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河山(三十六)

    在火车距离涵洞不到两百米时,探头在车窗外的司机分明看到,在前方的铁路上突然出现了猛烈的爆炸,紧接着就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他下意识的拉起刹车,车轮在铁轨上擦出了一道道火星。然而,意外出现了,在列车后端的另一个车头却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还是使劲的推,硬生生的把整列火车全部从炸开的涵洞中拱到了山谷中。直到后面的车头自己也到了路下,才停了下来,定睛一看,五十几节车厢,横七竖八的把小山沟差点塞满。日军的反应不慢,从倒翻的车上很快就跑出了不少的押车日军,一边警械,一边放枪。

    “老田,抢不抢?”黄桂林问。

    看着押车的日军已经做好了准备,田鼠知道这个时候抢就是强攻,但是不抢又不能弄出抢劫的假相,很是着难。

    火车及时的解决了田鼠的难题,五节载满燃油的车厢从开口处滚出一个个油桶,油桶很快就冒出了明火,很快,火势席卷了整个列车,浓烟滚滚,很是吓人。

    “抢个鸟,趁着烟雾,快点走人。”田鼠转身就走。

    黄桂林笑着跟上,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抢,再过一两个钟,估计整个列车只剩下烧卷了的铁皮和烧不卷的铁轮子。

    “可惜了!这一老大车,东西肯定不少!”田鼠一路走一边说。

    “就是就是,光是那几车厢燃油,就够我们的车烧上好几个月。”黄桂林也是一脸的可惜。

    “就这么空手回去,我不愿意。”田鼠说:“老黄我们再去搞一嘴。”

    “去哪里搞?”黄桂林问道,这是他愿意做的。

    “这里大火一起,上下两个小站的日军肯定要支援,我看这里距离三界车站不是很远,这里的路我们熟悉,趁着日军离开车站,我们去把车站给端了,多少也能挣点行脚钱。”田鼠说。

    黄桂林点点头:“好的!我让一个小队把工兵设备运回蜈蚣山,我带另外两个小队跟你去,好多扛一些东西。”

    两人带着弟兄们绕开铁路,抄着小道,往三界车站跑去,在路上,他们看到了从三界车站方向增援过来的日军,他们在铁路上跑得飞快,人数不少,估计已经把三界站的人全部拉空。

    来到三界车站,果然如此,这里还是老样子,与上一次盘龙用毒气溜车毒翻第七师团时一模一样,站台还是那个站台,掩体还是那个掩体,一个身穿铁路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小红旗,在站台的一头东张西望。

    “是日本人!”胡三德肯定的说:“明光这一线的中国员工我都认识,叫不出名字也能有个脸熟。”

    “确定!”田鼠问。

    “确定。”胡三德用力点头。

    田鼠让别动大队的第一射手过来,让他把这个日本人一枪干伤,最好是伤在大腿肚子附近。射手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已经准确的打在日本人的小肚子上,巨大的推力把他一下推出很远。摸了摸肚子一手血,日本人哇啦哇啦大叫起来。

    从站台的小房子里又跑出两个身穿铁路制服的人,他们跑向倒地的日本人,其中一个用土地话大叫:“别开枪,这里就这一个日本人,皇军都去增援了。”

    胡三德说:“这个人我认识,是我爸的老友,在我家喝过酒。”

    “刘叔,是我,三德子。”胡三德说着话,走了出去,身后跟着田鼠和另外几个人。

    把三个铁路员工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不管是健全还是负伤,一根绳子捆了,田鼠的人开始搬东西。田鼠的人虽然号称大队,人数并不多,两百多人,一色的便衣,大部装配的是南部十六和南部十四,只有少数人装备三八大盖,从扮相来看,绝对不能看出他们是正规军。为了掩饰,田鼠只让一个小队进去搬东西,来来回回搬了四次。当他们第五次搬东西出门时,另外两个小队和黄桂林的人已经走出去很远。

    三德子在陪他的刘叔说话:“刘叔,别怪我,我如果不捆你,日本人回来可饶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刘叔说:“你弄点布条,把伤的那个扎一扎,别让他流血流死了,那是我们这里的站长,人不错,挺仁义,要是死了,换个可恶的来,我们可就遭罪了。”

    三德子扒下日本人的上衣,在小肚子上用力勒了勒,日本人哼了一哼,血明显的小了一些,估计顶到日军回头没有问题。

    田鼠看到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修铁路的丁字镐和铁锹等工具都搬得精空,粮食军备更是一样也没有漏下,电报机,手摇发电机包括所有的电线被一搜而空,黄桂林因为电*启动,把一大捆线留在了涵洞处,正在肉痛,一下子得了更多的电线,乐得合不拢嘴。

    走人。

    七月下旬,日军第六师团在江北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相继突破第31、第68军、84军防线,仅五天时间,就先后攻占太湖、宿松,兵临黄梅。在黄梅,双方进行了殊死之战,刘汝明第68军与日军血战一昼夜,黄梅的每一条小巷都流下了第68军的鲜血,终因日军势大,退出了黄梅。

    日军疯狂的进攻,快速的推进,在安庆和黄梅之间出现了一个极为空虚的区域,在大别山南麓的黄天化准确的看到了机会来临,从据点里走了出来,带着陈正信和黄得贵的人,找到在大别山里休整的八十七军199师师长罗树甲。

    罗树甲是员老将,五十岁,保定军校第六期毕业,毕业后,在张宗昌的部队中供职,抗日战争爆发前,他一直在衡阳一带担任警备工作,直到刘膺古奉命成立国民革命军第八十七军,才率领保安团出征安徽,担任199师师长。在之前的潜山拒敌中,罗树甲打得有章有法,虽然不能挡住日军的进攻,却也退却得不算难看,日军占领潜山后,他奉命退往山区。

    见到黄天化,罗树甲十分客气,他知道,这位在目前十分艰难的环境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创造出胜绩,实属难得,特别是之前在棋盘岭,助了王育瑛198师一臂之力,连刘膺古也为此向黄天化表示感谢。

    “我前几天又在棋盘岭上打了一仗,跟新四军的第四支队第七团合作,断了日军的粮道,抢了日军不少东西,这回带来的日本青鱼罐头,就是缴获所得,专门送来给罗将军品尝。”黄天化说。

    “听说了听说了,你们打得很好,最好的是没有伤到一个民夫。听说他们回到家里后,安庆城里哭声一片,老百姓都给你们树长生牌位呢。”罗树甲说:“只是你们牌上无名,老百姓只知道救下他们的是新四军第七团。”

    “呵呵,我们只要实惠,不求这些虚名。”黄天化说:“这回又有一场实惠,我们想要,同时也有一点虚名,不知道罗将军是否有兴趣。”

    “说说看。”罗树甲之前还不太看得起面前的中校,听到有实惠还有虚名,来劲了,让人上茶,还让人快点准备酒菜,对黄天化的人妥善接待。黄天化的两个营,人数不少,来到罗树甲的营地,围坐了一大堆。

    黄天化走到罗树甲的地图前面,说:“这些天日本人在黄梅跟第四军团打得热闹,因为小池落入敌手,所有的补给从长江到小池上岸,直接送往黄梅,从安庆到宿松这一路,显得空荡了许多,我想趁此机会拿下潜山和太湖,造成要将黄梅日军分割处理的假像,以图拉动日军,给我军造成反攻之机。”

    “很好!很好!”罗树甲顺着黄天化的思路走了一圈后,拍手叫道:“这才是高手出子,棋高一着。黄团副,你为什么把这场虚名让给我呢?”

    “我的力量不够,两个营,还有一个是以后勤为主,想攻城掠地,有点不太可能。”黄天化说:“罗师长这里就不同了,数千人的部队,有炮兵有步兵,能守能攻。打下一个潜山还能守住,我就不行了,即使拿下了潜山,也守不住,日军安庆的增援部队一到,我除了走还是走。”

    听了黄天化的话,罗树甲摇摇头,说:“如果安庆的日军增援,我也守不住,也没有必要守。我们只需要把潜山收复,就是大功一件,如果再由东向西推进,拿下太湖,作出一副与第四军团会攻黄梅的架式,就能打乱日军的阵脚。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机会,也许能一举解决江北日军的进攻也说不定。”

    黄天化笑了,这就是我的目的!占据主动,拉动日军,比被动的防御要强得太多,上峰不爱主动作战,就通过自己的努力,促动促动。

    日军顺利而轻易的占领黄梅,给第五战区代理总司令长官白崇禧带来了极大的耻辱,也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进入八月之后,长江沿线作战形势更是十分被动,南线日军攻占九江后,日军兵分两路,松浦的106师团沿南浔路攻向德安。波田支队和海军陆战队搭乘海军舰艇继续沿江西进,攻击下一个要点瑞昌。江北的第六师团已经全军压上黄梅,只留下少数部队留守潜山太湖宿松,大大一个安庆城,竟然只有一个川真田国卫辎重兵联队的留守大队,可谓兵力严重不足。稻叶四郎坐镇黄梅,与李品仙推手,大占上风,一个攻一个守,攻得顺风顺水,守得漏洞百出。今村胜治第11旅团和坂井德太郎的坂井支队,成了黄梅的急先锋,牛岛满旅团将长江北岸的小池镇到黄梅一线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成为新的补给线。最重要的是,长江第三舰队在小池与九江之间形成了一条用舰艇组成的钢链,长江南北已经联为一气。这种状态,让白崇禧大为头痛,若要化解,首先就是退去一路,这一路,就是江北的第六师团。白崇禧的这种想法,黄天化早已心知肚明,他与莫敌在电报中分析了几次,最佳方案就是说服罗树甲出手,搅动江北的局势。如果罗树甲不出手,莫敌认为,可以向区寿年请求,把1056团带离黄梅,与黄天化合兵一处,从潜山攻向太湖宿松,以调动日军。如果日军仍不为所动,则可以考虑与新四军第四支队联手,占领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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