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尔和洛加又沉默了,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相互对视,突然同时大笑。隆美尔霍然站起,走到帐篷外大喊:“露卡儿,把酒都搬过来,今晚与洛加先生不尽兴不停杯。”

    “啥,我说爸爸,你一喝高就到处找人比试,谁受得了你?”

    “哈哈哈,这次要找也是找洛加先生,不会欺负你们这些小辈。”

    隆美尔在帐篷外大喊大叫,泰蕾莎在帐篷中低声质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跟我是一样的人。”洛加平静的说。

    “什么?”

    “曾经杀戮无数,浑身每个毛孔都沉积着腐臭的淤血,然后某一天悟了,放弃一切权势,回归普通的生活,无欲无求。”洛加微笑着说:“这种感觉,只有过来人才知道。他不会对苏拉有什么企图,这小家伙还不入他眼,凭他的能力,能轻松得到更多更高档的东西。”

    泰蕾莎自知不谙人事,所以把洛加头上的小苏拉包下来。这小家伙不乐意,在泰蕾莎怀里扭来扭去,皱着小鼻子‘啊吥啊吥’的叫唤。泰蕾莎没办法,至少施展绝杀,从旗袍后摆下伸出两条白色尾巴,用尾梢的硬毛去挠苏拉的脖子。苏拉怕痒,咯咯欢笑着缩着脖子,把小脸压在泰蕾莎的小胸脯上滚来滚去。洛加呆呆的看着泰蕾莎的胸脯,这两团小东西虽然大小不尽如人意,但弹性实在很好,压下去就弹上来,看得洛加实在眼馋。

    稍后,隆美尔回来了,泰蕾莎迅收回尾巴。隆美尔其实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笑着对泰蕾莎说:“我这人酒品不好,喝高了喜欢操练操练,到时候请夫人不要介意。”

    泰蕾莎轻轻摇头,面无表情的说:“不介意。”

    洛加笑着说:“我从没喝高过,不知道自己酒品怎么样,希望到时候不会出丑。”

    “酒后真性情,会在酒后出丑的人,都是平常戴着面具遮掩丑陋的人,与我们没啥关系。”隆美尔大笑着说:“哈哈哈,这次我们备三车酒自用,还有五车酒是货物。总共八车酒,就算倒在地上,足够咱哥俩在里面游泳,所以兄弟放开喝。”

    隆美尔对洛加刚刚还是‘阁下先生’的满口敬语,现在突然就‘你你我我’的称兄道弟了。洛加坦然接受了,笑着说:“成,这次我就不作弊,凭真本事陪老哥喝。”

    “呵呵,我刚才还犹豫,既然兄弟这么说,我也陪兄弟真喝。”

    隆美尔和洛加又交流一会喝酒作弊的话题,露卡儿就带着几个青年搬来酒菜。酒是橡木桶装,每桶都有人腰高,第一次就搬来四桶。菜是大盘子装,椭圆型的大盘子差不多赶得上圆盾的尺寸,一只大盘子上装着满满的碎肉块,一只大盘子上摆着许多坚果肉和浆果。

    上菜后,几个青年退出帐篷,留下露卡儿做服务生。这位少女不仅美丽还贤惠,给洛加和隆美尔倒酒切肉上菜,给泰蕾莎加菜倒马奶,竟然是一分钟都不停歇。洛加连喝两大碗酒,就有些兴奋了,瞅着露卡儿说:“侄女长得俊又能干,老哥养得好女儿啊。”

    “呵呵呵,惭愧惭愧……”隆美尔笑着摇摇头,“露卡儿出生时,我还心浮气躁,整日满脑子想着王图霸业,夫人生产时没能陪伴她身边,直到这孩子四岁时,才第一次见到她。唉,惭愧,直到夫人离家出走,我才翻然悔悟,但可惜这孩子有了父亲,又没了母亲。还好这孩子天性聪慧,从小就持家理财,现在这紫罗兰商会大都是她在打理。我虽然挂名是会长,其实只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混吃混合的糟老头啊。”

    “呵呵,按照老哥的说法,侄女继承了老哥和嫂子的荣耀血统。”

    “没这事,露卡儿知书达理性情淡泊,不论相貌还是性格都像她的母亲,如果像我就完蛋了。”隆美尔并不掩饰惆怅的情绪,长长的叹息:“唉,一辈子打打杀杀,直到老了才明白人活着要什么。人啊,都是被**蒙住眼的蠢货,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啊,老哥这样可不行。”洛加举起大酒碗与隆美尔碰碗,然后一口干掉,上下打量隆美尔。凭借对生命的敏感性,他很快大致分析出隆美尔的年龄和寿命,笑着说:“老哥已经活八十年,凭借你的能耐,至少还有两百年的长寿。如果换算成普通人的生理段,老哥现在正值青壮年,将来还长得很呢,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把出走的夫人找回来,看着女儿成家,抱抱外孙,如果女婿敢不听话,就拎着他脖子好好操练。”

    正在与泰蕾莎说话的露卡儿脸红了,娇嗔道:“你们喝你们的,干嘛扯我身上。”

    “呵呵,喝我们的,来,老弟,干。”隆美尔又举起大酒碗。

    “干。”洛加跟着举起大酒碗,跟隆美尔碰一碰杯,然后大口干掉。

    放下酒碗后,洛加笑着说:“与老哥的经历比起来,我倒是简单很多,我原本是一群野心家和疯子创造的杀人机器,诞生之初没什么知觉,任务就是不断的杀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渐渐产生了自己的意识,那群野心家为了忽悠我,开始编织各种各样的理由让我去杀人,为千人杀一人,为百万人杀千人,为十亿人杀百万人。嘿嘿,刚开始我还热血沸腾,但听得多了见的多了,也就明白了,什么正义和真理,只是挂在裆部的肮脏遮羞布吧了。”

    “呵呵,都这样,这样的勾当我也干过不少,头一次也恶心,觉得人怎么这么虚伪,后来就习惯了,感觉事情本该这样,人活在阳光下,总要一些正大光明的法律和道德。可是人事就跟昼夜一样,除去光明的白昼,还有黑暗的夜晚,肮脏的事情绝对是难免的。所以不少人一边喊着光明的口号,做些黑暗的事情。”隆美尔笑着摇摇头,不胜唏嘘的感慨:“唉,可醒悟之后,感觉那些事情真的很可笑,现在看过去,就跟大人看小孩子过家家。”

    洛加向隆美尔举起酒杯,笑着说:“过家家,这词形容得好。敬老哥一碗。”

    “干。”隆美尔很豪爽的与洛加碰一碰杯子,一口喝掉满碗的酒,笑着问:“听老弟的口气,原本应该不是凡界的人吧。我对历史还是蛮了解的,最近五百年来,世上还没有大战乱,五百年前的‘混沌千日’倒是死了很多人,可也没有一次死亡百万的战争。”

    “两百多天刚到这个世界,获得这个身体还不到两个月。”

    “那你一定是魔界来到,魔界的战争动不动就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呃,等等……,错了。”隆美尔拍拍头,笑着说:“魔界是很痛快很**裸的你死我活,不会有人跟老弟刚才说的那样,拿出‘为千人杀一人’的口号,只有人类才好这种虚伪。”

    “应该也是凡界,与这个世界一样,都是凡人的世界,只是我那个老家与这个世界差别很大。”洛加皱眉琢磨一会,烦恼的嘀咕:“这还真不知该怎么说起,嗯,我老家的世界物理法则,与这个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就像马奶和酒的差别一样。”

    “呵呵,那就不用说了。”隆美尔爽朗的说:“我还年轻时,曾异想天开的组团去过修罗界。呵呵呵,那次我真的开眼界了,不同世界有截然不同的景观。与那些奇迹般的景色相比,人类的词汇实在太简陋贫乏了,完全表达不了啊。”

    “老哥说得太多,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可是整整呆了七天七夜。”

    “那老弟有没有成天然呆?”

    “天然呆没有,但感觉越来越白痴了。尤其身边有一位强大又温柔的好妻子,什么事都被她包办。”洛加抓住泰蕾莎的小手,意外现苏拉眨巴着小眼睛,一个劲的瞅着他身前碗中的葡萄酒。他端起酒碗晃了晃,笑着说:“丫头,要不要来一口。”

    “哒,啊哒。”苏拉兴奋的伸出双手。

    泰蕾莎不知道小孩子不适合喝酒,所以没反应。隆美尔就惊讶的问:“这样做没问题吗?”露卡儿更加不满,连忙伸手护在苏拉的小脸前:“洛加先生,这样不合适吧?”

    “没问题,这小鬼是女神的化身,酒量绝对没问题。”

    洛加轻轻推开露卡儿的手臂,把酒碗凑到苏拉嘴前。这小家伙很开心的抱住酒碗边缘,整个小脑袋埋进大碗口中,咕噜咕噜喝起来,一口气就吸掉大半碗。洛加开心的笑了,得意洋洋的说:“瞧,女神就是女神,喝酒比喝水还痛快。”

    苏拉喝完整碗酒后,拍打着空碗大喊:“啊哒,啊哒。”

    “咦,这么凶猛啊。”洛加也感到惊讶。

    “啊哒。”苏拉又拍打一下空碗,似乎在督促。

    “好酒量,露卡儿,再来一只碗,为苏拉小姐满上。”隆美尔笑着说。

    露卡儿拧着眉头,不情愿的拿出第三个酒碗,放在泰蕾莎面前加满酒。苏拉站在泰蕾莎的大腿上,抱着酒碗,并没立刻开动。她眨巴着小眼睛,瞅瞅洛加,又瞅瞅隆美尔,突然力抱起大酒碗,啊啊的叫唤。洛加会意,举碗与她的酒碗碰一碰,笑着说。

    “祝苏拉小姐越长越漂亮。”

    隆美尔也举碗与苏拉碰一下,笑着说:“祝苏拉小姐大财。”

    “啊哒,啊吥,啊啊,嗒嗒……”苏拉很开心的叫唤。

    接下来,洛加、隆美尔和苏拉开始豪饮。苏拉喝酒极其凶猛,压根就是一只完全不知道节制的小酒鬼。只要酒碗加满酒,她就啊啊叫唤着要求碰杯,然后把小脸埋进酒碗中,稀里哗啦就吸完一碗酒,让人疑惑她的小肚子中是不是连着一扇次元门,否则这么小巧的身体,怎么能装下一碗又一碗的酒。一连十八碗后,苏拉终于暂时停住了,小脸红扑扑的,小身体像不倒翁一样,坐在泰蕾莎怀里左摇右晃,两只湿漉漉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洛加。

    洛加被苏拉一连搞了十八碗,也来了状态,捏着苏拉的小鼻子,笑眯眯的说:“瞧你丫小样,别以为这么就放倒我了。我告诉你,本大爷可是星际人类帝国结合普罗塔斯灵族和泽格虫族的根源力量,开的最尖端生化机兵,代号‘堕天使-o’。知道为什么是‘o’吗?最渣的初代机代号‘9999’,往后的先进机体代号越来越小,比如2o46,187,11。o就是最终型号,最完美最强大。告诉你,本大爷随时能改变身体内环境的生物成分,分泌可以化解酒精的蛋白酶,你别以为这么就搞定本大爷了,只管开战列舰过来。”

    泰蕾莎关切的问:“洛加,你是不是喝醉了,开始满口胡话了?”

    “放心吧,区区的酒精怎么可能麻醉堕天使-o式的机体,太小开我了。”

    在桌子对面,隆美尔笑呵呵的看着洛加一家三口,拿着一只腿骨头小口小口的啃蹄筋。露卡儿忧心忡忡的看着父亲:“要不要来一点解酒汤?”

    “啥?难道你忘了,老爸我可是千杯不倒的酒量。”隆美尔不满的说。

    “唉,我的父亲大人,你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抖了。”

    露卡儿指着隆美尔正在微微颤抖的左手,隆美尔漫不经心的看一眼,笑着说:“这不是抖,是打节拍,一边哼歌一边打节拍。你听着啊。”他用手指轻巧桌面,开始吟唱一悠扬的民谣:“那夜繁星点点,你在画板上涂抹着灰与蓝,夏日里轻瞥一眼……”

    露卡儿叹息着摇摇头:“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因为洛加的挑衅,苏拉又拍着酒碗,啊啊的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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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令大于军令,酒场如战场,经过长达四小时的激烈鏖战,苏拉终于满意了,蜷缩在泰蕾莎怀里呼呼大睡,小脸红扑扑的,唇角仍带着一丝微笑。洛加和隆美尔还坐着,只是双手扶着桌面,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头,就像荣耀战死,遗体化作丰碑的烈士。

    过了好一会,洛加才抬起头,深深的叹息:“唉,想不到还是作弊了。”

    隆美尔摇摇头,苦笑着说:“呵呵,差点就阴沟里翻船啊。”

    露卡儿瞅瞅洛加,再瞅瞅隆美尔,面无表情的问:“你们还喝吗?”

    “不。”洛加和隆美尔异口同声的拒绝,腔调都蛮急迫的。他俩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哈哈大笑。隆美尔笑着问:“今天真是痛快,老弟,要活动活动吗?”

    “当然,酒劲把身体塞得快爆掉了,必须要剧烈运动。”

    隆美尔看向帐篷一角,那里放着洛加的行礼,一只沉重惊人的大皮包和一把锯齿斧。他盯着斧头琢磨一会,又看看洛加的肩膀和胳膊,洛加肩宽腰细四肢修长,并不是注重力量的身材。所以他笑着说:“老弟啊,这把斧头不是你最拿手的兵器吧?”

    “嗯,对付皮粗肉厚的魔兽,斧头更合适,但跟人打,我喜欢用刀剑。”

    “呵呵,那么这把刀,你感觉怎么样?”

    隆美尔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手掌没入一个无形的空间中,拉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无鞘长刀。不同于沙漠地区长剑的大弧度弯刀,这把刀非常狭长,微弯的刀身宽约三指,却有四尺的长度,再加上一尺长的刀柄,总长达到惊人的五尺,比泰蕾莎都长了。刀身上还绘着许多繁复的花纹,刃口上泛着一抹幽绿色弱光,刀颚中央嵌着一枚猫眼绿宝石,显然不是什么普通武器。隆美尔拿着到上下打量一眼,就放到洛加跟前的桌上:“试试这把暗影妖精。”

    自古英雄爱宝剑,洛加也不例外。一见到这把刀,他就兴奋的抓住刀柄。然而刚一抓实,他感觉掌心突地一阵刺痛,下意识想放开手。隆美尔却抢先握住他的手背,迫使他继续握住刀柄,同时笑着解释:“不用紧张,刀的精灵只是在选择主人。”

    洛加感觉这把刀正在抽取他的血液和灵魂,同时也在注入一种清凉的物质和能量。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每当他融合新的身体,都要进行这么一遭灵魂和生命的融合。不过这次的融合,不是他主导,而是这把刀主动起,这让他感觉很新鲜。

    过了一会,他感觉融合将结束时,听到心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女声叹息。

    “梅塔特隆,你终于回来了。”

    “呃,什么?”他在心中反问,却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感觉很稀奇,盯着这把刀反复打量,暗想:“这是何等的尖端,你丫还会说话啊。”

    隆美尔看看刀,再看看洛加,笑着说:“果然宝刀要配真英雄,她和老弟还真是绝配。当然……”他连忙向面无表情的泰蕾莎赔笑,“我是说兵器和剑士,如果论长相,弟妹与老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你们的相貌,知道的会说是夫妻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呢。”

    泰蕾莎露出一抹浅笑:“其实你说对了,我这身体是他创造的,有他一半的血统。”

    隆美尔愣了愣,笑着说:“呵呵,原来如此。”

    露卡儿瞅瞅泰蕾莎,再瞅瞅洛加,本想感慨什么,但又硬生生的忍了。

    洛加握住刀虚劈三下,惊讶的现,这把刀长得离奇,但重量与两张卫生纸没多大区别,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何等的神奇设定,完全颠覆质量和重量的原理啊。”他一边感叹,一边兴奋起来。暗影妖精察觉到主人的渴望,也出一阵嗡嗡的震鸣声。

    隆美尔笑着说:“迫不及待了吗,那就开始吧,我早就热血沸腾了。”

    “不,在那之前,我觉得应该回一份礼物给老哥。”洛加看着隆美尔戴着眼罩的右眼,微笑着说:“如果老哥不介意,能让我看看这只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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