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几支先开的桃花,原本是想要讨好一些春姑娘,结果没想到春姑娘需要洗脸洗头化妆抹粉穿衣打扮的时间太长了,便再也支撑不住,凋零得像是在商场内的长凳上出力又出血的男子。

    残留的两三支还算是品相完好的,正准备抖擞一下,嘲笑那些早早凋零的同伴,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低下伸出来的罪恶小手,才来得及喊了一个啊呀,便咔嚓一声被折断了,放进了一个小竹篮当中。

    小小竹篮晃啊,晃啊,到了一间房内。

    这几支桃花被拿了出来,然后插到了瓶子之中,旋即到了一个女子的面前,小娘,看,这是今年新开的桃花!

    小娘,和小姐一样,原本都是正常的称呼,然后被人类一点点玩坏了,就像是同……呃,就像是这几支桃花一样。

    王姎懒洋洋的瞄了一眼,然后张开嘴,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眼角都憋出了点泪水,好困啊……

    ???王姎的侍女歪着头想了想,小娘你昨天晚上又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溜出去了?这里可不比家里……虽然我昨天也看到了隔壁街口那家似乎养了几只肥鸡,若是拿来烤一烤……哧溜……而且最重要的,小娘你偷吃鸡竟然没叫上我!

    王姎翻了一个白眼??,我没去偷吃鸡……

    那你去偷什么了?王姎侍女追问道,城门外三里那边有一个大羊圈……不对,这么晚了,小娘你也出不去……小娘你到底去哪里了?

    王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哪里都没有去……

    这不可能!王姎侍女断然否认道,要不然小娘你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先前半夜偷偷溜出去……

    我说我的大木欛啊……你这里面装的果然都是木头……王姎上来敲了敲唤做木欛的侍女脑袋,我这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没出去……婚前综合征,可不仅仅是只有后世才有,尤其是像王姎这样属于个人抉择的,难免会忐忑起来,反复衡量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又或是做错了什么,翻来覆去的自然睡不好。

    王姎将下巴放到了桌案上,然后毫无形象的双手下垂拉达到了地面上,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个臭丫头……看你一点都不担心……

    木欛也走了过来,学着王姎一样将脑袋放在了桌案上,略微歪着脑袋说道:反正这辈子都跟着小娘了,那还担心什么?不过小娘你要是觉得那个什么歪瓜裂枣不好……不如还换回去?还选那个骠骑将军?

    呸!王姎歪着脑袋,横了过来一眼,你以为在赶集呢?还可以选这个挑那个的?对了,这话以后绝对不能再说了!记住没?!

    知道了……不过,小娘,我记得家主不是让你……木欛迟疑着,说道,到了长安怎么变成了选这个枣子?

    王姎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个时候谁知道……一个护匈中郎将,竟然能变成了骠骑……

    很多东西都是如此,错过了,便像是两条暂时相交的直线,过了交点的那一刻,就会越来越远,直至谁也看不见谁。

    其实,若是真的选了那谁谁,也不是很好……王姎叹息着,缓缓的嘟囔道,比如就要像个样子,就不能半夜翻墙头了……比如他后府之内肯定也有很多其他女人,生气了也不能拿拳头揍……再比如像现在这样的身份,过去了顶多就是个妾,那真是叫你煮饭你就要煮饭,叫你洗夜香就要洗夜香……现在么,虽然不是夫人,但也是个平妻,可以啦……

    可是也有好处的……木欛也嘟囔着,比如……

    行了!王姎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掐了木欛一下,别说了……

    哦……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望着桌案上的哪几支桃花,就像是看见了将来被插在瓶子当中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吓到了王姎和木欛,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腾然跃起,旋即摆出了防御的架势,才看见一个似乎是送饭丫鬟的样子瘫坐在地上,旁边还有打翻了的漆盘和早脯,吓得直哆嗦。

    何事喧哗?!在院落之外的护卫听到了声响,粼粼铁甲声之中冲了进来,兵刃寒光闪烁,环视四周,有何异常?

    送饭丫鬟指着王姎和木欛,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以为……我,进来便看见……看见她们,头在桌上摆着……吓,吓死……故而,故而……

    王姎忽然明白过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护卫有些迷茫,但是左右看了看,也明白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是这个丫鬟闹出来的事情,便先收了兵刃,然后向王姎致意了一下,重新返回了执勤的岗位。

    院落管事的婆子连忙上前,忙不迭的给王姎赔礼道歉,然后拖着那个倒霉的丫鬟就出了院落,旋即响起了丫鬟被责打的声响。

    听见了没?王姎轻轻说道,眸子之中也渐渐的透亮了起来,若真进了那什么的府内,你我就像是这个丫鬟……现在,也算是挺好的了……

    ……(= ̄w ̄=)……

    在城外扶荔宫之处,楼台之上。

    据称是琅琊王氏之后……斐潜对着枣祗说道,我派人去琅琊了,若真是琅琊王氏,倒也算是名门……

    琅琊王氏,最早的时候是西汉之时王吉所绵延下来,王吉之子王骏,后来官至御史大夫,而王吉之孙王崇,则是官至大司空,封扶平侯。

    可以说王吉祖孙三代,奠定了琅琊王氏的基础,同时,又有王崇之子王遵,光武帝嘉其忠义,拜太中大夫,封向义侯。其后王遵之子王音,为大将军掾,生四子:曰王谊、曰王浚、曰王典、曰王融。王音之子王融,官至南康尹。

    而王融又生有二子,长子叫王祥,次子叫王览,兄弟二人皆是大孝子,卧冰求鲤是关于王祥的故事,王览友悌便是关于王览的故事。

    基本上代代都有人杰出现,纵然不是官场上的,也有民间当中的声望,所以王姎若真的是琅琊王氏,在某种程度来说,和枣祗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不过很明显,王姎不可能是琅琊王氏的直系,只是旁支罢了。

    枣祗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事情,其实枣祗也知道,毕竟如果不是琅琊王氏的名头,恐怕直接过不了他父亲的那一关。

    就像是斐潜和蔡琰,两个人总是上下差了一截,原先是斐潜的身份低,现在则是变成了蔡琰的身份低,所以这一段时间蔡琰出现在青龙寺大论上,主讲一些经学之事,众人心中都是了然,也都比较配合,这是在给蔡琰积攒声望,扯平差距啊……

    枣祗的家族原本在颍川就是小姓,跟了斐潜之后才算是水涨船高起来,而能和琅琊王氏联姻,这也是在之前所不敢想的。因此枣祗之父才会装成一副糊涂账的样子,否则若真的是毫无名头的一个女子找上来,看看是不是还会记不清楚?

    枣祗妻子也是心中明白,所以也没有什么闹腾,不过么,虽然没有闹腾,但是也没有给枣祗什么好脸色看,于是乎枣祗便只能灰溜溜的跑到了工地,嗯,农地上,算是暂且用工作为遁,避开了这些烦心的问题。

    不过,子敬,还有个事情,多半你不太清楚……斐潜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琅琊王氏女,可是有一身武艺啊……嗯,你可自己小心些……我估计你……应该打不过她……也别被她伤到了就是……

    吖?!枣祗瞪圆了眼??,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斐潜莫名的想起了刘大耳和孙尚香。

    行了,你在这忙罢……斐潜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不用送了,都是自家兄弟……

    斐潜虽然拒绝了枣祗相送,但是枣祗依旧是按照礼节将斐潜送到了扶荔宫外,看着斐潜一行远去了,才转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坐了下来。

    武艺高强?

    枣祗喃喃的重复着,忽然哆嗦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枣祗是一个抖,而是因为枣祗忽然想到的一些事情。枣祗不参与斐潜的那些军事政务谋略,并不是因为枣祗不聪明,而是因为枣祗知道,自己不能参与。

    自己代替斐潜成为了农业上的声望的得利者,就别想着还要在军权或是政权上的权柄了,若真的自己伸出了手,纵然斐潜不会说一些什么,旁人也容不下自己。

    一个在民间具备大量的声望的臣子,还抓了军事和政务,甚至还有可能会凌驾到主公之上,这样的一个权臣的模板,有哪一个主公会傻大胆的放任不管?

    所以枣祗一直以来,都有意的避开这些问题,偶尔碰上了,就说一说,出个主意,但是绝对不会亲自负责那些军务政事,最为主要的就是避嫌。

    而现在,枣祗忽然觉得,还是有些问题落到了自己头上来。

    斐潜为什么特意过来说这个事情?

    派人过来难道不行么?

    显然,斐潜所要表达的,绝非字面上的那些东西……

    枣祗仰着头,思索着,面色沉静,宛如扶荔宫的宫墙,虽然外表看起来斑驳卖相不佳,但是内在敦实,可以矗立百年,依旧不倒。

    ……??……

    就这样罢……

    有些事情,不好明说。

    虽然说直爽的性格招人喜欢,但是太过于直爽了往往会误事。庞统的担忧,是觉得枣祗可能会没注意到这个方面,而斐潜觉得,枣祗自己未必不清楚。就像是当年还在平阳的时候,枣祗当收到了第一份百姓送到手的贡果的时候,就立刻拿到了斐潜面前……

    而且这么多年来,枣祗基本上没有越过农业的这条线,这也是枣祗当下职位虽然不重,但是相对来说比较其他的人更加清贵的原因。

    所以在这个方面上,庞统的提醒,倒不是对于枣祗的忌惮,而更多的是一种保护。

    不过,也仅限于徐庶枣祗等人而已。

    像是长安派系的,或是颍川派系的,庞统未必就会采用之前的方法了……

    如今斐潜麾下的集团越发庞大,这个问题也渐渐的凸显了出来,即便是当下划分好的职责范围,为了稳妥起见,日后还需要一一再行切割,不可能将现在这种行省总督类型的模式继续推行下去,没有制衡的权柄,迟早出问题。

    或迟,或早,或是这个人,或是那个人。

    可是要如何进行制衡,依旧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现阶段,荀谌坐北地,负责整个平阳以及阴山,贾衢管理上党地区,会同崔均防御太行,徐庶在川中,负责川蜀和汉中调配,贾诩在陇右负责凉州与河西走廊的事项,庞统协助斐潜自己在关中统御,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负责着一大片地域,这样军政聚集的方式,实际上也容易产生弊端。

    关键是,不够聪明精干的人,根本不能让其担任这样的职位,而一旦过于精明的人,担任这样的职位,又往往令人头疼。

    虽然现阶段来说,这些人相互之间,还有和斐潜自身的关系都还不错,也都在一定程度上是健康的,相互促进的,但是几乎可以预见,在下一代接手的时候,这些地方大员就是如同重重高墙,难以逾越。就像是袁绍自身还在世的时候,冀州以及周边还算是连成一体,但是袁绍一旦身亡,原本的关系立刻断裂,就算是袁家三子和睦,袁绍之下的派系依旧会争斗不休,直至分出一个高低上下来。

    皇权和相权之间的斗争,不仅仅只有在朝堂之上,而这样的争斗,也是同样不可明说,一旦挑明,就山崩地裂无法挽回,直至一方倒下,才可停休。

    长安郊外,上林森森。

    一只蠢萌的野兔从灌木丛当中窜了出来,见到了斐潜一行,吓得露出了三瓣嘴,耳朵高高的立起,不过还没有等队列外侧的护卫摘下弓箭,就立刻又钻进了灌木之中。

    哈哈,下次记得手要快些!要不然连兔子都抓不住!有人调侃那个原本想要顺手猎??的护卫。

    斐潜笑了笑,是啊,是要快些,就像是后世所说的,只要吃得够快,热量就追不上一样……

    不管怎样,自己这里还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注意!戒备!

    忽然之间,位于前方的护卫发出了警报。

    斐潜不由得心中一跳,自己这才调整好了心情,却看到远处又是几名骑兵帮着紧急的军情的认旗奔来!

    老子才刚刚离开将军府,出来散散心,又是什么地方的破事?

    怎么不能消停一二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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