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惜坐直身子,将焦小妹那起案子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讲与他听,话毕,她直视刘叙樘的眼睛,“汴梁六年前也发生过几起相同的案子,而且其中一名死者恰好是夫人的妹妹,所以大人此次回来,是想找到几件案子的共通点,从而抓住幕后的真凶。”

    “可是汴梁的案子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都没有破案,现在旧事重提,岂不是更加困难重重?”

    蒋惜惜两手一摊,“没办法,就是因为焦小妹的案子没有头绪,所以才不得不从六年前汴梁案子下手,或许大人火眼金睛,真能发现这其中的关联呢。”

    “程兄倒是有这个本事,这点,我半分也不怀疑,”刘叙樘又喝了口茶,“你今天来找我,除了道谢,是不是也想让我帮你们破案,毕竟在汴梁我还认得几个朋友。”

    蒋惜惜正色看他,“我今天来找刘大人,确实是有事相求,只不过,这件事和案件无关,我想让刘大人帮我找一个人。”

    刘叙樘挑眉,“蒋姑娘要找谁?”他沉思了一下,“等等,你说你要找人,而不是程兄要找人,这么说,你做这件事是在瞒着他,难道这人竟和程兄有什么干系吗?”

    蒋惜惜抿抿嘴唇,“但愿他们没有关系,而且永远都不要扯上关系。”

    刘叙樘见她面色严肃,倒是来了兴致,他露出一副猎奇的神态,“这是为何?”

    “刘大人若是追根究底,我就去求别人了。”蒋惜惜说着就从桌边站起来。

    刘叙樘投降,“我不问,我只负责打听,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吧。”

    蒋惜惜这才重新坐下,她指间点了一点茶水,在木桌上画了一张人脸,“他是个当兵的,官衔应该不低,铠甲里面的衬子是红色的,对了,那人有个特别明显的特征,”她边说边在那张脸上斜着画了一道,“他脸上有一条疤痕,贯穿面部,从眉毛越过眼睛一直到另外半边脸上。”

    听到这番话,刘叙樘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了,“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他叫何胥,刚从西北边境回京,被圣上任命为是禁军步军的首领,他这个人刚正不阿,治军严明,很受圣上的赏识。”

    蒋惜惜脸上一喜,“原来你认识他,那就太好了,不过,我想问的是他的家事。”

    “家事?”

    蒋惜惜嗫嚅道,“比如......比如他和她妻子的关系如何,他在城中是否有......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闻言,刘叙樘摇头浅笑,“何胥一直在塞外,最近才回京,他在塞外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说到他的家庭,那倒是简单至极,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是孑然一人,并未娶妻。至于你说的男女之间的流言蜚语,我从未听到过,但是,倒是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何将军到现在都未娶妻,恐是有什么不方便告知于人的隐疾,当然,这个说法我是不信的,但是之所以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倒是从侧面证明了何胥这个人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在男女之事上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若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无法忘怀之人呢?”蒋惜惜盯着桌上的水印,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刘叙樘一怔,“你指的是谁?”

    蒋惜惜一笑,“没什么,今天多谢刘大人了。”

    ***

    从大庆殿出来,赵泽平便健步如飞的顺着御道朝外面走,身后不时传来几声呼唤,他只当听不见,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愈加快了。不过后面的几位大臣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赵泽平已经穿过了几道宫墙,却依然从眼角瞅到了几个人影在不远处跟着,他索性心一横,在穿过一道垂花门时朝左边一拐,躲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

    后面紧追不舍的几人很快赶到了,他们在赵泽平藏身的那片灌木前站住不动,手放在额前左顾右看。

    “赵大人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没想到他年逾古稀,腿脚还是这么利落,不过耳朵怎么倒是先聋了,我们叫了十几声了,他硬是没听到。”

    “他哪是没听到,他那是在躲着我们呢,他既没让送礼的进门,就更不会听咱们几个唠叨,这老爷子,心里门儿清着呢,也罢也罢,他如此清高,我们也就不要做那狗皮膏药,非要粘住人家不放了。”

    几个人把赵泽平骂了一番,总算是解了心头的一股恶气,甩着袖子朝宫门外走去。

    藏在灌木丛中的赵泽平听他们走远了,这才拍拍衣角的泥土,准备站起来,还没站直身子,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权倾朝野的赵大人竟也有这般窘迫的时候,像小猫小狗似的,躲在这里,也不怕让人见了笑话。”

    单听声音,赵泽平就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寻遁着声音望去,果见不远处的一道拱门内站着个婀娜的身影。

    即便站在阴影下面,面容不清,但是光是看到她的身姿和修长的脖颈,就知道这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立在拱门下面,一只手轻轻搭在墙上,可是已经让周围竞相争艳的花儿为之逊色,就连鸟儿们都停止了啼叫,小心翼翼的站在树端打量着她,似乎生怕自己的叫声破坏了这如画一般灵动优美的一幕场景。

    “花蕊夫人。”赵明泽提着衣摆从花丛中跨出来,“多年未见,夫人姿容未变,还是和初入宋宫时一般。”

    那被称作花蕊夫人的女子站着不动,“赵大人说笑了,想我初来乍到时,多么懵懂无知,以为世间人皆会用真心对我,可是现在一晃数年过去了,我才明白,女人,尤其是深宫中的女子,不过是男人手中的一粒棋,他将你安置在何处,是一早便算计好的,算计也到罢了,偏还要用花言巧语将你哄得服服帖帖。其实我们这些女人啊,不过是他们通往权力的踏板,所谓真心,那是半点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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