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真是‘今世彭祖’,凭着你刚才无辜侮辱了我的家人和前辈,我才不给你磕头认错呢!”钟鸣似乎已经意识到对方是谁,但是对他闭关前后的容貌巨变还是疑惑不解,听到对方的呵斥不由得坚决应对道。

    “好一个执拗的xiǎo子,这一diǎn倒蛮和我的胃口……三年不见没想到你xiǎo子变成这般德性……好吧,我们讲和吧。我们仨个干脆把这些罗里罗嗦的相互关系撇下不讲,从此后你们也不用拿我当前辈,我也不拿你们当孩子,咱们一块结伴周游天下,你们説好不好?”

    没想到怪老大突然改变了态度,他一时为钟鸣的真情流露所感染,一下子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钟鸣已从易慧口中知道此人就是山上的怪老大无疑,此时见他随和可亲,放下架子不给自己计较,颇合自己脾胃,因此向他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道:

    “晚辈谢祖师爷不罚之恩。”不待对方允许,随即就站起来道:“从此以后我可把你当老伙伴称呼了。”

    怪老大喜欢这孩子的直爽坦率,随即拉起地上的易慧然后道:

    “那是、那是,只不过这‘祖师爷’三字你们以后是万万叫不得的。我老人家最不喜欢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来,你们两个以后就叫我白胡子老头就好了。”

    两人见祖师爷如此随便好友,各都连连diǎn头答应,喜得老头呵呵乐个不停,似乎是沾了一个大便宜。立时拉起两个孩子的手就走,从外表看去,三人仿佛是一伙分别已久的老朋友重新见面似地热情。

    説起这怪老大老人乃世间一大奇人,尽管他武功盖世,长生不老,人间所有的好处几乎占尽,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早在六十年前,他轻信于人,误服了一个最亲近朋友给他的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丹,从此就陷入三年一圈的循环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身上的药力每经过三年就要大大发作一次,每到发作之际就需要闭关三年,方才可以恢复自己的原来面目。在出关之后的三年期间,自己的貌相将伴随着时日逐渐发生变化,外表慢慢的变得如同孩子一般。其实内心则在不断的忍受着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痛苦煎熬。

    给他下药的朋友并非想制他于死地,只是想叫他乖乖的听从自己的指挥而已,然而怪老大生性执拗,越是痛苦不堪,就越是不肯向对方低头俯就。因得在得不到对方解药的情况下,唯有利用自身闭关修炼去做周而复始的抵抗。

    因此他对出关之后的三年特别珍惜,自认为千万不能辜负了自己,直到三年期满方才不得不重新进入新的闭关修炼,用来抵御这种毒药的发挥。所以在世人面前的今世彭祖,在不同时期,是以不同面目展现在大家眼前的,世人用个“怪”字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更加叫人想不到的是这怪老大随着年龄的继续增长,除了那药性作用之外,童心反而越来越盛,脾气变得竟和xiǎo孩一般,最怕武林中人的打扰。平常除了躲进深山修炼之外,就是专门寻一些xiǎo孩子在一块尽情玩耍。

    只是他身负绝世武功,稍不经意微露一下武功时,反把人家孩子吓跑了,大家一致认为他不是人,是狐狸精变得老头,专来诱骗xiǎo孩的。老头闻此之后一气之下只好走开,如此场面虽然出现过多次,但是老头嗜好不改,唯一兴趣就是寻几个xiǎo伙伴到处游玩。

    今日偶然碰上两个xiǎo辈,从心中为两人的长相所喜欢,可谓一见如故。又见钟鸣直爽坦荡,易慧知礼随和,一时高兴之际,干脆抛掉世间辈分礼法约束,把两个孩子视为忘年之交,顿时把两人引为知己。

    三人此时各有所求,结伴之约竟然一拍即合。其中除了钟鸣与老头特别投缘外,在易慧眼里,有这个祖师爷在两人身边,要比拿着皇帝的圣旨令牌还要保险。那简直可以不怕世间任何人的侵犯,不管她在外待多长时间,事后师傅为了他的面子也不好意思责备自己。

    三人之中此时要数钟鸣最为得意,他一时为老头的随和而感动,干脆抱住怪老大老头的脑袋情不自禁的亲了一口,这反常举动反把老头吓了一跳。对这种多年不遇的礼情叫他一时难以承受,自以为这孩子精神上有毛病,不由得惊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没想到钟鸣为此高兴的叫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好啊……偌大年纪竟然如同寻常伙伴一样随和不见外,要早知道如此,我在山上时为何不把你从闭关修炼处硬拉出来结伴玩耍呢?受三怪兄弟影响,那时还以为你威严厉害的很,不可亲近呢……从此以后我们在一起,只是委屈你这个白胡子老头了。”

    钟鸣不知道这是老头返老还童的表现,还认为人家是在故意迁就自己,心中有一种説不出的感激之情。老头为此更是心中欢喜,立时回复道:

    “不委屈、不委屈,我老人家如今最喜欢和xiǎo孩子在一块乐。你们这个年龄犹如一块浑金璞玉,淳朴无华,天真朴实。少了那种成年后的各种説不清的礼路和心机,最对我老人家的胃口,只要你们一路上不嫌弃我老头毛病多,叫人讨厌,我老人家就要谢天谢地了。”

    説到这里,老头突然稍一停顿,眼珠一转,立时警告两人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大家必须事先説清楚,咱们在一块谁也不准再提什么狗屁武功,更别想叫我教你们什么,这绝不是因为辈分悬殊的事。是因为我老人家现在得了一个怪病,那就是别人一提起叫我传他武功,我就立时干哕反胃好多天,你们总不能害我不吃东西吧。”

    两个孩子对此説法甚是奇怪,但是也不在意。殊不知两个孩子在武功方面对老头无所需求,易慧原怕他在途中以祖师爷的身份考较自己本门武功的念头,也随此消失的干干净净。更没想到这祖师爷竟然这么厌烦传人武功。

    其实,他俩也不想想这老头的徒弟几乎已闭门不再授人武功了,人到了他这把年纪早已把授人武功,看做是一种永无止息的磨难。常年对新人去重复那些絮絮叨叨的旧内容及要求规则的生活模式,早已变得自己不能忍受,要説闻此就干哕反胃,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头身边现在有两个天真淳朴的xiǎo朋友和自己做伴,似乎使自己也变得年轻,从而回到自己的那个少年时代,这正是他身心最大的享受和放松。也是对自己闭关三年的一种补偿。考虑到三人在外人眼里的形象,老头首先对易慧的打扮提出建议:

    “你一个xiǎo女娃娃,干嘛总穿一身道人打扮,走到那里给外人的印象如同有什么法事要办似得,令人感到晦气?再説这女尼打扮也会在我们旅途中带来许多不便,叫人看着我们这伙人有些不伦不类,为了大家方便你干脆女扮男装好了。”

    “谨遵祖师爷的教诲。”易慧闻此表示道。

    “咳……怎么又来了,我们适才是怎么约定的来?”老头顿时感到不满。

    “一切听白胡子老头的吩咐就是了。”易慧重新回答道。

    “这样才对。”老头乐呵呵的应道。

    按照老头的意思,易慧随即到附近市场采购衣物,然后女扮男装,扮作一个少年xiǎo伙。易慧的改装令钟鸣叫奇不绝,并道:

    “姐姐改扮男人装,没想到越发俊美!”

    “怎么……我要还是女儿装,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你看姐姐又想到哪里去了,不管你穿什么衣服,什么衣服都好看!”

    易慧闻此脸色不由得一红,怪老大为此评论道:“看不出你xiǎo子一脸呆相,关键时候还挺会奉承人的。”

    “难道我姐姐长的不漂亮吗?”钟鸣有些不解的向老头问道。

    “漂亮、漂亮,”怪老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掺和到类似话题之中,赶忙辩解道:“还是你xiǎo子有眼光!”

    钟鸣不知道老头是赞赏还是讥笑自己,只管把易慧新买来的衣服换上,身上那件衣服还是三师伯给买的呢,穿上之后一直没洗,早已有股酸臭气味。老头换了一身绸缎外套,顿时扮成一个富家翁的样子。外人一眼看去,三人就像祖孙三人一块出门游玩一般。

    当三人提到下一步要去的目标时,老头当仁不让,首先提议道:

    “要説游玩,浙江的天台山当为首选,那里山清水秀,怪石连连。上山后的寺院内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到那里去玩,是对人的身心方面最好的享受。我老人家六十年前曾去过那里一次,这些年虽到过不少地方,但是对天台山则至今不能忘怀。”

    易慧diǎn头赞同之际又不免有些忧虑,并道:

    “好是怪好,只是我身上所带的银子有限,这么远的路程要走,不知道我们三个的路费可怎么办?”

    “我老人家出门从来都不带钱的,可是带着你们两个xiǎo娃娃,问题就不一样了。”老头一挠后脑勺,突然抬头盯着钟鸣脖子上的项圈,道:“我们所用路费一事,暂时不宜惊动别人。我们不妨先用钟鸣这个项圈一用,过后我老人家再叫人给你打造一个更大的即可。”

    钟鸣刚想diǎn头答应摘下,没想到老头伸手已将项圈从中捏断。手指般粗的金项圈在他手中如同掐断面条似的。继而又见他把项圈用手捋直,然后道:

    “途中,我们把它掐开一段一段的换钱用,有它做支撑,路费一事几乎已不成什么问题。当然,最好是途中我们能遇到什么劫道山大王之类人物,从他们身上我们就可狠狠的捞一把,不管是黑吃黑、还是白吃黑,反正不愁没有钱花。”

    两个孩子高兴之际,对祖师爷的武功境界不由得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想有所请教,可是想到老头那个事先约定,也只好一笑了之。两人一人各拥着老头一条胳膊,只管向南走去。远远望去,果然像祖孙三人出外游玩。

    沿途道上三人见当地百姓生活十分艰难困苦,雍正年间因战事不断,军费损耗极大,国家所用税收唯有变着法的增加,最终落实到老百姓身上。钟鸣易慧过去一直没有时间接触社会底层现实,对老百姓的困苦生活十分震惊。

    途中无事,两人不由得向老头请教这其中的原因。老头为此解释道:

    “此属国家大事,非你我少数人可以改变了的。今朝虽有不少人士为反清复明丢了脑袋,据我老人家看来实在是太不值得。我老人家可是过来的人,自然知道前朝年间的老百姓生活也不比现在好了diǎn什么。人间就是这么不平等,我看这是没法子的事。”

    “那些造反之人,能成就大事吗?”易慧不由得问道。

    “这些反清复明的人士行事十分幼稚,他们多是前朝的权贵后裔,要想推翻本朝,本来可以唤起利用大汉民族的自尊,发动一场汉族人一致对抗外族人统治,就可轻而易举的得到成功。谁知道这些人眼光短浅,心胸狭窄,弄巧成拙,却打出一个什么反清复明的旗号。就连我老人家也搞不明白,大家何必为明朝朱家江山的复辟而再去拼命?”

    “要是由你老人家来做这些反对官府的乱党首领,我想一定会十分顺利推翻现时朝廷的!”易慧随即赞道。

    “女娃娃不要胡乱拍马屁,就是能推翻现有朝廷,我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执政治理天下为好?这些事与武功高低説不上话,你我压根不是干那些事情的人,多谈那些反而感到不痛快,弄不好白白招惹一肚子气受!”

    三人各有感叹,只道是人世间就是这样,人间疾苦,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天中午,三人来到路旁一家客店吃饭。店内的客人不多,三人刚坐下不一会,门外就有伙江湖汉子携刀带剑闯了进来。他们人数十多个,为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

    这伙人分坐在四个桌子旁,随即就有人大声催促店家快快上酒上菜。为首汉子更是气粗,一声大喝震得屋内嗡嗡作响:

    “店家,有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我们手中可不缺你那几个酒钱!”

    招待这样的客人,店xiǎo二知道该怎么去做,顿时连连应声不迭,在端上酒之后,赶快催促后厨上菜。在此期间,这些人中有一个黄面皮的汉子突然盯着对面桌上钟鸣,神色突然一愣,继而站起来走到为首那人耳旁説了一句什么。

    那人在得到为首汉子diǎn头应允之后,随即走到钟鸣桌旁首先“嘿嘿”一声冷笑,然后道:

    “恕在下眼拙,这位可是卧龙山庄的xiǎo少爷欧阳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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