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行踪莫测,每每找到线索,都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此次树林之行,唯一收获就是在于树洞内发现的壁画,以及它与佘镇山洞、李村之间似有似无的联系。而这些是用朱宏远、于飞二人差点中毒身亡换来的,是用天天对自己的不理睬得来的。

    龙阳心里五味杂陈,充满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他感觉自己好累。不只是身体的劳累与困乏,还有心里的累。

    龙阳五岁失去父亲,他当时还小,无法理解母亲痛哭晕倒的原因。之后,他变得懂事,他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八岁拜师学艺,和靳山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人在一起,龙阳学会了自立与自强。同时,他还从靳山身上学到很多的知识与技能,他那时充满了信心,他会凭自己的能力找到父亲的下落。

    十一岁母亲与义父无端离开自己,他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孤单的人,一个比孤儿还惨的人。

    如果真是孤儿,龙阳会死了那份心。可希望明明有,却与他相距万里,遥遥无期。

    龙阳相信自己的父母与义父没有死,他们应该因为特殊的原因才无法与自己见面,龙阳确认与确信。他努力着,奋斗着,为了他的目标,一直没有停歇。

    知道族长靳仁的被害,龙阳受到更沉重的打击。靳仁是他仅剩下最亲近的人,他的逝去,无疑给龙阳的心里烙下重重的印记。

    龙阳一直为此努力着,从查找父母失踪的原因,到靳村的系列变故,他始终没有停止过。他一直确定自己能够解开这一切的谜团,能够找到父母,能够为靳村报仇。

    可此时,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有些动摇自己的信心,以及有些质疑自己的做法。

    桌上的碗已经斟满酒,平静如水。它犹如懂得喝它人的心思,不敢惊动,哪怕增加一丝扰动。

    圆形的窗户难得放进初冬的阳光,斜斜的照到屋内人的脸上,驱除屋内的阴霾。

    自从朱宏远来到这里,龙阳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愣愣的出神。朱宏远没有打扰龙阳,不过是静静的等待。

    冬天来了,有点冷,应该喝点酒暖和暖和。

    “兄弟,整一口!”朱宏远端起酒碗,如往常一样,对着比自己小好多的老弟。以酒相邀,以有言对无言,以有情对友情。

    “嗯!”龙阳答应着,可手并没有端起酒杯。他端起的是一碟醋,对着醋碟喝上了。

    “龙阳!”朱宏远喊着,可龙阳已经喝光了碟中醋,没有察觉。从没有见过龙阳如此的魂不守舍,如此的心不在焉,朱宏远担心了。

    “兄弟,你怎么了?”

    怎么了?这三个字龙阳说过无数遍,一直没有等到天天的答案,他不知道怎么了,谁又能知道怎么了?

    父母怎么了?

    义父怎么了?

    族长怎么了?

    靳村怎么了?

    我到底怎么了?

    “啊!~”龙阳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声的喊叫起来。

    “龙阳!龙阳!”朱宏远立刻起身来到龙阳身边,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十八岁,五年难得的幸福,十三年痛苦的经历,充满疑问与困惑,历经挫折与危险,龙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倾泻着心中的苦闷。

    无声的泪水任凭流淌,龙阳没有控制自己的情感,在自己的大哥面前,尽情发泄。

    “有我在,有大家在,你放心!”朱宏远安慰着龙阳。

    “我没事了。”龙阳止住了泪水,时间短的超乎朱宏远的想象。

    朱宏远知晓龙阳为何会突然爆发自己的情感,但无法理解龙阳收的如此之快。只是短短的片刻,龙阳就止住了泪水,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其实龙阳不得不如此,他的身边时刻存在着危险,他不允许自己如此放纵。痛苦有,发泄的时间有,但只能一会,一会而已。他不能放松警惕,不能忽视危险,不能无视身边的人。所以,他痛苦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会,而且有自己相信的人在场才可以。

    “看来我要叫你哥了,你比我强。”朱宏远这才算了解龙阳,这个兄弟非比常人,真的比自己强,单拿情绪的控制上就比自己强很多。

    “喝酒!”龙阳总算端起碗,自己闷了。

    朱宏远其实还有话问龙阳,但他憋住了,始终没有提起。他只是陪着龙阳,一碗一碗的干着酒,喝完倒上,再喝完再倒上。

    “朱哥,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安慰我,谢谢你!”龙阳似乎喝醉了,满脸通红。

    “只能是我喝多了,你应该没事吧!”朱宏远指着龙阳的脸,呵呵的笑道。

    “我喝不醉的。”龙阳笑了,看着对面的朱宏远,真心的、开心的笑了。

    “那我就舍命陪阳子!”朱宏远抱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酒坛被龙阳夺下,坛中的烈酒几乎晃出来。一阵刺鼻的酒气随着酒的晃动散发的更猛烈,让小小的屋内再也遮挡不住它的味道。

    “我还知道你有事要问我。”龙阳将酒坛放下,认真的和朱宏远说道。

    “是有事,但我不问了。”朱宏远的酒已有七八分,但他很清醒,并没有说胡话。

    “你虽然不问,但我要说。你来有三件事,一是我在树林遇见石碑和据点的事情;二是天天的事情;三是李阳的事情。”

    当听到龙阳分别列举了三个事,朱宏远突然不说话了,他沉默了。龙阳看出,他不是因为前两件事情,而是因为李阳。

    “你说吧!”朱宏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看见朱宏远点烟,龙阳突然觉察到朱宏远以前已经很少抽烟了,见过的仅有几次。好像都是重大行动之前,或者有极大困惑的时候,他才不由自主的点上烟。

    “石碑的事情你就别问了,是那种情况,我想你不愿意多接触。”龙阳说完看了朱宏远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就接着说下去。

    “树林里遇见的是一个树洞,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和我家乡有关。我不想多说,你最好也别打听。”龙阳说完,再次看向朱宏远,发觉他没有任何表示,再次接着说下去。

    “我为了救你和于飞,中了和你们一样的毒,无意中我将天天的灵魂抽离,带入我的血界。后来又将她带回来了。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说到天天,龙阳有点心虚。因为他根本无法辩解,无法给出合理的答案,只好实话实说,实报实销。

    “至于李阳,我感觉有些不寻常。”龙阳见朱宏远一直抽着烟,并没有插嘴和埋怨自己,就接着说李阳的情况。

    “哪里不寻常?”朱宏远终于搭话了。

    “照理说,于飞中毒的地方就与黑袍人的据点不远,只要他前行必会经过那个地方,他为何说他迷路了。还有,他回答我问话的时候有些紧张,似乎隐瞒了些东西。”虽然李阳是朱宏远的徒弟,但龙阳没有忌讳这些,他按照自己的观察和思考,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还有呢?”朱宏远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继续问着龙阳。

    “还有就是,他既然已经迷路了,怎会如此准确的找到你中毒的地方,而没有去找于飞?”龙阳再次抛出一个疑问。

    “我不知道你已经找到黑袍人的据点,所以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我是有所怀疑,单从他在办公室的话中就可以感受到。我毕竟是他的师父,我了解他,他以前不是那么拖泥带水的人,除非有隐情。”

    “还有,我中毒的时候,他竟然放弃我而继续前行。不是我小心眼,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朱宏远继续说。

    “我当时也是把你放在原地后继续前行的?!”朱宏远的这条理由说不通,龙阳提出反对意见。

    “你不了解情况,难免会生出这样的疑问。你不了解李阳的为人,按他的做人和做事的风格,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同志置于危险之地,何况中毒的那个人是我?其实你应该察觉到我最初的想法。”

    “我察觉?”

    “对。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

    “我当初问过你李阳怎么办?你说让他呆在那里不动,让他监视西面的动静?”

    “哦,我记起来了。”龙阳想起来,当初为了应付黑袍人的突然袭击,故意留小李在东面的乞丐群,这个事情还是他认可的。

    “可货郎离开我们之后,西面已经变得凶险异常,为何李阳没有提前通知我们?”朱宏远续上一根烟,边说边抽了一口。他没有喝醉,眼神中透出智慧的光芒。

    “我们来到郑府之后,他为什么没有预警,战斗的时候为什么迟来?”

    “这?”龙阳真要挠脑袋了,他并没有发现这些异常的情况,并没有怀疑自己人。何况那人是李阳,并且是朱宏远的徒弟!

    “你难道怀疑李阳?”龙阳不禁问道。

    “我没有证据,但他的表现真的可疑。”

    “单凭这些不足以证实李阳是内鬼,你还有别的怀疑吗?”

    “你说出内鬼两个字,看来你有了判断。”

    不只龙阳不愿意相信,朱宏远更不愿意相信,李阳是他的徒弟,但不正常的事情太多,不得不让他正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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