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情,郭鹏也不是毫无预料的。

    处置这些事情的时候牵扯到她们的家族,是根本难以避免的。

    政治斗争之中没有对错,没有感情,只有利益,胜者为王。

    不论是谁站在郭鹏面前挡着他的路,他都不会留手,他绝对不会允许。

    当然这样是有后遗症的。

    后遗症就是尴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女人的问题。

    以至于郭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们,所以索性不去面对。

    偶尔去后宫,也是去大小桥还有夏侯琳那边。

    曹兰、田柔和糜贞都因此很久没见到郭鹏。

    郭鹏不信她们心中对于自己没有怨气,所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们身边。

    这种感觉就特别难受,特别难以把持。

    看到她们的冷脸,会不开心,会生气,根本待不住。

    看到她们的笑脸,又会感到莫名的怪异,以及内心之中对自己的少许谴责。

    皇室政治联姻的负面影响在此时此刻暴露无遗。

    长期维持的虚假的和谐被彻底撕碎,再也无法黏合。

    为了利用她们的家族势力而结婚,又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打击、抛弃她们的家族。

    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尴尬。

    尽管她们没有一人在郭鹏的政治行动之中出面保护自己的家族。

    郭鹏对于其他女人是没有爱的,最多心里稍微烦闷一些。

    唯一有爱的,也就是曹兰一人,所以比起糜贞和田柔,他更不愿意看到曹兰。

    但是为了不想进一步刺激到曹兰,就连着田柔和糜贞一起不见,只见大小桥和夏侯琳。

    以至于年节的时候,惯例的家庭聚会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奇怪。

    曹操也好,桥蕤也好,郭鸿也好,夏侯渊也好,连往年最会活跃气氛的郭嘉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总有些东西是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的。

    最后郭嘉干脆不说话了,年节的皇室晚宴也就草草结束。

    郭鹏面色如常,貌似并没有什么感触,但是他的内心并非全无触动。

    相反,他还是比较难受的。

    以至于连惯例的温泉之行都变得十分怪异。

    以往温泉之行是郭鹏和妻妾们还有父亲谈天说地交流感情的重要机会,郭鹏会久违的放纵自己,稍微显露一些情感。

    而今年则不同。

    郭鹏和曹兰在整个年节的过程中没有单独交谈过一次。

    或许是郭鹏在回避曹兰,又或者曹兰在回避郭鹏。

    到了温泉离宫,曹兰主动离开了往年和郭鹏一起相处的房间,自己居住在了另外一间房间里。

    郭鹏也没有回到那间房间,而是躲在大小桥和夏侯琳的温柔乡里,疯狂的发泄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像一头情绪化的野兽。

    大小桥和夏侯琳被郭鹏折腾的腿软脚软,精疲力竭。

    往日里或许能劝说一下的太上皇今年没有跟着一起来温泉,似乎正在埋怨郭鹏对待家人的冷酷无情。

    又或者对于自己无力保护家人的现实心灰意冷,所以住在宫中,不曾外出。

    郭鹏亲自去请,郭单把他堵在门外,不让他进去,也不想和他见面。

    其余年龄较小的孩子们也没办法成为家人间的润滑剂。

    唯有郭瑾和郭珺两兄弟在年龄和阅历上有了一定的积累,与郭鹏做了一些交流,父子三人一起泡在温泉里,谈起了这件事情。

    “我去见了母亲,我也问了母亲,母亲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埋怨父亲的样子。”

    从关中治蝗归来度假的郭珺坐在郭鹏的左边,看着郭鹏:“父亲,何不去见见母亲?母亲很希望可以与父亲见面。”

    “我也去见了母亲,阿珺说的是真的,父亲,母亲那边,真的没有埋怨父亲,母亲说这是她早就能预料的事情,并不感到奇怪,只要魏国能好,什么都无所谓。”

    郭瑾接着说道。

    郭鹏看了看两个儿子,微微叹了口气,苦笑了几声。

    “多么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啊,阿瑾,阿珺,你们母亲的话,你们觉得那是发自真心的吗?你们确定你们的母亲没有半点意见吗?”

    郭珺和郭瑾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知道郭鹏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的意思是……”

    “她怎么会不埋怨我?怎么会对我完全没有感到不满呢?如果她真的这样,她就不是人了,我对你们说过,我与你们母亲结婚,并非全凭自己的意愿,而是有政治上的需求。

    当初,我身份不够,在洛阳没有助力,没人能帮我谋取未来,我看中了曹氏在朝中的权势,而曹氏看中了我的出身和未来,于是,我们一拍即合,我便和你们母亲结婚了。

    这是我们双方各有所需的结果,一开始,我并未想到会有今天,但是后来,当我逐渐强大起来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或早或晚,一定会到来。”

    郭鹏把身子往温泉水里深入一些,让温泉水没到了脖子下。

    “父亲……”

    郭瑾和郭珺颇为惊讶。

    “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为父现在走过的路,你们的现在或者将来都会重走一遍,因为你们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并非全部是你们自己的意愿。

    阿珺,之前你的妻子在袁氏被程昱针对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有没有请求你一些什么事情?你是怎么应对的?”

    郭鹏看向了郭珺。

    郭珺的面色一滞。

    程昱处置袁氏的时候,袁氏并未主动向郭珺的妻子袁薇求援,但是袁薇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是担心,求郭珺能为袁嗣说几句话。

    郭珺深知这其中的凶险,更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不能说话,一旦说话,就要犯政治错误,那是非常凶险的,于是他对妻子说明这些道理。

    袁薇知道以后,并未再说什么,似乎清楚这件事情上郭珺什么也做不到,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做些什么。

    后面袁氏遭到些许打击,没有伤筋动骨,夫妻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只是相处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袁薇对待郭珺总有那么些若即若离的感觉。

    新婚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郭珺心里不痛快,也曾连续十几天泡在治蝗一线,用工作麻痹自己。

    郭鹏这样一说,他便想起了这段经历。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郭珺实话实说。

    夫妻关系之中纠缠着家族利益的纠葛,实在让年轻男女非常为难,非常难受。

    这也是政治联姻不可回避的问题。

    感情参杂着利益,就算想要排除这些问题的干扰,对于双方来说也是办不到的。

    所以郭鹏觉得有些愧疚。

    郭珺和他的妻子恐怕从此以后都只能同床异梦,难以坦白,难以交心,不会拥有真正的夫妻感情了。

    但是碍于皇家的需求和袁氏的地位,这桩婚姻必须要维持下去,哪怕同床异梦,哪怕貌合神离,都要维持下去。

    双方都是政治的牺牲品,也必须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郭珺没有选择,正如同当初的郭某人没有选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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