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舒默走后.桑拉看着沉默不语的阿尔朵.急切地问:“阿妈.怎么办.这一次我看舒默是铁了心的要我死啊.”

    “我们素來都小瞧舒默了.十几年前的事他都查得清清楚楚.昔日我问你.你说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见比之舒默的心机手段來.你还是稍逊一筹的.”阿尔朵看着桑拉实事求是地说着.

    然而这话听在桑拉耳朵里.则颇为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为自己分辨着:“如今连您也这样说我.我知道.今时今日他成为大汗.我沦为了阶下囚.而你.失去了你的太后之尊.所以你们便人人都來指责我.说我的不是.”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阿尔朵斥责道.“我在乎的是太后之位吗.我早就告诉过你.等你坐稳了江山.我便去伺候你父汗去.若非为了你.我怎么对你父汗……”我那么爱他.若非是你.我岂会对枕边之人下手.

    短短几日.经历了冲上云端又跌落谷底的桑拉.情绪颇为不稳定.他朝着阿尔朵大叫:“我是不如舒默.可那又怎样.你不是也不如倾城吗.父汗自从有了她.可还曾正眼看过你.”

    “啪”的一声.桑拉经历了今天的第二巴掌.阿尔朵这一巴掌正好落在了方才舒默的掌印之上.桑拉的唇角又溢出血丝來.阿尔朵见状.有些心疼地想要上前看一下.却被桑拉一手推开.

    “我不用你管.明明这次对父汗下毒是你的决定.我当初反对來着.可是你说什么.你执意如此.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我.其实你心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又将责任推到我身上來.我是想要大汗之位.可是我从沒动过要谋害父汗的念头.你说你爱父汗.你却杀了他.你说你爱我.你却将我还得如此境地.是不是你爱谁.谁就要死.”桑拉被阿尔朵这一巴掌打昏了头.口不择言地冲阿尔朵吼道.

    阿尔朵不敢置信地看着桑拉.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桑拉.颤抖着说:“你……你……”

    “怎么.被我说准了吗.阿妈.我是你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桑拉看着阿尔朵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样子.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阿尔朵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看着桑拉说:“桑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來.”

    “我也是这样想的.若不是你.也许我就是倾城的儿子了.若是那样.今天这大汗之位就是我的了.自小被父汗捧在手心之上的人就是我了.”桑拉气急败坏地说着.

    阿尔朵看着桑拉.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沒有什么比被自己儿子嫌弃更令一位母亲伤心的了.她指了指牢门的方向.说:“滚.你给我滚出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下你.我不该养大你.我不该劳心劳力地替你筹谋.滚.”

    桑拉本就是在隔壁一间监牢.听见阿尔朵叫他滚.他來到牢门边上.使劲摇晃着铁锁:“狱卒.狱卒.”

    “喊什么.喊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昔日的大公子吗.大汗早已吩咐下來.你就是在这等死的.还敢大呼小喝的.”狱卒冲桑拉吼道.这昔日的大公子刚进來的时候.还总是拿着公子的架子.当时他们不太清楚情况.想着或许有翻转的可能.便也小心地伺候着.但事到如今.大汗的态度已然是泾渭分明.他竟还这样吆五喝六的.

    桑拉见这小小狱卒也敢这样说他.气简直不打一处來.他死命摇晃着铁栏杆.怒吼:“把门打开.我不要和这女人在一间屋子里.”

    狱卒微微侧身.看了眼里面.有些纳闷地看着桑拉.那里面那人不是桑拉的阿妈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正当桑拉和狱卒在这边拉扯不清的时候.阿尔朵捂着胸口.缓缓倒地.昏了过去……

    “禀大汗.阿尔朵在牢中昏了过去.”舒默正欲出宫回府.便听见有人在马车外回禀着.

    舒默静默了一会.掀开车帘.漠然地说:“随便吩咐个太医去也就是了.留着她一条命即可.本汗看.她多半是被她那好儿子气得.”

    “是.奴才这就去.”

    放下车帘.舒默安静地靠在马车里.想着不一会就可以见到舞惜.心中就觉得舒坦多了.还有他那两个儿子.这几天天天缠着阿毅.出去练习骑射.这一点他非常欣慰.想着瑞琛平日里那么懒散的.这两日也勤快起來.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嘉奖一下阿毅.这大概也是解了舞惜的心头之急.

    舒默想着这半个多月來同桑拉的汗位之争.以及以往许多年的明争暗斗.心中感叹不已.大概这中间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父汗了.毕竟是亲生儿子.父汗对桑拉也是寄予厚望的.

    桑拉只要一提起这个问題.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功于父汗对阿妈的看重.可能父汗因为阿妈的关系.会更喜欢他一些.但是父汗是英明睿智的人.不会将儿女私情凌驾于江山社稷之上.

    舒默心底微微庆幸.自己将來除了舞惜.必定是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而云楼又是那个样子.所以他百年之后的继位人选百分百是在舞惜所出的儿子们中产生.而如今看來.舞惜在教育孩子上似乎特别得心应手.瑞钰和瑞琛两个人甚少会起争执.总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翌日.早朝上.大理寺已将桑拉和阿尔朵的罪证都罗列出來.依照乌桓的律法.桑拉是要被诛九族的.只是桑拉的身份特殊些.九族之内尚有舒默在.话虽如此.同桑拉有关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女人们和子嗣们是必死无疑的.

    舒默等大理寺禀明之后.看着群臣问:“众卿皆在.大家说拓跋桑拉一事.本汗该如何处理.”

    群臣皆是聪明人.知道舒默想听什么答案.拓跋严宇依旧是三缄其口.舒默知道他心中对桑拉一事还是难以接受的.毕竟是亲侄儿.舒默也不为难他.剩下的人中除了葛娜扎的阿爸葛穆外.其余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要求用严刑处死桑拉.其余人等皆处死.

    这其中虽有拍马屁的嫌疑.倒也不失公允.弑君之罪.本就该处以极刑.舒默满意地看着群臣激昂.低咳两声.道:“众卿言之有理.桑拉虽为本汗兄长.但更是父汗的长子.是朝中的臣子.为了世子之位竟然不惜下毒.弑父弑君.本汗即便想要保他一命.也是万万不能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故而.本汗宣布.桑拉凌迟处死.”

    “大汗英明.”群臣高呼.

    拓跋严宇微微抬眸.看一眼宝座之上的舒默.心中默默颔首.严格地说.大汗并沒有故意为之.桑拉的所作所为.凌迟处死是罪有应得.

    舒默接着说:“这件事上.拓跋桑拉是主谋.阿尔朵是从犯.处以绞刑.拓跋桑拉府中其余诸人悉数处死.”到底舒默沒有将阿尔朵也处以凌迟.

    昨夜回府后.舒默同舞惜说起牢中发生的事.舞惜在严词谴责了桑拉之后.在提及阿尔朵时.不免唏嘘:“可怜天下慈母心啊.即便桑拉如此丧尽天良.阿尔朵总还是狠不下來.总还是想着他是自己的儿子.故而想尽一切能力去保护他.”

    舒默有些意外舞惜的反应.他颇为诧异地看着她.

    舞惜看着舒默.认真地说:“若是在以往.我也是不能理解阿尔朵的行为的.旁观者一定会说这样的儿子要來半分用处也沒有.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是自从为人母之后.我便能体会阿尔朵的苦心.桑拉不论如何.也是她在辛苦怀胎十月、一朝临产之苦之后生下來的.哪怕所有人都厌弃他.阿尔朵对他也只有源源不断的爱.”

    “你是由己及人了吗.”舒默双手扶住舞惜的肩.说.“你呀.总是愿意体谅别人.”

    “舒默.你不为人母.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心酸的.舒默.看在这样一份伟大的母爱份上.可不可以让她换个死法.不要凌迟吧.”舞惜想着凌迟的行刑过程.便觉得心有不忍.反正舒默心中最忌讳的人.也不是阿尔朵.不如让她死个痛快.

    “大汗仁慈.”群臣再度齐声高呼.

    拓跋严宇挑眉.这一点他倒是有些意外.按着大汗的性子.必定是不会容忍阿尔朵的.不用说拓跋严宇心中也知道.这必是大妃相劝的结果.叹口气.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來古今皆是如此.这一点上.大汗倒是像极了先汗的.

    当圣旨传到牢中时.阿尔朵精神尚沒有恢复好.在听到桑拉被处以极刑后.阿尔朵潸然泪下.正如舞惜所说.无论儿子做了什么.身为母亲.她总是不能眼见儿子落得如此下场的.她不由地后悔.桑拉沒有说错.若非当初她执意为之.今天必定不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仅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还有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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