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抖开罩住脸部轮廓的斗篷,挺胸抬头,宽厚的肩膀和巨大的身形这才真正显露,举手投足似乎有风声。

    舞厅里这时候很安静,除了刚才那句怂恿人心的“蝗螽”之外,再没有一点响动。半晌过后,似乎有人吞咽了口水。

    然后是一声笑。

    这笑声就像撕咬猎物之后的野兽发出的狂啸一般,这人的脸孔上狰狞起来,他缓缓伸出手,没有人敢打断他,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此刻呼吸。

    他摘下自己的面罩,一张冷峻肃穆的脸孔浮现在所有人的脸上,就连冯远都吃了一惊。

    这人不是蝗螽又是谁?

    没想到蝗螽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想得到。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占据东南亚一带,被称为传奇的大毒枭,理应遭到逮捕,理应被处死。

    他却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而蝗螽却像是理所应当的,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舞会上,眼里掩饰不住他的高傲和狂气。蝗螽信步走向“粉孔雀”“油头粉面”。后者显然早已经被蝗螽的气魄震慑住,全身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你是蝗螽?”“油头粉面”并没见过真正的蝗螽,但对这个毒枭,他有过耳闻,这人在东南亚跟内陆缀连的一带做着白货生意,非是一般不怕死的人,干不了蝗螽这一带危险的买卖。

    也因为这个原因,蝗螽的地盘看的很多人流口水,真正敢动手接盘的,却还是跟着蝗螽混的那几个心腹而已。

    蝗螽没有吭声,他扫过一眼,看向“油头粉面”,嘴角露出笑。这种笑冯远是见过的,除了他之外,见过的人也没几个真正能幸存下来的。

    这时候蝗螽就笑成这个样子,他足足笑了一分钟,才伸出手。

    “油头粉面”内心狂跳不止,但世面目上却不动声色,尽管腿已经哆嗦得发软,快要动弹不得,但他也不肯服个软。

    他倒是有所依凭,毕竟这是个巨大的舞会,是几年才举行一次,集合了东南亚几乎所有底下帮派的盛会,这些人不分国家地域,这时候纠集在这所舞厅里的,哪一个不是豪据一方的“诸侯”?

    蝗螽再怎么霸道,也不敢真的对他们出手。他们虽然都是各大帮会的当家,却也只是那些势力的代表,即使蝗螽在这里好勇斗狠把他们杀了,那不过也只是激起更大的斗争罢了。

    想到这里,“油头粉面”就更加硬气了一些。

    “你是又怎么样?你从不参与我们的约会,现在突然跑过来,也是想要分一杯羹罢了?但你别忘了,只要窠臼在,她永远占的都是大头。”“油头粉面”指了指老板娘。

    蝗螽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只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油头粉面”,身体魁梧,体型巨大的他,越是离得近看,越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感。

    “你想动手?做梦!你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蝗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的地盘势力早就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还想横行霸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油头粉面”止不住地说道。但他却忘了,一个人的话越多,代表的是他越恐惧,而越恐惧,就

    意味着他越弱小。现在的“油头粉面”,在蝗螽眼里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蝗螽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伸出粗大的手臂,猛地抓握住“油头粉面”的手掌。这只手掌纤细白净,简直像女人的手,蝗螽感觉到手里还有些脂粉气,忍不住皱起眉头。

    “油头粉面”嘴里怎么止不住,他越说声音便越低,嗓音甚至开始发起了颤。他还想往下说,却发现自己再也出不了声,紧接着,一声凄惨尖利的嚎叫声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

    “油头粉面”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喊出来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蝗螽,那张柔顺嫩滑的脸蛋这时候拧出千万条褶子沟渠,身体也几乎发生了形变。

    他的手掌被蝗螽这么一握,指头登时折了两根,蝗螽再一发力,“油头粉面”的几根指头发出脆响,偏向不可思议的角度折了,手腕跟着迸裂,只一瞬间,“油头粉面”这只手是用也用不得了。

    “油头粉面”固然疼,嚎叫了几声,却也镇定下来。他毕竟算得上一方枭雄,虽然手腕子掰不过蝗螽,这种剧痛仍可以忍得住。只不过从蝗螽身上,那股肃杀的狂气,却是再也不敢轻易触怒了。

    “你……你……”“油头粉面”一连说了两个“你”字,嘴角咬住了牙根,痛的跌坐在地上。“你这是想跟我们‘粉孔雀’玩命。”

    “油头粉面”搬出了他的最后杀手锏。蝗螽现在孑然一身,就算他有人助拳,至多也是匹夫之勇,“油头粉面”的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组织虽说不上横霸一方,但是要除掉一个落单了的蝗螽,倒不是很费劲。

    “哦?”蝗螽这才出声。“你只管试试,我蝗螽什么时候怕你个绿毛鸡,蓝毛鸡了?”

    他自称蝗螽。

    这句话一说出来,四座哗然一片,面对正牌动了怒的蝗螽,他们都不敢再声张。要知道,在东南亚一带,或许蝗螽算不上生意做得最大,但是论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确也没人比得过他。

    自从蝗螽从警察岗位上退下来之后,他的喜好 性格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偏转。

    蝗螽突然出手,揪住“油头粉面”细细滑滑,不输给女人的颈子,像提起一只将死的母鸡,把他拽了起来。

    “你!”“油头粉面”这个时候才切身感受到真正的恐惧和惊悚,自己的生命全权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他刚要发作,立时又冷静了下来。

    “油头粉面”冷笑出声,松开挣扎的手,目光恣裂,朝着蝗螽啐了两口,任凭他如何折腾自己,像转了个性子,骂道:“嘿嘿,你动手便是,谅你没这个胆子,蝗螽,你他妈的缩卵。”

    蝗螽也不生气,只是眯着眼看向有恃无恐的“油头粉面”,声如隆钟,闷响不止,他说道:“你个粉头小子,看你一脸不怕死的样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油头粉面”哈哈笑着,狞笑道:“你也知道怕了?告诉你,大家伙儿不过是一条船上货色,我死在你手里,你就好受的去?别说我的兄弟饶不了你,嘿嘿,到时候就算是各国的条子,也能给我报了这个仇。”

    “你真

    以为我不敢动手?”蝗螽气急,手中加重了力气。

    “油头粉面”顿时感觉喉咙上剧痛不止,呼吸也戛然而止,他立刻抢声大喊:“等等,你别冲动,我可没唬你,干咱这行买卖,手里谁没谁一些黑底?你今天能把我做了,最后也是一命换一命,这可划不来!”

    “一命换一命?”蝗螽冷笑。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转过脑袋,看向老板娘。“拿给他看看!”

    蝗螽的话就是命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连窠臼的领头人老板娘都为他唯唯诺诺,然而更加令他们吃惊的,则是老板娘从酒池后取出的一张白纸。

    “这是什么!”“油头粉面”又挣扎了起来,他手脚并用,想要从老板娘手里把那张稿纸抢过来,却挣脱不了蝗螽的一只手。

    “念。”蝗螽狞笑着说道。

    老板娘便照做。

    “笃信一方好友,令作他客。水波莫作粉蝶戴饰。撰号,一九七三。”老板娘一字一字念得清清楚楚,“油头粉面”的脸色再没了“粉”,成了“白面小生”。

    “这是!”他脸色苍白,双眼眸子里没了聚焦,两只眼铜铃似的瞪着。“通牒的口号!”

    原来这是“粉孔雀”用来传令的口号,每天都有变化,这句正是今天的暗号。“油头粉面”向来心细,在参加约会之前,必然要与帮会堂口的兄弟知会一清,这些暗号随时关切到他们的命脉。

    就拿他刚才威胁蝗螽的“一命抵一命”来说,他倚仗的也是帮会里掌握了这些私隐秘密的亲信,一旦接到,亦或是接不到他的这些通牒口号,就会立刻做出相应的举动,以防不测,或是报复。

    “这个你熟悉,那这家伙你想必也见过。”蝗螽咧开嘴笑着,他看着“油头粉面”的脸孔一点点没了血色,神情更是逐渐僵硬,这种表情是他最爱看到的。

    “油头粉面”转过脸看去,从大厅的暗处,缓缓走来一名青年,模样有些俊俏,但也和他一个秉性,涂脂抹粉,只不过脸上少了些纹路,更是比他青春得多。

    “你这是!”“油头粉面”哑口无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接他通牒口号的亲信,一直以来也是他帮会里的二把手。

    “你也没必要感到古怪。”蝗螽舔了舔嘴唇,牙齿缝里黄色的光芒闪烁着。“你有句话说的很多,既然单干也能赚钱,为什么要养着老头子?看来,你们二当家跟你想的也是一样呢?”

    “油头粉面”脸上全无颜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以下克上”会被还到自己的身上,更没想到的是,他连后悔的机会和余地都没有,蝗螽的手掌像弯钩,轻轻地使力,“油头粉面”的脑袋便轻而易举地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再也不吭声了。

    “哦,抱歉,我失言了。”蝗螽笑道。“现在该叫他,大当家了。”

    死人,是不会吭声,更不会反驳的。

    蝗螽就像捏碎一个核桃一样自然。他的手跟脸一样狠辣,性子也全没变,甚至比他进去之前还要嗜血。

    蝗螽松开手,“油头粉面”软成一团草芥,缩在地上,全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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