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钱德利搓着手讪笑。周问鹤知道他心里正迷惑什么,在东瀛,“妹子”是一个标准的男性名。百年之前,东瀛曾出过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名叫小野妹子,不但剑法轻功独步扶桑,更以其治国手段成为圣德太子的左膀右臂。

    “还有,他来中原也不是为了我,主要是为了找宫飞鹤小姐报仇。”

    “听说‘夜香刀’黄蝉也跟着他一起来了,她和你的交情也没得说吧。”说到这里,钱德利神色忽然有些暗淡,他轻叹了一声,继续说,“其实呢,原本上峰选中的五毒教的花右使,可他不见了,强拉你进来,实在也是情非得已啊。”

    周问鹤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如果花花还在,大人物当然是他,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在一边敲锣的。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轻蔑,就凭眼前这么个人,还想左右花秋空吗?

    道人顿了顿,又问:“剑胚在谁手里?”

    钱德利慢悠悠地回答:“原本在聂定手里,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李无面的手里了。”

    “李无面是谁?”

    “不能说……”

    “他和聂定是什么关系?”

    “聂定是他安插在藏剑的探子。”

    “剑炉的匠头是死在李帽手里的吗?”

    “不是。”说到这里,钱德利放下了刚剥好的栗子,从一旁拿过一个竹筒。拔出竹筒的塞子,将筒里的东西倒在了桌面上,“那个脑子蛀空的匠头是死在这东西手里。”

    倒在桌子上的是两只死苍蝇,周问鹤立刻回忆起当晚在涂家大宅,他看到有两只苍蝇从水里面飞出来,在水面盘旋两圈有又掉入水中,然后就漂在水面上死了。

    “这不是苍蝇,是蜂,脑蜂。”

    周问鹤凑近了仔细看,果然比起苍蝇,这些虫子更接近蜜蜂。

    钱德利继续说:“这些东西可以通过耳朵或者鼻孔进入人的脑子,然后在那里打洞,把脑子变成它们的蜂巢,结构和树上的蜂巢差不多,有一点很奇怪,即使一个人脑子完全变成了蜂巢,他也未必会丢了性命,要是运气好一点……你也见过望水村的新娘了?”

    道人点点头,他忽然想到,当日那两只脑蜂十有八九原本是寄居在涂某个家人的脑中,那个人脑袋被刘给给打裂落入水中,脑中的蜂才急不可待地要从水里钻出来。道人又问:“若是脑子被彻底蛀光了,就会像匠头一样呜呼哀哉,若是被蛀了一半,就会像望水村的新娘和新郎一样?”

    “新郎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他生前一直和水中的涂家人有来往,在他身上作祟的,恐怕也并不是脑蜂。”

    周问鹤一愣:“那是什么?”

    “想必于真人已经给道长看过《珈蓝诡谭》了,还记得迂公在涂家所见吗?”

    道人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涂家人养在竹筒里的东西?”

    钱德利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又往嘴里扔了一个栗子。

    周问鹤忽然回忆了起“知了”当初请他代问的问题,便脱口而出:“涂家的踏摇歌和忆盈楼碧娘的《白衫郎》,是不是同一首?”

    钱德利面色忽然变了,他含着那个栗子抬头注视着道人,眼光里有一种之前从未流露出过的干练与犀利:“仅仅只有……几个细节上的出入。”

    “你听过涂家的踏摇歌?”

    “不能说……”

    “涂家祭拜的那个邪神是不是大赟?”

    “不能说……”

    “李帽在望水村杀死了两个带着天策腰牌的人,他们是谁?”

    “他们是天策府的探马营,你在天策府绝对打听不到他们的身份。”

    “他们来西湖是为了虎贲营密函吗?”

    “不是!”

    “那为了什么?”

    “不能说……”一连串猝不及防的问题下,钱德利竟然有些慌乱了,含在嘴里的栗子忘了咽下去,银胆也不再转了,细小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我朝自先皇玄真大兴皇帝惯例,凡常科进士及第必有名士举荐,当初举荐李无面的是谁?”

    “是……”钱德利咽了一口口水,这最后一个问题显然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是太常少卿张九龄。”

    张九龄,一个开元年间的传奇人物,很多年以后,人们提起他往往想到他的文学造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便是他流芳百世的名句。然而此外,他还有着羡煞旁人的显赫家世,他的舅父,就是“紫衣伯”王雅量,他的丈人,则是宰相张说,他还有个侄女嫁入了关中宫家,生下的女儿,亦既他的侄孙女,便是如今人称天下第一巨富的“富贵逼人”宫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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