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子芊喊疼,程秋池忙拉起她的胳膊仔细查看,嘴里还嘟囔道,“怎么好好的忽然起了疹子,难道吃错东西了?”

    话刚说到一半,身子却被忽然被推到一边,程德轩盯着刘子芊手臂上那颗暗红色的水泡,声音变得暗哑而急促,“身上其它地方还有这样的疹子吗?”

    刘子芊“唔”了一声,“前胸后背都有,一簇一簇的,尤其是腰上那一串,像一条红带子似的,围着肚子转了一圈儿,甚是吓人。”

    闻言,程德轩倒吸一口气,身子微微朝后退了两步,手指抠住桌沿,将上面的红漆都抠掉了一层。

    程秋池见他神色慌张,忙问道,“父亲,怎么了?子芊这病很重吗?”

    程德轩抬头看他,眼神却早已飘往了别处,俄顷,他忽然抓住程秋池的胳膊,“现在还不晚,我给你写张方子,你速速到药房将这几味药抓回来,之后我们再做商议。”

    程秋池被他吓懵了,再没敢多问,拿了方子便和小厮一起出了门,半个时辰不到,便将那几味药材采购了回来。

    程德轩拿到药材后,一言不发的走到灶房,把所有的人都关在门外。

    程秋池自是不敢离开,他吩咐下人们照顾好刘子芊,自己则守在灶房门口,像一只焦躁的野兽来来回回的走动着,眼睛却紧盯着灶房的木门,一刻都不敢离开。

    终于,木门被打开了,烟雾缭绕中,程德轩略显疲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咳嗽了几声,将手里端药交给程秋池,“走,快去让子芊服下。”

    程秋池看着碗里淡棕色的药汁,茫然问道,“父......父亲,子芊她生的到底是何病?为何您如此着急?”

    程德轩一边催促他快些走,一边说道,“火带疮,她得的是火带疮。”

    听到这三个字,程秋池大吃了一惊,“这么严重?可是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这些药服下去会不会对胎儿不利?”

    “我在里面加了几位补药,按比例精心调配过,现在若是服下,孩子应该还能保得住。”

    闻言,程秋池方才稍稍松了口气,急忙跟在程德轩身后来到刘子芊的卧房。

    刘子芊正斜倚在床头,见程秋池端着药碗进来,便皱起眉头,手在鼻尖前挥了挥,“好浓的药味儿,官人,就这么一个水泡罢了,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喝这样的苦药?”

    程秋池怕她多心,不敢说出实情,只劝慰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这药是父亲亲自熬的,他的医术你总不会不信吧。”

    刘子芊见程德轩也亲自来了,也不好再反驳,不过她拿起药匙一闻,还是将脸皱成了一团,嘴里嘟囔道,”只起了个小水泡,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说完,见程秋池嗔怪地看着自己,便不敢再多言,只将那药匙朝嘴里送去。

    良药苦口这句话果然不是骗人的,而且这味药中多是清热去毒的药材,所以便尤为苦些。刘子芊喝下了第一口,身子猛地哆嗦一下,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将汤匙递给程秋池,准备将那碗药全部灌入腹中。

    她深吸一口气,刚将碗沿凑到唇边,却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紧接着,药碗便从自己手里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药汤溅得满地都是,在地板上绘制出一副怪异的图案。

    刘子芊和程秋池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吓得同时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将药碗推出去的人,哆哆嗦嗦问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程德轩将目光从粉身碎骨的药碗转移到刘子芊脸上,俄顷,他深呼出一口气,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你方才说,你只起了一个水泡?”

    刘子芊被这句话问得如堕雾中,嘴巴微微张开,半天都没有阖上。

    终于,她重重点了点头,又一次将袖子拉开:胳膊上的水泡已经明显小了一圈儿,只剩下一个浅粉色的小丘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就只有这一个水泡,刚才还疼,现在连疼也感觉不到了,所以我才......”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讲的,你说你前胸后背都有红疹,一簇一簇的,像红带子似的,为何现在你又说自己只长了一个水泡?”

    程德轩突然放大了声量,把刘子芊吓得慌忙从床上下来,垂着头躲在程秋伺候身后,一动也不敢动。她嫁到程家二十年,从未见程德轩发过脾气,即便前几日被李玉珊砸伤了额头,他也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生闷气,并未大动肝火。

    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动了气,虽然言语并不是太激烈,但是对程德轩而言,已经很是反常了。

    所以,刘子芊被他吓得六神无主,一句话也不敢再接,只站在程秋池身后,期待他能为自己辩白一二。

    程秋池也被吓到了,不过见事态反常,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躬身冲程德轩行了一礼,小声说道,“父亲,子芊她确实没有说过那句话,方才您询问她有没有其它症状时,她也只说没有,并说那痛只一下子便过去了,没什么打紧的......”

    闻言,程德轩的脸色忽然有些发青,肩膀亦由紧绷变得松弛,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刘子芊的肚子,久久都没再接上一句话。

    程秋池毕恭毕敬地将手里那张被汗浸透的药方递过去,他不敢明说程德轩诊断错误,只旁敲侧击道,“父亲,这是您方才写给我的药方,您看看,这用药是不是太猛了,一个水泡罢了,用不着用这么多清热去火的东西吧。”

    程德轩接过那张,肩膀颤动了几下,口中轻落落飘出一句程秋池听不明白的话。

    “是你,真的是你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找过来了。”

    程秋池不解,“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德轩刚想回答,却看见手里那张药方子晕上了一团浅浅的墨迹。

    他心中一凛,赶紧将药方翻过来,只见纸的背面写着惊心动魄的两个大字: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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