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今天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杨大帅仰天感叹在汉辰的搀扶下另一手拉着乖儿一步步走向山中杨家祖坟墓地。

    “怕我这就算是‘辞路’了。”杨大帅怅然的话音未落姑太太文贤立刻责怪的说:“胡说什么你得病这不是大好了吗?”

    汉辰心里一颤父亲近来似乎是劫后余生般的精神矍铄连饭都似乎多吃了许多。

    但“辞路”这话说来却是不吉利。只有临死之人才回去祖宅或祖坟走一遭以免黄泉路上再世投胎忘却了回家的路。难怪姑母会责怪父亲。

    今天是七叔的生辰松柏环绕的坟茔里静躺着这个年轻的生命。

    不等到坟地汉辰的眼睛就有些红随即父亲忽然问他:“龙官儿是不是穿的少有些冷?你的手在颤。”

    “龙官儿不是又烧了吧?”姑太太关切的过来探探汉辰的额头舒了口气说:“还好。”

    “爹爹七叔坟前有位大哥哥。”乖儿遥指枫林梅树交映的坟茔前。

    北风卷着梅枝上的积雪扑簌簌沾着人面。

    那坟前的青年一身白色长衫脖颈上围了一条艳红色的围巾或许色彩的搭配格外的惹眼杨大帅眯眼仔细观望。

    胡伯忙要喊人去把坟前的人赶走边说:“是七爷过去的部下吧?年年七爷的祭日都会有很多人来祭拜。”

    “但今天是小七的生辰。”杨大帅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坟前的少年。

    走近时少年的专注似乎并未抵查到了有陌生人的到来。他低了头清俊的脸紧紧的贴在双臂紧环的一个盒子上磨蹭似乎在严冬中贪恋着那盒里的余温。

    感觉到有人来红围巾的少年慌得用手背轻拭眼角的泪猛一回头浓眉下一双与众不同的凹目灵透动人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立在寒风中显得形容萧瑟。

    “你是~~你~~”杨大帅的手指指着少年目光如触电般盯紧了少年的眼睛“你~~你是~~文蕙的~~”

    姑太太也走近前两步颤抖了嘴唇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过是来拜望一位故人。”少年的目光冷冷的望着杨大帅冰冷仇视。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跟在人群后的汉涛忽然大声喊了句:“碧盟表弟你这是做什么?哎~~eddie你等等。”

    汉涛跑过来拦住了碧盟的去路。

    “你是文蕙的孩子?”杨大帅呆楞后的面容忽然变得惊喜“孩子你~~你是~~”

    忽然杨大帅的目光惊骇的落在碧盟怀里抱的那个盒子上。那是个珐琅镶边做工精致的骨灰盒正中镶嵌着一张椭圆形的黑白照片那照片上的音容笑貌是那么的熟悉五妹-文蕙如今静静的化做一缕孤魂长眠在这盒子里。

    “是~~是你娘的骨灰?”杨大帅几步过来颤抖的手就来抚摸碧盟怀里的骨灰盒。

    碧盟倔强的大吼一声:“闪开!”一把将杨大帅推了踉跄而自己也一时失手那骨灰盒坠落在地。

    盒子跌落在青石板墓道上的声音格外沉闷似乎整个山谷都在回音。

    碧盟惊叫一声顺了墓道的阶梯追逐着滚落下山的骨灰盒汉辰也慌忙弃了父亲随了碧盟追了过去。

    摔得七零八落的盒子一袋黑色绒布包裹的骨灰被碧盟双手捧起贴在脸边静静的汉辰只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眸蓄泪。

    汉辰小心的拾起散落的盒子盒身盒盖已经分离但是盒子上镶嵌的五姑母的小像还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汉辰将盒子双手递给碧盟碧盟望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毒。

    “今天是七叔的生辰。”汉辰说:“你是带五姑母回来看你七舅的吧?”

    碧盟没有说话用手背揩了把眼角的泪往山下走。

    忽然山道里传来阵阵呼喊:“eddie你在哪里快来看鲜花没买到我给七舅折来一束罕见的白梅。”

    果然一树绽放的如雪般的白梅向这边移过来几乎遮挡住了来人的面孔。

    若不是听了四弟汉涛之前的详细陈述和听了这略显青涩的话语汉辰都不会如此刻这般自相的喊了句:“九表弟吧?凌傲是你吗?”

    于是那树白梅花倏的倒向一边眼前一身黑色中山装戴了墨镜的男孩子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清癯的面颊摘了墨镜小模样还真是隽秀。看了汉辰蠕动嘴还没说话汉涛就一路小跑过来亲热而又炫耀的用英文打着招呼嘀咕了些什么最后看了看山上对许凌傲说:“jacky姑爹姑母都在上面你是躲不掉了。”

    凌傲怨愤的瞪了眼碧盟嘀咕了一句什么洋文汉辰自然不懂。

    碧盟却脚下踹了凌傲一脚说:“我想?丧气!我带娘走了等你。”

    “孩子~~盟儿~~”杨大帅蹒跚着冲下来.

    “爹爹~~”乖儿一声惊呼汉辰都没想到父亲直视前方不看脚下一路狂奔般追过来连忙迎上去喊了:“父亲慢些。”

    话音刚落杨大帅已经滚落下来。

    幸好汉辰疾步赶上杨大帅不算摔得太狠。

    汉辰忽然对了碧盟毫不犹豫远去的身影喊:“梁碧盟你给我站住!七叔若是活着都不敢对你大舅父如此放肆你来你七舅坟前是为了什么!”

    脚步嘎然而止梁碧盟回过头微红的眼眶望了身后说:“这与你无关!”

    众人簇拥了杨大帅匆忙的回到杨府正骨的医生走后进进出出的慌张也算告一段落。

    许北征背了手在暖阁里徘徊一副做老子的威严喝令儿子许凌傲跪下。

    汉辰才现九表弟凌傲的与众不同那种与众不同都显得有些另类是许、杨这种世家子弟所不能容忍的另类或许有些叛逆。

    “出去野了这些年连规矩都忘记了?”许北征沉了脸那副老子的架势端得比杨大帅还派头大。

    凌傲环顾了一下四周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服气而是给父亲一个面子下台般跪了下来。

    “把你脸上那副‘蛤蟆眼’抠下来什么不好学那些市井瘪三的习气!”许北征骂道。

    过来一把要扯掉凌傲脸上的眼睛凌傲却一把护了摘了眼睛坦然道:“是七舅留给凌傲的。”

    那个意思是这是七叔的遗物是个念想不能轻易交给父亲。

    “看你这头什么样子?都快赶上女学生的浏海长了。去给我修理了去!”许姑爹的话怎么听来都有些色厉内荏。汉辰在一旁没插话只是隐隐记起十多年前的一幕那个中秋。

    那是他头一次在姑爹家过中秋。

    一屋子人笑语喧盈许家各房姨太太和兄弟姐妹都聚会一堂。许家人丁兴旺很多表弟都是汉辰从未谋面的当然躲在花厅角落一张桌子边的一个瘦小的孩子也引得汉辰的注意。

    孩子很瘦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瘦的就剩下白净的面颊上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冷冷的看着四周的一切似乎于这年节热闹的场景十分不融洽。那个孩子不吃不喝如个精灵一般汉辰只看了他一眼就对那双异样的大眼睛留下深刻的印象。

    依照旧历许家逢了节日或家里有盛事子弟凑齐时会安排子弟们比试本领。

    姑爹许北征总爱安排大家比试枪法。

    柳条上悬一串灯笼或金元宝比试谁的枪法好就可以得头彩。这也是子弟们在平日难得一见的父亲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此前汉辰曾在一次许家的聚会上比枪稳拿了头筹被许姑爹赞口不绝。

    那天汉辰婉言拒绝了再去比试枪法而把机会让给这些表兄弟们。

    比赛很激烈也看得出许家的子弟很多是专门训练有素的射手。

    当“靶子”再次后移的时候已经没人再能打中。

    许北征姑爹忽然兴致勃勃的说:“谁要是打中我就把新得的塞北名驹赏他另外再加上那串金锭子。”

    满座沸腾兄弟们摩拳擦掌试了一遍都没成。

    这时候汉辰就见大表哥许凌竑从后面推出这个瘦小的孩子许姑爹看这孩子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和嘲弄。

    “老大你闲的没事了?”

    话音没落那孩子从许凌竑腰上抽出手枪一拉枪栓不带瞄准一声枪响全场肃静。随了柳枝上那串金锭子掉落喝彩声四起。而那孩子却气呼呼的将枪插进许凌竑的腰间枪套里转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了。

    汉辰这才奇怪的问身边拉了他的大姑母:“这是哪位兄弟?”

    “你九表弟傲儿你是不常见他的。是你大哥领回来的先时他和他娘住在他舅舅家。”

    那是汉辰第一次见到凌傲也是最深的一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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