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骑兵营三支队奉命超过先头部队,前往信义县周边进行侦查。韦汝骢给三支队的命令还要求他们尽量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让信义县的敌人知道粤军兵临城下。这么做虽然给了敌人提前做好准备的时间,可同样也制造了压力。信义县守军必然会向梧州汇报情况,梧州收到消息后或多或少都会分心来应对,从而降低了封开县和白石界的攻势。

    正午刚过,烈日悬空,知了悲惨的鸣叫着。信义县不是一个大县,由两个镇组成,不过民居分布的很零散,让整个县区的地理版图拉开了不少。三支队一共一百二十名骑兵,兵分三路从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逼近郊区。

    支队长林文龙肩挎着最新式的b卡宾枪,拽着缰绳让战马放慢速度。炎热的天气让他蔚蓝色军服湿透了一片,不过黝黑的脸上却是一副坚忍不拔的神情。紧随其后的另外几十名骑兵都跟他一样,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和士气,没有任何委屈的意思。

    他走到了一处土坡上面,让战马停在一颗大树树荫里,抓起胸前的千里镜向正前方望了去。正前方大约五里左右的地方冒出了一排黑乎乎的民房,大部分都是矮小的房屋,看不出有任何易守难攻的据点。

    放下千里镜,他转过身对其他手下挥了挥手,喊了一声:“都散开点,前面就是县区了。”

    三十多名骑兵一字排开,慢吞吞的爬上了土坡,从信义县的角度向这边看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人影,虽然谈不上密密麻麻,可也形成一种庞大气势的假象。

    五天之前,信义县只有一支人数不超过六十人的旧军岗哨据点,贺州陷落之后,梧州增派了一个装配一挺重机枪和一门野战炮的加强连至此。加强连与本地旧军仓促的进行整编,勉强组成了一个独立营。

    林文龙现在不清楚信义县桂军独立营的具体情况,只能一点点的推进视野进行侦探。他在土坡上观察了几分钟,确定前方没有敌情之后,打马慢慢向前移动。其他骑兵跟着他一起前进,一些士兵已经将卡宾枪拿在了手上。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了枪声,林文龙赶紧伸手勒住了缰绳。

    枪声听起来不算近,断断续续没有持续多久,仿佛只是试探性的开枪射击。

    “林大人,好像是一排那边出事了。”一个骑兵喊了道。

    负责西北方向侦查的是三支队第一排,枪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想必第一排确实发现了一些情况。林文龙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大事,他们这些骑兵机动性强,打不过也跑得过。

    “老唐,带两个人继续前进,哪怕抓一个本地人询问一下也好。”林文龙转过身对三排排长唐生智吩咐了道。

    唐生智本在陆军中学堂本是步科学员,后来投考黄埔军校学习了测绘,这才分配到骑兵营来担任排长。他年少气盛,大声的应答了下来,从手下当中挑选了两个士兵,驾着战马快速的向前跑了去。

    虽然还不清楚前方的情况,这个时候疾驰冲锋就是为了试探隐蔽的火力。唐生智跑在最前面,忽然看到前方一座民房院子里有一道亮光闪过,他立刻意识到那是敌人望远镜的反光,赶紧对两个手下大喊了道:“向东边横切着跑!”

    三匹战马调转了方向,与信义县平行奔跑,如果继续迎着信义县的方向冲锋那就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虽然现在与民房的距离不算太远,可是快速行动的目标很难被击中,只能让埋伏的敌人干瞪眼。

    一个埋伏在民房后面的桂军士兵没能沉住气,扣动扳机开了一枪。子弹落在了马蹄后面,就连粤军战马的尾毛都没伤到。

    “他妈的谁叫你开枪的,作死是吗?”军官上去一脚就踹在了那士兵屁股上。

    士兵赶紧求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唐生智猜出桂军因为兵力太少,不敢在县城外面布下防线,只好全部龟缩在乡镇上。他从东到西跑了两遍,暗暗记下了路上的地理环境和民房特点。十分钟后,他带着手下返回到土坡附近与本排人马汇合。

    “报告大人,已经探出敌人的防守位置。看来我们又要打一场巷战了。”

    “信义县地域这么广阔,在这里打巷战肯定比贺州舒服多了!”林文龙笑呵呵的说道。

    绘制出本地地形图草稿之后,林文龙带着三排赶到官道路口的指定地点,与另外两排骑兵汇合。一排人早就回来了,不过他们有一匹战马是空着的。林文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排长悲伤的说一个兄弟牺牲了,尸体在敌人埋伏圈火力射程之内,没办法抢过来,只是把战马吆喝回来了。所有人都露出了悲恸之色,林文龙叹了一口气,先是训斥后是安慰了一番。

    三个排的测绘员聚在一起比对了草图,确认没有严重误差之后,三支队沿着官道返回了。

    两个小时之后,第一团先头部队向信义县发动了进攻。信义县分布零散,桂军兵力不足以照应各个方向,粤军士兵攻进县区之后如同在开阔的平原上作战一样。纵然桂军有一挺重机枪和一门山炮,粤军稍微迂回包夹就避开了火力锋点。桂军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傍晚时已经丧失了信义县整个北面县区。

    桂军残部几乎退出了信义县,山炮被俘了,只剩下一挺重机枪。勉强在西南郊区的一个村子口布下了最后一道防线,营部先是发电报催促援军,后来直接派人骑着马到梧州去。不过他们已经做好了丢掉信义县的觉悟,因为按照粤军这种进攻的效率,独立营已然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梧州接到贺州粤军南下的消息是在早上,陆裕光抽调了一个预备营准备北上支援,可是支援部队磨磨蹭蹭一直到下午才出城。傍晚时,支援部队还没抵达信义县,信义县差不多已经落入敌手。手机看

    陆裕光并不在乎区区一个信义县的损失,他把赌注全部押在了封开县,北面只要能拖住粤军南下的步伐就行。他知道封开县战场上的粤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通过从封开县老百姓口中探知的情况,粤军甚至没有动员民壮补充兵力,这更加让他感到了机会所在。贺州的粤军急行军南下,无非是为了分担封开县的压力,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让粤军得偿所愿。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军事会商,陆裕光独断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从前线调回了莫荣新。将梧州城内第五标的一个营,以及第三混成协的两个营,再加上司令部直辖警卫营,合计两千两百兵力全部交给莫荣新指挥,命令其率军北上阻击信义县的粤军部队。

    “不计代价,不计手段,你的作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住粤军第一团和教导团的南下进度。另外,你给我记住一件事,梧州的兵现在全在你手上,你是梧州唯一的防线。”陆裕光站在参谋部的大厅中央,宛如一个老练的演讲者一样,语气拿捏的十分恰当,既有威严也有鼓舞。

    莫荣新虽然感染极深,可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陆裕光这么做简直太想当然了。他并非没有抵抗粤军的信心,只是陆裕光抽调了梧州全部的兵力,万一粤军迂回偷袭梧州,那可是一万多桂军士兵的命根所在呀!

    参谋部主官连忙劝说道:“少帅,你这么做太冒险了。就算要打,也应该以梧州为根基,没必要把兵力全部抽调出去呀。”

    陆裕光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大声的说道:“你们难道不明白吗?对于我来说,梧州就是这场战争最后的底线,我的信条只有进攻。要是让粤军打到梧州来了,那我这两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废。莫日初,你给我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莫荣新吞了一口口水,面对陆裕光如此强势的质问,他还能怎么回答?

    “少帅一句话,末将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保证完成任务。”他中气不是很足的说道。

    “很好,你马上准备,今晚就出发。”陆裕光振奋的说道。

    荣新敬礼,退出了参谋部大厅。

    从台阶上走下来时,参谋部主官匆匆的追了上来。

    “莫大人留步。”

    莫荣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脸色沉着的说道:“陈大人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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