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三层监狱牢房像是个筒子楼,从正门进去之后,顺着不到三四米长的短走廊过去,内里就是空旷的天井,四周的三层牢房就围绕着这个天井一圈圈转上去。

    经过两年的荒废,钢铁焊接成的楼梯和栏杆以及牢房的栅栏早就被拆卸的一干二净,四处都光秃秃的,看上去就像是古老的佛窟遗迹。

    潘宏进最先一个走进监牢天井,脚下的皮鞋踩踏着积了水的混凝土地面,出“噼嗒、噼嗒”的轻响。

    天井中央的空地上,二十几个年轻人正排成两行,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四五个荷枪实弹的应急队队员堵住了牢房的出口,二楼的回廊上也有人往来巡。

    这些年轻人都是高加索黑帮内的小喽啰,他们平时就负责看管帮内控制的**,过去,每到下午七点,他们便负责开车将那些**从藏匿点送往市内的各个酒吧、舞场,天亮的时候再负责将她们送回藏匿点。

    潘宏进要接手高加索黑帮的生意,注定不能将这些小喽啰们也一网打尽,黑帮的正常运转还离不开这些家伙。更何况这些处在帮派底层的人员也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每月一百多卢布的收入还不足以支撑起他们对尤什科维奇的绝对忠诚。

    “这些人以后由谁负责?”在离着那些小喽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下脚,潘宏进伸手朝他们指了指,对跟随在身后的波丽娜说道。

    波丽娜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小喽啰不太好管,对他们既不能像对那些**一样关着,又不能给予绝对的信任,要是没有一定的手段,还真控制不了这些泼皮无赖。

    “我看就交给玛莎斯卡吧,”歪头想了想,波丽娜说道。

    “玛莎斯卡?”潘宏进不记得这么个人,不过维克多和切梅诺里两个前段时间四处招揽人手,他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维克多上前一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玛莎斯卡的情况。这个玛莎斯卡是哈尔科夫人,曾经在兹米尼夫特别学校(一个培训所谓‘燕子’的秘密学校)受训,各方面的成绩都很出色。可惜的是,就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在右侧的脸颊上留了一道疤,因而被刷下来,分配到哈尔科夫地方局做档案工作。半年前被哈尔科夫地方局解聘,此后一直没能找到工作,直到维克多通过人与她取得联系。

    维克多给潘宏进介绍完玛莎斯卡的情况,波丽娜咗嘴打了一声唿哨,喊道:“玛莎斯卡!”

    “嘿!我在这儿……”她的喊声刚落地,二楼的回廊上就跳出来一道人影。这道人影也不走楼梯,就从三米多高的回廊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的时候,身子稍稍一顿,应道,“找我什么事?”

    潘宏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玛莎斯卡个头很高,差不多得有一米七的样子。她上身围了一件黑色的抹胸,下身是一条迷彩的热裤和一双高筒的军靴,平坦的小腹、修长圆润的大腿全都裸露着,性感迷人。

    波丽娜迎上去跟她说了几句话,玛莎斯卡点点头,目光一转,飘到潘宏进的身上,上下打量两眼之后,迈着标准的猫步施施然朝那些小喽啰走过去。

    能被选入兹米尼夫特别学校的女人自然相貌过人,玛莎斯卡的脸上似乎糅合了乌克兰族女人的诸多优点,清纯又不失明艳,活脱脱像是个大号的芭比娃娃。潘宏进倒是很好奇她脸上的伤疤在什么地方,以至于会被克格勃的谍报机关刷下来。

    几个人远远看着玛莎斯卡走到那些小喽啰近前,随手从里面拖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大声询问他那些人里谁是头,他们都听谁的。

    被拖出来的小伙子大概是被吓着了,磕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玛莎斯卡失去了耐性,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匕捅进他的嘴里,眼看着小伙子他面前抽搐着栽倒在地,她才舔舔粘在匕上的血浆,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想说就永远都不要说了。”

    血淋淋的场面引来一片惊叫,潘宏进却看的津津有味,这女人不错,很有混黑帮的天分——也许克格勃训练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很有这种天分。

    “就是她了,”揉揉鼻子,潘宏进转过身对波丽娜说道,“中午你记得到我那儿领两万卢布,顺便告诉玛莎斯卡,今后她手底下这些人的薪水涨到每月两百五十卢布。要想管好这些人,大棒是少不了的,但也要给够胡萝卜,不然的话,恐怕要不了两天这些家伙就会跑的一干二净。”

    波丽娜笑了笑,算是答应下来。

    “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自古就有,玛莎斯卡不会是第一个执行者,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潘宏进没兴趣继续看她表演,尽管那血淋淋的场面能够让他感觉到隐隐的快意。

    天井两侧的牢房都经过了简单的整理,每个牢房原本竖着栅栏的地方,现在都挂了上破破烂烂的幕帷。

    潘宏进走到右手边的第一间牢房,撩开散着异味的麻布幕帷朝里面看了一眼。

    牢房内的地面上铺着一些毡毯和海绵垫,潮湿的墙壁上也挂着一些色彩艳丽、坦胸露背的薄裙,四个身上盖着布片的女人蜷缩在牢房四角,睡的倒是安稳踏实。

    在牢房前蹲下身子,潘宏进将面前的毯子撩开一角,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又在潮湿的墙壁上蹭了蹭,手收回来的时候,指尖上粘满了肮脏的青苔。

    “这些房间都要重新整修,”站起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一边擦着手朝前走,一边说道,“以后也要定期抽湿,另外,想办法购进一些床铺和被褥,把这里的条件改善一下。”

    “那可是需要一笔不小的投入。”维克多跟上来,小声说道。

    “这些投入都是必要的,只是为了减少将来的损失。”潘宏进摆摆手,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是头……”维克多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潘宏进带着几个人一间一间牢房的查看,走到右侧一排最后一间牢房的时候,却现里面只有一个看上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件带蕾丝的无袖睡衣,蜷缩着身子躲在牢房的墙角里,一头白色的长凌乱的披散在脸上,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潘宏进第一眼看到小女孩的时候也没在意,他很自然的放下幕帘,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退回来重新撩开幕帘,躲在墙角里的小女孩也被惊醒了,她拼命朝墙角里挤凑着,就像是那样可以躲避危险似地。

    “这是……尤什科维奇的女儿?”潘宏进撩着幕帘,扭头朝维克多问道。

    “上帝怎么可能赐给尤什科维奇任何儿女?”维克多撇撇嘴,一脸厌恶的说道,“那家伙有该死的恋童癖,这孩子是我从他别墅的地下室里找到的……三个孩子中唯一还能幸免于难的一个。”

    “禽兽!”波丽娜狞声咒骂一句,一双蓝色的眸子里瞬间便溢满了杀气。

    “剩下的两个呢?”潘宏进语气平静的问道。

    “在尤丽卡家里,她们现在需要最好的治疗,不然将会成为死神的收藏品。”维克多叹口气,回答道。

    潘宏进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女孩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那是前世留个他唯一的温馨回忆。他把幕帘放下,又重新撩起来,再放下,朝前走了几步,又重新折回来,最后还是撩开帘子走进了牢房。

    “她叫什么名字?”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潘宏进摸摸她的头,头也不回的问道。

    “不知道,这个恐怕只能问尤什科维奇本人了。”维克多站在牢房外面,犹豫着回答道。

    小女孩拼命摇晃着脑袋,想把摸在她头上的大手甩开。原本遮在脸前的白色头被甩到两边,露出一张消瘦但却异常清秀的小脸,那双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里竟然是罕见的蓝金色晶状体,细小的黑色瞳孔缩在不规则的蓝金色线影中间,一簇一簇的跳动。

    “无所谓,以后她就叫娜塔莉吧,”潘宏进笑了笑,用两根手指捻起小女孩脸上粘着的一根干草,扭头说道。

    他这话还没说完,小女孩猛的一张嘴,一口咬在他捻着干草的右手手背上。

    “尤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口把站在牢门外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切梅诺里反应快一些,喊了一声人便冲进来,却被潘宏进举手给拦住了。

    别看小家伙身子消瘦,可牙口倒是相当不错,咬人很厉害,而且咬住了就不松口了。她半垂着头,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潘宏进的脸上,秀气的小鼻子呼吸急促,鼻孔频频的开阖,“呒呒”的粗喘声即便是在牢房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看着殷红的鲜血从小女孩嘴角里流出来,潘宏进只觉得疼入骨髓,整个右手的手背都像是没了知觉。不过这点痛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至少能忍得住。

    “以后她就叫娜塔莉·舍普琴科,是我尤里的女儿,”任由小家伙咬住自己的手背,潘宏进吸口气,扭头对站在牢房门口的几个人笑道,“谁要让她受了半点委屈,我就会让他知道……有时候下地狱都是上帝最慷慨的恩赐。”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牢房外的几个人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儿微寒——这“尤里”很少笑,整天阴沉沉的一张脸,可偶尔看他笑一次,却又让人觉得这笑脸似乎更加让人感觉恐怖。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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