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平创业大厦顶层,总经理办公室内的休息间内,穿哪衣的孙秉云静静的站立在窗前,透过明净的窗玻璃向外俯瞰着夜色凝沉的南平市市区。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但南平市区的夜景依旧是灯火透明。放眼望去。一处处点点的灯光就宛如是满天繁星坠入了凡尘,壮观之余总能带给人一种异样的平和心境。

    孙秉云喜欢黑夜。这一个比较特殊的嗜好在重生之后的这段日子里。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当然,他之所以喜欢黑夜并不仅仅是因为夜色的缘故,而是因为夜晚的静谧能够让他浮躁的心境变得安逸。从而能够思考更多较为深入的问题。

    诗人顾城在他的名作《一代人》中如是写道:“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句脍炙人口的名句,后来被无数人反复传咏,不过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体会不到这句话里所潜藏的真正情感,自然也不明白作者在写下这诗时的心境。

    十年的文革对于其间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漫长且令人窒息的黑夜。孙秉云作为一个。出生在文革末的七零后,他没有赶上那段漫长的黑夜,故而也对那一时期的生活没有什么感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黑夜。

    就如同经典教科书上所说的,我国的改革开放在国际上没有任何先例可循,因此,也没有一个,系统成功的经验可兹借鉴,这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在对与错之间往复徘徊。这就像是在黑夜中前行的路人,身在幽暗的夜色里。心里却保持着向往光明的坚定。

    既然是摸着石头过河,那就难免会有踩到水里的时候,黑夜中前行的路人,也总会有跌倒的危险。踩到水里可以再退回来。跌倒了也可以再爬起来。可关键的一点在于。沾湿的鞋子和跌破的膝盖怎么办?反思之余。有人考虑过如何补偿它们吗?

    就在半个。小时前,孙秉云从王娟的口中得知,在经历了短短一年半的挥霍之后,迅陷入经营困难的临海建工集团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亏损。今年上半年度,集团财务入不敷出,直接亏损资金七百万,而若是加上老客户流失、机械设备老化、高素质工人退岗等诸多方面的损失,集团的间接亏损估计会是七百万的几倍。面对这种局面,集团党委与领导层决定做出企业调整,而调整的第一步便是人员精简。

    临海建工集团的企业整顿计划书已经上交到了临海市政府,按照计戈书的显示,建工集团现有职工四千三百人。其中行政编制职工二百人,事业编制职工六百人,合同制工人三千人,余下的都是临时工。此次人员调整,先辞退的便是临时工,其次将会在保证企业正常运行的情况下,削减合同制工人五百到六百人。而在这一步人员调整工作完成之后。集团将会以集资分红的方式,向在岗职工筹集资金,筹资办法按照职工的月工资水平与职务级别切分,普通职工每人一万,科室干部每人三万,以此类推。参与集资的每年年终可按集资金额享受企业分红。而不参与集资的将强令下岗。

    对临海建工集团领导层提交的这份整顿计划,孙秉云是局外人,不好说什么,可是就个。人感情来讲。他觉得类似这样的整顿,除了让集团数千号职工蒙受更加重大的损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看看所谓的人员调整办法,被戈到下岗线里的全都是一线工人,说白了,也就是那些卖力气、卖手艺吃饭的工人。而集团原有的决策层没有任何变动。

    回想一年前,马晓波在任的时候,也正是临海建工集团处在鼎盛的时候,那时候的建工集团在临海可是一个好企业,每月不仅工资、奖金一样不缺,煤火费、防暑降温费、取暖费等等等等的福利也是高的惊人,逢年过节集团职工还能分到时令水果、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马晓波本人爱玩,每年正月十五。建工集团仅仅是购买烟花爆竹就得耗去几十万的资金。那时候,临海建业、临海化工、长河药业三家集团别苗头,每逢正月十五晚上,三家集团的欢庆队就在市人民广场扎堆燃放烟花,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整整三个小时。人民广场上都是人山人海的。一团团锦簇的礼花将整个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而今,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临海建工风光不再,甚至可以说是景象凄凉。当初马晓波被捕的时候,临海建工内为止叫好的人不少从集团领导层到普通职工,谁都说他是个大贪巨贪,可是现在呢?领导层的态度估计不会变,因为马小波在的时候喜欢吃独食,有好处轮不到他们。至于集团内的普通职工。现在怀念他的人断然不少。毕竟他贪归贪,却总能领着整个。集团在改革的巨浪中奋力前行,他能在把自己养的膘满肠肥的同时,让厂里几千号职工都跟着喝上一份汤,让上千个家庭不用为了下个月的生计愁。

    早在半年前,孙秉云就预测到临海建工的衰败无法避免,他那时候的打算。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以低的价格将这家临海规模最大的建工企业吃到嘴里,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到来的这么快。临海市政府那边已经私底下向王娟暗示过,希望临海创业能够以注资的方式对临海建工集团实行控股,通过这种以强带弱的方式将它盘活。

    临海市政府那边提出来的要求很低,甚至可以说是要将临海建工贱卖了事。尽管目前已经陷入了经营困境,可建工集团毕竟有过去三家建筑公司的底子,又有马晓波若干年的奋斗。所以集团的实力雄厚,方方面面的资产统合起来上亿是没问题的。而临海市政府拿出来的条件,仅仅是需要临海创业向建工集团象征性的注资一千七百万,便可以掌握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优势股份,这与赠

    临海建业集团是临海市全民所有制的全业,临海创业同样也是临海市全民优势控股的企业,如果不是因为有南平创业所持有的股份,两家集团即便是直接合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在于,全民优势控股并不等于全民控股,临海创业内毕竟还有孙秉云的利益存在,因而这样的贱卖将来如果追求起来,仍旧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从哪方面说,他孙秉云都得背上一个,盗窃国家资产的罪名。网刚经历了一场大麻烦的孙秉云,绝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身上增加罪名。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很矛盾的结果。如果临海创业这个时候向临海建工注资,控制其过半的优势股份,那么临海建工集团领导层所指定的整顿计就可以得到避免,原本注定要被下岗分流的那部分职工。也可以被留下来。

    可那样一来,孙秉云就得再一次背上盗窃国家资产的罪名,给他那个贪婪的名声上再添一笔烂帐。反之,结果自然就相反,而最终景象凄凉的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了。

    %,万

    伸手推开车窗。因为房间里开着空调,屋里的温度反倒比外面低了不少,窗外的热风吹进来。轻轻的抚在脸上。令孙秉云感觉头脑有些昏沉。

    与如今的临海建工集团相比,另一个企业则有着完全不同命运。

    星光机械厂,这家建厂五十余年,曾经一度濒临破产的老牌企业在一年前被孙秉云以五十余万的资金控制了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随后又以数百万的价格转手卖给了岭东汽车。正是这一笔交易,让孙秉云获得了转世重生以来的第一桶足金。

    自从被并入岭东汽车之后。星光机械厂就成为了集团的零件提供商。范匡泽大搞企业扩张同时。自然也为星光机械厂重新焕生机提供了机遇。经过一年余的快展,目前星光机械厂的规模得到了扩大,现有企业职工过一千四百人,相比一年前提高了一倍,同时,企业福利政策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尽管它现在还仅仅是岭东汽车的一个配件生产厂,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它的存活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企业能不能生存,效益好不好,责任大部分都不会出在普通职工的身上,可每逢裁员,最先被裁撤下去的,永远都只能是普通职工,减员增效不管怎么减,也不管效益能不能增,企业高层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就像现在临海建工的那些总经理、党委书记一样,即便是临海创业将建工集团拿下,继而进行领导层的调整,这些直接将集团搞垮的人也没什么损失,他们将从这里调走,转到政府部门亦或是另一个效益好的企业里去任职。过去能够拿到的,他们今后仍旧能够拿到。过去能够享受到的,今后仍旧能够享受到,建工集团蒙受的巨大损失不用他们负责,几千号的下岗职工、上千个愁于生计的家庭不用他们补偿”

    王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孙秉云已经在窗前站了半个多小时。窗外浓浓的夜色令他沉浸其中。心境也从最初的浮想联翩转化为一片空明。人都是活在社会中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命运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那就要学着去享受。这个世界不存在公平,也容不得公平,自打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后,宣扬绝对公平的**旗号都被束之高阁、埋入尘埃了,朝鲜继续在受穷,古巴在酝酿变革,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却饰造了高的惊人的基尼系数。作为重生过来的一个人,两世的经历让孙秉云更容易看透一些问题,自然也更容易从一些狂棋中跳脱出来。

    “在想什么?”从后面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窗前,王娟先朝窗外眺望一眼,这才问道。

    “哦,没什么”孙秉云回过神,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一只手很自然的环在她纤细的腰间。

    刚刚洗过澡,王娟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沐浴液的清香,用一条白色毛巾裹起来的头有一绺露在外面,湿漉漉的。

    “是不是还在想岭东的事情?”王娟歪头想了想,猜测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件事没什么值得考虑的。更何况你现在就好像是身在云雾里,在大雾消饵之前,你即便是把头都想破了,恐怕也想不出什么来。呵呵,要我说啊。你大可以当做是跌了一跤捡了一个大便宜,他们既然把这个副总的头衔塞到你的怀里,你坦然接过来就走了,反正你又不用做什么具体的工作。”

    “这件事你要不提我都把它扔到脑后去了,刚才我还真没想它。”孙秉云转过身,双臂揽住她的芊腰,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说道,“我刚才在想你。”

    “想我?”玉娟愕然道,“我有什么好想的。”

    “我在想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孙秉云盯着她的眼睛,面色严肃的说道。

    “哪有”王娟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她垂下头,迟疑道。

    “难道你忘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了吗?”孙秉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拖着她抬起头,说道。“你瞒不过我的,我能看得出你有心事。说吧。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有我跟你分担总比你一个藏在心里要好得多。”

    也许是感受到了孙秉云的真心,亦或是自己憋闷了一天的时间最终忍不下去了,王娟沉闷片刻,突然嘤的一声哭出腔来,同时双唇抖动,哽咽着说道:“我妈一我妈她过去了。”

    孙秉云愕然,他知道王娟有一个母亲活着,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在临海的强制性戒毒所里呆着,当初她委身于马晓波,也是因为她母亲吸毒的缘故。如果不是今天王娟提起,他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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