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

    天黑,云翻涌,风厉厉袭来。

    狂风怒号,“呼呼”声更烈,掀翻几根燃木,火星轻飘随风便得志飞舞,慧空眼一睁,心下有数,立身扶杖,嘴里念叨:“何方孽畜,来此作祟?还不快现出身来。”

    顿时,抬眼望去前面乱山杂沓之上,浮着一片云雾。乍看,云雾不甚厚密,急切间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慧空一双慧目,虽年迈不胜以往清明外,毕竟在大佛寺参禅上百年,修行在身,仍可透视云雾。虽无朗月,休说似轻绡一般的淡雾薄云,凭它多厚密,也能窥出内中事物。然!竟会看不出一点形影,又不似运使法力禁制,当下生疑。云雾影里突现一团白光,夹着两道朱虹飞舞闪动,大致知晓有妖孽来此侵犯。

    未及,慧空开天眼,神目如电,看出其中异状。再定睛往雾影里一看,不觉大怒。

    云雾里散去如天仙子散漫天际,芸香迎鼻,片片花瓣坠地,南处一袭白缕,御空踏风而来。喝声道:

    “老秃驴,日走星移,万不念你我聚首大禹山,今日之果,岂不是往日之因。哈哈……”身形一滞,停在石佛面前,纤纤玉手抚着石佛面颊,两眼幽怨发出淡淡的光,猛一抬头仰望茫茫暮色把那歇斯底里的吼欲咽在喉咙。

    只见妖女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材婀娜,开口间,齿若含贝,端是一副绝世妖物。

    慧空呆呆地木在那里,眼神迷离仿佛穿越远古的硝烟,倏地一晃,眼前清朗了许多。嘴唇颤颤地吐出:“灵祎是你!?‘金佛禅’未曾伤得了你,历劫不覆,天意?”手中的禅杖“铛”一声,石地戳出一个小眼,胡须微颤,怒意盎然。

    子誉立在一侧,虽尚且年幼,但大魔头邪姬早已耳濡,眉头一紧“千年邪姬,号‘碎月魂’——灵祎,不是当初正派卫道诛邪时,原本可证佛理得究天理的佛门第一人大佛寺主持梵竺大师用其侍佛数百年的修行,割腕流出金色血液染其坐下得意弟子慧能为引,并以黎明曙光为照,祭出金佛。灵祎无力抵抗佛光普照,致使魂散九霄,魄归阴曹。她竟如何重修元神,重返人界,将会掀开怎样的血雨腥风,心下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秃子念叨什么了?”随即怒目转身,拂袖便是两掌,两道白影,迎风逆行,眨眼即至。

    子誉不知所措,默然木立;迅雷不及,慧空抡起禅杖来抵挡,只觉手心一震,“铮”,火星并起。回头凝视子誉身中一掌,立马横躺,晕厥过去。慧空手疾一把搂住,解开衣扣,胸膛剑门玄黑色掌印“‘苍穹手’,“灵祎你劣性未尽,对一个小孩下如此毒手。”取下身上袈裟,旋即裹住子誉,连封四穴,由拳化掌两股绵绵真气灌入袈裟内,袈裟注气便涨,将子誉包在其内,不一会儿恰似枚鸡蛋,再加蟠厘咒------封印,最后一排金色卐渗入袈裟内,立掌:“子誉,师祖已尽力了,你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你的造化了,阿弥陀佛。”

    “老秃驴,少唧唧歪歪,当年若不是你师父舍身成仁,便不会有当今正道猖獗,今日我便要了结你,度你上西天陪你师兄——我此生遗爱!”

    “灵祎你休想再祸害世间,今日老衲便结果了你。”顺势卸下脖上的念珠。急念《小乘天咒》,单手立掌置于胸前,盘腿凌空悬。佛珠一圈金芒四射淡淡透出蓝芒,顿时大禹峰顶上光亮如昼,慧空双目微闭,口中阵阵灵诀,双臂有外向内展,左手横推,金珠佛圈咄咄逼向灵祎;禅杖随右手二指一扬,从地上落入手中,慧空紧握禅杖凌空虚度直取邪姬灵祎。

    邪姬灵祎任凭风扰面,横身捭阖,忽见佛圈一生二,二变四象,再变八,将其囚身于万象之中,甚是危急。

    “慧空你这老小子干何,‘小乘天咒’”邪姬灵祎眼一怔回头道:“难道你想以你俗身引七十二宗舍利,真不是痴人说梦么……”那串佛珠竟然是佛家得道高僧真身舍利子,而且是七十二颗。心里低诉:能集齐佛图七十二宗真舍利实难得,并以血气方刚之躯才可驱使‘小乘天咒’,慧空这老秃驴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孽畜,一复出又要死回去了,今日便是你再入黄泉。”慧空,掐指念诀。

    “凭你?大禹山风大,也不怕刮走你的舌头。百年前你师傅一干人等都没做到,你又如何能行?”邪姬灵祎避实击虚,避开禅杖攻击,当是不惧。

    灵祎眼一怔只见刚被打落的佛珠一粒一粒伴着佛咒光亮起来并旋转往一处聚集,眼睛从一处移向另一处,从这里到那里一颗一颗的数,心里默念“一、二……七十一、七十二,竟是七十二之数”。单说这七十二宗便是大佛寺修为高深的修者,能集起这仙逝高僧的舍利子着实不易。

    只见佛光舍利盘旋,随即圣气冲辉,七十一舍利映照其中一颗赤色舍利,发出不世之辉,赤色舍利又返照其余舍利,灵力似乎以赤色舍利为主,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他舍利,其他舍利又感应到这不世之威力,隔空遥相呼应。

    黑,伸手不见五指,夜色如此之浓,而舍利金煌之光不输星光闪耀。就在沉思片刻,却不料来势如此神速,竟逼身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邪姬灵祎由拳变掌凌空虚化,化守为攻,出掌便是‘红莲焰火’,空中划过连绵不绝交击之声,彷佛为这场正邪大战,即是生死之决敲起丧钟。

    就在舍利子与红莲焰火交击的一瞬,一股死亡腥风涌袭散开而来。风声长啸,乾坤为之震撼,天地为之错乱。沙尘漫漫,扑天盖地而下,瞬眼,天昏地暗令人窒息。

    顿时,大禹山周围砂石四迸,草木俱毁,一片风沙弥漫。未几,罡风渐消,只见邪姬灵祎身子滞凝空中,余劲狂窜,方圆景物也受其引动,跌荡不止。

    “臭和尚,百岁光阴,你没白度,看来你修为精进不少。”心里想的却是如何破除这小乘天咒。

    腾步飘忽,千掌幻动,虚实飘摇之间,邪姬灵祎攻出致命一劈,罡风一瞬,划开尘浪二分。灵祎出招间势若雷霆,只见恶灵、凶鬼同时瞬动,纠缠着慧空。就在灵祎将要接近慧空之时,一掌气攻入,划过慧空的脸庞,这杀招以速度自傲,慧空以巧制迅,拿捏得分毫不差。

    就在慧空接掌的瞬息,灵祎却是声东击西剑指一凝‘弥天邪咒’和已勾勒的灵符,催动意识之力直引幽冥之力,此时天上浮现一术法结界,直攻赤色舍利子,二道神力互击,引动天幕激荡,四极毁,九天裂,转眼风雷大作轰隆巨响,苍穹崩毁了,连带引动七十一宗舍利的牵扯,似欲撕裂之状。

    乍然一珠舍利受击而坠,一道魔光元破空而出,生生打在慧空的胸口,喉头一热,一口黑血直挂在嘴角。

    瞬间舍利子全部都掉落在地上,散发出熠熠辉芒。

    “臭和尚受我这一掌你的时日不多矣!你好自珍重!哈哈”一道邪光远遁大禹山。

    瑟瑟秋风起,大禹山直余慧空徒孙二人,而子誉却似一枚鸡蛋,此时慧空不停的寒颤起来。

    倏然九天风云涌动,一道电闪雷鸣过后,邪云之中再见鬼怖之形破天而出,鬼影颤动一瞬催引云涌雷鸣、极光大作,大禹山上被劈出一处窟窿,一条黑色身影飘然而至,一身黑衣,辨不清楚模样,斜立在慧空不远处。

    “阁下身上似正更邪,似邪又正,世上从未听说有这般修为的高人,敢问阁下是?”慧空有气无力的抬头问道。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年代些许久远,我也不记得不太准确了。有些你可能都没听说的修真门派,这是我的名字。

    在真仙门时我是三先天之一的道无名,在九华门时我是青元道君,在大极门时我是大圣司隐无为,甚至在大佛寺修行时我是须弥子。

    在混世灭道时我是大魔头法无天,在泥婆暗界时我是赏善罚恶阎相国,在九穹罗魍时我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半身陀,在烽火焚世我是神差伏魔天勾,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当是穆长生。

    我有无数名字,如同风有万形。我有无数称谓,正如死有万种。

    你的师傅是我的晚辈,

    就算青阳老儿也是我的小辈,

    现在我的名字是——如意天!”如意天说话间仍是以平和的语调,没有抑扬顿挫更没有什么情感。

    “看来前辈应该是及早位列仙班了!”

    “仙缘,岂是众生奢望,那青阳小儿当真是福缘深厚,天劫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难容,有幸渡过天劫,在天劫中孕育了新生,得以成仙!更何况世间又多少武道、修真的能达到天劫的地步了?就算到达天人顶峰也未必过得了天劫,百年前的梵竺、冲盈当都是在天人顶峰,不都是没到天劫就死了,就算不死估计也难能渡天劫。”

    “前辈身已上千年,已不是修得不死之身了!”说出这些话也耗费了慧空太多心力,虽然对如意天的道行修为十分动容,但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天劫之难,难于上青天,路虽弥,不行不至!这也是我苟活于世的,最后奢望。世上知我的人不多,你算其一。”

    “不过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此丹赠你,解你痛苦,但不能救你命。”躬身送药,又拾起那颗深紫色的佛舍利,消失在大禹山巅的茫茫夜空。

    “风卷残云秋意浓,江山万里任逍遥。”一道高亢的玄音飘荡在大禹山上,浩浩渺渺直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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