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主将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厮杀声里隐约有少帅的怒吼副将顿时急了眼,舞动着手中的车**斧拼命的高喊。“兄弟们!倘若少帅有损,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帅!刀斧手扑前,投枪手掩护,跟我杀回去与少帅并肩作战!”

    呜呜呜

    一直作为秘密武器的‘惊魂枪’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登上了战争的舞台。

    刀斧手们一样心系着主将的安危,大踏步的扑上去,俯身辟砍,再俯身,再辟砍。哪怕敌人的钢刀落在背上,哪怕狂奔的战马将自己撞飞,就算是被踏与马下,也要高高的扬起战斧,狠狠的砍向骑士的大腿。

    后蹲、举臂、投掷,只要高过头顶就不会伤及战友。投枪手们坚定的向前,向前,一直向前!投掷,投掷,依旧投掷。

    一排排尖啸的投枪轻盈的飞行着,一蓬蓬血雾才是它的终点。锋利的金属撞击着骨骼令人齿寒的声响不绝于耳,大片大片的骑士在凄厉的尖啸中倒下去,

    看到了,士兵的欢呼声中,他们终于看到了少帅的背影,那条熟悉而又亲切的背影。

    “是少帅!是少帅!杀啊”放倒了眼前最后的一排阻碍,两条怒海里的孤舟终于靠到了一起。

    “将军,末将前来复命。轻重伤员都已退出了战场!大旗营主力也已从两旁撤离!少帅,我们也该撤了。”

    生力军加入了战团,让岳云感到压力顿减,刺向骑兵的大枪猛的一软。‘咔嚓’通进血肉的枪尖不堪重负应声而断,但是驮着尸体的战马却来势不减,狠狠的撞了过来。容不得少帅多想,他只是下意识的挥拳砸去。

    “呔!”

    希律律马儿惨叫着横飞出去,少帅只觉得一股腥热涌上了喉头,不吐不快。

    ‘噗’一口滚热的鲜血从岳云的嘴里喷射而出,副将骇然变色扔掉大斧,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帅逝去的体力让少帅回复了清明,推开副将的手臂,抹去嘴角的血渍。岳云艰难的笑道:“好,呵··呵··咱们也该撤了。”

    “末将得令!”

    副将开怀的操起板斧,嘶哑的喝道:“将军有令!投枪手掩护,刀斧手且战且退!”

    紧密的投枪飞起,大旗营最后的士兵们有序的后退着。偶尔也有少量金军从投枪的缝隙里冲过来,等待他们的是锋利的巨斧。

    也就是这个时候,后面的骑兵成功的清理了枪阵,隆隆的蹄声终于不再间断。

    “闪开!都给我闪开!”桓赫恼火的喊叫着加,在大军中挤出了一条通道,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连阴沉的完颜宗弼。

    “驾!”三太子灵巧的越了最前面的士兵,一马当先的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完颜宗弼在宋军的背影里寻找着。恰逢此时,少帅蓦然回,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宗弼猛的一夹马肚,电光火石间就将弓箭擎在手里,青鬃马长嘶中不停的提,三太子渐渐突出了大队。桓赫明白太子的意图,不敢怠慢,和另一位将官赶到了完颜宗弼的侧前方,替他拨打着投枪。

    长弓渐渐拉满,幽寒的箭头好似毒蛇吐信,遥遥锁定了少帅挺拔的身形。

    虽然距离还远,但是两道目光都在死死的咬着对方,深怕眨眼间失去了目标的踪迹。大旗营的投枪手们也注意到了这三个突前的军官,立即纷纷校正方向,投枪顿时如连珠炮一般向完颜宗弼他们飞去。

    看到敌人将领吸引了大量的火力,两侧的压力大减,使得整个骑队的度骤然加快。少帅怎能不急?顺手操过一支投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后退中的少帅猛的一顿,霎那间,身体仿佛一张拉到极至的大弓,暴喝声里,投枪已像奔雷闪电般呼啸而出。与此同时,三太子的利箭也离弦而出,枪与箭交错而过,仿佛是在比赛一样飞向自己的目标。

    不好!刚刚丢掉弓的宗弼猛觉劲风直指胸膛,抽刀拨档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是下意识挥拳砸向枪侧,紧跟着一个铁板桥,魁梧的身形猛的向后倒去。少帅的这一枪岂是拳头能够改变方向的?完颜宗弼的反应够快,却也快不过投枪。没等他将整个身体躺平,枪尖就已狠狠的捅进了肩窝。

    “啊!”三太子一声惨嚎,便被势大力沉的投枪贯于马下,连摔带痛晕死过去。

    还好马后的一位将官眼疾手快,哈腰拽住了宗弼的腰带将他提上马背。不然的话,金军就要上演万马踏死主帅的大笑话。

    少帅岳云那边亦是险象环生,眼瞅着直奔前胸的利箭,他却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闪避。生死之间的一刹那,一条身影挡在了少帅的面前,倒在了岳云的怀里。“老巩!老巩!”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又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出,岳云英俊的脸庞像纸一般惨白,两条伟岸的身形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

    “巩将军!少帅!少帅!醒醒醒醒呐”副将慌忙将岳云从袍泽的尸体下拽出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那边金军的前队也已经乱作了一团,桓赫死命的勒住了战马,失魂落魄的喊着:“军医!军医在那里?快过来!再不来咱们都得给太子爷陪葬了!”这边兵荒马乱鸡飞狗跳,谁还有闲心去追赶宋军?那边少帅昏迷顿失主心骨,大旗营乱糟糟的落荒而逃。

    注定要写入战争史册的步兵与骑兵的大碰撞,就这样惨烈的收场了。

    冬季的襄阳一样的夜长昼短,鏖战了一整天的城市渐渐昏暗下来。很多人的生活并未因为战争改变什么,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街上巡逻的士兵换了旗号而已。

    而有的人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觉得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大街小巷里不时的有鞭炮声响起。

    还有一些人在木然的收拾着行装,因为宋军已经贴出了安民告示,今夜北门不会关闭,所有齐军将士的家属皆可放心离去,岳家军绝不留难。此时此刻,这些人们都在做着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边是亲情的呼唤,一边是安居乐业的生活。

    北门城楼上,王贵望着穿过门洞向北去的人们,轻松的面容下,心里满是同情与怜悯,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

    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有朋友住这里?猛的联想到岳帅手里一条条精准的情报。王副帅若有所悟,看着大帅的女婿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张宪推开低矮的房门走进去时,隔几而坐的晏彪和宗铣一起站起身来。

    “坐,快坐下,两位兄弟。”张宪抢前一步紧紧的握住两人的手,把他们推回到座位上,也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的打量一番。虽然两人已脱去黑衣,脸上还略带疲倦,张宪还是忍不住暗暗赞叹。常言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小弟的身旁聚集了这么多的少年豪杰,将来肯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小弟晏彪,您就是震少的姐夫张大哥,时常听震少提及您。”晏彪反握住张宪的大手,颇有几分惺惺相惜。“这位是”

    晏彪正要介绍宗铣,却被他笑着打断道:“张大哥叫我鬼杀即可,至于姓字名谁吗,大哥见到小岳一问便知。张大哥,你也请坐。”

    宗铣很小的时候,曾与张宪有过一面之缘,不想因为姓名,让张宪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宪当然不会强人所难,理解的笑笑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匆忙请张大哥过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三人坐定,晏彪言归正传。“一来,我们要混在齐军眷属里连夜出城,以避过金人细作的耳目。二来,有封书信托大哥捎给震少。所以只好麻烦大哥您亲自跑一趟,大哥你们连日的鞍马劳顿”

    “不妨事,不妨事。”张先急忙摆手说:“晏兄弟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你们才是收复襄阳最大的功臣,着实辛苦你们啦。”

    晏彪从怀里掏信的功夫,宗铣淡然笑道:“什么功臣不功臣的,能帮助岳家军攻克襄阳,我们哥几个劳累一点算不了什。只是可惜,可惜小岳未能亲眼目睹万众欢腾的场面,未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

    “不错!”晏彪把书信递给张宪,也不无遗憾的叹道:“唉,从始至终离不开震少的运筹帷幄,要说到功劳,我等不及震少万一呀。”

    张宪笑容满面的收好书信,点头说:“我赞成鬼杀兄弟刚才讲的,你们烽火堂,我家小弟,还有岳家军本是一体,都是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啦。”

    该说的都说过了,宗铣给晏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该告辞上路了。却不料平日豪爽痛快的晏彪竟有些抓耳挠腮扭捏起来。

    “张大哥,小弟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不知道”

    “唉!刚还说是一家人了吗,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看到张宪回答的这么干脆,晏彪感激之余神情也显得庄重起来。“烽火堂继续北上,小弟不知那年那月才能重回江南。很小的时候,小弟便听父亲和姐姐说起,我大宋有一位岳飞岳将军,南征北战东讨西杀,杀的金人片甲不留。眼下有幸能与岳伯伯同城相遇,实在是三生有幸,小弟就是想请大哥帮忙,让小弟见上岳伯伯一面,了却这多年来的夙愿。”

    “这!”张宪不禁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一旁的宗铣看出了蹊跷,出言问道:“怎么张大哥,难道岳帅此刻不在此地?襄阳这么大的战事岳帅竟然没有亲自指挥?”

    张宪苦笑着摇头说:“不是,不是。岳父大人昨夜还在襄阳西营,只是天还未亮,他老人家就率队拔营往均州去了。”

    “啊!”晏、宗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还是宗铣反应的够快,猛的一拍小几站起身来,兴奋的说道:“太妙了!岳叔叔他用兵如神呐!何止神,简直堪称神鬼难测!将金军的主力吸引在襄阳,再亲率一支奇兵直取均州,啧啧”

    “鬼杀兄弟够聪明!”张宪挑指赞道:“不错,岳父率步兵乘船沿江而上,杨再兴大哥带背嵬军骑兵走旱路,两路夹击均州,恐怕此刻均州城头已经飘着咱大宋的旗帜喽。”

    思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为,岳飞不愧为当世名将,又怎能不让宗、晏兄弟啧啧称奇、钦佩不已。晏彪倒也不拖泥带水,抱拳拱手站起来道:“既然如此,说明小弟与岳伯伯的缘份还没有到,烦劳哥哥带小弟问候岳伯伯安康。小弟就此告辞,张大哥珍重。”

    “也请张大哥带句话给小岳。”宗铣也一同行礼告别。“就说鬼杀在盼着,盼望三、五年后岳家军直捣黄龙府,到那时我们兄弟聚于黄龙城头把酒言欢。大哥保重。”

    直到出了小巷来到城门下,三兄弟还在遥相挥手依依惜别。

    岳震收到书信已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烽火堂的书信在预料之中,基本上是兄弟告别相互祝福的内容,襄阳大捷他也不觉意外,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唯有姐夫带来准备交到兵部的战报,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大旗营阵亡一千五百余人,统领岳云苦战两个时辰脱力昏迷。

    这一行字,将岳震仅有的那一点点开心赶到了爪洼国。

    “怎么会这样?!”他痛心疾的把战报拍在桌上,“死了一千五!大旗营总共不过六千人,怎么伤亡这么惨重?!”

    张宪默然的低下了头,一样的暗自心痛。不错,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大过了其余的部队伤亡的总和,也包括轻取均州的马、步兵两军。甚至可以说,是大旗营以一己之力挡住九成的敌军,才有了岳家军现在这般辉煌的战绩。

    一旁陪坐的申屠希侃拿过战报看了看,轻叹了一声。“唉!奇迹呀,六千步兵对两万金人骑兵”

    “哼!”岳震冷哼着站起来拂袖而去,打断了申屠变相的安慰。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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