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斋内,萧勉和付西归边走边谈。

    “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説了吗?他要闭关寻求突破!”

    “若真是闭关,大可以自己一个人找个清净之所,又何必将我等七人抓来博古斋?咱们俩固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然则有人可是朝歌城中诸多势力的心头肉、掌中宝呢!”目光一顿,付西归满是不解:“陇阴昱擒下我等也就算了,贸然擒下纪飞凤他们四人,岂非是没事找事,若是我所料不错,纪、丁、凌乃至是长孙家,恐怕都在暗中谋划了呢!”

    “付兄所言不差,但算漏了一diǎn!”

    “哦?愿闻其详!”

    “可还记得前番被陇阴昱追赶的那道剑光?”

    “……,那个自称‘端木风’的人?那又如何?他似乎和陇阴昱有仇,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显然,在溃逃之前,那端木风必定已经在朝歌城中,和陇阴昱大打了一场,虽然不会是所有人都信了那人的疯言疯语,但谁敢保证,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呢?”

    “你是説……”

    “出了这档子事,朝歌城方面对于陇阴昱,恐怕就要严加防范了,至不济,也会多关注一二吧?显然,这是陇阴昱无法容忍的,他这才趁势擒下了纪飞凤等人,以此为要挟!”

    “要挟?他竟敢要挟整个朝歌城?”

    “有何不敢?如今元婴中阶的他,已然不将元婴高阶大修士放在眼里;若他真的顺利进阶,长孙穆德也镇不住他!”

    “可是,他就不怕朝歌城攻伐博古斋?”

    “所以説,这才是——兵行险招!”

    “……”

    听了萧勉的话,付西归久久不言。

    若真如萧勉所言,陇阴昱已然是在背水一战的话,纪飞凤等人的性命或许还有些保障,他和萧勉可就悬乎了……

    一个不好,两人就是杀给纪飞凤那些猴子们看的鸡啊!

    “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一个字——等!”

    “等?”

    “等朝歌城中的大人物来救他们的心头肉,若是见我们可怜,説不定还能捎带把我们救出去;等陇前辈顺利突破,説不定心情大好之下,大发慈悲,主动放了我们;等……”

    “咱能説diǎn实际的吗?”

    “总之,一个字——等!”

    颇有些无赖的,萧勉结束了这次毫无营养的对话。

    付西归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能和萧勉説这么多话,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眼见萧勉似乎不愿意和自己多説,他也是傲气之辈,自然不会再三追问,对萧勉的态度也冷淡起来。

    当下,两人便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与此同时,博古斋附近的一处修行客栈中。

    殷剑生、孔元仁和荆楚,恭敬在对着一尊人形木偶行礼。

    那人形木偶,好似灵猴,似模似样的坐在堂中,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漫不经心似得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忍了又忍,关心则乱的荆楚,终于忍不住开口。

    “鬼老前辈!如今萧勉下落不明,您老倒是説句话啊!”

    “下落不明的又不光是萧勉一人,荆楚,你可曾见纪、丁、凌、长孙四大家,在满天下的寻找失踪者?”

    “这……”

    荆楚被鬼头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却是殷剑生,接过了话茬。

    “真要説起来,此事全因我而起!当时萧兄怕我有什么意外,这才让鬼老您暗中保护我,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恐怕我老人家也被一锅端了呢!”

    又是一句话,让殷剑生也哑口无言之后,眼见孔元仁张口欲言,鬼头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摇了摇头。

    却原来,前番冒充萧勉,斩落纪飞鹏一臂,将封存着八阶灵禽的那个指环夺回来的人,正是殷剑生。

    当时的殷剑生,带着万化灵相。

    因为万化灵相的本来面目,就是萧勉的样貌,也因此,殷剑生甚至不需要祭炼,就伪装成了萧勉的样子。

    只是出于审慎,萧勉这才央求鬼头驾驭着人形木偶,暗中协助殷剑生,也正因此,最后在鬼头的暗中搞鬼之下,那纪飞鹏才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神识分裂之兆,也才遭了毒手。

    本来已萧勉的预计,殷剑生ding着万化灵相,得到了那枚指环之后,便会回到朝歌城,和荆楚等人相聚。

    此前,为了掩人耳目,荆楚和孔元仁,架着人事不省的牛翱,先一步赶回了朝歌城——当然此时的牛翱,被戴上了殷剑生先前所戴的假面具,一行人俨然便是南越州三人。

    如此一来,殷剑生便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又因为是冒充萧勉,而真正的萧勉却一直和纪飞凤在一起,届时説起此事,纪飞凤便是萧勉最好的证人。

    更妙的是,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杀出一个“萧勉”!

    事情的扑朔迷离,便是殷剑生这等局中之人,也看之不破。

    只要这个迷局可以迷惑纪家一时三刻,一行人便打算撤离朝歌城——然则天衣无缝的计划,遇上了不可抗力!

    对众人而言,元婴中阶的陇阴昱,可不就是不可抗力?

    此前遇到什么重大变故,都有萧勉运筹帷幄,萧勉虽然也会尊重他们三人的意见,但最后做决定的,还是萧勉。

    如今萧勉下落不明,三人竟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一时间,厢房中的殷剑生三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却在这时,被三人搬出来充当救兵的鬼头,适时发话了。

    “其实萧勉也不是下落不明!萧勉在被擒之前发送出了一段讯息,制服他的人,赫然便是博古斋斋主陇阴昱。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萧勉,必定是在陇阴昱坐镇的博古斋中!”

    “这么説起来,此前在朝歌城中,和陇阴昱大打出手的那人,真的是端木风前辈了?可是他怎么会……”

    “谁知道呢!或许,那端木岚会知道些内幕吧!”xiǎoxiǎo的人形木偶,在鬼头元婴控制下,活灵活现的翻了个白眼,这才悠然一叹:“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了,一个字——等!”

    “等?这都过去整整一天了,等到什么时候?”

    “万一萧兄深陷险境,正在等我等救援呢?”

    “我等四人,自当同生共死,岂能让萧兄一人遇险?”

    鬼头一番话,引来了荆楚三人的激烈反应。

    人形木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三人,再没有説些什么。

    这就够了!

    三人能有这份心,也不枉萧勉前番处处为他们设想的苦心,须知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有几人?

    好生告诫三人一番,嘱咐他们万不可轻举妄动之后,鬼头挥退了三人,自顾自的愣愣出神。

    忽而,便有一道灵光从人形木偶脑门处窜飞出去。

    灵光消失不见,那原本异常灵动的人形木偶,陡然死寂下来,好似直到此时,它才真正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不过片刻,那团若隐若现的灵光,便来到了博古斋。

    灵光隐入夜色,突兀的,却显化出鬼头的漆黑鬼婴。

    看似对萧勉之事毫不上心的鬼头,竟是在挥退殷剑生三人之后,动用了元婴离体之术,试图营救萧勉。

    须知鬼头的鬼婴,并不比寻常修士的元婴。

    鬼头本就是一缕残魂,能够结成元婴,那还是托了阴沉菩提木的帮助,但即便如此,鬼头的鬼婴毕竟不像寻常修士的元婴一般,有滋养,它便好似无根之木,异常脆弱。

    若有那人形木偶,鬼头还有个容身之处。

    然则博古斋毕竟是拥有元婴中阶修士镇守的,天知道其中会不会存在某些能够感应到人形木偶的强大禁制?

    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唯有动用元婴离体之术!

    但是这元婴离体之术,便是对于寻常人类修士而言,也是异常凶险,对于鬼头而言,自然更加凶险十倍百倍。

    “他奶奶的!臭xiǎo子!此番若是救不出你也就罢了,若是救出了你,老子非要让你倾家荡产不可!”

    自言自语一声,鬼头的鬼婴逐渐淡化,融入了夜色……

    以鬼头自诩的在阵法一道上的经天纬地之才,要想在不触动博古斋禁制的情况下,侵入博古斋内部,并不是什么难事——前提是,他必须是一团灵能体,这也是鬼头宁可冒险动用元婴离体之术,也不敢驾驭人形木偶来凑热闹的原因。

    元婴,有质无形。

    从本质上来説,元婴,就是一团灵能体。

    和修行界大行其道的灵能不同的是,元婴凝聚的,是修士的精气神。

    换言之,元婴是形而上的存在。

    形而下的一切攻击模式,都无法对形而上的元婴造成威胁,但是因为每个修士都存在精气神的缘故,反过来説,元婴却可以封镇敌对修士的精气神,从而威压、震慑对手。

    这,便是所谓元婴威压的本质和原理。

    如今鬼头要做的,便是以无形的元婴,融入到有间的博古斋禁制大阵中,在不惊动陇阴昱的情况下,找到萧勉。

    殷剑生三人固然不希望萧勉有个三长两短,他鬼头又何尝希望如此?

    想必易地而处,那xiǎo子也会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吧?

    想到这里,鬼头只觉得整个元婴通体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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