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边下起了小雨,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被来往的人踩得比街上的路面还要脏。

    孟晓白麻利地将合把的百元大钞打捆封条、盖好个人名戳,无聊地坐在窗口望着屋外发呆,他的胳脯腿儿有些酸痛,还困得要命,应该是得了热伤风。同屋的几个小子都是怕热不怕冷的,冷气开得太大,一出了这屋简直就是冬天和夏天的区别,唉!想不感冒也难。

    门被推开,一个粗粗壮壮、五十多岁的男人冲了进来,他穿着件无袖汗衫,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瓶子,走到窗口前“嗵”地一声将塑料瓶子往柜台上一墩,然后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往柜台上一啪,大声嚷道:“我交罚款!”

    孟晓白略有些呆滞的目光正随着塑料瓶中泡得失去了颜色的茶叶上下起伏,听到这一声大喝,便刷地一下移到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然后很苦恼地皱了皱眉,指了指那只大手旁的一个小牌子,上边工工整整地打印着一行黑体字:“交罚款的同志请到马路斜对面储蓄所去交,谢谢!”

    说起这张字条,虽然只是短短一行字,却是几易其稿,第一次打印的是:“交罚款的同志请到对面!”在n次被人痛骂对面是这间银行的玻璃幕墙之后,孟晓白便改成了“交罚款的同志请到马路对面去交!”又在n次被人痛骂马路对面是一家复印社之后,便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小牌子,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不是银行么?为什么要我到对面去交?”

    咦?要发火?孟晓白的屁股好象装了弹簧,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立刻挂上一丝谗媚的笑容,伸手向斜对面一指:“大爷,您瞧,那间储蓄所并不远,你出门过了马路,右走三十米就是。我这儿是出纳柜台,是对公窗口,所以不收罚款!”

    那人听了愤怒地一扬脖子,指着孟晓白说:“你少跟我扯淡,什么叫对公窗口?”

    孟晓白陪笑说道:“对公窗口就是对企业客户服务的,我们这里因为储蓄所离得近,没有开设对私......也就是个人业务柜台”。

    那人听了又是重重地一拍柜台,嚷嚷着:“什么狗屁对公对私的?你们是国家机关不是?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怎么就不想着多照顾我们老百姓的不方便呢?眼看着马上你们就下班了,我再去那儿排队,还来得及吗?为啥这儿不开对我们个人的窗口,叫我们来了就能办上?我今天再不交就过期了你知不知道?你们银行那么多钱都贪到个人腰包里去啦?”

    对于这连珠炮似的责问,孟晓白处变不惊地道:“大爷,首先呢,我们不是国家机关,只有中国人民银行才是国家机关。我们是企业,和工厂一样,要盈利才有工资发的,这成本也不能不考虑不是?

    银行的钱是多,可那都是大家伙的存款,我们要付利息的,我们收进来干什么呢?是要放贷款的,可要是贷款收不回来,那我们就惨了,但是存款就不同,啥时候我们也不能欠存款人的钱呀?离着这么近,再开储蓄柜台,那是资源浪费啊,您要是做买卖也不能这么亏本对吧?

    再说了,咱中国还没发达到人人用支票的地步,只要用现金的人多,那肯定到哪家银行都得排上一阵呀,如果柜员比顾客都多,谁有那闲钱养活他们呀?”

    “去你妈的,你个小兔崽子,你教训我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们亏了?你们一个个乳嗅未干,离开学校才几年?一个个坐在这里边挣得比我们多去啦,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那人已勃然大怒了。

    孟晓白长长吁了口气,嘴角一歪,挂上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如释重负地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地任那人越骂越是不堪。他的眼角轻轻一挑,嗯!监视器就在头顶上,再看看墙上的电子钟,16:55分,唉!看来这人还是不着急交罚款呀,骂吧,继续骂!再过五分钟......

    孟晓白的风度绝对无可挑剔,根本就已到了唾面自干的地步,曾经有个女孩儿说他的眼神蔫坏,嘴角一歪轻轻抿起来笑时有种梁朝伟的感觉。但是你如果现在看到他的笑容,一定找不出一丝梁朝伟的味道,那绝对是一种谦恭的、卑微的、甚至有点痴傻的笑容,叫你绝对挑不出一点毛病。

    内侧会计柜台的会计主管老于听到了外边的叫骂声,微微叹了口气,搔了搔半秃的头顶,埋下头去继续看着报表,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孟晓白和他是同学,六年前一同分到了这家银行,那时孟晓白远比他风光,全市金融系统大比武电脑录入、点钞、珠算三项全能冠军,全国百强之一的储蓄所所长,可谓前途无量。

    可惜,就因为一张假钞毁了他的前程。三年前,一个在本行开户的房屋开发公司,由于现金用量大,常常违规在对公窗口和对私窗口周转大量现金,由于是本行的大户,行里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天这家企业的出纳人员来交款时里边发现一张假币,被柜员检查发现,那个企业的小出纳陪着笑说了半天,孟晓白就是不肯把假币还给她,为怕她找行里关系密切的外勤人员说情,孟晓白还当着她的面在假币上盖上了“假币戳”。

    这一来可是捅了马蜂窝,那个很漂亮的小出纳当场大骂不止,那张漂亮的小嘴里居然迸出那么多难听的话,让孟晓白也一时目瞪口呆。

    事情并未就此了结,此后孟晓白的投诉接连不断,上级不断诘问,要求支行解决此事,于是支行领导要求他公开向那位企业出纳赔礼道歉,并赔偿那位小姐一百元钱,当然,这钱是要由行里出的。

    孟晓白当时听了白晰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自已按章做事,做错了什么?骂不还口也就算了,还要向她赔礼道歉?自已手下那十几个柜员都看着自已呢,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要求收缴假币时伟大意义说了不知凡已,怎么一碰上存款大户这些原则就可以不坚持了?背叛!他心里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激愤中的孟晓白一口拒绝,而且头一次在领导面前拂袖而去。做为代价,他被下岗培训半年,当他蔫头蔫脑地走回工作岗位时,成了一个偏僻小储蓄所的储蓄员,更受打击的是那个曾扑在他怀中说他的眼神蔫坏的女朋友、同在一个行工作的叶飞雪,也有了新的男朋友。

    孟晓白受此打击,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种干起活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的感觉没有了,整天都沉默寡言,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渐渐的他被人遗望了。

    现在老于已经成了会计主管,而孟晓白只是从储蓄调到了出纳而已,仍然默默地战斗在前台第一线。

    不过或许当领导真的很累吧,孟晓白的样子和刚毕业时几乎没有差别,而和他同班的老于,本来比他还小着三个月,可是现在身材痴肥,那张堆满皱纹的胖脸至少让他老了二十岁,原本一头浓密的头发也渐渐稀疏得成了半秃。

    孟晓白的柜台正对着大门,进来问路的、打听事情的全都冲着他来,光是那句“交通罚款请去马路斜对面储蓄所交”每天他都要机械地说上几十遍,人家气不顺了要挨骂,看他表情不顺眼了要挨骂,骂挨得多了孟晓白的大脑便多了一项自动转移功能,将收到的所有辱骂信息全部转嫁给他的头头,看在几位小兄弟眼里,却是莫测高深,人人敬佩他的涵养。

    刚调出那间小储蓄所时,孟晓白还着实激动了一阵子,于是看到总是坐在门外兑换外币、债券的那位大叔,每天都拎着矿泉水瓶子进来灌矿泉水,而借用了厕所后又从来不冲的时候,孟晓白便热心、委婉地提示了他一下,第二天便又冲进来几个人,藉故问路,说他态度不热情,把他痛骂了一顿。孟晓白清楚记得这几个人都是那个兑换外币的人的哥们。

    结果孟晓白去人力资源部“协助调查”整整一天,又写了两份检讨这才了事。当他回来时直着眼睛对老于说:“一味息事宁人,对的也不管、也不撑腰......问路的也算是顾客么?”然后惨笑两声,从那以后孟晓白只看好自已库里的钱,其余一概无视。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孟晓白一声也不辩解,唾沫星子渐渐模糊了前面一片玻璃,那人骂得越凶,孟晓白的心里越有一种近于变态的快意。

    他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叔叔就是银行工作人员,记得还是上小学时,有一次去叔叔的储蓄所玩,也是看到柜员与顾客争执起来,那个柜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执算盘向外一指,怒骂道:“你这个大胆刁民......!”

    当时孟晓白瞧得惊讶不已,银行的人真比衙门还牛呀!可惜时过境迁,那一辈的银行工作人员把顾客欺负苦了,现在是现世报还得快,由于竞争激烈,加上银行以前的官僚作风名声一向不好,真有什么事大多时候舆论向顾客方向一边倒,,现在变成只要踏进银行的大门,捡破烂的都能欺负他们一把了。

    经过一次次挫折,孟晓白早已摸透了那些领导者的想法,高居上位者只要没人给自已惹乱子就好,顶头上司们更是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闹事的有没有理没关系,自已的员工做的对不对没关系,只要吵闹起来,就影响了声誉了,如果再被投诉、或者找家报社一报道,无论谁有理都影响了自已,所以员工受些委曲没关系,没理的要道歉,有理也要道歉。

    孟晓白如果早明白这个道理,或许现在已经升到科长的位置了,可惜那时年轻气盛,等他大澈大悟时,已失去了所有。

    孟晓白若无其事的听着那人的痛骂,在心里默默地把所有的脏话原封不动地转赠给自已的领导。五点零三分,足足骂了八分钟,眼看孟晓白始终不发一言,也不回避,任由他发泄完毕的老司机拎起茶杯扬长而去。

    孟晓白同屋的人早已学了个乖,如果是个好脾气的,就换人当红脸去劝一劝,如果是个刺儿头,就各人自扫门前雪,尤其这交罚款的,在警察那儿受了气,又不敢反嘴,到这儿有一点不满意就借口大骂不止,他们也习以为常了。

    那人刚走,科长就从外边走了回来,出纳室的几个人脸上顿时都是一副庆幸的表情,幸好!如果那人再晚走片刻......,孟晓白心中也对那人充满了感激,被骂一顿算什么?如果不是他开恩早走片刻,又要被拎上楼去一通训斥了。

    他的科长姓常,一张惨白的猴儿脸,如果喝了酒,就成了屁股长在脸上的猴儿脸,很明显现在他又喝了酒。

    走到楼梯口时,常科长跺了跺脚,抖着肩膀一路“嗵嗵嗵”地上了楼。孟晓白“仰慕”地望着他异常潇洒的上楼动作,心中赞叹不已。

    可惜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常科长上楼的动作更具美感。百无聊赖的小孟曾多次见到科长披着裘皮大衣,走到楼梯口,双肩前后交替摆动着,脚下嗵嗵嗵地一阵响,名贵的貂裘柔顺地贴着他的膝弯左右轻轻摇荡,小孟觉得那副样子就象一位披着大氅的古代大侠,虽然这位大侠长了一副猴子脸。

    更加难得的是,他下楼时的声音也是“嗵嗵嗵”如同一阵鼓声,这可就颇具难度了。要知道买下这间营业室时,这墙角本来是很宽敞的大理石楼梯的,可是常科长出于为前台工作人员提供更宽敞的工作空间的目的,拆除了那造型优美但是太不实用的楼梯。

    随后他找人改用空心铁柱、铁板焊了个陡峭的铁板楼梯,这一来果然给一楼省下了很大的空间,就是盖了那间女员工嫌恶心都跑到楼上去方便,而男员工天天为“来也匆匆,去也冲冲”八个大字还是不够醒目而苦恼的厕所。

    这楼梯如此陡峭,下楼时通常都是脚尖先着地,很难做到发出嗵嗵嗵如闷雷般的声音的。孟晓白曾经在楼梯上试过,如果脚尖先着地,重心就会前移,发不出嗵嗵的声音,如果加大力气,就有一头栽下去的危险。

    如果脚跟先着地,由于楼梯太陡峭,那么后一条腿得先屈起来,更加无法连贯使力,只能发出一声嗵的声音,却无法象常科长那样一边晃着肩膀,一边在一连串“嗵嗵嗵”的鼓声中一直走下楼去。

    经过认真分析,小孟认为只有常科长在下楼时一脚踏在楼板上,而另一脚已经腾空,才有可能这样威风凛凛地走下楼来。于是他立即付诸实践,实践的结果是他的左脚踩上了他的右脚,一路跟头把势地从楼上滚了下去。从那以后,这种大侠式的走法始终是常科长的专利,小孟付出了血的代价,还是没有学会。

    不过小孟想想便也释然了。改造这个楼梯一共花了四万七千三百元,一共二十九级台阶,每一阶铁板的造价是一千六百三十一元零三分,这么昂贵的楼梯当然要有身份的人踩上去才会显出与众不同。

    这价钱可不是小孟算出来的,是原来同在出纳的王晓华算出来的。那是个头发黄黄、肤色也发黄、总是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由于她对数字是如此敏感,早在一年前她就被常科长推荐调去行里地下大库,天天坐在那儿清点整理残币去了。

    运钞车来了,小杨和小李提起钱袋子,孟晓白拿起签收簿跟在后面走出去,和保卫部的人办了交接手续,又折回楼里。小杨刚刚处了一个对象,刚才就电话不断,这时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走了,小李却拿出乒乓球拍,对孟晓白说:“孟哥,上楼玩会儿不?”

    孟晓白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了,有点热伤风,懒得动弹,我也上楼,去沙发上躺一会儿!”二楼最里边,是娱乐休息室,贴墙是一溜儿健身器械,中间是乒乓球桌。小李和二楼信贷部的老刘等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打起了乒乓球。

    孟晓白推开了贴房山墙的玻璃门,里边是一间棋牌室,壁角有一个长沙发,孟晓白躺到沙发上,疲乏酸痛的身子贴到柔软的沙发上感觉一阵轻松,躺了一会了,倦意使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娱乐室内静悄悄的,外边路灯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孟晓白只感到口干舌燥,他爬起身来找过鞋子穿上,迷迷糊糊地去上了趟厕所,正准备下楼,忽然发觉科长室还亮着灯光,孟晓白十分惊奇,悄悄走近了去往里一瞧,半开的门缝里只见常科长正坐在桌前抽着烟,一边皱着眉头说:“牛总啊,这可不是兄弟不帮忙啊,上半年放贷的口子开得太大,指标已经用光了,省行要求我们必须严格压缩贷款规模,原则上除了三a级的企业,是不允许贷款的”。

    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人,不过从微畅的门缝间却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听他哈哈地笑着对常科长说:“常科长啊,谁不知道你是旺东支行的大能人呀?既然是原则上不允许,那就是事实上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嘛,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当然啦,现在要求得严,上下疏通得花费不少,这钱我当然不会让你出的,这里有八万块钱,你先拿去帮我打点打点,事成之后再给你八万,请那些帮忙的朋友们出去旅游一下,细水长流嘛!”。

    哈哈地说着,眼看着一双手将一个文件袋推了过来,常科长手按在文件袋上,沉吟片刻,呵呵地笑起来,说:“牛总啊,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再推辞了,不过......这事儿可是需要省行特批的,我可不敢打保票啊!”

    对面那人说道:“看你说的,生分了不是?那有什么关系,就算这次不成,我想常科长以后方便的时候也是会首先想到老朋友的嘛!”

    常科长屈指在桌上笃笃地瞧了几下,嘿嘿一笑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总之,我尽最大的努力就是了!”

    孟晓白听到这里,心中吃了一惊,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退到楼梯边急忙向下跑去,不料一脚踏去却发出嗵的一声,这一声虽然不够响亮,可是在这寂静黑暗的空间里,却如炸雷一般,使孟晓白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匆匆下了楼。

    走下楼梯后,他已紧张的一身大汗,营业大厅的卷帘门关了一半儿,打更老头儿因为天热,正坐在台阶上乘闵,和几个老头儿闲扯着什么,由于他是背对着楼门,孟晓白便蹲下身子,悄悄从半关的卷帘门下钻了出去,溜到一边急匆匆打开自行车锁,飞驰而去。

    以前,城市道路不明亮时,常遭到孟晓白抱怨不已,可是今夜......他奶奶的,整这么亮干什么?有电没处用了么?

    经过这一吓,出了一身大汗,他感觉身上反而轻松了不少,轻风吹在身上也极为舒坦。骑了一阵儿,孟晓白心里渐渐平稳下来,自已走得挺快,而且打更老头儿也没发现自已,常科长应该不会知道自已看到他受贿的事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多次遭受打击后孟晓白的心得,说出去有谁信?有证据么?这种小案子上不了大地方,至于区里......上上下下没有常科长不熟的,自已真去举报只怕人家没事,他却要戴上一顶诬告别人的大帽子了,以后的小鞋还少得了吗?没看到,一定没看到,小孟在心里安慰自已。

    孟晓白是由叔叔抚养长大的,从小没少受婶子和堂兄弟的白眼,自打前年叔叔脑溢血死了以后,婶子和堂兄便把他赶了出来,孟晓白独自一人,好在他念的是金融专科,又有叔叔从中帮忙,顺利分到了银行工作,总算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所以才与人合租,住在一间挺简陋的楼房内。。

    在楼上饭店吃了一大碗抻面,回到屋里时室友正光着膀子、耸着肩膀坐在床头,劈呖啪啦打着键盘,也不知和谁聊得正开心,见他回来只是打了声招呼。孟晓白平时的兴趣也全在聊天、网游上了,不过今晚却没有兴趣开电脑,躺在床上又想了会儿心事,他就在室友的劈呖啪啦声中睡着了。

    一夜长睡,出了一身透汗的孟晓白早上醒来精神奕奕,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对他来说,每天重复的不过是同样的日子,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今天,是否一如既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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