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搏杀(二十)

    在东边的树林里睡了一觉,莫敌还没有等到陈正信的消息,就着月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是下半夜三点。

    天上一轮满月,如水的月华水银般洒在地上,也洒在密密的马尾松林子里,透过枝条的月影,斑斑驳驳,别有一番情调。有道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正好是农历十六,月亮很圆。面对如此月色,也许所有的文人墨客都会诗兴大发,高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只有陈正信,跳着脚对天上的月亮骂了好一通,如此月色,亮若白昼,自己的行动,尽在日军眼底,只能等,等到月儿西沉,等到日本人完全放松了准备,才能开始行动,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夜。

    在这段时间里,石重已经把日军的防御了然于胸,哪里有哨位,哪里有巡逻,巡逻密度多大,一清二楚。终于等到了黎明前的黑暗,终于等到了动手的时机,如同大鸟一般,几个起落,石重就到了日军的哨位,随着两柄飞刀脱手,两个哨兵倒地身亡,特战队两名战士立即补上了日军的哨位。当一百多特战连队员进了辎重联队后不多长时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远远的飘了出来。

    警卫连和侦察连负责警戒,搬运队动手。

    要说张克昌还真是人才,在陈正信去杀人时,他把进出的道路全部摸了个遍,一边去一边出,一率单行,不会撞头让路。搬运队沿着路边的干沟绕到辎重第3联队驻地前,1056团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地形十分熟悉,加上才睡了一觉,正是在精神的时候,虽然黑灯瞎火,也不会踩空。

    “左边是副食,右边车上没有卸下的是大米,一百斤一包。”石重说。

    “有力气的一人一包,差火的两人一包。”张克昌说。

    没有一个战士认为自己是差火的,每人一袋,扛上就走。很快,大米就一包不剩,紧接着,左边的副食也被扛一空,油盐烟酒罐头,都是紧俏商品。

    “烧吗?”石重问。

    莫敌摇摇头,很有兴趣的说:“我记得有个叫徐志摩的写过一首诗,十年前在南京时我听张光玮长官介绍过,是这样写的: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石重听明白了,不再说话,招手让战士们离开。

    陈正信也听明白了,骂了一句:“只有这些学散文诗的臭酸,还想带走云彩,他带得走吗?就算带得走,带回家,有个毛用!”

    黄天化捂嘴大笑,笑定后,说:“是极是极,正信很有独到见解。我有个同学,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与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相比较,认为《再别康桥》相当的差,差得不成样子。”

    莫敌笑道:“可是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正是!”黄天化说:“他认为相比而言,《饮马长城窟行》寓意更深一层,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这首诗我小时候先生也让我背过,现在都忘记了。”陈正信说。

    “先生?你小子还有先生?”刘伯龙笑道。

    “我当然有先生,我们村有村塾,所有的童子都要上学,我也上了几年,不然怎么能够去读军校。”陈正信说:“在宜山,每年选去军校读书的都要考过的,我也考了。只是那个狗日的考官说我没有考过,还要了我五两银子才让去南宁。”

    众人大笑,这种事也是能够拿出来说的!

    石重是个很心细的人,不仅把弟兄们返程的路全部掩盖,还带着警卫营的弟兄们另外踩出一条新路,如果对方循着足迹查找,这一招就足可把他们引向别处。莫敌知道,这是典型的江湖法门,在冷兵器时代,经常会成为绝杀,只是现在的人已经不太会弄了,自己的手下,竟然有这种强人存在,倒是第一次发现。难怪警卫营成立后,陈正信把之前的突击连打散,把神枪手们分到各主力营,组成各主力营的火力支援排,而把省出来的编制给了石重,重编特战连,由石重担任连长,而陈正信自己,只出任一个副营长的虚职,看来,这个陈正信并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么草包,他知人尚任,他为人随和,是一个有文化的兵痞,更是一个有智慧的流氓。

    回到永镇,所有人都累得像死狗,一个人一百斤,扛副食的还超过了这个数,只能怪张克昌太贪。看着堆积成山的物资,李松德眼睛都直了,对蒋春阳说:“我宁愿去1056团做个小兵吃饱穿暖,也比在526旅挨饿受累强。”蒋春阳大笑,说:“只要把老大扶正,出任526旅旅长,526旅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你老哥还做参谋长,吃饱穿暖的参谋长。”李松德大笑,直说就这样做。李柏成和韦志高让炮营和工兵营的弟兄们在永镇搞了半夜的鱼,把一张野鱼塘的水弄成精光,三千多斤鱼弄回来,正在熬着鱼粥。之前526旅直属部的人员还搞不清楚炮营和工兵营的人在抽什么疯,看到回来的弟兄们捧着粥碗大口喝粥,身上虽然满是疲惫,脸上却满是笑容时,什么都明白了,人家1056团,从来就没有分过你我,出任务的想着家里的,家里的更把出任务的弟兄时刻挂在心上。526旅直属的工作人员,捧着热滚滚的鱼片粥,心里一阵滚烫。

    走了一大圈的废路,跟着石重摆了一堆的迷魂阵,警卫营终于走上了回家的路,天已经露出淡淡的白,路上,石重交给莫敌一把缴获的小手枪,说:“老大你看看,这个东西与众不同。”

    莫敌接过手枪,粗粗一看,还是一把南部十四,仔细一看,与南部十四略有不同,握柄较长,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十六发子弹的弹匣,再看身体,有快慢机选择,是一支全自动手枪。

    借着晨光,莫敌仔细的读着枪身上的日文铭文,说:“这是南部十四的进化版,叫南部十六,全自动手枪,子弹与南部十四通用,容弹十六发,火力应该很猛,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这种枪应该是目前最优秀的特战队配枪。你从哪里弄来的。”

    “刚才在辎重第3联队杀人时,缴获的,我们没有要敌人的三八大盖,不过王八匣子都会拿走,其中就有这一把,开始还以为是王八匣子,后来才发现不是。”石重性格沉稳,不爱说话,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多的话,竟感觉得有点气喘,比杀了几百日本人还要艰难,当然,也只有莫敌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对人想听到石重说出这么多的话,相当的难。

    “日本人很厉害,在作战的同时,还不忘记把武器升级,之前我们常说,王八匣子比汉阳造的半自动驳壳枪强,却不如德国原装的12,有了这支枪,把德国的12可就比下去了。”黄天化也接过枪,仔细看了一阵,感叹说。他不喜欢德国的12,嫌太大,也不喜欢日本的南部十四,嫌太丑,腰里总是别着一把只有六颗子弹的柯尔特*,皮带松松的挂在胯上,一副屌而郎当的样子。从来不见他擦过枪,也从没见过他把左轮打响,到底他的枪法如何,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就不行了,有一把能打出子弹的枪,就很不错了。”莫敌说:“这就是条件,我们的不利条件,必须把不利条件改变,才能改变这种状况。”

    “怎么改变?”黄天化问。

    “缴获。”莫敌说:“我们用弓箭射死用三八大盖的日本人,再用三八大盖打死用南部十六的日本人,再用南部十六去打死用其它武器的日本人,最后杀死所有的日本人,打仗,就这么简单。”

    黄天化笑了,莫敌想问题,大而化之,从来如此。

    细心的石重沿途安排下监视人员,密切关注日军动向,绝不可发生日军到了对面村还不知道的闹剧。看到石重的表现,黄天化对莫敌介绍说,石重是太平天国石镇吉部众的后人,石镇吉的旧部,在宜山都安一带残存,都是天生的猎手和军人,他骨子里流的是军人的血。莫敌点点头,告诉黄天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只要善于用人,也是优势。

    到了中午,石重安排在各处监视的人员才陆陆续续回到永镇,情报很明确,日军一大早就发现了辎重第3联队遇袭,很是慌乱了一回,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全军开拔,向双堆集方向前进,没有去查验我们来自于何方又去向何处,也许是时间紧迫的原因。

    日军没有尾随而来,莫敌松了一口气,用粮食食盐等物资在当地向民众淘换了一些手推车一类的工具,把粮食等物资装上,再在永镇住了一夜,略作休整,明天一大早出发,下一站,固镇。

    到了固镇,莫敌让机要员打开电报机,把能够接收的电报全部收下,尽量了解一下各地的情况,由衷发觉,所谓山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不是扯谈。昨天,也就是5月16日,自己在永镇休整,日军第3师团则急行军直奔宿县西南第77军吉星文部驻地,双方形成对峙,同一天,第九师团占领萧县。今天,5月17日,自己从永镇出发来到固镇,日军第3师团突破吉星文部,日军第13师团突破徐州西南霸王山第92军阵地,日军第9师团包围萧县第139师,日军第114师团攻占徐州西北第74军防守的丰县。

    徐州危在旦夕!

    莫敌没有让机要员与其它部队联系,却让机要员在电报机前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上峰对526师的呼唤,到是等到了炉桥徐平的电报。徐平在电报中说,日军14日占领合肥,立即派出快速挺进部队从合肥直上蚌埠,以两辆94坦克为先导,以轻装甲车1个中队,乘车步兵2个中队,工兵1个中队组成。日军在炉桥过夜时,被刘青龙一夜袭击十七次,第二天又被黄桂林设了两个陷阱把两辆先导坦克陷住,在日军为坦克脱困时,又遭到梁宜生的炮击,日军死伤大半,活着的弃车南逃。此役缴获不小,48军副军长王瓒斌主动跟他们联系,用重金收购两辆缴获的坦克,作为战利品,送往武汉。

    5月18日一早,深思熟虑的莫敌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兵火云集的北方宿县,率领所部,沿津浦路向南,趁虚攻入蚌埠。让报务员电吿徐平,晚上到达蚌埠,前来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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