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坚称此事与他无关,他的言语之中,也没有提到任何有关这个组织的信息。如果安禄山所言为实,他应该对这件事并不了解。更不知道此事主谋乃是吉温。”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夏繁星说道。

    “这些事,都是你宗门里已经得到的线索?”秦瞎子紧抿着双唇,问。

    夏繁星思索片刻,将那天见到师父心衡道人的事情说了出来。“...秦大侠,我师父已经着手调查安禄山方面的问题了。我们不如换个思路,从吉温本人下手。如果真的和安禄山无关,我们岂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还有,会不会真是有人往安禄山身上泼脏水?”夏繁星看着秦瞎子思索的模样,提道。

    “...安禄山既然已经得到了我们宗门的帮助,再和吉温拉拢这么一个组织,没有什么意义的啊......”夏繁星继续分析道。

    “照你这么说,倒还是有一点道理的。”秦瞎子点点头,说:“泼脏水这个倒是没必要。虽然如今玄宗昏庸,但天下人心依旧向唐。从你们宗门日日被袭击就可见一斑。安禄山野心早已路人皆知。不过那个吉温,官职不高,也仅仅做了几个月的武部侍郎。他就算不是听从安禄山的指令做这件事,也有可能利用了安禄山的名声和人脉来为自己招拢势力。”

    “有道理!而且此人手下的组织仅仅是偷鸡摸狗之辈,绝非能成大事者。安禄山要这么一群愚民为他卖命,可能吗?倒是吉温,如今身在杨国忠掌控之下,与安禄山曾经的关系又是杨相的眼中钉。到时候安禄山要是真的造反,吉温必死无疑。他招拢这个组织,很可能是为了自保,与安禄山无关!相反,安禄山才是被他偷偷利用的人!”

    “这样说来,倒是通顺了。”秦瞎子起身回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你的师父已经将注意力放在安禄山身上,我们就把重心放在澧阳那边吧。最好是能找个机会,与吉温接触一下!”

    “我们明天回去就报官吧。那位郑衙内不是说了吗,找到证据去找他报案。”夏繁星从兜里拿出那张信纸,递给秦瞎子。

    “呵呵,就怕上头有人参与了此事,案子立不下来,咱们还得受到监察啊!”秦瞎子苦笑两声,转念一想,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了解到一点,到底是哪位大官是对此事负责的!”

    ......

    第二天傍晚,三人从马车上下来,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修德坊内的长安衙门。

    郑衙内正好在衙门口,见到他们三人后,似乎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连忙将他们请入待客房内。

    “郑衙内别来无恙。最近衙门内可还好?”夏繁星呷了一口茶,看见郑衙内的表情,顺意道。

    “唉呀,道长你们那天走后,衙门内可来了一件大案啊!我琢磨了一下,与你们所言之事,似乎有不小的关系!”郑衙内哀声叹气,似乎这几天被这件案子烦得不轻。

    “哦?你说来听听!”李贺这会儿是最活泼的那个,跟着大侠道长混居然能跟衙内老爷平起平坐,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得意之情。

    郑衙内冷瞥了他一眼,并没在意,便将这大案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下。

    ——

    夏繁星秦瞎子走后的第二天,就出了一桩震惊周围三个大坊的案件。原来是一个家住休祥坊的人,在安定坊一家客栈里打工,一天下午伙同另一人盗走了店内十斤猪肉,被抓了个正着。此人气焰嚣张,并且一身酒气,像是偷喝了许多酒的样子。

    店里伙计要把他送到衙门去,此人非但不害怕,反而口出狂言,动手打人。说自己头顶上有人罩着,是朝中的大官,谁敢动他一根毛?

    被抓到衙门后吃了十几板子后,醉死也被打醒了,这人听说自己当时醉酒说了这些话后,居然在牢内一头撞死了!另一个同伙,竟然被吓疯了,到现在还一直在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郑衙内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夏繁星他们前一天和他说的那个案件。这些小民作案之后居然敢说自己头上有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怂恿百姓作奸犯科的组织所为之事!

    夏繁星三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郑衙内所惊讶的,他们倒不是特别在意。三人惊讶的是,这些人居然畏惧吉温到了这个程度。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头上的人是这个曾经的酷吏。  但这两人因为走漏了风声,一个畏罪自杀,另一个活活吓疯,这个组织是有多么恐怖?

    “唉,这案子到现在就成了一桩疑案。一个死一个疯的,咱衙门里也没法解决。你们去那边,有得到什么与这个组织有关的信息吗?”郑衙内愁眉苦脸,显然他对这个疑案耿耿于怀,对这个组织更是多放了心眼。

    夏繁星和秦瞎子对视一眼,便将这些天的发现悉数告诉了郑衙内。关于段千山,关于仇五岳,关于吉温。他们讨论一番后,还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郑衙内,那就是请他将这个案件上报到上头的大人们那里,调查身在澧阳的吉温!

    郑衙内拿着那封从澧阳寄给段千山的密信仔细研读了好几次,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来,但几番研究下来,除了对信上的内容感到十分惊讶外,什么疑点都找不出来。

    这封信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个吉温对段千山下达的命令!

    “行。不过此案极其重大关键。我也把话明说了吧,若是知府大人与这个组织也有牵连,那咱们可就是自投罗网去了。所以我打算先将这封信给父亲看看,让他帮我出个主意,如何保险地让朝廷对这件事开展调查。或者直接让父亲拖人上报给朝廷。”

    郑衙内深吸一口气,凝重地说道。似乎对这长安衙门知府并不是特别的信任。夏繁星注意到了这一点,深感奇怪。前几天见到衙内的时候,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

    “衙内大人,您这么说,知府大人他...”夏繁星欲言又止,也不敢明问。

    “与此事应该无关。”郑衙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前几天偶然之间,发现了吴大人他之前的受贿证据。虽然为官难不贪,他的身份也轮不到我来检举。而且收的也不多...但就是没法再那么信任他了。”

    这长安城内,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啊。夏繁星暗暗感叹。多少的奸邪之事都冒了出来,或许这就是山雨欲来前的景象吧。

    “那就劳烦衙内和令尊了。”秦瞎子说,郑衙内连连表示这是“应该做的”。虽然此人面对秦瞎子时颇有谄媚讨好之意,但其本心向正,也绝非纨绔之辈,这一点秦瞎子还是很认同的,也放心把此事交给他。

    “对了,吴大人这几天都在哪个衙门办案?”秦瞎子忽然问了一句。

    郑衙内思索一下,道:“前几天还在修德衙门这儿的。这几天...应该到了休祥衙门了吧。”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秦大侠,您可千万别去找他说受贿这事啊...”

    秦瞎子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老瞎子还不敢去太岁爷头上动土!”

    “...那就好...其实也没这么严重...”

    “令尊那边,大概多久可以给我们答复?”秦瞎子问。听见这个问题,夏繁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离开宗门也有一个多月了,再过个二十天左右,就得回宗了。希望在回去之前,此事能有一个大的进展,自己才放心啊!

    “今晚我就去父亲府上一趟将此事禀报给他。让他来做定夺的话,后天可以给你们答复的。”郑衙内说。

    “两天吗?不错不错...那此事就交给衙内你和令尊了!”秦瞎子心情一松,说。忽然想起一事,对夏繁星说:“知道五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夏繁星一愣,郑衙内和李贺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秦瞎子笑着说:“你瞧瞧你们这些宗门弟子...都不过节日的吗?五天后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中秋节!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夏繁星立刻反应过来,讪笑两声。——他们在宗门内过的节日自然没有外界这么多,比如说清明节就不属于宗门节日范畴。但除此之外的几大节日,宗门修士也都是会一同庆祝的。还有许多不同于外的风俗。而中秋节,分量也是很重的一个节日!

    外界中秋节多为团圆之意,而宗门人士则另有寓意。有许许多多关于后羿嫦娥的传说,宗门传言,在八月十五月圆之时,这一方天地的轮回边界将会为他们二人开启,得到短暂的重逢时间。乍一听牛郎织女的传说有那么两分相似。所以在宗门界里,中秋节还有很深的爱情寓意。

    想到这,夏繁星自然地想到了在阴煞宗内的姬烟柳。也有个那么十来天没见她了,离别之前姬烟柳和他说好,要多找些理由彼此相见。这不,一个绝佳的约会理由就来了嘛!

    夏繁星脸上浮现出一阵喜悦,说实话,自己实在有点想念姬烟柳的香舌和热吻了...

    还有,这几天还要抽时间用那块太昊密令与师父联系一下。他们从段千山那里得到了这么多新的消息,是时候和心衡互相沟通一番了。

    “是啊,日子这么快,又到中秋节了。”郑衙内感慨道。

    “我这游侠一个,家人早就不闻不问,以往这些节日都是跟兄弟几个一起过的。这几年归隐乡里,也甚是寂寞啊。”秦瞎子叹气说。

    “大侠,今个不是有咱仨一起吗?到时候出来赏月,还得靠您指个好地方!”夏繁星见秦瞎子自苦,出言安慰道。秦瞎子笑笑,打趣说:“赏月可都是你们这些人的特权了!我一个瞎眼的,赏啥玩意儿?这后半辈子就没见过月亮,咋给你们指个好地方呢!”

    “大侠别这么说啊。中秋的时候要是此案没那么紧了,我带箱娘做的月饼去拜访你们仨!”郑衙内也说道,秦瞎子笑着说:“好意心领了!衙内啊,这案子可要好好花心思上去啊!”

    郑衙内点点头,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抓起那张信纸,脸上兴致勃勃。不管此案能否真正得到朝廷的重视,夏繁星看到这郑衙内的义不容辞的表情后,方觉内忧外患的大唐,还有一线希望。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夏繁星发现,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是太过随意了。

    大唐盛世之顽疾,已然病入膏肓,一场剧变不可阻挡。病已至此,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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