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壮对陈芸的称呼很有意见,大声嚷嚷起来,说陈芸你到底有没有感情啊,我觉得你比小月还要冷血!

    我按着胖子,让他别瞎咋呼。陈芸冷着脸回头,说我现在的形容难道不对吗?你以为小月变成这样,我不难受?可心里难受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大可以提出你自己的见解,如果你的主意更好,我可以听你的。

    我忙说不用,就照你说的办,把小月送进疗养院吧,这对她老娘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三年没见,我们彼此的性格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陈芸更加冷静了,有时理智得让人感觉她很残忍,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也许这也是一种成长。

    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陈芸带领下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卧槽,这是什么怪物……”

    “小心,她不是人!”

    “快用麻醉剂,快,给她注射上,加大剂量!”

    屋子里翻箱倒柜,不时传来小月那类似野兽般的阵阵嘶吼声,每一道动静,都仿佛刀子割肉一般,让我和葛壮心都在滴血。可理智告诉我们,这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陈芸并没有做错。

    葛壮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他苦笑着说小南瓜,我早就该知道倒斗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年下墓的人,大金链成了全国通缉犯,我和你都蹲了大狱,二爷和那些工作人员惨死在墓里,杨教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小月她……呵呵,盗墓绝三代,真特么的灵验啊!

    我摇头说胖子,话不能这么讲,你和我当年下墓可不是为了钱,再说陈芸不还好好的吗?你没听那刚那几个白大褂的怎么称呼她?陈教授,这么年轻都当教授了,这能算报应吗。

    “也就没心没肺的人,才能过得这么自在!”葛壮心有不忿,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

    不一会儿,陈芸冷着脸出来了,身边跟着那几个穿白大褂的,把小月用了几层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上去就好像个木乃伊,小月被注射了麻醉剂,处在昏迷状态暂时没有挣扎了,她老娘就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走。

    这母女两个,真可怜!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且不说小月有着和我们并肩战斗过的情义,这一幕,哪怕是个不认识的,看见了也会让我觉得心酸。陈芸倒是很冷静,手上拿了一本厚厚的记录本坐下来,记录本表面沾着灰,陈芸轻轻把上面的灰尘吹开。

    我问她这记录本从哪儿来的?陈芸说是在小月的床底下,那屋子里的家具都被啃烂了,只有床板下面那一块是完好的,看来小月在彻底失去理智前,好像拼命保存下这本笔记,好让我们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搞科研的都是一帮疯子!

    我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着,为了追求那什么所谓的历史真相,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努力,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这个问题盘旋在我心里,却迟迟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知道在这些疯子的心中,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陈芸的回答我能够预料到。

    “要不,我们还是翻开笔记本,看看小月和我们分手之后都遭遇了什么吧?”见我和葛壮都是一脸低沉,陈芸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记录本第一页打开。

    我和葛壮没说话,却都下意识把目光偏移了一点,看着小月在三年前坐下的笔记。

    笔记有的地方详实,笔记流畅,有些地方的记录却显得很潦草,而且越往后翻,字迹就越潦草,最后那几页的纸张都划破了,可想而知,她在做出最后几天记录的时候,究竟忍受多大的痛苦。

    第一篇记录很简单:

    1996年九月份,我出院了,这次下墓的笔记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在古墓下果然发现了两千年钱,古巴国的遗址,这让我很振奋,原来所有猜测都是真的。

    第二篇记录:

    1996年十月份,怎么会这样,苍天赐给我一份礼物,我真是太幸运了,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出现这么大的改变,我好像有了传说的超能力。

    第三篇和第四篇,都没有记录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详细记载了一些工作上的考古破译工作。

    另一篇有价值的记录,是在1996年十一月份:今天杨教授找到我,说探寻古巴蜀国千年隐秘的考古工作有了最新的进展,原来他发现了廪(lin,三声)君墓,真是太好了,可惜陈芸姐姐还没有醒,不然我们可以一起进行这场伟大的探险,也许足以颠覆整个华夏文明的历史呢。

    读到这儿,我让陈芸先等等,问她什么是廪君墓?

    陈芸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说话,她的目光闪烁着异彩,喃喃道,说原来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杨教授又找到了廪君墓,难怪他们这么着急想要下墓,看来我们距离巴蜀文明陨落的真相又更加接近了一步。

    我和葛壮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茫然,随后我打断她喃喃自述,说你别忙着一个劲感叹,到底是什么廪君,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陈芸说你居然连廪君都不知道?

    好吧,我特么读书少,的确不晓得什么是“廪君”,要不是陈芸照着记录本完整地念了一遍,我甚至连这个字的读音都不认识。

    接着陈芸讲起了一段远古的历史,她说远古时代,土家族的祖先巴务相被推为五姓部落的酋领,称为“廪君”。

    廪君(即是巴人的始祖),初居武落钟离山(今湖北巴东县水布垭镇),有巴、樊、晖、相、郑五姓。巴氏出于赤穴,其余四姓出于黑穴。

    而巴氏之子务相为五姓之首,尊为廪君,后来巴氏廪君的势力逐渐发展,便率领五姓沿夷水(今清江)向西发展,到盐阳(今盐井寺),射杀征服了盐阳女部落,后又向川东扩展,控制了这一地区,发展为一个廪君时代的巴氏族。

    听完陈芸的讲述,我问她,说要按你这么说,“廪君”指代的并不是某一个君王或者个体,而是古巴国王朝所有帝王时代沿袭的称谓了?

    陈芸说是,凡是古巴国王朝的首领,都被称为“廪君”,廪君是一个姓氏,由官员职称演化而来的,起源大概是在夏商周时期,甚至还要更早,发源地不详,大致可以锁定在湖北巴东范围。

    我说盐阳女氏族呢?陈芸说那是另一个部落。

    在夏商周时代之前,华夏文明中没有帝国的说法,只有部落统称,一个大部落下又统治着很多小型的部落,廪君正是因为征服了盐阳女部落,才会入主巴东,在黔涪两地开创了一个庞大的部落氏族。

    古巴国曾三次迁都,在现重庆渝中、涪陵、垫江三个区县建立过首都。鼎盛时期幅员辽阔,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及黔涪。

    其疆域之辽阔,概括了重庆全境、川东北、川东南、湖南西北、湖北西南、陕西南、贵州北等地,不过随着当年的张献忠入川,大举屠杀川人的历史缘由,现存的巴国后代已经近乎绝迹了,只有几个少数民族血统还算纯净。

    葛壮插嘴道,“那你的意思,重庆人的祖先应该是廪君,而不是炎黄二弟咯?”

    陈芸笑了笑,说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湖广填川”吗?现居四川、重庆等地的居民,都不是古巴国后代,经过历史上几次大迁徙,巴人的血统早就被冲淡了。

    (这里涉及到一个历史典故,或者说是一段历史经历,张献忠和湖广填川的典故,不了解这段历史的朋友可以自行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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