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三姨太疯般的扑上来趴在地上的汉平却一动不动。三姨太颤抖了手去探汉平的鼻息手却如灼痛般倏然缩回嘴角抽*动几下惊恐的拼命摇头失声痛哭:“大夫大夫呢?平儿没气了。”

    杨焕豪气得将手中的一段家法棍子扔在地上:“畜生装死我就饶你了?”

    围上去的人纷纷吓得后退:“老爷二少爷真是断气了。”

    杨大帅张着的嘴几乎没能闭上沉默片刻瞪大的眼睛终于渐渐眯成一条缝随即哼了一声说:“请申大夫过来。”

    申大夫这几日忙了在府里给汉辰看病煎药闻讯赶来看时只剩叹息摇头汉平早已毙命。

    三姨太惊慌失措的抱了汉平的尸体大哭汉涛更是疯般狂呼大叫了乱跑。

    汉辰呆讷的立在庭院里听了此起彼伏的悲声看了家人在追逐失心疯般狂的四弟看了奶娘用手紧紧捂住小乖儿的眼睛。再看父亲时父亲面色中毫无愧疚伤感之意大喝一声:“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杨汉平这孽障勾结匪类图谋自家钱财作奸犯科、监守自盗证据确凿死有余辜!家法立毙杖下也是给子弟的警醒。你们都听好了若是谁敢效法严惩不怠!”父亲的目光狠狠的瞪了眼汉辰。

    几分钟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曾经是他的血肉至亲也算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几分钟后生命居然脆弱如寒冬残叶。随风飘零。

    汉辰挪动步子艰难的走向二弟地尸体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弟弟。看一眼那个月前还坐在他病榻边。信誓旦旦要寻回人参挽救他生命的兄弟。如今却是如此戏剧性的一幕。本该被救地他却还活着那去救人的弟弟却已经去了阴间。

    “站住!”父亲喝住汉辰。

    汉辰地心在乱跳激动的情绪就如洪水般即将破堤汹涌而出。他不为所动的又要往前走被父亲一把揪住胳膊。

    父亲的手如铁钳般有力:“你又讨打是不是?”

    汉辰用力的挣脱父亲地手冷冷的说:“汉辰去帮二弟把眼睛阖上。”

    汉辰边说。眼睛却直勾勾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二弟汉平二弟那瞪大的眼睛呆滞的望着天空一脸的无奈和忧郁。

    杨焕豪终于松开手任由汉辰跪到了二弟身边。

    二弟的这个目光好熟悉。记得那年十四岁的二弟头一次随了父亲去军中走动中途失误坠马被父亲喝令当众扒掉裤子抽打。二十鞭子打过汉辰扶起二弟时二弟汉平那惊惧无奈的目光就是眼前这般凄凉苍茫。

    汉辰颤抖了手抚下二弟地眼帘。心里暗念:“平儿你去了也好怕以后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这就去拟定丧的胡管家话音未落杨大帅忽然制止说:“杨汉平家谱除名.更新最快.不许入祖坟!”

    汉辰诧异地回头望着父亲。父亲就立在他身后用脚尖踢踢他的屁股说:“你是不是没有事可做了?给我滚回去抄一百遍《孝经》。明天交给你师父去查汉辰没有按父亲地吩咐去抄书却一直立在母亲房里听了亲人们唉声叹气:“汉平这孩子可惜了。就比小龙官儿小半岁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

    “这审都没审听了只言片语地就把个孩子给打死了吓得我现在心还在乱扑腾。”四姨太哭了说。

    “老爷不许他入祖坟这丧也不能大办。一点准备也没有三姨太也吓傻了什么个主意都没有呀。都现在了二少爷连件装殓的衣服都没有呢。”

    “不然大太太忽然对汉辰说:“龙官儿你快回去抄书吧。你爹心情差惹了他又要打你了。好孩子听话

    汉辰磨蹭地出了门听到母亲对胡管家说:“就先拿给大少爷准备的寿衣给汉平装殓吧他们兄弟两个身量差不多。就可惜本来是给龙官儿准备下的让平儿先

    汉辰再也忍不住一怀悲恸冲出了房门。

    父亲从来是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二弟是冤枉的二弟根本不可能去偷家中的财物;明明知道是他自己误杀了二弟父亲永远不会认错二弟死都死不瞑目还要背负身后的恶名长眠荒郊野外。

    几天后二弟下葬了。汉辰依旧在书房看书养病但满眼都是二弟临去东北前在他榻边哭泣许诺的样子。

    杨焕豪靠在暖榻上大太太和二太太进来。

    “老爷同你商量个事。”

    妻子每每这么说话杨焕豪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自知理亏的事来求他多半是同汉辰有关系。就哼了声说:“那畜生又耍什么名堂出来了?说吧。”

    大太太愣愣神忙解释说:“同龙官儿没关系是老爷你是想里最近事情出得太多弄点喜事来冲冲喜。”

    “喜事?”

    “老爷看四喜那丫头怎么样呀?人长得也俊俏也是个多子多福的模样。家世也清白。”

    听了妻子的话杨焕豪皱起眉头。心想老四惊疯媳妇还没过门。妻子提到四喜难不成想给汉辰纳妾?可杨家的规矩不到三十是不许纳妾的。

    杨焕豪咽下一口气沉了脸听妻子心平气和的接着讲:“老爷平儿这一去涛儿也疯疯癫癫的。你看小乖儿还小龙官儿这病也不知道大太太咽口泪说:“怎么也要杨家人丁兴旺多延续些香火呀。老爷。你如果看了四喜那丫头还过得去眼就收了她的房吧。我再去给你物色几房就当是为了传承香火。”

    “你没糊涂吧?”杨焕豪被妻子说的哭笑不得。

    “老爷。姐姐地话是这个道理。”平时少言寡语的二太太也劝说:“这家里的男孩子越来越少了。”

    “住口!”杨焕豪一声怒喝惊得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不敢说话。屋里一片寂静。

    缓缓杨焕豪问:“龙官儿喝了药可好些?大夫怎么说?”

    杨焕豪地一句问话大太太反是掩面抽泣起来。

    二太太说:“药是天天喝呢。可申大夫看了说不见好呀。血还在咳这人看了也虚弱。”

    杨焕豪紧锁了眉头。又听大太太强收了泪堆出笑脸说:“凤荣那丫头说呀怕是根本这五百年人参就是个幌子。就打着根本不可能治好这病让病人家里折腾个鸡飞狗跳去找这参子。十之有九是找不到也就不怪医生无能了。没想到老爷爱儿子这份心竟然是把参子费了大价钱给找到了可这原本不可能治愈的病呀那还是阎王想要三更走谁能留他到四更呀?”

    杨焕豪无话。手指轻叩着榻桌迟疑一下问:“龙官儿地药都是按时喝的?一个时辰一次没有差过?”

    大太太频频点头:“按了老爷的嘱咐就怕这孩子闹性子不好好喝药。我和他媳妇还有顾师母轮换了盯了他呢。杨焕豪无语了自言自语叨念说:“喝了还不见好?”这百年的老参有什么好?这大少爷每次喝了药不是没胃口吃饭。就是跑肚。这虎狼药不是折磨孩子呢吗。”二姨太叹息说。

    “龙官儿。来把药喝了。”汉辰抬眼看了父亲。父亲期许的神色。

    汉辰接过吴妈递过地药碗在父亲的注视下屏气喝下。

    吴妈递上一个白玉瓷小碗汉辰漱漱口将含了药味的苦水掩了嘴吐到一个瓦罐里又接过小丫头递上的一方热腾腾的毛巾擦擦嘴。吴妈递来一碟蜜饯汉辰摆摆手。

    “吃点东西压压药药味涩嘴。”杨焕豪吩咐说汉辰勉强吃了块儿杏脯。

    “父帅没有旁的吩咐汉辰告退了。”

    看了文弱的儿子规矩的样子杨焕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心里暗自寻思儿子自从四山口兵变返回龙城的路上竟然变了很多。先时那副打擂台地冰冷眼神都不时流露出小儿女般的乖巧。有几次撞见汉辰依偎在他母亲身边说话那温顺亲昵的神态哪里像个军旅中地将领。若换在平时杨焕豪肯定会叱责儿子但是现在忽然觉得这仿佛是种失去多年而又找回的东西在没了老二汉平后更显得珍贵。妻子那天还慨叹:“龙官儿不过是个十七、八地孩子半大个小子生在杨家就够辛苦了你还巴望他做地如何好?”

    汉辰出了父亲的书房疾步来到跨院拐角地茅厕外。

    在井水边舀了瓢水洗洗手。用脚带上茅厕的木栅栏门麻利的一扣嗓子腹内翻江倒海般所有的药都吐了出来。

    汉辰痛苦的噙了泪出了门起身去桶边舀水冲洗猛的抬头现父亲正背了手一脸怒色的站在他面前。

    大太太、师母等人闻讯赶到老爷的房间。

    “好好好大少爷你可真是爹的好儿子呀。”杨焕豪气得浑身乱颤。

    “我不能喝这药这里面有二弟的血。”汉辰一脸愁云缩到母亲身后。

    “你还少拿你二弟来扎我!”杨焕豪恼怒的喝道那气势威严排山倒海他真的暴怒了。

    “你知道这药碗里是什么?多少人为了寻这药去为你四处奔跑且不说段连捷他们这堆小子你对得起你二弟、姑爹、表哥表弟和胡少爷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杨焕豪目眦欲裂夺人的气势吓得汉辰不寒而栗。

    大太太见老爷恼了慌忙一把揽过汉辰哭了捶了他的肩膀说:“龙官儿你这孩子你也忒不懂事心疼人了。你怎么句句话刀子似的扎人心呢。没了你二弟你以为你爹心里就舒坦?那还不是他的骨血。”

    大太太伤心的哭道:“龙官儿这药碗里有没有你二弟的血娘不知道。但这药引里有你爹爹的血呀。”

    一句话汉辰战栗了大太太哭了说:“大夫要血亲的血当药引。你弟弟们都同你是异母兄弟。只你大姐可她竟是出嫁的人。所以你爹他

    汉辰这才留意到父亲腕上的纱布心头一热血又涌到嗓子被他强压下去。

    “你们都别跟这畜生废话好话歹话都说了一箩筐了。他就是贱骨头人话听不进去非要像畜生一样拿鞭子同他讲话才舒坦。你们今天谁都别拦我谁拦我我今天跟谁拼。我杨焕豪活的窝囊到头来连个儿子都驯服不住了。小王八蛋!”边骂边从大太太身后去拉扯汉辰骂着:“你那天在客栈怎么答应我的?说呀!你转过脸就忘记疼了是吧?”

    大太太急得直摇头:“龙官儿快跟你爹认错你爹的脾气上来谁也救你不得了。”

    杨焕豪拖过汉辰暴怒的眼睛都充出了血丝头上青筋暴露。汉辰也被吓得躲闪挣扎从父亲的手中挣脱缩到墙角。

    父亲不再追他怒视了他片刻忽然跺脚捶墙的大骂道:“我自做孽不可活呀我该遭报应!我犯贱去卖房子卖地给这畜生买药治病他就这么回报我。”杨焕豪捶胸顿足恸哭猛然间抡手狠狠抽起自己的嘴巴。

    “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大太太等人慌张又心疼的去阻拦屋里慌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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