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衣阁出来时,天色已然近午。

    “萧兄,方才那个香囊,可是李前辈……”

    丁开山也不傻,方才在天衣阁中人多眼杂,他便强忍着没有动问,如今眼见前后无人,丁开山这才忍不住追问。萧勉diǎn了diǎn头,却并没有多説什么。方才经过短暂的交涉,萧勉将香囊上的浮萍花绣样交付给了天衣阁,并以之换取了一笔数目不xiǎo的灵石。至于天衣阁方面,也是欢天喜地,那个接待萧勉两人的少女更是眉开眼笑,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若是这朵xiǎoxiǎo的浮萍花能够让白家那位未过门的大少奶奶满意的话,她得到的好处可比兜售几套华服大得多了!

    此后的事情,就不用萧勉操心了。

    天衣阁会卖力的将浮萍花的绣样赶制出来,然后送到白家去给李青萍过目,再然后,李青萍若是配合的话,应该会找个借口来天衣阁,到时候,便是萧勉和李青萍接头的时机。

    当然,若是李青萍不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从当日在役兽流驻地李青萍看到香囊的表现来看,萧勉觉得,李青萍来的可能性更大。

    鱼饵已经下好了,两人这才转身离开了天衣阁。

    至于定制的华服,谁爱要谁要,反正萧勉对于一身白衣实在没什么好感。

    因为时近正午的关系,加之又办妥了一件大事,两人心情都不错,便决定就近找一家酒肆好好喝一顿xiǎo酒。

    天衣阁作为万宗城中最著名的华服作坊,地处天门最繁华的路段,附近高档酒肆、酒楼鳞次栉比,让人眼花缭乱。最后还是作为地主的丁开山做出抉择,带着萧勉登上了据説是万宗城中最著名的三大酒楼之一的——太白居!

    整座太白居,占地十余亩,最中心的便是高达九层的太白楼,其余地方却全都是奇花异草,假山流泉。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天门区域占据如此大一块地盘已属难得,舍得将这么大一块地荒废成不能产生灵石的园林,只为让太白楼鹤立鸡群,更是彰显了太白楼主人的宽广胸襟和独特的品味。

    远远望见太白楼时,萧勉就眼前一亮,闹中取静,正是合了他不愿喧闹的性子与心情。

    只是在两人打算登上太白楼最高层游览一番时,却被告知ding楼已经被人预订了。无奈之下,两人不得不在八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diǎn了三五个精致的xiǎo菜,叫上一壶灵酒。

    菜品虽然精巧,但是对于平日里吃惯了玉锄老祖亲手培育的灵菜的萧勉和丁开山而言,也仅仅是做工精巧罢了,食材上的本质区别已经让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倒是那壶灵酒,虽然品阶不过二阶,但胜在味道醇厚,倒是难得得很。

    只是喝惯了自己的百果仙酿,二阶的灵酒就算味道再怎么醇厚,又岂能让萧勉满意?

    当下不着痕迹的,萧勉暗中和鬼头沟通,得知附近并没有金丹级别的修士之后,萧勉拜托鬼头在他和丁开山这一桌附近布置下一个简易的封灵阵。此阵没别的作用,不过是怕百果仙酿的香气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而后,萧勉便取出百果仙,与丁开山把酒言欢。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萧勉和丁开山虽然还称不上是知己,但两人毕竟也是同甘共苦,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

    其间,丁开山临窗指diǎn江山,告知萧勉太白楼附近的地形地貌。兴许是百果仙酒劲上来了,又或者是丁开山心中一直压着块大石头,在目光触及到位于天门中心的白家老宅时,丁开山目光一冷,仗着酒劲将白家批驳了个一无是处。

    从千年前白家如何密谋丹鼎流传承发家,到千年来白家如何迫害零星散修炼丹师,进而垄断万宗城的炼丹一道,谋取暴利,再到如今白家如何暗算农家流,意图吞并灵草堂。

    醉酒之人话必多,言多则难免有失。

    便在萧勉摇头苦笑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两人旁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萧勉和慷慨激昂的丁开山。

    萧勉一惊,却发觉鬼头布置下的封灵阵完好无损;再一细看,萧勉更是大惊失色,那人分明就是一位金丹强者!

    “嗯?百果仙?”鼻子微微耸动之下,那人已经一把夺过了萧勉面前的酒壶,而后一仰脖子,将三阶灵酒百果仙当成清水一般,哗啦啦的喝个不停。萧勉看的目瞪口呆,丁开山也是酒醒了大半,两人却都不敢轻举妄动。良久,那人停下牛饮的动作,晃了晃手上的酒壶,发现再无声响,这才打着饱嗝将之抛还给萧勉,同时还意犹未尽的疾呼:“酒来!”

    “七爷!太白楼今天真的没有三阶以上的灵酒了!”説这话的,同样是一位金丹强者,看他的穿着打扮分明是太白楼的掌柜,只是此时,这位金丹强者颇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之前那位金丹强者回头瞪了他一眼,指着萧勉和萧勉面前的酒壶大声疾呼:“没酒了?这是什么?是不是看不起七爷?”

    “在下如何敢看不起七爷您?只是……只是这灵酒……”

    “前辈!这壶灵酒可不是太白楼的,而是晚辈自己的!”

    适时的,萧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从方才对方摇晃酒壶的动作里,萧勉已经得知壶中的百花仙已经被面前有些犯浑的“七爷”喝光了,虽然经过萧勉这些天的狂饮,壶中美酒本就不多,但也足够让萧勉心痛了。

    那人闻言一愣,目光扫过萧勉的酒壶,果然没见到太白楼的铭记,不由脸色尴尬起来。

    见得如此,萧勉反倒心头一松。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行界,以金丹强者之尊喝了一个筑基期修士的灵酒,喝了也就喝了,难不成还想找金丹强者索赔不成?更有甚者,往往有些自以为是的金丹强者还将这种行为当成是对筑基期修士的恩赐,巴不得对方感恩戴德呢,哪里会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与不自在?面前这位牛饮的金丹强者想来是因为酷爱杯中之物,这才不xiǎo心将百花仙当成太白楼的灵酒,喝个半饱之后,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喝错了酒。

    如此看来,这位金丹强者的品行倒也淳厚。

    “这……这壶灵酒是xiǎo兄弟的?”眼见萧勉无奈的diǎn了diǎn头,那人眼珠一转,问道:“还有没有了?再拿壶出来!”

    “没了!”

    “真没假没?真没了?确定真没了?”在萧勉再三diǎn头之后,那人才颓然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嘟哝:“刚刚喝到半醉,怎么就没了呢?要不,xiǎo子你去帮我借diǎn酒?”

    “……,晚辈初来乍到,对万宗城人生地不熟啊!”

    “这样啊?那好!作为今天喝了你灵酒的酒资,以后在万宗城要是有人欺负你,报七爷的名号,七爷罩着你!”

    这么説着,那人还自顾自得拍了拍胸膛,却不xiǎo心轻咳出声。萧勉又是一阵头大,只想早些把这位七爷送走。亏得那七爷眼见确实没灵酒喝了,也就没有多做纠缠,满嘴嘟哝着风言风语,从太白楼八楼的窗口飘然而走。

    只留下哭笑不得的萧勉和丁开山,面面相觑。

    “呵呵……,两位xiǎo友,受惊不xiǎo吧?”扫了一眼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酒壶,太白楼的掌柜看着萧勉轻笑道:“xiǎo友,别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吃亏模样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难不成我还该表现得欢天喜地?”萧勉才这么説着,丁开山却因为掌柜的提醒而若有所思,而后猛然从椅子上跃起,望着太白楼的掌柜疾呼:“七爷?方才那位就是七爷?”

    “正是!不然老夫何苦亲自迎接?”説这话时,掌柜的一身金丹气势稍放即收,显然是在彰显自己金丹强者的身份,只是萧勉和丁开山却全然没有感受到,丁开山正呆呆的望着七爷离去的窗口,萧勉则呆呆的看着丁开山,似乎是在等对方给他一个解释。良久,丁开山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自顾自得轻语:“没想到他就是七爷,传説中破门而出的白七爷!”

    七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因为增加了一个“白”字,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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