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德肥肥白白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道:“阿弥陀佛,贫僧确是不太会开药,只能照书开方,也许,也许当真是开错了药吧?”

    他嘴上谦虚,其实可不是这么回事。身为宝塔寺的主持,这寺又是以治病救人为宗旨的佛门圣地,他岂能不会开方,别看他长得肥头大耳,言语市侩,可却半点不比城中的医生医术差,只是在治疗疑难杂症方面弱了些,而他师弟得的正好不是常见病。

    杨氏看向儿子,大声道:”儿啊,去给主持的师弟看看病,治好了他,也算是善举一件!”她对儿子信心十足,虽然很是盲目,说不出半点道理,可就是认为儿子一切都好,什么事也难不倒他。

    王平安一咧嘴,心说:“我地个亲娘呐,病人还没看着呢,就让我治好他,真当我是神医哪,那是你们自己吹的,别吹着吹着,就当成真事儿啊!”

    慧德见王平安年纪不大,医生这种职业,是年纪越大越值钱,这么小的年纪,怕是什么也不懂吧,就算是看过一本医书又能如何,我可看过几十本呢!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又惊又喜,道:“如果王小施主愿意出手救治,那我师弟可有救了,贫僧替师弟多谢了!”郑重其事地冲王平安行了一礼。

    杨氏大感兴奋,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催促道:“快快,我儿快去给那京城来的和尚看病,快点儿将他治好,咱们好快点回家!”

    王平安只好跟着起身,点头答应,心里却没底。

    慧德前面带路,领着两人出了后堂,向塔林走去。行到半路,却见小姑娘丁丹若跑了过来,她一直等在外面,见杨氏和王平安出来,自然跑来服侍。

    一行人进了塔林,见林中又有一殿,殿外不少工匠在做活,是在用木头雕刻佛像。王平安路过时看了几眼,心中感叹,这寺里确实是真有钱啊,雕刻佛像的木料竟是上好的檀香木,光看这些木料,怕就得值好大一笔钱。

    走不多远,出了塔林,进了一片竹林,林中有一小小禅房,门窗紧闭,想必长安来的惠正便住在这里。

    到了门前,慧德也不敲门,吱嘎一声,直接推门而入。王平安向里面看去,只见屋里地中一名青年僧人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回过头来看他们。这僧人和慧德完全不同,慧德是肥头大耳,袈裟华丽,而这僧人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身上只穿着件灰色僧衣,人长得极是英俊,气质上佳。

    杨氏进了门,便道:“这小师父倒是长得俊俏,当和尚可惜了!”她快六十的年纪,说话自是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稍有无礼,别人也不会怪她。

    青年僧人没什么反应,慧德倒是肥脸一红,道:“身体肤,不过是皮囊罢了。”摸了摸三层下巴,颇有些悻悻然。

    青年僧人正是灵感寺来的惠正,他耳朵失聪,又不会看唇语,不知杨氏说的是什么,站起身,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算是打招呼。

    慧德道:“这便是我师弟惠正,患病已有好几日了,什么都听不见。”

    王平安上前啪啪拍了拍手,问道:“惠正师父,你听得见吗?”

    惠正摇头,大声道:“听不见,小僧耳朵聋了,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杨氏在旁道:“看来是真聋了,要不然不能这么个喊法。”

    王平安拉了惠正一把,两人一起坐下,见旁边小桌上有纸笔,王平安提笔写道:“我是王平安,来给你看病的。”

    惠正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僧失聪,乃是侍佛心意不诚之故,不是得病,多谢王施主美意,不必为小僧费心了!”声音依旧很大,他并非是有意大着嗓门说话,而是耳朵听不见声音后,说话声便会自然而然的大起来。

    王平安提笔又写道:“那你的风寒呢?”

    惠正又道:“同样如此,多谢施主费心,你请回吧,小僧还要再默念三千遍《金刚经》,以赎罪孽。”说着,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地念起经来。

    王平安回头问道:“主持,你这师弟以前犯过事儿?要不然怎么赎起罪来了?”

    慧德苦笑道:“我这师弟自小皈依我佛,不太通世事,他以为得病是因为侍佛心意不诚之故,倒不是以前做过坏事。”

    王平安嗯了声,也不管惠正愿不愿意,抓起他的一只手,三指搭腕,号起脉来,惠正睁开眼睛,连连摇头,对王平安所为,大不以为然。

    “脉相浮弦,确是风寒!”王平安道,这病如果放在现代,也就是流行性感冒,并不十分严重,但却可以引其它疾病。他又一捏惠正的腮帮子,捏开嘴巴,看了眼,道:“舌苔灰白,这是时邪闭塞少阳经气引的,你的耳聋属于热火,少阳厥阴热多!”

    惠正脾气虽好,可也不愿被人这么摆弄,摆头挣脱王平安的手,道:“小僧这不是病,也不想再吃药,王施主还请离去吧,莫要误了小僧的功课!”

    杨氏在旁道:“这小和尚真不知好歹,我儿好心给你看病,你却不领情。”

    慧德却是惊讶,看王平安的手法熟练,断症准确,这是极有经验的医生啊,这种经验可不是能从书本上学来的,必须要有实践才行,难不成这小施主经常给人看病?他问道:“王小施主,贫僧师弟的病可还有救,能治好吗?”

    王平安嗯了声,想想道:“有点难治,需花点时间!”

    “能治好就成,如要花费时日,贫僧这就为你准备禅房,请王小施主多住几日……”听到能治,惠德大喜,这小师弟身份可特殊,据说极有可能日后接掌灵感寺,他得好好巴结才成。

    可话没说完,就听王平安道:“耳聋之症用一刻钟就能治好,可这风寒就困难了,至少得两天四剂药才成。”

    慧德一愣,说不下去了,就感鼻子一阵疼痛,气的,都快气歪了,能不疼嘛!他心中大有恼怒,失聪是什么病,风寒又是什么病,哪有失聪一刻钟就能治好的,风寒却要两日的道理,这不是胡说八道,消遣和尚嘛!

    我要不是出家人,我非拿板凳砸你脑袋不可!慧德心中腹诽,嘴上却道:“这这,这玩笑有点大了,王小施主莫要说笑,失聪大症,哪可能一刻钟便治好的!”一脸的苦笑。

    王平安笑了笑,心想:“这主持当的也挺不容易,又要陪吃饭,又要拍马屁,现在又以为我在胡说八道,还得陪笑脸!”他道:“寺中有银针吧,拿来我用。”

    惠德虽然半点不信,可还是出了禅房,给他拿银针去了,而惠正却又闭起眼睛,自顾自地念起佛经来,幸亏他听不见王平安说什么,要不然也得以为是在消遣自己!

    杨氏道:“儿啊,这病看起来挺严重的,都听不见声音了,要是治不好咱们就走吧,免得丢了面子!”她才不在乎惠正听不听得见呢,反倒是关心儿子的面子。

    王平安却笑道:“看似严重,实则并非如此,母亲不必担心,儿子治得好。”

    丁丹若看看王平安,又看看慧正,忽道:“少爷别说这病好治,否则人家不领你的情了。”

    王平安嗯了声,道:“这倒说得也对,那等会儿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杨氏和丁丹若一起笑出声来!

    附:白虎汤

    来源:《伤寒论》。

    组成:知母18克石膏3o~45克(碎)甘草6克(炙)粳米18克

    用法:上四味,以水1升,煮米熟汤成,去滓。每次温服2oo毫升,一日三次。

    功用:清热生津。

    主治:伤寒阳明热盛,或温病热在气分证。壮热面赤,烦渴引饮,口舌干燥,大汗出,脉洪大有力,现用于流行性乙型脑炎、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大叶性肺炎,夏季热等属于热在气分者。

    方论:方中知母、石膏清肺胃之热而除烦渴;甘草、粳米益气生津、养胃和中。四味合用,共收清热生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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