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庆(十五)

    走到高河埠已经入夜,曾经何等热闹的高河埠一片死寂,在西门外看过去,黑影幢幢,不见一丝灯光,甚至连狗叫也没有听到一声,罗卫知道,这个乡埠已经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中,在日军的杀戮之下,百姓们已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生怕说错句话,生怕走错一步路。罗卫愤怒了,老子今天晚上就要嚣张一回给你们看看!的确,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走在第一位的突击连一排长瘦狗雷挥挥手,让部队停下脚步,自己一个人闲庭信步走向高河埠西门桥洞,随口就是一声:“哪怕兄弟值班?”只见一个哨兵从城墙顶探头看了一眼,回了一句:“我是李锦仕,值星官,等着,我马上下来。”

    不一会,城门打开了一个能走出人的小缝,李锦仕从里面闪了出来,问:“雷排怎么是你?这么晚来高河埠,可有要事?”

    瘦狗雷拍了拍李锦仕的肩,笑道:“不错嘛,值星官,当官了?”

    李锦仕嘿嘿笑着说:“不如雷排,只当了个排附。”

    李锦仕本来是孙权连的列兵,在李家蛇形被瘦猴伏击,竟然杀死了一个日本兵,成了孙权连的名人,孙权在回到高河埠后,李锦仕去了公岭,之后再跟着赵晋回到高河埠,已经成了赵晋连的排副,算是平步青云。只是这个排副没有做过班副,更没有做过班长,没有带兵的经验,结果就成了西门的守卫官,还被守门口的士兵们欺负,天天值夜班。

    瘦狗雷把李锦仕带到罗卫瘦猴面前,激动得李锦仕手忙脚乱,敬礼连连。瘦猴告诉他,这次来高河埠就是要出手做了日军猪头小队长河谷正太把李锦仕乐得一蹦老高,说:“不用找别人,我认识那么狗贼,在我西门城打死了一个路人,做鬼我都认识他。”

    在李锦仕的诉说中,罗卫和瘦猴彻底明白了这个日本人有多么的兽性。前几天,这个小鬼子先是在北门打死了一个桐城来的行商,还用刺刀在死人身上捅了三个大窟窿,还说此人是国军的探子。第二天来到了西门,把李锦仕吓得够呛,连忙把守门口的弟兄全部派出,在前面路口拦截走近西门口的人,告诉他们,日本杀才在西门口,别找不自在。偏偏有个粉铺的恶霸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不信邪,一把推开劝说他的弟兄,骂骂咧咧的直往西门走。日军小队长在西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在李锦仕的陪同下正要离开西门,这个时候,粉铺的恶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李锦仕用力搂着日军小队长的手臂,大声的叫喊,粉铺的恶霸完全不为所动,大马金刀走得四平八稳。日军小队长使了一招过肩摔,把李锦仕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不到一分钟,就听到城墙上传来清脆的三八步枪声。李锦仕翻身坐起,他知道,城外那么粉铺的恶霸,想再当恶霸只能是下辈子了。不一会,倒提着步枪的日军小队长从城外走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李锦仕,还上前踢了一脚,李锦仕这才发现,小鬼子的刺刀上,还在滴着鲜血。

    “知道这小鬼子住哪么?”罗卫问。

    李锦仕点点头。

    “晚上脱了军装,你肯定能认出来,不会弄错?”罗卫再问。

    李锦仕拍拍胸,保证。

    瘦狗雷留了一个组的弟兄在西门口帮李锦仕值班,其它人跟着李锦仕小跑着向城南马场边的日军驻地奔去。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分前后门,都有岗哨,但是都是单岗。之前刘迈宰在高河埠时,这是驻扎着日军的一个中队,日军不站岗,要伪军站岗。刘迈宰回了安庆后,刘进成了高河埠的老大,这个院子成了刘进的营部,不曾想就调了一个日军小队来,刘进只好搬了出去,不过再也不给他们站岗,日军只要自己安排。开始日军前后安排的是双岗,但是人少岗多,日军每个人差不多每天都要安排一次,密度太大,才改的单岗。

    瘦猴一招手,一个弩手立即出现在他的身边,煨了毒的弩箭发出蓝光。

    李锦仕说:“不用杀人,可以从西边进去。”

    罗卫点点头,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今天只杀那个日军小队长,杀鸡儆猴,给其它日本看看。”

    瘦猴想想也对,想弄死这一个小队的日本人不难,可效果就大不一样。

    走到西边,一个杂草丛生的胡同,李锦仕带着走了进去,走到中部,扒开一些杂草,竟然露出了一个不小的狗洞,人只要微微一弯腰,就能从洞里穿过。

    穿过狗洞,是一个空侧院,李锦仕告诉瘦猴,之前驻扎一个中队时,这个院子是住人的,狗洞也是当时的日本人打开,现在只有一个小队,这个侧院就没有用上,这个狗洞也没有人处理。

    轻轻打开侧院门,绕了几绕,来到正院,当中的大厅成了日本人的指挥部,侧面的主卧就是河谷正太的房间。

    瘦猴正想冲,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抬了离地,瘦猴知道,这是自己突击连的弟兄,他们已经不会再给自己动手的机会了。就在瘦猴苦笑摇头之时,两条身影面前一晃,进了河谷正太的房间,才一眨眼的功夫,一条白生生的肉就拖到了瘦猴面前,手脚用日本人的白床单裹了。

    罗卫用手电一照,问李锦仕:“是他吗?”

    李锦仕点点头。

    罗卫说了声:“带走。”信手扯下墙上“武运长久”的白布,率先向狗洞外撤去。

    一条麻袋把赤条条的鬼子装了,先到了西门,把李锦仕留下,换回在这里值班的小队,绕过高河埠,往北门走去。直到走出去很远,李锦仕才想起一个问题,河谷正太小鬼子明显没有死,怎么就不叫唤呢,怎么就会这么的乖巧。

    想回答李锦仕的问题的很简单,一到北门就有了谜底,原来还是谜药在搞怪,一条毛巾沾上谜药,在小鬼子口鼻上一捂,小鬼子就人事不知。在北门外,把小鬼子的头从麻袋里露出来,麻袋口齐脖子再扎好,小鬼子身子在麻袋里,头在麻袋外,有点诡异。一盆冷水扑过去,小鬼子睁开了眼睛,很快他就看到了居然自己脑袋不远的地方居然有一把明晃晃的日军指挥刀,那分明是自己家里祖传的那把,想站起来,麻袋局限了自己的行动,再一用力,麻袋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只到碰到一块石头在停下。小鬼子很聪明,立即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咿哩哇啦大叫起来。

    “小鬼子在叫什么?”瘦猴问。

    “骂我们,说大日本皇军不会原谅我们。”一边的电报员翻译。

    “我操,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得到日本人的原谅,去他妈的,动手。”瘦猴说。

    只见一边的罗卫倒提着日军的指挥刀,就要动手。瘦猴连忙拉住,说:“我知道你想亲自操刀,只是我怕你手脚不快,等会喷你一身血,回去还要洗澡洗衣服,耽误喝酒吃肉。”

    罗卫楞了一下,笑了,把手里的刀递给瘦猴,说:“那你来。”

    “我也不行。”瘦猴笑着说:“这种事需要专业的人员动手。”

    只见突击队一个高个走了过来,接过罗卫手里的刀,从怀里拿出一条磨石,在刀刃上来回嗤啦了几下,用右手拇指肚在刀锋上试了试,满意的点点头,走近河谷正太,定定的看着正骂得起劲的日本人,双手握刀,信手一挥,然后扔刀走开。

    日本人仍在骂,骂了几句之后,只见脑袋从一边掉下,一股黑血从腔子里喷出,喷得老高,而这个时候操刀手已经走出去很远。

    “刀快,手快,脚步更快,好一个砍头匠!”罗卫大声喝彩。

    罗卫折了一根松枝,沾着日本人的血,铺开之前带出来的床单,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大字:“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血偿”。 然后又展开武运长久的白布,写上:“谁若解下此头,即日换上谁的头。”写好之后,用一根硬木棍将河谷正太的头两耳对穿,用一根绳子提了起来,说:“去,挂在北门上,连这面旗子一起。”

    这个事是大家都爱做的,几个人嘻嘻哈哈跑到高河埠北门,不用太多时间,就把河谷正太的头挂了上去,头的一侧,还悬了武运长久的白旗,在黑夜里更是显眼。

    做了这些事,罗卫觉得舒服了许多,把麻袋里的无头尸体压下写有字的床单上,拾起一起的指挥刀,在床单上擦干净,打道回营。

    带路的章进禄对瘦猴说:“参谋长,我就不跟回去了,我在高河埠看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瘦猴握着侦察员的手,道了辛苦,他们的生活里虽然没有枪林弹雨,却更充满了困难和风险。

    回到公岭,天已经麻麻亮,罗卫和瘦猴并不觉得疲倦,一夜兴奋,劲头还没有过,瘦猴由衷的佩服罗卫在床单和白旗上写的那些话,很好奇的猜想,到底最后是谁解下那颗狗头,到时候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他的麻烦。罗卫大笑,说我们去找麻烦是顺理成章,不去找麻烦也不会有人说我们失言,毕竟这种事,威胁的成份为多,不会有任何人因为我们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而看不起我们,他们只知道,只有老子们才敢高河埠里如履平地,杀个把小鬼子不费吹灰之力。瘦猴笑了,说罗卫是自吹自擂。

    回到公岭,才知道章厚德也一夜没有睡,在军营里等着他们,独腿坐了一夜,难为他了。把头天剩下的豹猫回锅,味道仍然是那么的浓,酒还是昨天的老酒,只是被赋予了庆功的名头,有了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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