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宏进一个人呆在幽暗的小囚房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又睡了一觉,朦胧中感觉有人推搡自己,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鲍罗德那张令人堵心的大脸。

    “哦,鲍罗德上校同志……”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潘宏进装出一副虚弱的表情,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其实他也不用可以去装,浑身的疲乏令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了,再加上腿部无力,站在那儿都是一副摇摇摆摆的样子,已经足以证明他曾经吃过多大的苦头了。

    鲍罗德笑容满面的搀扶了他一把,扶着他站稳了,这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嗯,好,你表现的很好,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

    紧接着,他又侧过身,指了指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中年人,笑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维肯季·叶戈罗维奇中校。”

    “您好,维肯季·叶戈罗维奇中校同志,”潘宏进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记忆中维肯季就是敖德萨局的第一副局长,局党委成员,按地位来说,他要比费奥凡高半格。但这家伙显然有成为“契尔年科第二”的潜质:完全是一副病秧子的体质,在敖德萨局里等闲看不到他的身影,除了在重要会议上偶尔露个面之外,估计也就是领薪水的时候,他才会“芳踪一现”——不过看看眼前,这家伙虽然是满脸的皱褶,身材也显得有些臃肿,但绝对是红光满面、眼放精光,哪有半点病秧子的迹象?

    “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维肯季给他回了一个礼,又热情的同他握了握手,最后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他手背上用力拍了拍。

    潘宏进看的好笑,心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为人民服务”什么的,看维肯季那副表情,他没说出来的话大概就是“辛苦了”什么之类的。

    “尤里少尉同志,昨天接到瓦尔拉阿姆少尉的电话,我才知道这里究竟生了些什么,”鲍罗德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潘宏进肩膀上,一边推着他走出囚房,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费奥凡中校同志的作法,显然已经违反了规定,局党委经过讨论,最终决定采纳维肯季中校同志的建议:暂停费奥凡中校的工作,命令他做出深刻的检讨。”

    潘宏进脚下虚浮,但心里却很清楚,他恍然察觉到素来被称为病秧子的维肯季恐怕没有他表现的那般虚弱,他的体弱多病多半就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为的只是避开局里鲍罗德与费奥凡之间早已趋向表面化的争斗。

    现如今费奥凡出了纰漏,眼看着已经自身难保,这老“病秧子”便生龙活虎的跳了出来,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痛打落水狗,同时借机扩大自己的权力。

    俗话说:百忍成钢,维肯季这样的人才应该算是真正的高手。潘宏进几乎可以肯定,费奥凡被打垮之后,鲍罗德的晋升已经在所难免,等他这位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局长高升之后,他现在的职位当然将由维肯季来接手。老东西等于是一点力气都不费,平白的就捡了一个大便宜。

    从囚房一路走出来,鲍罗德始终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他所说的话,无非就是安抚外加勉励。而跟在后面的维肯季也是笑容满面,时不时的也插嘴夸赞潘宏进两句,三个人之间倒不像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而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其间潘宏进也没心思听鲍罗德废话,他几次偷偷回头打量维肯季,却现他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转念再一想,维肯季在年龄上要比鲍罗德大很多,他差不多也快到安全委员会规定的退休年限了,估计鲍罗德走后,他连一任局长估计都做不晚也就该退了。这样的人显然更容易知足,毕竟他也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和时间了。

    再有,维肯季这么多年以来都在装病,这样的手段虽然能够让他避开权力斗争的核心,但副作用却是令他失去了在局里应有的权威。如今,鲍罗德摆明了是不打算将费奥凡彻底打死,同样的,估计他也不会趁机对局里的人事结构进行大的调整。如此一来,等他升迁调走之后,敖德萨局在人事上将成为一盘散沙,凭维肯季的威望,估计短期内是无法将局面完全控制住的。

    三个人从囚房所在的地下室出来,鲍罗德那些劝勉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在楼前的阶梯处转过身,替潘宏进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领,笑道:“今后一段时间,将由维肯季中校同志代行专员的职务,尤罗奇卡,你还要与他好好配合,尽快将切斯诺耶事件的问题调查清楚。我明天还要去基辅,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等事情处理完了,我还要找你好好谈谈,呵呵,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回基辅工作的准备。明白了吗?”

    “是,鲍罗德上校同志。”潘宏进心里嘀咕,看样子鲍罗德是打算这就赶回敖德萨啊,想想也是,现在正是需要他抓紧时间扩大战果的时候,他又怎么有心思在切斯诺耶这小地方浪费时间。

    指挥中心的楼前停着四五辆伏尔加轿车,鲍罗德上了其中的一辆,随后,三辆车动起来,排成一行驶出指挥中心广场的大门。

    “尤里少尉,看样子鲍罗德上校很看重你啊,”目送鲍罗德的车队离开,维肯季单手掐腰,笑容可掬的说道。

    潘宏进拿不准这老头的心思,也不接口,只是笑笑作罢。

    “呵呵,你也许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在切斯诺耶工作过一段时间,”见他不答腔,维肯季转口又说道,“大概是六二年到六六年吧,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博斯阿尔葡萄酒还有勇士伏特加,嗯,可惜现在再也喝不到。”

    博斯阿尔葡萄酒和勇士伏特加都是切斯诺耶当地产的,前者是红旗公社葡萄酒厂的主打产品,曾经一度远销到东欧各国,这种葡萄酒并不怎么好,但关键在于便宜。至于勇士伏特加,那却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安季普什卡酒厂的拳头产品,高品质蒸馏酒精、特制多级多级过滤水、上等的黑麦原料,再加上悠久的添香配方,令勇士伏特加风靡全联盟。

    但是很可惜,一年多之前,随着戈尔巴乔夫的一纸限酒令,两家酒厂全部关门停业,库存产品被销毁,设备被封存,两个厂上千号工人全都分配到集体农庄里去务农了。

    这一纸限酒令显然并没有限制住联盟人嗜酒的习俗,也没能挡住各种酒的生产,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大幅拉高了酒类产品的价格,同时也给那些胆子大的人创造一个家致富的有利良机。

    “真的很回味勇士伏特加的纯烈味道啊,”当先走下楼前的阶梯,维肯季似乎回味悠长的叹道,“对啦,尤里少尉,现在的切斯诺耶还有哪里可以买到好一点的伏特加吗?”

    “哦,商店里是肯定买不到了,”潘宏进跟在他身后,笑道,“不过票证局里应该还有,另外就是那些地下经营的酒吧、舞场……”

    “哈,酒吧我知道,”维肯季走到一辆伏尔加轿车的旁边,伸手拍拍脑门,说道,“察沃侬,苏菲,红星,还有时光……这些好像都是很不错的去处。”

    潘宏进心头一沉,切斯诺耶现有的酒吧、地下舞场全部都是由高加索黑帮经营的,其中有一些是比较正规的,但惟独维肯季所说的这四家是问题最为严重的,酒吧里黄赌毒全齐,一样也不缺。

    “怎么样,尤里少尉,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喝一杯?就去时光酒吧。”维肯季拉开车门,笑道。

    “那是我的荣幸,”潘宏进摸摸鼻子,干笑道,“只是这些酒吧好像白天并不营业。”

    “你总会有办法的,难道不是吗?”维肯季打个哈哈,弯腰钻进车里,而后拍打着身边的座位笑道,“来吧,坐到我旁边来。”

    潘宏进无奈的上了车,他也不知道这死老头究竟知道些什么,回想起来,他适才说自己曾经在切斯诺耶工作过,那话似乎是某种提点。

    两辆伏特加一前一后的出了指挥中心,负责开车的司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去哪儿,而且对切斯诺耶的情况也非常熟悉,没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时光酒吧的门前。

    酒吧的卷帘门开了一半,门前空无一人。潘宏进知道,肯定是应急部队那边提前给了消息,否则的话,酒吧门外应该有人守着。

    车在路边停下的时候,维肯季并不下车,他把车窗摇下来,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年轻人凑过来,隔着车窗对他说道:“维肯季中校同志,他们刚刚关了门,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维肯季表情一愕,转瞬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他扭过头来,对兀自一脸平静的潘宏进笑道:“尤里少尉,你真是让我感觉到了惊讶,难怪费奥凡会在你的手上吃了亏,原来马利宁他们那些人早就已经站到你那一边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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