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错了路?”冯远抬起头,看向三哥,疑惑不解。

    三哥神情有些惋惜,瞥了眼冯远,笑道:“是啊,冯远,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会想到在这么糟糕的时候摊牌呢?你看看这里。”

    他抓起冯远的胳膊,把他举了起来,拎着冯远围着整个大厅转了一圈,三哥眯着眼说道:“这里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就连你心心念念的时倾警官也在我的控制下,你现在把桌子都掀了,就没有忌惮吗。”

    三哥的视线变得又冷又毒。

    “冯远,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下手。”

    冯远却冷笑了一声。

    “怎么会不知道。从你利用我和蝗螽做的这一系列案子我就知道。从你利用老板娘操纵整个窠臼我就知道。从你挑拨轱辘鱼,让他把我们从囚室引回到这个会馆里来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

    他一口血痰吐在地上,挣脱了三哥的手掌,艰难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踉跄几步,才将将站稳。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三哥。”冯远笑着说道:“你密谋这一切,不仅是要夺下窠臼的统治权,不仅是要让老板娘惨死,让蝗螽做你的替罪羊。你还要我们这几名警察作为陪葬,还要你的身前身后名都传下去。”

    “你要制造一个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英勇牺牲,就像我们一样。”冯远冷笑道。“你满心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最后我们也一定会回到现场,那么这场舞会也就该谢幕了,不是吗?”

    三哥身体大震。

    “不得不承认,冯远,你的确挺有胆气的,只可惜你想通这些也太晚了吧。哈哈哈!”三哥狂笑起来,他从身旁一名魁梧的黑衣警察手里夺过一把金属枪械,枪头指向冯远。

    “既然你早就明白过来死路一条,还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送死,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啊?别告诉我,该不会是为了你那所谓的狗屁正义吧。”

    “至少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冯远咧开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面对三哥的杀气,他从容笑道:“这场演出也该谢幕了。”

    “是吗?”三哥冷笑,说道:“冯警官,你可真够乐观的。但是你想想,现在蝗螽在我手上,十六家帮会的头领也在我手上,窠臼也在我的手上。是,我是没了这张王牌,可这也不代表一切。差不多,差不了多少,整个东南亚大半的权力,现在也都集中在我手里,以后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帝王了。”

    “没错,是该谢幕了。”三哥把瞄准镜对准冯远的脑袋,手里捏了把汗,笑着说道:“只不过是你的舞台该谢幕了,老兄。不是我的。”

    三哥的手指抵住了扳机,深吸一口气,他要结束这个闹剧,让一切归于沉寂。至于东南亚其他市场,他可以慢慢来,迟早都是他的。

    迟早都是。

    三哥瞄准着冯远,瞄准镜里的冯远长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孔,净白的脸孔上沾满了血污色,身体上更没有一处好肉,只要他轻轻摁下扳机,这个年轻人的脑袋就会以上千米的秒速炸裂开来,连渣都不会剩。

    可是三哥没有动手。

    因为冯远在笑。不是绝望的苦笑,不是

    凄惨的泣笑,只是笑。

    笑的甚至有些开怀,如果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简直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敞怀的大喜事一样。

    三哥犹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冯远要露出这样开怀的笑,胜利者并不是他。

    “你到底在笑什么?”三哥甩开枪,默默凝视着冯远,说道。“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你就要死了,老兄,你的脑袋就要开花了懂吗?你该笑吗?你该哭才对!”

    “我?”冯远后退几步,喘了口气,停止了笑声。“你问我为什么笑?”

    三哥没吭声,但他的确好奇。甚至可以说是惶恐,他从没见过一个人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像冯远这样,决不能。就算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那也该笑得像个疯子。

    但冯远一点也不疯,非但不疯,还很得意。

    只见冯远擦干净脸上的污垢,脱下身上残破不堪的衬衫,露出宽厚的肩膀和脊梁,身上的肌肉也盘扎鼓起,他整整齐齐地叠好上衣,呼出一口气。

    “三哥,我问你,一路上我们执行了各种任务,你老早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问我一个问题,对不对?”

    “什么问题?”三哥问道。

    “冯远究竟是孤身奋战,还是背后有人支持呢?他是以什么名义来东南亚?是个人的旅游?是任意妄为的执法?还是密谋案件的特警?”

    “我从没问过。”三哥挑了挑眉毛。

    冯远嗤笑一声,说道:“可是你问过我,不,准确的说是你要求我向上寻求救援。向内陆的警方要求提供援助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你亲眼得见,并且谨慎地回到了警署做了网上资料的归档,确认我的请求传达到了内陆警方之后,才有了现在的行动。”

    三哥没吭声,他默默看着冯远,手里的枪支捏得更紧。

    “如果只是一两次还好说。可是三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最后的行动展开,你都一直在问我,一直在确认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三哥凛然问道。

    冯远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向三哥,从他的眼光里露出一副我早看透了你的伎俩的神情。

    “冯远虽然是特派警员,但是内陆却不愿大规模插手这件事,从一开始是这样,到现在为止,还是如此。你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才敢展开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并且一举夺魁,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实在精彩,太精彩了。”

    冯远笑着说道,尽管手掌上沾满了血,但是仍旧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

    “那又怎么样?那又能说明什么?你可别忘了,你自己才刚刚说过,你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任务的警察,大陆的警方也早放弃了你这个弃子。就跟我那时候一样,你也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三哥的眼光里露出无尽的悲悯情怀,他看着冯远逐渐退开,继续说道:

    “我是精心谋划,也利用了你,冯远。但是谁不是呢?大陆的警方又有什么区别?你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不过是任人摆布和牺牲罢了。”

    三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提到这个,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说冯远,还是在谈论自己。

    “见鬼的警察。”末了,他又拔出枪,准备结束了冯远这

    条诞生于利益链条,注定被利用的性命。

    冯远却一点也不慌乱,他看了看三哥,说道:“你一直防备着我,直到你了解了内陆警察对我的孤立,甚至直到我伤成现在这幅样子,你才肯动手。你确认了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不是吗?”三哥闭上了一只眼,目光凛冽地注视着冯远。“你现在已经在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办。”

    冯远闭上眼,嘴角留着一抹笑意。

    “可是三哥,你忘了一件事。为了让你相信我的确没有内陆警方的支援,我的求援信息被完全忽视了,这是事实。但这并不是内陆的警方不重视我,正相反,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三哥屏息凝神,闷声说道:“冯远,死到临头,终于你也坐不住了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扰乱我的心神,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是吧?那好啊,看看你能拖多久。”

    三哥缓缓推着子弹上了膛,视线直直锁住了冯远。

    “是吗?”冯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三哥。虽然我说,能够调查到我的秘密警察身份的档案,只有你才能调取出这样的情报,也证明了你不轨的动机。可冯远真的只是个普通警察,恣意妄为吗?”

    三哥犹豫了片刻,呢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婆婆妈妈的!”

    冯远笑道:“冯远真的就是一个秘密警察,还是个特警。只不过这一次,走错路的可不是我,三哥,是你!”

    三哥的心已经乱了。他没想到冯远到死,嘴还是这么硬。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死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三哥大声喝问。

    “我?”冯远张开双手,笑着喊道:“我在等人啊,三哥。我在等这一切的落幕。我不是说了,舞台该落幕了!”

    “是吗?”三哥露出森然的黄牙,把大口径的步枪架在肩膀上。“那你去死吧。”

    他一边说着,手里动作也飞快地进行着,推膛,上弹,摆正了枪身,扳机上只要使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力气……

    剧烈的枪声随即爆炸开来,随着一股尘嚣直上的风浪,三哥眯着眼,嘴角露出笑。

    这笑容不是胜利,而是无可奈何。

    “草。”他吼了一声,手掌上阴森森的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洞上露出阴森森的几截白骨,灼烧的热浪把他的鲜血都烧得一干二净。

    他大喊几声,呛人的浓烟随着爆炸的枪声腾地布满了整个大厅。

    “狗日的。冯远!你他妈在哪!给我开火!把他狗 娘养的打穿了!人呢?草!人呢!”三哥腾地飞起几步,另一只手从胸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在空中挥舞,眼睛鼻孔被这剧烈的浓烟催的涕泗横流。

    “草。”他又咆哮一声,手里抓了个空,手掌的疼痛感几乎要麻痹住了。但是他明白冯远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一枚子弹灌进了右手,连带口径里的骨肉皮肤全都被弹孔侵蚀,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子弹头摧枯拉朽地穿过了他的手,在脚边爆炸。

    带着一股浓烈的愤恨和慨然,三哥一把抓住匕首,切豆腐似的插进了中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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