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紫英一口气奔到蓝府门外,正见到蓝少宝从里面出来,蓝少宝一手牵着马匹,一手将玉柳杖夹在腋下,正一边牵马一边甩着手臂。

    随着蓝少宝走近,单紫英这才看得清楚,原是蓝少宝手臂上已涌出鲜血,他不去包扎,却反将那鲜血朝外抖开。

    看得单紫英凛然失色,不由分说,从自己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来,上前扯住蓝少宝手臂道:“我帮你!”

    她也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蓝少宝从哪里来的伤口,只一阵焦急道:“怎么会受伤?”

    这一番着急,却连以往对蓝少宝的称呼都不要了。

    蓝少宝微微一笑:“我去了木室!”

    单紫英道:“你又去看他们?”

    不等蓝少宝说话,她已急道:“他们又不讲道理,伤你了?”

    蓝少宝只笑不答,她又道:“就你心好,都说了他们是一帮流民,被你关押,哪肯服气?他们要出外杀敌替昔日旧主李记报仇,你就放他们去嘛,你非要留他们在此,如今起了冲突……”

    蓝少宝双目异常清亮地望着单紫英,单紫英正低头包扎伤口,他带着几分戏玩的口气道:“他们要杀我呢!”

    单紫英道:“你活该,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说罢,将蓝少宝手臂甩开,对着蓝少宝步步进逼,嗔怒道:“蓝少宝,紫英正想问你呢!”

    蓝少宝见她这番神情,诧异道:“单姑娘有话请问便是!”

    单紫英冷声道:“为何你故意瞒我,明明有事要单独出去,却骗紫英去喝那碗汤?难道世龙托你照顾我的话,你都忘了么?这么久,你从未将紫英当做知心朋友看待?”

    “呃……”蓝少宝一阵心惊慌乱,但他收拾心情,面容很快恢复平静,抬头迎上单紫英反诘道:“单姑娘早知道少宝会在汤里做手脚,也一早想好了法子应对少宝,不是吗?”

    单紫英转过身,理直气壮道:“当然了,你以为紫英是弱质女流,不会武艺,便很好欺骗么?”

    蓝少宝顿时满面愧色,低下头道:“不是,紫英姑娘聪慧机智,是少宝远远所不及的!”

    单紫英扑哧一笑,猛然拔下头上那根金簪,对蓝少宝说道:“我那会儿就是故意将这簪子当着你面放在汤里,想试试你如何反应,噗――谁料你――”

    她想起了蓝少宝当时惊吓的神情,已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半边嘴角大乐起来,蓝少宝亦极为尴尬地拉下目光,低声道:“在单姑娘面前,少宝的确是丑相百出,班门弄斧了!”

    单紫英笑了一笑,神态恢复自如,又拉过蓝少宝手臂道:“紫英帮你包紧一些,你此去骑马上路,路上颠簸,万一有个不慎,伤口裂开,便很不方便了……”说着,又有些心疼道:“上次你肋上被人刺中,虽是过去了两个月,但也不见好,今日你还要对我逞强,我就是怕你伤上加伤,不放心你,故而才来此处等你!”

    单紫英面露痛苦,极为伤感地抽咽了两声,道:“都是紫英不好,那时候不该留下你去找水源,害你被人暗算,差点性命不保……”

    蓝少宝闻她所言,只觉得极是不对,心中骇然,又不由得想起柳世龙,当下急忙抽出手臂连往后退了开去,连连摆手阻道:“单姑娘,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少宝要走了!”说罢,牵马出门,跃马而去。

    月照中天,安宁静谧,空气中只有丝丝夜风,蓝少宝乘马西去。

    不多时,已来到朝天楼。

    所谓朝天楼,是一家可以整晚供应吃住的留宿之处,楼高七层,下三层呈八角形状,上面五层则依次朝顶端收拢,呈圆锥形,顶端上覆大圆宝珠,宝珠夜下通体闪光,朝天而开。

    它的里面,第一层是个宽敞无比的室厅,其布置设计与一般客栈无二,独具匠心之处却是中腹掏空,从第一层往上看去,可以直接看到此楼第七层顶端。

    顶上横梁成锥形依次错开,斜悬在七六两层中间,其下每层俱建有客房,客房倚一个圆形走廊而设,在每层楼之间分布成一个圆圈形状,走廊外面便是扶栏,扶栏亦与走廊一道在室内围成圆形,中央便是腹腔,可以仰望楼顶,故而取名朝天楼。

    蓝少宝将马拴在外面,方一踏入楼内,便见推杯换盏把酒之声,数十人形态各异地坐在里面,在这欢声之中,他立刻嗅到了一种隐藏的肃杀。

    他曾经常年走动江湖,其中一些人士也是认识,在他目光锁定之中,几个显耀人物已进入他的视线。

    其中有:破魂三客余沧海,廖长生,李双白;南宫世家的铸剑之秀南宫翊,号称千崇子的白衣剑客燕千崇。

    蓝少宝之所以认识燕千崇,却是因为他和燕千云交好过一段时日,曾经见过这燕千崇画像。

    此刻,燕千崇与南宫翊坐在一处,而那雨儿却头戴斗笠,以笠角垂下的白纱遮住脸面,正独自坐在一角,好似她与燕千崇互不相识一般,可没人注意,她时不时竖起耳朵,单单听着四处响动。

    待蓝少宝走进来时,她机警地掀起斗笠上的白纱朝过望了一眼。

    蓝少宝尚不及注意这道注视,已被另一角坐着的二人吸去了目光,却说那正是久未见面的燕千云与天绍茵。

    既是友人重逢,却是一个令人尴尬又不自然地重逢。

    蓝少宝面无表情,既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痛苦,几个月不见,亲人朋友罹难,加之风霜岁月已将他磨砺的麻木,而他同时也看到了天绍茵头上妇人般的束发式样,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他心中闪过一丝伤感,忽然笑了一笑,高声叫道:“燕兄,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燕千云也是一愣,霍然站起来望着他道:“少宝?”

    他极是意外,瞬间想起了二人曾经互换身份,蓝少宝曾在那个晚上对天绍茵怀有痴想的一番表白。

    所以燕千云也是极不自然,看着蓝少宝一阵愣神,反而是蓝少宝像个没事儿人一般走上去坐下,又和往昔神态一样,洒然地将手中玉柳杖搁在桌上,先是瞅了瞅燕千云的神情,转头看到天绍茵正低首躲闪自己,面上极是诧异道:“燕夫人不欢迎我?”

    不待天绍茵答言,他已端起一杯水酒一饮而尽,站起来朗声道:“既是如此,那少宝便梁上饮酒吧!”说罢,双臂一展,整个人已如燕子一般向上跃去,眨眼,已落在顶端梁上。

    在他上去的一瞬间,一人跟着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孙道成,孙道成二话不说,大喝一声:“死小子,可让本仙君逮到你了!”说着,掌风霍霍,趁众人不留神之际挥了去,手指曲伸为爪,扣其脉门,试图擒他。

    谁知蓝少宝眼尖手快,跃起数丈,跳坐在了梁上。

    要是再攻,未免旁人说他当着众人之面以大欺小,前辈欺负后辈。一时犹豫不决,又想起曾经在望岳楼内被蓝少宝暗里下药戏耍之事,恼怒不休。

    蓝少宝却高空俯望,见燕千云盯着他微笑,想是燕千云也较为意外蓝少宝昔日的洒脱随性能够回来,一时高兴便朝坐在梁上的蓝少宝叫道:“少宝,你坐那么高干什么?”

    蓝少宝道:“梁上好乘凉嘛!”

    孙道成盯着他气道:“小子,你可千万别下来,下来的是孙子!”

    蓝少宝若无其事道:“下去是孙子,所以晚辈打算就坐在这里看着各位,有本事,先生你便上来!”

    孙道成看着他朝地面唾了一口,道:“呸!本仙君还嫌你那地方太小,挤得慌!”说此,忽而嘴角斜起一丝狡黠,仰面望着蓝少宝道:“乖孙子,让爷爷教教你!”

    蓝少宝一笑,道:“那先生便要听我一言!”

    孙道成斜着目光,故作探究道:“哦?我愿听你的见解!”

    蓝少宝朗朗道:“先生你乃一代前辈,却带人阻在少宝家门口,欺少宝年幼,少宝侥幸出来一趟,不想先生仍一路追了少宝数里,如今少宝已坐在了梁上,先生还逮着少宝不放……”说着,做嗔目状:“少宝行走江湖数年,可不知道有人腆着老脸跟后生晚辈在这里较劲的,脸皮够厚!”

    孙道成闻言立刻恼羞成怒,勃然吼道:“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蓝少宝道:“我下去,你当孙子!”

    孙道成不想被他言语占了便宜,不由心中大气,哪曾想到此番是被蓝少宝诱出来的呢?更不曾想到蓝少宝故意拖他在此,既不与他爽快决个胜负,也不逃离,而只是进行口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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