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临安城,修缮一新的岳家新府,平静安详里隐隐有些喜气。(p

    银屏拨弄火盆里的炭火,暖暖的,柔柔的火光映红了她圆润的脸庞。娥眉微蹙,秀眸迷离,更为日渐成熟的少妇凭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听着床上母亲均匀的呼吸,想着这些天来生的事情。岳小姐不禁有些恍惚。

    襄阳大捷,举国欢腾,岳银屏也一样陶醉在满足里,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是吗?这一年岳家上下阴霾散尽,桩桩件件都是扬眉吐气的好事情。先是小弟奇迹般地痊愈,这无疑搬开了压在一家人心头的大石;洞庭捷报;娘亲康复;小弟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困扰岳家军很久的难题迎刃而解;与夫君共结连理,虽是聚少离多,但身在其中,银屏才真正的体会到,思念与牵挂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想起憨厚,有些笨笨的丈夫,一抹娇羞藏在浓浓的柔情里,悄悄的爬上银屏的粉腮,原本柔美的曲线显得更加迷人。

    夫君呐,你在忙什么呢?可像银屏想你一样,想着你的妻子呢?你可知道我们已经有了新家,好大,好大的房子哦。只是大房子里没有你,没有父帅,也没有弟弟们,银屏心里边空落落的。

    唉弟,你真让姐姐愁啊。想起小弟,想起身在其中的这所大房子,银屏忍不住长叹一声。

    “傻丫头,好好的叹什么气呀。”不知何时岳夫人已经醒来,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含笑的看着女儿想心事。

    银屏赫然抿嘴站起来,坐到床边,给母亲掖着被角笑道:“娘,女儿在想,若是云弟和小弟一起娶亲,咱们家可拿不出那么多聘礼啊。女儿是不是应该到小弟的铺子里打劫一番呢?咯咯”

    “你呀,”夫人轻点着闺女的额头。“净是瞎操心,鄂州那边不是有信了吗,巩家都已收拾停当,只等着云儿回来去接她们过来。唉,想想亲家母也真是只是希望这桩喜事,能让她们母女暂时忘却痛失亲人之苦吧。”

    银屏为母亲理理鬓角凌乱的丝,也不禁怅然叹道:“是啊,军人的家属就是这样子,说不定哪一天,就嗨!不说了。娘您就放心吧。云弟娶了巩家妹子,他们一定能很幸福,云弟也一定会很孝敬巩夫人的。”

    揽过女儿的手,岳夫人轻轻的摩挲着。“为娘从来就不担心你和云儿、小雷,你们三个不用为娘操心。只是震儿”

    “谁说不是呢,小弟他人小心大,自从病好以后做的全都是大事情,大的让人揪心喏。”银屏语带埋怨,脸上却满是骄傲与欣慰。

    岳夫人一拍女儿的手,笑道:“呵呵我看是人小鬼大才对,心里想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若是寻常的娃儿有了帝姬这样的红颜知己,早就缠着大人要娶亲喽,可他倒沉得住气,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你说这孩子”

    聊到这个话题,娘俩个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在他人眼里,千载难逢,攀龙附凤的机会,也许只有身在其中,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姐姐对岳震的了解胜过任何一个人,银屏对小弟和帝姬这件事情还是充满了忧虑。抛开两家的身世背景,温婉端庄的柔福善解人意,是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银屏最喜欢的是这个小妹妹也和自己一样,看似恬静如水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刚强的心。可人总是自私的,站在姐姐的角度为弟弟想一想,这样外柔内刚颇有主见的女孩,未必能给小弟真正的幸福。

    因此,银屏有意识的和柔福保持着距离,那种心理上的距离。姐姐生怕自己的态度会给小弟带来困扰,使他作出违心的抉择而抱憾终身。

    岳夫人没有女儿想的这般复杂,夫人的忧虑是最简单,也是最现实的难题,倘若柔福嫁进岳家,婆媳关系如何相处?从鄂州一路到京师临安,繁琐奢华的皇家排场岳夫人历历在目,自然难免心有余悸。

    母女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曾留意,她们心里想着的少女,此刻就静静的站在门外。

    柔福制止了要来通报的仆妇来到门外,也正是岳夫人提起她的时候。小妮子怎能抵抗住偷听的**呢?尤其是岳家两个最重要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房间里的静默让她失望了,也很失落。没话说代表什么呢?聪颖的丫头柔肠百转,又怎会不知症结所在。回京的路上,岳家母女都表现的很恰当,恰当的谈吐,恰当的热情。但是聪颖的丫头能够真切的感觉到,看似融洽的背后是深深的隔膜。正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让她很是心焦。

    面对震哥身边最重要的两位女性,少女很无助,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她们接纳自己。

    就在她犹豫该不该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李清照和仆妇对话的声音。柔福不禁一阵慌乱,被恩师看到自己偷听人家说话,该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少女落荒而逃还是听到了银屏姐姐的惊喜,听到恩师说及妙明寺,让她想起临走时补栽的两棵小柳树。

    襄阳城有了新的行政长官,自然就有许多新气象,农桑耕种、买卖商铺、酒肆客栈也都慢慢走上正轨。可见新任父母官的诸般政令还是取得了应有的效果,这期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让城里的百姓们议论了好一阵子。

    烽火堂公然违抗襄阳知事的禁令,拒不解散,惹来了官兵强行驱赶。烽火堂与新近招募组建的府兵对峙了半日后,双方终于大打出手。据目击者说,战况是相当的激烈,不过好像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终究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烽火堂一干人寡不敌众,作鸟兽散啦。

    从聚集数万难民围困守备府算起,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曾经一呼百应的烽火堂就这样没了。百姓们在津津乐道之中不免有些嘘唏和失落。

    然而真正了解内幕,或者说操纵这件事情的人们,也可以说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通过这件事情,人们见识了新任父母官的手段,那些不法之徒、地头蛇恶霸之辈立刻收起了小视轻慢之心,老实乖巧了很多。

    烽火堂则正式转入地下,由一个光明正大的帮会演变成为秘密组织。这中间遣散了不少的帮众,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绝对忠诚、精明强干的精英。一番折腾,把张宪和岳震忙得脚不沾地,日子也显得飞快,转眼就进入腊月,年关将至。

    这个时候,岳云的婚假获得兵部批准,少帅准备动身去把新人接到临安。乘此良机,一家人又旧话重提,希望岳震陪着大哥一起回去。

    岳震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借口继续拖延了,只好点头答应。看着哥哥一如既往的平静,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就好像去完成一项应该完成的任务,没有丝毫的激动与紧张。岳震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对大哥的这桩婚事和哥哥这样的做法,却是很不以为然。

    那位姓巩的将官,先前岳震也见过几次,也只知道他是大旗营的几位副将之一。在襄阳城外,惨烈的步、骑兵激战中,巩将军一直在岳云的身边,用旗帜从容的指挥着部队,直到最后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有想,就挡在了岳云的身前。没人知道,他若是犹豫一下,事情将会怎样?但他却是襄阳之战,岳家军阵亡将士里军阶最高的军官。

    不知道是岳飞的主意,还是岳云自己的主张,襄阳战事尘埃落定后,岳家便托人到巩家提亲,少帅岳云要娶的是巩家长女。

    一时间军中议论纷纷,竟然有人说,老巩用命给闺女换来了终身的幸福,值得!。

    岳震看在眼里,听在耳边,很是感慨与恻然。但是他不知道,是为捐躯的将军和他的家人难过?还是为从未见过妻子的大哥难过?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他不能理解大哥为什么会这样选择?选择这种看似最合理,却是最自私的法子。

    没有人问,哥哥岳云是不是真的喜欢巩家女孩;也没有人去问,巩家的那位姐姐有没有自己中意的男子;更没有人去问问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孩,是否真的愿意将一生的幸福,再次交给一个军人;

    两个不同轨迹的少男少女,因为一场战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看惯了身边那些理所当然的表情,岳震自己也有些迷惑了,或许在这个年代人们的眼中,幸福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东西。尽管有这样那样的腹议,岳震却也学会了乖乖的闭嘴,铁板定钉的事情,多说只会徒乱人意。

    本打算就这样和哥哥一道回临安,去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种种难题,但是申屠希侃的到来又一次拖住了岳震的行程。

    申屠希侃的梦想就是重踏丝路,就是重拾大汉商旅西征的辉煌,他急着组队西行,岳震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当岳震到了城外码头,在西去的商队中看到了蒋凤英忙碌的身影,他还真有点小吃一惊呢。

    “呵呵震少!一向可好?”登在码头上的申屠迎面而来,一把擒住岳震的手臂。

    其实两个人分别的日子不是太长,但说实话,没有申屠在身边出谋划策,岳震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好,好得很哩,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岳震笑着回答道:“哈哈,看样子,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嘛这么着急呢?现在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冰天雪地的,等到春暖花开在启程不是少吃一些苦吗?”

    “哎,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嘛。震少你”

    指引着岳震沿岸边一路走过,申屠指点着由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好像将军检阅着自己的部队,昂头挺胸,意气风。

    “新年一过,就会有大批的番邦商人66续续入境,我就在边境上等着他们。震少你看,船上都是两淮的特产,最著名的要算薯干酒和麻喽,在吐蕃、辽、夏都是很受欢迎的。我打算拿出一半的货物,在边境上换成马匹和远行的必要辎重,天气稍微好些,我们就跨过边境一路向西,这要比开春后出很多时间呢。”

    “这样啊,看来”岳震不住的点头,忍不住感叹说:“看来想做一个合格的商人,还真不容易呢。”

    申屠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是当然,不过能吃苦只是第一步,成功的生意人还要有灵敏的嗅觉。我能预见到,被你和刘光世这么一搞,西北的边贸必将迎来一段空前繁荣的时期,我就在这把火上浇一瓢油,让它红红火火的烧起来!”

    一直走到了船队的最前头,岳震慢慢的现了不妥,皱眉提醒说:“我说申屠,你们就这样跨国远行,怎么看不到武师和保镖啊?”

    “不是不想请,可是一听说要越境西去,镖局就把头摇地像拨浪鼓似的。”申屠无奈的摊手道:“不过淮帮的一些老人从前走过‘青海道’,他们说,到达秦州后就能找异族的佣兵和镖师,这些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专门护送商旅穿越国境,还兼职做向导。”

    通过刘子羽、刘子翼两兄弟的描述,西北给岳震的印象就是乱得一塌糊涂。所以他很不放心,有些后悔的摇着头叹息起来。

    “唉,早知道就不遣散烽火堂的弟兄们啦,让他们跟着你,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吧?唉悔之晚矣!”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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