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沈家庄的时候,柳枫脸上闪过一丝恻然。

    空气中顿时衔起了凝重。

    深思了片刻,老太君道:“当年红线女侠正值青春年少,那时名扬天下,而那三剑客正是个不及三十的剑门公子,他天资聪颖,极爱钻研剑法,立志剑道,终生求剑。百变新招,以自身试剑写就剑谱,因为他不断寻求新的招式以求突破,终于在一次气血逆行中伤及肝脾,自此得下不治之症,也不能再用剑法。后来他便开始找寻合适的剑手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在他手下,曾有过多位剑手因此而成名江湖。后来三剑客便遇到了红线女,红线女爱武成痴,他们遇到一起也非偶然……”

    说起这件百年前的往事,老太君亦沉浸其中,柳枫闻言接下话道:“李枫知道红线祖师后来与三剑客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三剑客将自己一生所学,悉数交给了红线祖师,最后,他自己的身体也到了油尽灯枯,红线祖师不甘三剑客就此离世,四处遍寻名医,研究医道,以致后来红线祖师的武功与医术俱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

    老太君点点头,道:“她将自己一生武学与医术相继传给了三个徒弟,子尘、子缘及子沐夫人,希望三个徒弟能够济世救人,可惜――”

    老太君顿了片刻,不由伤感地道:“可惜她的两个徒儿子尘与子缘同时爱上了小师妹子沐,而子沐呢,偏偏喜欢上了光弼将军,子尘与子缘因这件事而不和,两人都觉得子沐如此做法是对方造成的,子尘更负气出走,发誓终身不再返回太白山,天门剑与天名剑,不管里面藏有多大秘密,他也不要了!记得当时他立下三条戒规,一是月明教与太白深山从此互不往来;二是但凡月明教弟子不得上太白山,更不得无端攻打太白山;三不得抢取天门及天名两剑探取太白山秘密!犯此戒规者,死!”

    闻言,柳枫脸色暗了瞬时,转而道:“听说红线祖师在太白山建了一处密室,三剑客弥留之际,她将所有武学,医术,一生所得宝物俱放在了密室里,然后关闭密室石门,与三剑客一道埋骨密室!天名剑与天门剑便是开启这道石门密室的钥匙!”

    老太君接下话道:“不错!只是红线女当年在密室里还藏有何物,无人知晓,恐怕知情人也就只有子尘与子缘了,听说她埋骨密室之时,留在身边的两个人就是那子尘及子缘呢!”

    老太君微笑,看了一眼柳枫道:“你是天一门下,也算是子缘的徒子徒孙辈,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密室的秘密?”

    柳枫亦笑道:“这当中的秘密,李枫却是不关心!不瞒老太君,子缘祖师亦曾在那之后立下同样三条规矩,太白深山的弟子不得进入密室,亦不得与月明教弟子来往呢!”

    老太君叹了口气道:“哎,难得,你看中的是天下,而这太白山密室的秘密,你明知却不关心,而那子尘的徒子徒孙,月明教那帮教众可是关心的很哪,不惜犯戒规造就杀戮!”

    老太君面上浮出些许哀伤,长叹道:“天门剑与天名剑来我清居苑当算缘分,我清居苑赠剑于沈家,只是为报恩情,老身断没想到,天名剑流落沈家一事会无端泄露,因此害了沈天涯一条性命,哎!只是老身百思不得其解,这消息怎么会走漏的呢?据老身所知,沈家得到此剑以后,除了历代庄主相传相知,并未对任何人泄露过,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空气开始窒息,柳枫看着天门剑无话可说,唯有眼光低垂,遍遍扫视着剑身。

    老太君看到他如此爱惜此剑,不由喟然道:“天门剑总算遇到了真正的主人,是该发挥它该有的威力了!你恪守门规,又胸怀天下,相信红线女侠和三剑客在生,亦会为此剑找到如此主人而高兴,这把剑给你当是最好的选择!”

    外面月色见辉,天绍青走到一处小院,见李朝独自伫立院角呆呆发愣,不由上前搭话道:“小朝姐姐,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呀?”

    李朝回头见是天绍青,转过身随口答了一句:“你不是也没睡么?”说罢,又垂下首发起愣来。

    天绍青见她一个人闷闷不乐,遂试探问道:“姐姐有心事?”

    “诶!”李朝大叹了一声,神情极是落寞,天绍青更觉得诧异,李朝见天绍青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满脸询问关切,便转目叹了口气,双目落处,正盯着手里那朵含苞未放的花朵,扯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

    不待天绍青问话,她又自言自语道:“难道让他帮我说句话,这么难么?”

    天绍青一时诧异纳闷,待到仔细思来,方才大悟,她想到李朝极有可能还在为晚上杨凌烟那件事而烦心,当下道:“姐姐还在为那件事不开心么?太君已经打发那个杨凌烟走啦!”

    李朝十分别扭地转身侧开,一会儿瞄着身旁的天绍青,一会儿望着自己的双手道:“我说的不是他!”

    天绍青扑哧一笑,盯着李朝乐不可支道:“那就是李双白了!”

    李朝并未直接作答,只自顾自接下话道:“他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啊,都不肯为我说句公道话!”说着,已走开一步,道:“望仙楼啊,明明是杨凌烟偷袭暗算我嘛――”

    话锋一顿,瞄了眼天绍青,来了精神似地道:“刚才呀,他要是把望仙楼那件事说出来,杨凌烟怎会那么嚣张啊,可他就是不说,你说他……”

    天绍青连忙道:“姐姐何不问问他呢?”

    李朝道:“我当然去了……”

    天绍青见机问道:“他怎么说?”

    李朝喉咙一哽,几乎讲不出话来:“刚刚我去找他,他――”遂面色一暗,极是沮丧道:“他将我关在屋外,在里面对我宣称‘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天绍青望着李朝几近失落,随之叹了口气:“他真是好不通情理唷!”

    李朝亦垂首丧气,跟着一叹:“诶!”

    忽然长吐口气,收回纷乱的思绪道:“算了,不想了,我去休息了,小青,你也早点休息!”说罢,举步朝外走去。

    天绍青应了一声,也没心思回房,一双眼睛望着李老太君与柳枫谈话那个方向出神,那边李朝走到一半,突又停下来,转身回来道:“我还是睡不着的,小青,你陪我说说话吧!”

    天绍青一喜,心道:有人说说话总比一个人站着要好,当下想也没想便道:“好啊!”

    两人随即坐在了左方一个花坛边上,举目望了眼头顶的明月,李朝问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天绍青知道李朝问的是柳枫,于是便扭过头,像聊天似地面向李朝道:“姐姐可记得去年黄居百大寿?”

    李朝盯着天绍青道:“你不会没有缘由提起这个人……”说此,不由望着天绍青愣了少时,猛然惊道:“难不成当日,一路追杀你和黄居百的那人便是柳枫?”

    天绍青点头,望了眼李朝道:“江湖上早有流传,姐姐既然这么问,显然是对那些事有些耳闻了?既知道那件事,又怎会不知道杀黄居百的人就是柳大哥呢?”

    李朝随之一笑道:“姐姐还不是想听你说嘛!”说着,神秘地瞅过天绍青一眼,道:“有些事,俱是江湖传闻,姐姐虽有耳闻,但其中内情却是知之不多,俱是别人说三道四的,轻信不得……”说至此处,顿了一顿,拉住天绍青一只手,道:“小青,说真的,姐姐还真是不大相信你们是这样认识的,当初他可是要杀你呀!姐姐真佩服你有如此勇气,所以姐姐方才有此一问,无非就是想从妹妹你口中证实,就是现在,姐姐也不敢相信,那追杀黄居百,那番重伤你的人,如今你会喜欢他呢!”

    天绍青垂下首,沉思了片刻,往事如潮水翻涌而来,一点点,一滴滴,她想着李朝的话,不禁连自己亦觉得不可思议,她和柳枫当真算是生死对立,非但截然不同,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难怪李朝无法相信当日追杀自己的那个人会是如今的柳枫了!

    李朝见天绍青愣住,跟着问道:“后来呢?你和他又是怎么遇到的?”

    天绍青被问及与柳枫相遇种种,兴致突来,便将杭州城外二次相见,柳枫装扮船夫之事说了一遍。

    李朝随即哈哈大笑,眼光瞄向天绍青乐不可支道:“妹妹你可真傻,这样都认不出他来,若不是你亲身经历说出来,姐姐可真要怀疑你是胡诌的呢!你说他吧,明知道是你,居然也不戳破,如此好耐性,正所谓良辰美景,雨丝云片,烟波画船,你掌船来我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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