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听他话中带刺,讶问:“俞师兄何出此言?”

    净墟散人扯了俞仲明一把,向她笑道:“师妹不要理会,他是无端生闷气。”

    俞仲明气呼呼地甩开师兄的手,拉出孔甸道:“孔师侄,你给这位沐师叔说说怎么回事吧。”

    孔甸半低着头道:“我和白师兄受师父和师叔的差遣到隆庆庄找一个名叫郁长权的妖人,此人仗着邪术迫害乡里,作恶多端,我们意欲为民除害。到镇上向人打听郁长权的下落时遇到一个凡间武林人士横加阻挠,百般回护郁贼,我们一怒之下想出手薄惩此人,正好这时褚师叔来了,也不知我们师兄弟哪里恼着褚师叔,她非但帮着那个凡人出手教训我们,还索走了我一颗碧涎丹,逼着白师兄给那凡人传功,临时走还……还教训我们说,昆仑派的功法有缺陷,易造业因。”

    丁柔怒道:“胡说,我师姐才不是那种人。”

    俞仲明冷笑道:“我原也不相信,当年在杨梅山共同对付邪道的时候,褚姑娘何等深明大义、嫉恶如仇,想不到短短几年后,居然和叛出师门的邪徒混到一起,造下无边恶业,令俞某不得不相信了。”

    橙眉真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转过身问:“俞师侄,你说的是真的?”

    俞仲明露出气愤的神色,道:“自然是真的,岂止我,这里至少有一半人都知道褚师妹和崆峒派弃徒卢回风混在一起。还有,在真人到来之前,我们刚刚才将这院子里满地的尸收拾干净,这户人家是被仙道辈灭门,据说事的时辰只有褚师妹同卢回风在此地呆过。”

    橙眉真人向花震道:“花兄,卢回风因何被逐出师门?”

    花震尴尬地道:“卢回风是我师兄史乘河的徒弟,史师兄八十年前负气离山散修,十年后收下这个徒弟,直到前年史师兄才回心转意携徒返回师门,是以卢回风的身份没来得及通报各派。去年史卢回风忽然擅闯本门禁地,损坏到师祖的灵寝,掌门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也还没来得及通告各派。”

    何正禹向俞仲明斥道:“卢回风虽被逐出师门,到底劣迹未彰,并未听闻其做过他恶,怎可胡乱揣测?有长辈在此,何时轮到你噪舌?还不退下!”这番话明是教训了徒弟,故意不提穆家被灭门的事,显然有所针对。

    伍贤解释道:“穆家灭门惨案生在前天傍晚,也就是褚师侄与孔、白两位小哥分开后不久,附近的人讲,之前只见着一个穿道袍的姑娘怒气冲冲地闯进去,之后再没见其他人进出,后来听到里面动静挺大,傍晚时有人隐约听见传出穆家的妇人大骂‘人面兽心’、‘做鬼也不放过你这贱人’等语。”

    丁柔抗辩道:“仅凭这些怎能断定血案是我师姐所为,俞师兄的断言实在太草率。星玄宗钱汜老前辈在你们之前到过这里,还与褚师姐说过话,要是我师姐为恶行凶,钱老前辈岂会袖手旁观?”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橙眉真人,橙眉真人遂将从钱汜那里听来的话转述一遍,以她的身份讲出来自然没有人敢怀疑。

    宁飞恶道:“我早上遇到老钱的时候可没听说提起这事呀。我信得过老钱,若果真褚、卢二人作恶,老钱肯定饶不过他们。”

    只有俞仲明不服气地道:“钱老前辈来的时候穆府已被灭门,之前两人的所作所为又有谁知道?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钱老前辈一时受人蒙蔽。”

    丁柔冷笑道:“照俞兄所言,我辈历练凡间,遇到见义勇为之事时,是否必须先请来几个人证才好动手?不然伤到旁人,是误伤,是故意,可就说不清了。哼,若连钱老前辈都那么容易被蒙蔽,安知两位师兄会不会也被晚辈蒙蔽。”

    她这话一出,何正禹、净墟散人脸色微变。

    俞仲明怒道:“我昆仑派的弟子秉性纯良方正,行事顶天立地,岂会做出这等小人勾当?”

    丁柔针锋相对地反问:“莫非你的意思只有昆仑的弟子是君子,我峨嵋的弟子便是小人不成?”

    “婷儿,够了,闭嘴。”橙眉真人赶紧出言阻止:“峨嵋与昆仑派世代交好,岂容你胡言乱语伤害两派和气,快向何师伯道歉。”

    丁柔委屈地道:“本来就是嘛,师父难道还不相信褚师姐的人品么?白渚和孔甸的话中多处语焉不详,实情定有所隐瞒,以师姐的通情达理怎会无故做出伤害两派和气的事情?事出何因应当到镇上找当事人问清楚,官府定案都还要人证物证齐全,哪能听人一面之词便胡乱定论?”

    橙眉真人板着脸教训:“此间无一不是年高德勋的长辈,你说的这点浅显道理如何不懂?哪轮得着你饶舌?快向何师伯道歉!”她这几句话让在场不少人面色变得不大自然。

    “何师伯,晚辈年轻气盛,言语中有不敬之处,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则个。”丁柔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肇事的两个晚辈,两人心虚,被她盯得躲躲闪闪不敢正视。

    何正禹瞧出不妥,面上挂不住,又不愿落了下风,鼻中哼一声,对丁柔的道歉恍若未闻。

    无净上人打圆场道:“阿弥陀佛,沐师侄年幼,真情直性,有口无心,作不得数。峨嵋、昆仑两家相洽万年,不必为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顾修哲亦道:“我来得稍早一点,当时仔细察看了院子内外,在地窖里确实现了残留着子午蚀骨罡炁残余痕迹的碎块,子午蚀骨罡炁从魔气转来,空气中极易挥,照此看褚师侄的遭遇应当属实。”

    正说话间,陆续又来了两批正道剑仙共十一人。其中煊华谷的丁获、丁荻父女跟峨嵋派颇有渊源,丁获的妻子闵心濡曾是橙眉真人的嫡传弟子,三年前不幸在煊华谷与邪道的冲突中故去,只留下幼女丁荻。

    年方十岁的小丁荻生得颇肖其母,清秀乖巧、讨人喜爱,她拜见过第一次见面的丁柔后便眨着大大的眼睛道:“小姨真漂亮啊,象我妈妈一样漂亮。”

    丁柔听了心里一阵酸,当年她初到峨嵋时病得气若游丝,曾得闵心濡细心照料,心里将她当成半个母亲,此时勾起思念,眼眶便红了。

    “小姨,我妈妈说我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样漂亮,是不是真的?”

    丁柔蹲下来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你比小姨小时候漂亮、可爱十倍、百倍。”

    丁获笑道:“荻儿总吵着要见你,所以这趟带她出来,一来让她见识见识仙器出世的热闹场面,二来期待遇见峨嵋派师长,若遇不上便带她到仙云宫拜见橙师祖。没想到正巧在此处便都遇到了。”

    丁柔问他:“姐夫,荻儿是打小修炼吧?到何种境界了?”

    “不错,还是心濡亲手为她筑基,我怜她幼年失慈爱,平时也不怎么督促她练功,到现在也才到谷虚中期。”

    丁柔拉着丁荻的小手笑道:“小姨送你见面礼,荻儿尽管挑,喜欢什么便拿去。”她随手一抹,身前出现三、四十件仙器浮在空中,一时五彩缤纷、宝光四溢。仙道界中即使名门子弟能有五件仙器随身便可称得上阔绰,她一下子拿出这许多,况且还是年青一辈的身份,自然引得人侧目不已、啧啧称奇。

    宁飞恶向橙眉真人叹道:“真人不愧为炼器圣手,连令徒弟也如此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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