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颔道:“正是如此。以前,世人都说天册是伪书,可现如今我便已经修炼成功,有了一个现成的成功例子在眼前,那些偏见不攻自破。

    自混沌初辟后,天地之间始、元、玄上三气逐次变化、递相演进,如今始、元二气于天地之间已不可寻,世之修仙者莫不以玄气入道,天册言之‘其成,其害大,难臻至境’。

    今天下万般修仙法门,唯有天册乃以元气入道,为仙家上品修炼之法,连太上老君亦称之为仙家至宝,若修炼成功其成就未必逊于峨嵋派的仙法。

    天册总序中有言,以玄气入道,则必元阴阳无亏者方可,乃以元阳、元阴为器炼化玄气之故也;以元气入道,则以身为器,人之躯体暗合天地之机,无关元阳、元阴之盈昃。”

    “你说得虽然好,但是有两个难点不好解决。一则,修炼天册则意味着我必须放弃现在的道行重头来过;二则,照你昨夜所说,能不能修炼成天册最关键之处在于能不能结成太元元气,而这恰恰是是几千年来世间无数修道之人不能参破天册奥秘的症结所在。我以玄气入道修炼多年,要想跳出窠臼改从元气入道,可比你要难上几百倍、几千倍。”

    “这两点我也想到了。所谓‘不破则不立’是世间的规律,你却不知道天册的奇特之处正在于不一定遵守这个规律,修炼天册的关键就在于是不是能够体验到太元元气,玄气说到底也是由元气演变而成,所以太元元气就是在玄气的基础上反复去芜存精逆向还原生成。

    世间所有的以玄入道的修炼筑基之术其实都可作为修炼天册的基础之术,只不过天册玉简上的五千六百字是还原出太元元气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你现在的道行不过是结丹期,改练天册还不算晚,你已经有仙道基础,此时只要有练成天册之人在旁助,你反而要比毫无根基之人更容易入元道。”

    “真的吗?”丁柔听他此说重燃起希望,很是期待地问他。

    “绝无虚言,这番道理是地藏老人指点于我,以他老人家的见识绝对不会有差错。”陶勋很肯定地回答。

    丁柔被陶勋说动,道:“那我就随你改修《洞元太清奉道天册》吧,师父临走前也交待说下一步的修炼功法可以跟你商量,既然你能练成,我肯定也能。”

    两人商量修炼之事,陶勋忽转头喝道:“谁在门外?”

    “老爷,是我。”法元在外应声,接着探头探脑地走进园门。

    “原来是你,过来说话吧。”陶勋这几天忙于自己的事,没大在意法元。

    丁柔对法元的印象很不好,看见他走过来,就换上冷峻的表情,严厉的目光盯得法元只觉得背脊梁一阵阵冷。

    法元赶紧急趋几步上前恭敬地向两人请安。

    陶勋客气地问:“我听见道长刚才在园门外来回走了几趟,是否有急事?”

    法元马上哭丧着脸道:“老爷,老奴我是来向您和主母辞行的。”

    陶勋吃惊道:“道长为何要走?是否家里人对你不敬?”

    法元连连摇手:“不是,不是,府里的人对我很客气,没将我当奴仆看待,尤其许老管家把我当作自己人,对我无话不说,老奴委实好生感动。”

    “那你为何要走呢?是否因为我这几天怠慢了你?”

    “更加不是了,”法元急道:“老爷操办终生大事,事太多忙不过来,老奴只能干看着,却插不进手,帮不上忙,实在惭愧得很,岂敢复生怨怼。老奴要走,实在是逼不得已呀。”

    丁柔冷冷地道:“这又不是,那又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走,直说出来吧,不要吞吞吐吐。”

    “是,是,是。”法元忙不迭地回道:“老奴是怕给老爷和夫人带来麻烦。”

    “你指的崆峒派秦详之事么?不要紧的,玉机子前辈虽然脾气暴躁点,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们不会再为难你的。”陶勋不以为然地说。

    “老爷说得在理,仙道界正道的仙长们不比邪道的小人,他们将个理字看得比性命还要紧,是那秦详理亏在先,崆峒派绝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丁柔插话道:“是不是四神教的人找到你了?”

    “夫人一语中的。”法元垂头丧气地道:“老爷和夫人这几天忙于婚礼大事,可能没有注意到前天开始府门外常有人往里窥探,老奴已经现附近有四神教留下的暗记,根据记号的等级他们这趟应是出动护法一级的高手来此地,看来老奴近几年藏身于孤云山的消息已经传回总坛了,总坛才派出高手来清理门户。”

    丁柔怒道:“严渠清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惹到我家头上。”

    “严教……最恨背教出逃的人,看来他们这一次务必要捉我回去治罪。”法元在积威之下竟不敢直呼教主的名讳。

    “怕什么?有我在,谅他严渠清亲自来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丁柔不屑地道。

    “这个么……主母原是峨嵋派橙眉大师的高足,严教主自然不敢得罪,不过他手下爪牙甚多,架不住哪一个不要命的二愣子狠性,万一谁没长眼睛冲撞到您终究是件麻烦事。以峨嵋派的赫赫声威,若有橙眉大师亲自在此坐镇,四神邪教还不是望风而逃,不过现在……”

    丁柔不满地瞪了法元一眼,又不好反驳他,转过来气嘟嘟地看向陶勋。

    陶勋道:“你刚才说他们来的不过是护法之类的角色,不知道四神教护法的本事和崆峒派玉机子大师相比孰强孰弱呢?”

    “自然是玉机子大师高出数筹。”法元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前几天与玉机子大师赌斗一场,侥幸没有落败,所以我还是有信心对付四神教几个小小护法。你既然已经入我门下为仆,自然该由我替你出头。”

    “老爷的仙法高深,如神龙潜渊,不可估测,区区几个四神教的妖人岂是对手?只是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四神教虽然仙术低浅了些,但是徒众却最多,悍不畏死者大有人在,若是为我一人之故与一教之众对抗,实在没有必要。且老爷和夫人新婚燕尔,不宜大动干戈,不如让老奴离开,重觅荒僻处所,得避一时是一时,也可免去景云府陶家的后患。”

    陶勋有些不悦:“你做了我的长随,我自有责任护你周全,离开、惹祸之词休得再提,一些有我做主就是了。”

    法元连连喏喏,眼珠子一转又叹道:“唉,可惜老奴功力低微,人见人欺,只有逃命的份,要累老爷保护不说,传出去败坏您的名声,若是我能有老爷百分之一的本事也不至于成为累赘呀。”

    丁柔骂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来你这奴才转弯抹角就是想要学相公的道术,奸猾如狐,本性难移。相公,你不能传他仙术,免得被他拿去害人。”

    法元被丁柔说破,居然脸都不红,直巴巴地望着陶勋,眼里满是企盼。

    陶勋心想:自己以前将法元从邪道劝回正道,何不送佛送到西将他的一身修行也从邪道引回正道呢?

    念及此,他便朗声道:“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法元道长既然已经屈身做我的家奴,要是以后和人动手的时候功力里透着邪道妖力,岂不要惹得正道辈高人误会,所以我的意思是助他将修炼功法里的邪气除掉,将他引入正途,以后我夫妇二人也可多一得力助手除魔卫道,夫人以为何如?”

    丁柔没有回答陶勋,冲着法元威胁道:“相公既然能传你道法,若要取回来直如探囊取物,你最好给我收敛心性,不准再做坏事,不准再起坏心,否则早晚取你性命。”

    法元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地千恩万谢。他自立志改邪归正以后苦于一身的道行俱为邪派功法炼就,一直抬不起头来,早就兴起改弦更张另学别门仙术道法的念头。他重遇陶勋之后见其短短三、四年的功夫仙法高强至斯,心里既羡慕更向往,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陶勋,琢磨着学到正宗的仙法,如今美梦即将成真,教他如何不激动莫名。

    丁柔待法元起身,又道:“你既然做了我家的家奴,再保留出家道士的身份便不合适,还是还俗吧。”

    “主母教训得对,我原是在四神教下属的道观出家,眼下早已经脱离邪教,也没必要回去办还俗的仪式,脱下道袍便行了。”

    “还有,你以前虽然只是个四神教的小角色,不过坑蒙拐骗的事也没少干,兴许还有不少人记得你的恶名,以我看你还俗之后还得改个名字。”

    法元谄谀地说道:“对对对,主母心思缜密令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奴俗家姓孙,贱名思财,这名字太俗气,还请夫人赐名,好让我脸上长光。”

    丁柔笑道:“我可不行,你的主子是两榜进士,才高八斗,取名的事不让他来做那可太对不起他肚子里装着的墨水。”

    陶勋一愣:“不至于吧,我打算将第一次取名字的机会留给我们的儿子,怎么可以现在就残忍地夺去他的这个权利呢。”

    丁柔大羞,跺脚骂道:“你这坏蛋,好没羞,谁要和你生儿子了。”

    法元见两人公然打情骂俏,尴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过他人老成精,眼珠子一转,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不如这样,老奴自己拟几个名字请老爷和夫人定夺。”

    陶勋和丁柔对望了一眼,双双点头同意。

    法元想了想道:“我出家前在家里排思字辈,现在还俗改名字还是保留个思字,以表示我不忘本,老爷、夫人以为可否?”

    “正该如此。”两人齐齐点头。

    “我蒙老爷指点改邪归正,从此弃恶从善重新做人,不若以‘思正’为名,老爷、夫人以为如何?”

    “孙思正……思正,思正,叫这个名字就是警醒你时刻思正。嗯,这个名字不错,我看就这么定了。”丁柔抢先道。

    法元不待陶勋做答,赶快对丁柔施礼谢道:“思正谢主母赐名。”

    丁柔得意地笑起来,炫耀似地看着陶勋。

    孙思正又上半步对丁柔道:“夫人,思正还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这件事关系到夫人的师门。”

    丁柔收起玩笑表情,正色问道:“什么情报?”

    “是这样的,老奴以前在邪教混日子的时候,因为脑子活、有些小聪明,虽然功力低微,仍旧时常被上司委派办些事。有一次,就是五年前的一天,我被上司叫到分坛去见罗香主,罗香主是严教主的同门师兄,平时颐指气使,除了教主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可那天我见他对一个年轻人十分殷勤,好象生怕得罪那个人。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就上了心,罗香主介绍说那年轻人名叫岳休,他让我陪岳休到处走走、玩玩,总之就是要想方设法让岳休开心。”

    丁柔哂道:“铁定做了许多不堪入目之事。”

    孙思正老脸一红,装作没听见,继续道:“岳休那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不过他涉世不深,十足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出来的下里巴人,我承认他脑子灵活好使,不过在我面前仍嫌太稚嫩,我止三两下便套出来他的底细。主母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找打,居然敢在我面前卖关子。”丁柔怒目狠狠地瞪着孙思正。

    孙思正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地道:“那个岳休居然是通天教长老戴席的关门弟子。”

    丁柔吃了一惊:“通天教的人?四神教和通天教勾结到一起了吗?”

    陶勋问道:“通天教是怎么回事?”

    孙思正解释道:“通天教是修仙界邪道最大的门派,其地位就如同峨嵋派在正道中的地位。”

    丁柔没理陶勋的插话急急追问:“四神教怎么和通天教勾结起来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从岳休那里大概知道通天教找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出面,劝严教主同他们结盟,不知道当时具体生过什么,最终严教主和长老会答应结盟,所以通天教便派来戴席做四神教的客座护教长老。”

    “非常厉害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岳休只知道那人很厉害,据说法力达到天界天仙的境界,他也不知道他的名讳,只尊称老祖或是以‘那个人’三字代替。”

    “那个人?”陶勋心里一动:“这三个字有点耳熟呀,好象在哪里听到过。”

    丁柔有点急,骂道:“真没用,怎么连个名字也打听不出来。”

    孙思正委屈地道:“不是我没用,实在是连那岳休也不知道呀,我位卑职轻更不可能直接去问戴席。”

    陶勋劝道:“夫人,你先别急,听老孙说下去。”

    “我还从岳休那里打听到,这一次那个什么老祖出面联络修仙界邪道各个大门派歃盟,目的是大举对付峨嵋派,他们制定出一个大阴谋务必要将峨嵋派彻底根除,听岳休说这个阴谋早在一、二十年前便已经在实施中。”

    陶勋有些吃惊:“老孙,通天教为什么要对付峨嵋派?想独霸仙道界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在教中位卑职轻,接触不到教中机密。四神教的功法别走蹊径,入门条件很宽泛,故而入教门人人数众多,可是论起实力来在邪道诸派中只能叨陪末座。通天教顶多利用它的人脉做点琐事,真正机密要紧的事绝不会透露半句。

    至于为何要对付峨嵋派其实并不难猜到。一来,峨嵋派几千年来凭借群的实力领袖整个仙道界,正邪两道自古纷争不休,世人所谓正邪势不两立,打倒峨嵋派就打垮了大半个正道。二来,峨嵋派的地位不但邪道的人瞅着眼红,正道各门派不服气、欲取而代之者大有人在,看到峨嵋派倒霉,恐怕正邪两道许多人会幸灾乐祸。三来,峨嵋派向来孤高,门下难免有些不通人情事故的弟子,这几千上万年间不知得罪过多少人,小怨日积月累、年深岁久必酿成大仇,所以通天教认为只要举邪道各派之全力将矛头对准峨嵋一家,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丁柔生长在峨嵋,身在山中自然不太清楚别人对峨嵋派的看法,今天从孙思正处听到如此的说法颇令她感到震惊,不由得呆坐在椅上。

    陶勋将孙思正打走后劝慰道:“柔柔,你别太担心,橙眉大师法力无边,又是有名的神卜术天下第一,她老人家对通天教的阴谋绝对不可能没有丝毫觉察,说不定峨嵋派早就针对通天教的阴谋暗中布置应对之法了。”

    丁柔叹道:“唉,我倒不是担心通天教的阴谋,不怕他们有通天的本事,我峨嵋派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百倍千倍,掌门白眉师伯有大智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眉真人俱都是修仙界公认的顶尖高手,各院门下上千内门弟子中藏龙卧虎,道行高于八眉者大有人在。再说仙云山的护山大阵威力无穷,就算真正的天界天仙来攻也不见得能攻破,谅他小小的通天教翻不上天去。我担忧的是,如邪派来攻时仙道正派各门袖手旁观,那才叫人心寒。”

    陶勋正色道:“那你更要努力修炼天册,到了峨嵋派有难的那一天,你我夫妇二人同回峨嵋斩妖除魔,共卫仙云山。”

    丁柔感动地看着陶勋片刻,然后侧过身子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半晌后轻轻地道:“你可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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