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这几日,除了温习前身所学的的道德文章之外,就是每天打几遍太极拳,调理身体,四五天下来,也感觉到气息悠长,耐力充足。

    这一日苏璟焚香净手,手持竹管狼毫,在摊开的洁白宣纸上,准备写着几个字,熟悉一番前身的书法,毕竟再有满腹才学,不能写在书卷之上,也是白搭,苏璟有心通过科举来了结此身因果,自然要对此事上心。

    苏璟手持饱蘸墨汁的毛笔,向白腻如雪的宣纸上写去,一行风格严谨,循规蹈矩的楷书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笔尖之下。

    苏璟看着眼前的一行字,就是一皱眉,前身的字不能算丑,只能算中规中矩,缺乏起承转合,灵活多变。

    身为前世大学书法社的社长,这种书法水平还不放在苏璟的眼中,苏璟沉思片刻,长吸了一口气,腕下笔走龙蛇。

    。

    一行遒劲挺拔,颜筋柳骨的字体出现在宣纸上。笔锋犀利,力透纸背。“果然这样写出来的字,顺眼多了。”苏璟看着前世苦练多年,集合颜柳两家所长,又有着自己峥嵘犀利的字体,就感到了一阵亲切。

    苏璟连续写了几个字,以便熟悉字体,毕竟前世在末世发生之后,双手除了握刀,就再没握过笔。

    苏璟感觉渐渐手熟,便撤去自己先前写字的那几张纸,又取出一张新的宣纸,用砚台压住纸角,提笔,沉意。

    刷刷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依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苏璟写完这段话,只感到胸臆直舒,心性空灵。苏璟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一阙小词之上,纸生云烟,道道如发丝的青气,自词间散发,并最终汇入苏璟头上的那道挺直的如松如竹的清正之气上。

    那清气之柱以肉眼不可觉察的速度,壮大了一丝,尽管只是一丝,也使得苏璟感受到灵魂一阵空明。

    苏璟正待细究缘故,突然一股如涛如浪的心悸之感莫名涌上心头,苏璟手腕一个颤抖,一滴墨汁落在刚刚书就的宣纸之上,晕染开来。

    苏璟看着这一幕,心中奇道:“心血来潮,这是大祸临头的征兆啊。”

    苏璟在仰头看去,黄昏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压抑阴沉。

    霹雳一声响起,继而一阵雷霆划过天际,闪烁的电光,照射在苏璟如水般深沉的脸上,苏璟嘴中冷冷的吐了几个字。

    “山雨欲来。”

    金城府城隍寺

    一处无名空间之内,城隍大殿高大威严,肃穆幽深。

    在这以香火神力开辟百亩大小的神域空间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庭院,庭院后是一处花香静谧的精致园子。

    株株不属于此界阳世的花卉,在漆黑如墨的土壤上亭亭玉立,无声绽放着黑色神秘的花朵。一间密室之内,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盘膝坐在池子中,无数道白色和火红的气流自城隍大殿的雕像汇聚成一道成涓涓溪流,勾连莫名的法阵,向池子底部涌去。在池子中迅速地被转化成浆液,为那中年男子所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那不动如松的身形,突然动了,继而一双威凛的双眸突然睁开,一道电光在密室中划过。

    荀况长叹了一口气,这被修士打伤的神体伤势,果然难缠。

    金城府都城隍,荀况在太宗朝,元熙二十三年作为朝廷从二品的兵部尚书,病死于大乾开拓南州的边事之上。

    太宗怜其忠于王事,一生为国,不顾仙门的反对,敕封其为金城府都城隍,此事距今,也已经有三四百年了。

    三四百年的春花秋月,阴晴圆缺,既使得都城隍荀况看透了人间冷暖,阅尽了沧海桑田。而在明悟了凡俗人生的短暂,如恍惚一梦之后。也更加坚定了只有神灵的长生久视才能快意逍遥的信念。

    每念及此,荀况就不仅为太宗当年的恩泽感激涕零。

    十五年前的一个深夜,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载着来自冥土龙庭,太宗派遣的使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平阳郡。

    自己率领城隍麾下的典史,校尉前去迎接,那曾想,黄泉古风道上,突然出现一群身罩黑袍的修士,将自己的近乎千人的城隍队伍,捕杀殆尽,其中有数名元罡修为的道人,手段极为了得,且法术神通作用神魂灵体,专一克制神道修士。其中更有一名似乎是头领的,有着元罡巅峰修为的黑衣人,手持一把墨色魂幡,无数城隍寺的官员人马就是被其收于魂幡之上,随手抹杀的。

    若非自己城隍大印不离己身,自己也可能被留在那里,尽管借助地祗神通遁逃而去,但仍是被其一击,打的神体涣散,只有神魂携带城隍大印,逃进城隍神域,此时也只得紧闭大门,开启护阵,沉睡修养起来。

    经过十五年岁月的修养,这神体才得堪堪再次凝就。

    荀况醒来,一步迈出被神道香火之力填满的玉池,一道儒生文衫顷刻间被神力化出,出现在身躯之上。

    荀况一步步向阴司城隍大殿走去,心中也在不断思索,那日,袭击之人到底是何方势力,看那魂幡克制香火神灵的神通,似乎是魔宗手段。可是,魔宗不是被仙门七宗在六百年前镇压了吗,距离下一次千年魔劫,尚在三百年后,这魔宗此时为何会大举出动,悍然袭击城隍大军。

    荀况越想越是不解,这时步入城隍大殿,挥手间,眼前景物变幻,原来的与阳世城隍寺一般无二的城隍大殿却是变作公堂官署的模样,荀况身形晃动,下一刻便出现在公案之后的椅子上,灵台神力放出,公案两侧的铜锣便被敲响。

    约莫一刻钟,原先空无一人的城隍官署之下,赫然出现两列典史,文吏的神灵,只不过,这些神灵神色之中还有着迷茫。

    如金玉击打玉磐的清脆浑厚声音,晨钟暮鼓般道:“尔等,还不醒来!”

    下方的神灵顷刻间一个激灵,都相继露出正常的面色,齐声的呼喝伴随着行礼。

    “小神,参见城隍神尊!”

    “免礼吧。”金城府都城隍五品的金黄神祗,荀况沉声道。

    下方一名带着儒冠,面相清颧的老者,躬身行礼道:“

    敢问神尊,城隍寺生了何等变故,为何卑职,感觉神力流失了许多。”

    这名苍老的神祗头顶有着赤色神力涌动,但分明,赤色神力逐渐转化为淡红神力。

    赤色神力就是一县城隍的神力标准,这老者若不是都城隍属下的主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神力水平的。

    其余神祗问听老者此言,都是忙神力观照自身,一个个都发现,自身神力下降,甚至一些底蕴浅薄的白色小神,感觉灵台之上,符召都有着不稳之象。

    都城隍荀况叹了一口气道:“不必惊慌,这是十五年前遇到外敌入侵,方才如此。”

    荀况,金色神力涌现,在众神面前,徐徐展开一副如无声电影般的场景,殿中神祗看完之后,无不惊骇万分,甚至有着议论之声。

    “我说,怎么刚才没看到陈校尉,和许司马,竟然陨落了。”很多看到此幅画面的神祗都是难以置信,惊怖不已。

    当那黑袍修士摄取香火神灵,上魂幡,随手抹杀之时,其中就有一些白色神力的神灵被吓得颤抖不已。

    荀况默默看着眼前属下的神色,并未多言,其在说出这般事实之前,就暗中存了观察之意,发现除却几名资格较老的神灵外,大多数神灵都被吓得战战兢兢,正要问询那名先前发言询问的主簿之时,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神力的青年神灵镇定无比,目光从容,就算看到那些魔宗修士大肆杀戮,也没有多少惊慌之色。

    荀况心中一奇,心中暗自留意。

    荀况轻轻咳了一声,议论的众神方才安静下来。

    荀况问道:“尔等认为,这是何方势力所为?”

    那名主簿刚想出列,却被荀况一个眼神制止。那名主簿忙将唇齿间的话语咽了回去。

    其余下方的神灵虽被神尊的威严震慑,不敢窃窃私议,但却一个个正在震惊中难以自拔,此时却是没一人回答城隍的问询。

    那名青年神灵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出列道:“神尊,小神以为此事,应是魔宗修士所为。”

    荀况还没回话,在那名老迈主簿后面的一名微胖的典史的中年的神灵就是呵斥道:“区区小神,胡言乱语,此种神通怎会牵连到魔宗那般的庞然大物,以某看来,多半是鬼修所为。”

    那青年神灵听得此言,冷笑一声道:“方某虽只是白色小神,但也知道魔宗在六百年前为仙门七宗镇压之事,但方某既然如此说,自然有着凭仗。”

    那微胖的中年神灵听得此言,便是大怒道:“这你没登坛封神多久的小毛神,敢来辱我。”

    “好了”一声威严如狱的声音传来。却是端坐于公案之上的都城隍荀况出声制止道。

    那名中年神灵还待多言,突然一道如利剑的金色光芒自城隍的眼眸中发出,在场众神都是大气不敢出,中年神灵也是闭上了嘴巴。

    “方明说的不错,此事十之八九于魔宗有关,不过魔宗何以花费如此代价来我平阳,还需得调查一番。”

    其实荀况多少有了猜测,兴许与那幽冥龙庭传来的圣旨有关,这事对着属下却不好说出。

    荀况思量片刻,突然道:“方明,现在由你选派人手,在整个平阳郡调查此事。”

    荀况说完此言,有停顿了片刻,向那方明叮嘱道:“此事或还有着几分凶险,此物借你护身吧。”

    一道流光闪过,一方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箓与道文的玉印顷出现在方明的掌中,滴溜溜,散发着金色光芒。

    “城隍金印?”一声惊呼传来,在场众神无不眼中热切地看着方明手中的那枚印玺。尤其是那名微胖的中年神灵眼睛瞪的比牛还大,脸上满是羡慕嫉妒。

    “不是城隍金印,只是副印。”那名老者主簿突然说道。

    虽不是正印,但副印也是不凡了,城隍金印一正四副,一印一山川,有着莫大伟力,而且若能时常放在手中参悟,甚至能够借机领悟神道真谛,窥探更高神职的奥秘。

    都城隍荀况微笑的看着下属这一幕,也没有再次出言呵斥。

    突然,不知荀况感应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消失不见,眼眸深沉如水,神力迸发,眨眼间消失,只留下殿上面面相觑,不知又发生何等变故的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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