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光顿时石化。

    嘴‘唇’上那温热、柔软、略带‘潮’湿和奇异芳香的触感令他似乎被一个看不到的惊雷瞬间击中,从头顶到脚心、从前‘胸’到后背,心都给穿了个大‘洞’似的,整个人都凉了、僵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而此时,作孽者却依然在行动,梦呓持续,模糊地软语呢喃着,所以嘴‘唇’微微翕动,恰似一下下地啄‘吻’、又好像蜻蜓轻点水面、蝴蝶挥舞翅膀,‘毛’‘毛’的、甜蜜而刺痛,‘激’‘荡’起了一个年轻男人所有的雄‘性’意识和心动感受。

    他喜欢小一一!

    这念头闪电般划过戚继光骄傲而躁动的心,那么清晰真切且触目惊心,突如其来又不容回避。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莫名其妙,前一刻他还与她为敌,以与她对垒为乐、以让她为难为己任,在信任与不信任她之间徘徊,这一刻就突然心悸万分,喜欢的感觉突兀地涌上心头,像泛滥的洪流,挡也挡不住。

    可怕的是,他喜欢上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人还是他的教习,天地君亲师其中之一的长辈!这绝对绝对是不行的!绝对不行!他戚家世代清白廉正,到了他这儿,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要气死‘奶’‘奶’和娘亲吗?要让弟弟妹妹们被人看不起吗?要让父亲的在天之灵不安吗?不行!不能这样做!

    快,想想凝若,想想凝若!

    他命令自己清醒些,可嘴‘唇’却不舍得离开那无意识的、似有若无的“‘吻’”,直到作孽者身子一扭,伸出手臂和大‘腿’,似乎要缠上他,才吓得他蓦然闪身。

    惊骇之下,动作难免过大,而他的‘床’又很小,所以咚的一声,他掉在地上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光着上身,还好‘裤’子尚在。

    “怎么啦?怎么啦?”张居正睡得浅,第一个发现情况,连忙跳下‘床’把戚继光扶起来,埋怨着,“怎么掉在地上了?你平时睡觉不是‘挺’老实吗?”

    “做了……噩梦。”戚继光支吾了一句。也确实,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是戚家的、也是他的噩梦!

    “不错。你会做噩梦。证明脑子没烧坏。你不知道你昨天多吓人。做兄弟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你这样。要不是小一一总有怪招救人。说不定你现在变白痴了。要是命好。也可能死了。”在李成粱心里。变白痴比死亡更可怕。

    他这样一说。大家下意识地向戚继光地‘床’上望去。结果看到某公公居然没被吵醒。蜷缩在被子边睡得正香。

    “她睡觉这模样。小猫似地。还怪可爱地。”李成粱笑道。语气中有些不明显地温柔。

    戚继光感觉心里被刺了一下。极不舒服。他不想让人夸奖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可连他也是要远离她地。还有什么资格和权利管别人呢?

    “先把小光扶上‘床’再说吧。地上凉。他还没完全退烧呢。”赵三红道。

    那两人这才意识到戚继光正半‘裸’着身子坐在地上。而房间内炭火盆大部分都灭了。于是他们七手八脚地想把戚继光抬到‘床’上。却遭到了‘激’烈地反对。“我要睡小红地‘床’。”

    张居正看了看把拥被而眠的如初,笑道,“小光你怕什么,他是太监呀,又不是‘女’人。大家不是决定了吗?相信她不是严世蕃的人,那她自然也不会是个姑娘家了。”

    不是姑娘才可怕!若她是个‘女’子,他何必这么纠结,顺着自己的心意就是。就算辈分有差,总还有男‘女’之别,天之大道在。

    “大概小光不习惯和人同‘床’吧?”赵三红搔了搔头,“搭到我‘床’上好了,病人最大嘛。”

    “我自己可以走过去,咱们是武将,哪有那么娇气。”尽管说句话都感觉累,全身也一点力气没有,戚继光还是勉强走到赵三红‘床’边,一碰到还温热的被子,立即钻了进去。唉,好冷。情不自禁又看了看那个惹得自己产生邪恶想法的人一眼,怕她被子没盖好,冻病了。

    “那你不习惯和别人睡,小红可咋办?要不小红睡我的‘床’,我和小一一睡去得了。”李成粱说着就去拉自己的枕头。

    戚继光吓了一跳,“天都大亮了,你们也没病,睡个什么劲。”他不想任何田人靠近小一一,所以找借口道。如果那家伙再对着黑人的脸说梦话怎么办?她不能“亲”别人。

    “嗨,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侍’候了你多半宿。

    ”李成粱压低嗓‘门’道,“其实我们还好,就是小一一最累了,她把你整个上半身用酒擦了好多遍。”

    啊?他上身光着……那不就是说,他被小一一看光了也‘摸’遍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她累,就别和她挤了。”张居正接过话来道,“小红你给小一一再盖条被,然后和我来挤就行了,反正我这么瘦。”

    听到这话,戚继光才安心起来,加上他毕竟还在病中,‘精’力体力都不济,所以片刻后又陷入了昏睡,

    叫醒吃‘药’,才知道天‘色’已近正午,如初早就起‘床’回去

    这让他感觉即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终于可以不必面对如初,生气的是,他居然开始想她。

    而如初在几天之后也陷入了同样即高兴又生气的情绪里。高兴的是戚继光的恢复力惊人,之前病得那么重,似乎就要挂掉一样,但退烧后只吃了几济‘药’,不过两天就生龙活虎、活蹦‘乱’跳、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了,除了面容有些清瘦憔悴、一个本来很阳光的少年却变得眼神忧郁外,几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生气的是,这死小孩不知中了什么邪,对她态度大变。她说往东,他就偏往西,她说逮狗,他就一定去抓‘鸡’,成天和她对着干,其不良的程度让人觉得之前他的行为简直算得上是老实。

    还有,他平时还总是躲着她,万一躲不开正好遇到,他的态度就恶劣极了,最基本的情况就是带搭不理的,就算追着他说话,他也就发出几声虚词,比如哼、嗯、啊、咦之类的。稍微高级一点的反应干脆就是眼神的鄙视与厌恶,似乎她是传染‘性’极高的病毒,离她越远越安全。

    这太过份了!先不说她一颗心都扑在他们身上,事事为土队的学子们着想,就从她好歹救了他的命这一点上,他也不能这样呀。再说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难道真是高烧后遗症?还好另三个人没有特殊的不良反应,对她态度比较亲近,不然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作为教育者,她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居然教出一个喜怒无常,做事严重不负责任的少年民族英雄出来!

    郁闷之中,她只能找心理辅导员虚海圣僧发泄,心里的话说出来就感觉舒畅多了。

    “我有时真想揍他一顿解气。”她懊恼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有什么误会的事就直说呀,这样闷在肚子里,‘阴’阳怪气的算怎么回事!”

    “此子心思细密,这样的人都心重。”虚海想了一想道,“但看他平日行事,‘胸’襟气度都相当不错,对同队学子们也大度宽怀,所以必定对你有什么看法才会这样的。”

    “他就是不说呀,我想找他谈谈吧,他总是对我避如蛇蝎,简直让人一头雾水。”如初很无力,临了也没忘记吹捧自己一句,“师兄,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看过像我这样可爱的蛇蝎吗?”

    虚海心里暗笑,嘴上却极诚恳地道,“没有。”

    他也确实没见过比师妹更可爱的‘女’子,率真中有点小小的狡猾,真诚得毫不作伪,行为举止不像个姑娘家,倒不是粗鲁,只是不注意男‘女’之防,偏偏她毫无邪念,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别人的心。

    “据小僧猜,大概他误会你是严世蕃的人吧?毕竟这位严小相爷对你似乎青眼有加,最近也走得很近。”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实际上,尽管他深知如初和严世蕃之间的事,但偶尔不防备自己的心时,也会感觉不快。那么,那个戚继光也同他是一样的心思吗?他知道如初是‘女’子了吗?他……喜欢上如初了吗?如果是这样就不奇怪了,喜欢上如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她如此特别、如此善良。

    不过最近师妹的桃‘花’很盛呀,前有知道她真实身份且权倾天下的人物,后有对她还雌雄难辨的天才少年,更有……不,他不能动心,他必须做个旁观者,因为早在他十四岁时就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配得上活力四‘射’的师妹呢?别人爱她,只要去爱就好。而他……那就是害她。

    “不会吧?”如初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可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她觉得她的学生应该明白她的心,应该会分辨这种是非,毕竟她平时怎么对他们的,怎么对严党的,白痴都看得出来,何况戚继光那么聪明。

    可是今天虚海说出了这个原因,她就无法再回避问题了。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不是个自由意志的时代,表面上虽然歌舞升平,但稍不留神,小命都可能送掉。很多事,她身不由己的。

    那为什么别人可以理解她,偏偏戚继光不行呢?他能收服全土队学子的心,怎么就不能明白她也是有苦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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