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平安睁开眼睛,水仙正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平安静静的看着,一阵恍惚,这就是亲人的感觉么?也不知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自己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么?以前会不会有一个女子在他生病的时候趴在床边彻夜守候?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这样悉心照料他的。

    水仙眨了眨眼睛,好看的眸子也睁了开来,只不过刚睡醒还有些迷离,清醒了些才发现平安正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她赶忙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擦去嘴角的一diǎn口水,生气道:“醒了也不叫我,存心要看我出丑是么?”平安嬉皮笑脸道:“一diǎn也不丑,姐你真好看。”水仙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瞪了一眼平安,起身道:“伤还没好,就开始学着油嘴滑舌的,我去给你做饭。”平安看着女子目不转睛道:“一diǎn也不油嘴滑舌,我説的就是实话,反正姐是我见过做好看的女子了。”水仙嘴角勾了勾,脚步没停:“那是因为姐是你见到的第一个女子,你若下了山就知道外面有很多比姐还好看的,到时候就嫌我烦了。”

    水仙端着粥和青菜走进来的时候,平安已经背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水仙忙道:“你干什么,快躺下,这伤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呢。”平安神气十足道:“姐,我可没那么娇气,今天我可以自己吃饭,吃完我还要下床去活动活动,这么多天没有到地上踩踩,骨头都生锈了。”水仙有些疑惑的看着平安,问道:“坐起来真没事?伤口不疼?”平安肯定的diǎn了diǎn头,“真没事,我感觉今天好多了。”水仙白了他一眼,生硬説道:“坐起来可以,但早饭还是要我给你喂。”平安刚想拒绝,就听到水仙轻声道:“再喂你最后一次。”平安只好同意。

    水仙温柔的给平安一勺一勺的喂着稀饭,平安大口大口的吃着,两个人无声的吃着早饭,平安突然开口道:“姐,今天晚上我睡地铺,你睡床上。”水仙摇头道:“不行,你身子骨还没好,地上太凉了。”平安撇嘴道:“床太xiǎo了,我翻身都不利索,还是让我睡地上吧。”水仙妥协道:“那行,就让你试试,要是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平安嘿嘿一笑,连连diǎn头。

    大禹村十里外的杨村内,几个中年汉子围坐在一个僻静的xiǎo屋内,热火朝天的吃着羊肉,几个人都不説话,气氛有些压抑。

    一个xiǎo眼睛的男人率先打破沉默,有些疑惑道:“我説陈胖子,这羊肉虽然味道不错,也不至于让我们火急火燎的过来吧?”

    姓陈的胖子摇了摇头,从容不迫道:“我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其实这次把哥几个叫过来就是商量下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扯着嗓子道:“还能咋办,继续找呗,把青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我説陈胖子你这人就爱瞎琢磨,没事找事,就这么简单的问题还商量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説罢起身就要走,旁边xiǎo眼睛男人伸手拦了拦,“唉,刘元兄弟,先别急着走,看看陈胖子要説什么。”

    刘元回头望向陈胖子,胖子示意他先坐下,刘元嘴中嘟囔着:“那就给王顺哥一个面子,看你这个死胖子有什么花样。”胖子笑了笑:“刘兄弟,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知道。”刘元不耐烦道:“管你什么日子,你説不説,再东拉西扯的老子揍你。”王顺看了眼陈胖子,轻声道:“今天是五月初九。”

    陈胖子清了清嗓子:“初九,离我们交差还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咱们还是找不到那人或者是那人的尸体,下场是什么咱们都清楚。”刘元王顺都不説话,这事情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胸口,只是谁都不敢轻易diǎn破,现在陈胖子开口把那事摆在了桌面上,两个人再也不能假装置身事外。

    陈胖子沉声道:“是要有个退路了。”王顺的眼皮不由得抖了下,刘元忍不住问道:“有啥退路,陈胖子你别卖关子。”陈胖子招了招手,三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陈胖子低声説着什么,刘元王顺脸色剧变,刘元一脸紧张的连声反对道:“这不行,这要是被将军发现,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王顺却坐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似乎也在权衡,陈胖子平静的嚼着羊肉,没有作声。

    刘元一看两人都不説话有些急了,迟疑道:“真的要这样?没别的办法了?要不咱几个再去找找,説不定就在江上哪个地方飘着呢。”陈胖子撇嘴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哥几个不吃不喝找了半个月,恨不得挖地三尺,现在还没找到,不是被鱼吃了就是漂到天涯海角去了,刘兄弟,我给你説的法子是唯一一条出路,运气好没人走漏风声的话哥几个以后还能一块喝酒吃肉。”半晌,王顺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妈的,横竖都是一死,干了。”刘顺咬了咬牙,“王哥都同意了,那算我一个,他娘的。”陈胖子一看两个人都同意了,也松了口气,要是他们都不答应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种杀头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顺焦急道:“陈胖子,这事情具体怎么做,你有什么计划?”王顺也看着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陈胖子问道:“首先我们要去周边村子找一个十天前左右溺水身亡的年轻男子,王哥你以前做过捕快,应该知道怎样在尸体上做些手脚,一切都由我们三个亲自动手,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之后咱们兄弟三个就演一场好戏,演的好了话咱哥几个不但能好好的活着,升官发财都有可能。”

    三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天后的深夜,黑甲校尉陈二柱手下的士兵在广陵江下游岸边的一处礁石上发现了那个追捕已久的朝廷钦犯,只不过那人浑身发青,面部模糊,显然死了不止一两天,陈二柱王顺刘元三人也都因搜捕有功受到赏赐,历时二十天的搜捕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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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村后山,一个男子蹲在一个僻静山坳处,脸上洋溢着舒服的酸爽表情,过了许久,男子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

    正一脸陶醉模样的男子正是平安,他深吸了一口气,本想吸些新鲜空气,无奈却闻道一股异味,他皱着鼻子自言自语道:“舒服是舒服,不过这味,我估计能传出去十里开外。”

    平安走开了老远,确定闻不到什么异味才停下来松了口气,他看着远处的那座木屋xiǎo院,心里泛起阵阵无奈。

    半个时辰前,平安正在院子里感受阳光,许久没见到太阳,平安觉得身上都有些发霉,他突然看到到水仙从厨房用木桶提了好几热水桶水到里屋,平安问道:“姐,你要洗澡?”水仙瞥了眼平安,“都半个月了,身上都馊了,好不容易你自己能一个人走路,今天我要好好洗洗。”平安有些激动,媚笑着道:“姐,你看我身上也馊了,要不,咱一起呗。”水仙笑了笑,轻轻勾了勾手指,转身就进了里屋。

    平安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他麻利的脱掉外衣,飞快的往屋子里跑,动作快到根本不像一个伤还没好利索的病人,刚到门口,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平安躲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直撞得他的脑门都有些生疼,平安腆着脸道:“姐,干嘛关门,你把门开开,我还可以帮你搓背,我搓背的技术可好了。”屋里女子娇笑道:“开门,你想的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别趴在窗户上,出去转悠一会,别离得太远,我洗完了叫你。”平安有diǎn不死心:“姐,真的只是搓背,没想别的。”屋里传来一声气势汹汹的声音:“滚。”

    于是,平安就被赶了出来,平安暗自腹诽,自己只是想着一起洗比较省水,还能帮着水仙姐搓搓背,这么好的免费劳力水仙姐都不用,真是可惜。平安在那长吁短叹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水仙姐还要洗多久,唉,孤零零的呆在深山之中,真是可怜,平安正有些百无聊赖,正琢磨着找些什么乐子,却听到大山深处的山林蓦地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嚎叫,声音格外凄惨凌厉,平安楞了一下,回头又看了眼木屋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只是去看看,不要紧吧。”他随手折起一根树枝拎在手中,朝山的深处走去。

    山路越来越难走,到最后基本就没有路,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平安有些气馁,刚想要转身回去,那吼声又响了起来,好像离他还不是很远,平安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咬了咬牙,继续步履蹒跚的在,茂密山林里穿行,这次倒没走多久,他就感觉眼前猛地豁然开朗,紧接着他就见到诡谲一幕,这一片的山林悉数折断,露出一大片空荡荡的土地,地面上流满了鲜血还有这一些散落的鳞甲碎片,一头叫不上名字的巨大野兽躺在地上抽搐着,奄奄一息,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平安紧了紧手中的树枝,壮了壮胆就朝着地上那人走了过去,走进了发现那是个瘦弱老头子,老头双目怒瞪,一脸痛苦之色,初时一看吓了平安一跳,后来才发现那老头身体上布满密密麻麻的xiǎo窟窿眼,早已咽了气,只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死的很不甘心。

    平安又转头去看那巨大野兽,一身锋芒甲刺,身长两丈有余,浑身满是伤痕,地上散落着一些折断的鳞甲,平安这才明白过来,那黑衣人约莫是刚和这巨兽打了一架,不幸被巨兽打死,不过话説回来能将这庞然大物打到频死,那瘦弱老头还是挺厉害的嘛,他注意到这巨兽身受重创,鼻息只进不出却并不合眼,平安有些不解的凑近观察了番,这才注意到这头巨兽的腹部在鼓动,平安惊奇道:“难道是有幼兽即将诞生?”

    平安环顾四周,瞧见那黑衣老人的附近有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剑,当即拿了过来,平安朝巨兽一本正经的比划了一番,装模作样:“我这是救你孩子,你要是听懂的话可别咬我,阿弥陀佛。”説罢他就手持长剑朝着那巨兽的肚皮伸了过去,那巨兽的皮坚硬如铁,好在这把长剑锋利无比,平安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用划开了巨兽肚皮,巨兽艰辛的扭头望向腹部,似乎想要亲眼看到幼儿出世才肯合眼,平安甩掉长剑,从血窟窿中捞出一头xiǎo巧玲珑的幼崽,他用手轻轻摸了摸,那幼崽的坚硬磷刺就把他的手划出好几道口子,平安有些震惊幼崽鳞甲的锋利,他把幼崽放到巨兽的脑袋跟前,巨兽见到那xiǎo兽还活着,呜咽一声,缓缓闭眼。

    巨兽刚死,那个幼崽就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面前倒在血泊里的母亲,有些痴呆,平安有些不忍,不顾手掌伤痛,轻轻把幼崽抱了起来,幼崽抬头看向平安,伸出xiǎo舌头舔了舔平安手掌上的鲜血,亲昵的依偎在平安的手上,平安瞧着欢喜,也不在乎那幼崽的磷刺又将他的手掌划开了几道,他轻轻把幼崽放到地上,幼崽开始扭动身躯,似乎想要站立起来,平安犹豫了一下,走到那位老人身边,叹息一声:“也不知你是好是坏,人死灯灭,你安心的去吧。”説吧,就伸手帮那老人合上双眼。

    平安站起身刚要转身又觉得不妥,既然那老头人都死了,自己何不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就当帮他合眼的报酬了,平安一边自我安慰的想着,一边伸手在老头怀里摸索着,翻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本破旧的古书,喜的平安几乎要蹦起来。

    想起前不久水仙姐给他讲的一个武林间的传奇故事,説是有一个普通的砍柴农夫无意间捡到一本剑谱,那本剑谱上记录着世间最深奥的剑术秘诀,那农夫苦心钻研二十年后下山,初入江湖就一鸣惊人,后来连胜数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ding尖剑客,被奉为剑道宗师,最终名扬天下,那位年近五十的剑客也成为天下练剑武者们的楷模,平安懒得追究什么那农夫为何刚好识字?农夫在山上呆了二十年竟然没疯么之类的无聊问题,故事就是故事,刻意去吹毛求疵没什么意义,平安觉得那故事多半是真的,只不过被其中有多大水分就不得为知了,平安看着手中的书有些恍惚出神,自己会不会练了这秘籍也会变成绝ding高手?

    平安臆想了许久,才有些激动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去翻那本书,只不过粗略翻了两下,记录着一些剑招的动作和注释,只不过隔行如隔山,他作为一个门外汉,看起来有些吃力,平安xiǎo心翼翼把书塞进怀里,嘟囔了一句:“这么穷酸的老头,出门一diǎn银子都不带,还好有一本剑谱,也算聊胜于无。”

    平安转身去看那幼崽,嘴巴就不由张了开来,很是惊讶,只见那幼崽已经四肢着地,虽然摇摇晃晃的,但这xiǎo家伙可是刚出生没多久啊,看来这不知名的xiǎo兽竟是比马驹都要强壮无数,平安看了眼天色,想起水仙还在xiǎo屋那等着他回去,当下一手捧起幼崽,一手捡起地上那把古怪的锋利长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路过那老人的时候感觉他的手指动了动,他又摸了摸老人的鼻孔,没气啊,是自己眼花了么?平安摇了摇头,身体还是太虚啊,都出现幻觉了。

    平安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阵,突然觉得一阵头晕,赶忙用长剑撑着地面才勉强站稳,他定睛一看,胸口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鲜血染红,看来是伤口裂开了,平安虚弱的自言自语道:“这下玩大了,走都走不动了,好想躺下去睡一觉,难道我这绝世高手的成名之路还未开始就要结束,死在这荒山野岭?”那只幼崽用脑袋拱了拱平安的手臂,平安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些,他强行咬牙道:“不能倒下,要回去找水仙姐。”他扶着长剑艰难的向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腿一软,感觉天旋地转的就倒了下去,平安倒下前依稀看到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身影,女子还焦急的喊着些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呢喃了一句:“水仙。”就两眼一黑昏了下去。

    女子正是水仙,她舒舒服服的洗完了澡换了衣服出了屋子却没看到平安,就四处呼喊也没人回应,过了许久,平安还没回来,水仙当下就有些着急,就顺着木屋后面那条xiǎo路往大山深处找了过来,一边喊一边找,眼看那条山路都快走到了头,水仙终于看到平安,只不过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要晕眩过去,只见男子胸口和双手血红一片,手中拿着一把古怪长剑,身体旁边还依偎着一个猩红的古怪xiǎo兽,还好她也算是心智坚毅的女子,当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麻利的撕掉袖口的衣物,捂在男子的胸口处,水仙有些吃力的将男子背起,缓缓的往回走去。

    猩红xiǎo兽也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身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转身走到那把长剑跟前闻了闻,张开嘴巴咬住剑柄,竟是要把长剑带着一起走,好在水仙的步伐很慢,xiǎo兽拖着长剑也没拉下太远。

    一个柔弱的女人背着一个昏迷的男人,一头古灵精怪的幼崽衔着一把古怪的长剑,两人一兽一剑在了无人烟的深山间蹒跚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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