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扣动扳机,而后便是在喷射的硝烟和花火中,铅弹肆意倾泻。弳

    一轮射击完毕,火铳手侧过身去,一手交出手中已经使用过的火铳,一手从身后的清军手中接过已然装填完毕的火铳。于是,便又是一轮的射击……

    分列于山道两侧,呈二龙出水状向山坡上延伸开来。但见明军肆意追砍那些溃兵,他们便开枪射击,为那些溃兵提供掩护。

    连绵不断的射击之下,明军二伏追击的势头很快便被遏制。二伏的主将咸宁侯祁三昇站在山坡上极目远望,亦是发现了由溃兵冲垮更多的清军的预期并没有能够达成,他便立刻下令,让负责追击的部队退出清军的射程之外,重新整队列阵。

    方才清军前部逃回到多尼本阵的大概也就只有十之二三,转头看去,在他的脚下战斗仍在继续,大量的清军以个人为单位或是三五成群的抵御着明军围攻,孤独而绝望。只要彻底把脚下的清军全部吃掉,中军前部的清军便有十之七八被留在了此间。他估算过,那可是三千左右的八旗军,放在平日里光是他这二伏便已是一场史诗般的大捷了。

    “还没结束呢。”

    就在祁三昇的龙骧营开始重新整队,准备冲击清军的防御之际,大明晋王的帅旗也已经立在了山道之上,李定国的本阵兵马迅速地在清军防御阵型的另一侧的百米之外列阵,凭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的阵势,摆明了是要强行冲破清军的防御。

    不似前者还需要把部队重新集结起来,李定国这边儿只是稍加整队,便沿着山道大步向前进发。而在这些肉搏兵种更早的却是火铳手和步弓手,他们迅速的占据了两侧的山坡,极力延伸的同时与对面的清军射手们展开了对射。一时间,弓弦的嗡鸣、火药的爆响便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按下了开幕的按钮。弳

    明军射手的还击使得清军分布两侧山坡的射手们再无暇将火力向山道及山道边缘的明军战阵倾泻,但是在山道之上,伴随着明军的击鼓进军,清军当道的射手便立刻展开了压制性的射击。

    这时候已是生死关头,汉军旗的火铳手们纷纷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向明军发起射击。弹丸噼里啪啦的打在盾牌上,仍不时有明军被射中未能受到盾牌保护的部位。一人倒下,立刻便会有下一个明军顶上。很快的,明军阵后的第一轮步弓手抛射也如期而至,箭矢在无云的晴空中划过了一道道的抛物线,而后重重的扎向了数十步开外的清军战阵。

    “压上去,压到三十步!”

    你来我往之间,明清两军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拉近。而随着不断地拉近,战况也愈加的白热化。抵近指挥的都督同知高恩怒喝着,伴随着的更是他的将旗一再前压。

    明军在清军的压制射击下无有半分停滞,很快便步入了五六十步的范围。到了这个距离,肉搏战前以投掷武器互射的开胃菜已是迫在眉睫。眼见于此,清军连忙将火铳手撤到阵后。然而,清军却并没有如明军所惯常见到的那般将肉搏兵种拉到前排准备接战,换上来的却是一门从清军密集阵型中几乎是挤出来的虎蹲炮!

    “轰”的一声炮响,虎蹲炮喷出的铁砂便如同时沸水浇在了将冰淇淋上,瞬间便将山道上明军的前排一扫而空。然而,这般突然的伤亡却并没有让明军产生丝毫的惧意,只是在后队补上前来之际停滞了一瞬,这火红色的洪流便继续大步向前。

    清军已经没机会重新装填了,炮手干脆将虎蹲炮直接丢在了阵前,侧身从其他清军中挤回到阵中。而清军的刀盾兵们也纷纷从腰间抽出了飞斧、飞刀,只等着明军步入三十步的范围,便在投射一轮过后直接冲上去肉搏。弳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清军一双双的眼睛紧盯着明军的步伐。五十步、四十五步、四十步、三十五步。只差区区五步了,负责抵近指挥这个方向的肉搏战的梅勒章京珲京甚至已经将“投”之一字含在了口中。却见得从列阵完毕便没有停下过的明军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整队吗?”

    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见得从明军第一排的刀盾兵后方,一枚又一枚陶瓷瓶子腾空而起,其中的一些似乎还上了釉,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疑惑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随着一枚陶瓷瓶子在他的瞳孔中飞速变大,直至完全占据了他的视野的瞬间,爆炸顷刻间便将他和他身边的一众清军尽数吞没。

    无常风暴,不择贵贱;生死必然,谁人得免?

    爆炸声于狭窄的山道间此起彼伏,凄惨的嚎叫声中,硝烟、火焰、碎瓷与鲜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军密集的队列确实有助于他们抵住明军的冲锋,但是这样的攻击方式又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

    第一轮的投掷,不光是山道上的清军,就连山坡上的清军射手、明军射手、以及山道上的明军无不是被这震天动地的一幕惊掉了下巴。然而,这还没完,伴随着明军阵后火器营都督高恩的又一声令下,又是一轮的陶瓷瓶子越过了前排明军刀盾兵的头顶,完完全全是饱和式的打击!

    杜兰方向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立刻便引起了多尼的关注,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他率军从北京抵达长沙时,洪承畴就曾如猴儿献宝一般向他展示过,更是明确的告知过他此物的出处,以及他是为何绞尽脑汁也要搞到这东西的原因。弳

    可是,由于那些被洪承畴视作宝贝疙瘩的投弹手不过是一些绿营兵,而且那些需要“小心轻放”的手榴弹也需要大车装载才能更好的为投弹手保存体力,势必会拖慢八旗军的行军速度。于是,他们这些八旗亲贵们在平西王吴三桂不在场的情况下便决定了继续将其交给了王辅臣去统带,而那王辅臣现在正与平西藩的藩兵同行。

    “吴三桂!”

    多尼的传令兵将汇合的命令下达给杜兰之后,便直奔着吴三桂而去。比之已经中伏的中军前部和将遭到明军二伏和本阵合围的中军,后面的道路平静得好像世外桃源一般。沿着山道,凭借着高超的骑术他飞速的驾驭着战马向清军的殿后部队奔去。

    所幸,一路上未有横生枝节,可是待他找到了平西藩的藩兵处,那个平西王吴三桂在听闻了清军前锋和中间中伏的消息后,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急行军增援,反倒是惊惧的望向两侧的山坡,似乎那两处皆藏着什么洪荒巨兽似的。

    吴三桂的迟疑让本就焦急万分的他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讳。他是信王府的王府侍卫,当年更是曾亲身追随豫亲王多铎横扫宇内,对于汉人本就瞧不上。哪怕,吴三桂已经被清廷册封为王爵,并且即将获得藩国,在他眼里也仍旧只是个汉人,焉能与真正满洲相提比论。

    此刻,信郡王让其增援,这个家伙就应该抛下一切辎重,急行军前进,并且亲自带上本部精锐策马奔去。然而,这个家伙不光是没有如此,反倒是还让藩兵停了下来,方才被他尊称为平西王爷,显然是给脸不要了!

    王府侍卫的愤怒吴三桂尽收眼底,可饶是如此,听到了直呼其名的瞬间,他仍旧是不可遏止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弳

    吴三桂皮肤白皙,长相俊美,放在后世属于那种不需要美颜滤镜化妆医美就可以直接化身流量的大帅哥。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鼻子上有一道伤疤,乃是早年在战场上拼杀受创所致。这一道伤疤使他的鼻子看上去右高左低,算是破了相了,故为吴三桂的毕生之憾。以至于他每每与人话不投机,尤其是想要杀人时,便会不自觉地去摸鼻子,“百不失一”。(注)

    他的这个习惯,与他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是无有不知的,看到了这一幕,统领他的亲兵家丁队的队长,也是他的干儿子王屏藩的右手立刻便摸到了刀把上,随时准备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一尝脑袋与身子分家是个什么滋味。

    然而到了下一秒,吴三桂却放下了手,躬身对那王府侍卫言道:“请贵使放心,本王这就组织本部精锐前去支援信郡王。”

    此言即出,吴三桂便向一个叫做吴国贵的部将下令,让其率领本部兵马急速驰援中军。只是在说这话的同时,右眉挑了一挑,后者心领神会,大声接令之后,便大张旗鼓的招呼起了本部兵马尽快上路。

    早在辽西的时候,吴国贵就是吴三桂的部将,如今更是平西王府四大都统中的右都统,最是一个亲信不过。王府侍卫见得如此,便向吴三桂行了一礼,在得到了吴三桂会率领藩兵随后驰援的答复后,却并没有回去复命,反倒是继续去向为大军殿后的绿营兵传令。

    “赵良栋和孙思克现下是归本王节制的,越级指挥,信郡王是想玩大小相制的把戏啊。”

    “父亲大人、岳父大人……”弳

    闻言,吴应麒、王屏藩、夏国相、胡国柱等将纷纷流露出了关切和担忧的神色。倒是吴三桂,对此却是一副早已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是让他们放宽了心,便再没说别的。

    就在这时,西南经标的右虾营总兵大内侍卫王辅臣却打马而来,向吴三桂提出了由其率领右虾营随吴国贵一同赴援的请求。

    “那些投弹兵都是老经略的心血所系,逆贼陈凯亦将其视作破阵利器。本王不曾习得如何使用,而他们也跟不上赴援的部队,一旦横生枝节,本王也免不得要多加仪仗。所以,此间须弥离不开王帅。”

    吴三桂只是稍作犹豫,便将其一口否决了下来。随后,不顾王辅臣的再三请求,反倒是向吴应麒和胡国柱下达起了命令。

    “朝廷大军进剿,老本贼没道理只伏击大军的前锋和中军,却对本王不加理会。这山上肯定还有伏兵,就在我部与信郡王之间。你二人立刻点齐兵马,给本王把他们都搜出来!”

    注:吴三桂的相貌和唔鼻杀人的习惯出自《圆圆曲》、《觚剩》、《吴逆始末记》、《庭闻录》等多部同时期完成的诗词、小说和史料记载,并非后世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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