们这些残余散兵如何抵抗,无疑都是死路一条,因而王逵等人故意布此疑阵,做了个样子向边犒投降!哎!边犒没想太多,就将消息传回金陵,然后准备回京复命,可正当边犒大军进京之时,金陵城被关押的刘言在一天夜里逃了……”

    有人接口道:“结果呢,刘言逃出去,就返回故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言旧将王逵等人见边犒赢了胜仗,满面喜色地凯旋回京,这等时候对部下疏于防范,也在翌日夜晚好言好语使计灌醉边镐,召集自己的兵马,与边犒大军打了起来。因为王逵事先筹谋,所以那晚王逵的一路降军早有准备,只是喝的虚醉,而南唐军恰恰和边犒一样,全都喝的酩酊大醉,结果王逵带着自己原先的部众杀了个过瘾,边犒要不是得一属下保命,将他从昏睡中拉醒,恐怕也性命堪舆!据说那一晚,杀的是相当厉害,死伤无数,腐尸遍野,边犒不得已撤军!”

    几人说的是唾液横飞,好像真的亲眼见证了那场仗一样,有人接着道:“王逵得此机会,带兵折回故地,四处招兵买马,正好呢,逃离金陵的刘言也安然无恙的回来,刘言嫉恨李枫软禁于他,求助南蛮军骚扰南唐边陲,恣意挑衅南唐,李璟眼见形势不对,又派边犒回去平乱!”

    旁侧一人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要我说啊,刘言这几个南楚马氏余党早有此心,根本就是自己想当皇帝,有预谋啊……”

    小二及乌南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如今地处荆南都府,这几人也便无所顾忌,兀自议论着边疆战事,声音几度抬高,不时夹着附和赞同之音:“可怜啊,边镐回去平乱,连连中计,被刘言等人打得全军覆没啊!”

    “听说削官为民喽!”说话者一面捋着鼻梁下的一缕胡须,一面转着那颗精亮的眼珠子,伏在桌上,瞅着周身几人,又道:“诶,听说那太尉李枫城府极深,凡事都有谋划,怎会失策了呢?刘言逃出金陵他应该想到的呀!”

    一矮个肥脸的人摇头道:“边镐奏折传回金陵,说是成功收复刘言旧部之后,李枫好像就告了假,不在金陵,哎!没有了李枫的严加看管,刘言在金陵可就轻松了,南唐自然疏于防范,刘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依我说啊,南唐肯定出了奸细……”

    话至此处,乌南已然发现柳枫面容扭曲,怒不可遏,当下便想,八成这李枫,指的就是柳枫,观其神态,不会有错。

    如此说来,柳枫途径荆州,并非意外,而是故意走此路途,是想探一探潭州的情况?那柳枫一定没有想到潭州会在此刻出了大事,看看那帮流民便可知晓,战事刚刚结束,柳枫来迟一步,可惜没能挽救得了全军覆没的边犒大军。

    茶寮依旧热闹,可大家仿佛都愿意听听李枫的下文,因而好多人竖起耳朵,盯着说话的那桌人,只见有人道:“平定南楚,最大的功臣当属李枫吧?听说他弱化南楚,以智谋相助南唐,若不是李枫,大将边犒恐怕没这么容易收服南楚疆土呀!在南楚搞的那个离间之计,是李枫弄的吧?真邪乎呀!愣是瞅准了楚王马希萼与兄弟间的不睦,挑起祸乱,这个李枫啊,也真够大胆,孤身入敌营,陪伴了马希萼五年呐!”

    先前的又捋了捋鼻梁的胡须,扬高声音道:“这只能怪马希萼当了楚王后太傲了,以为自己志得意满,到处杀戮报复,纵酒荒淫,误了国政,李枫就是看准他的本性,才挑乱是非,搞坏楚国内政,助了南唐一大力呀!人家李枫实际上是南唐太尉,铤而走险进了恶狼营,能身处参政一职长达五年,可见能耐非凡……”

    对面的胖脸人接着道:“马希萼危境时求助南唐,自称臣子,结果被南唐囚禁,李枫当属中间引线人,听说马希萼得知内情后,差点当场没气死过去,指着李枫欲破口大骂,却碍于阶下囚,骂不出口,吐了一滩血,倒被李枫侮辱讽刺了一番,说什么蠢笨窝囊,残如畜牲,该遭天谴——”

    他端了杯茶一饮而尽,对自己所言不怎么在意,可余下的人纷纷大笑道:“马希萼活该有此下场!”

    柳枫手心撑住桌面,霍然起身,目中精光暴吐。

    乌南战战兢兢的,也跟着起身,虽然忐忑,可柳枫的身份已在心里全部落定,柳枫如此生气,那太尉李枫一定说的就是他。

    乌南微一权衡,思量道:李枫能让百姓在街头巷尾畅谈,看来经历南楚一役,李枫轰动了朝野,已是诸国君臣皆知。

    想至此处,乌南嘿嘿一笑,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柳枫果真有些能耐,自己不算白行一场,跻身朝堂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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