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元年十月廿五,戊戌。西元1119年11月29日

    一众海商在基隆城中盘亘了半月,其间又有十几家陆续到来。虽然陈秀安等人详细解释了关于钱庄、工坊发卖股份的细节,但到最后仍没有几家作出决断,绝大多数都是象征性的认购了十万贯新钱庄的股份,以使东海国的面子不至于太难看。

    这一日,海商们告辞离开——其中的几人本还担心东海把他们拘留在基隆,以逼迫他们即刻答应,这下却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在码头上道别之后,各自走向归家的海船。

    金家二子齐齐走上甲板。看着对面的几艘船上,海商们一个个脸色轻松,如释重负的样子,金求德冷笑起来:“真是一群蠢材,有这么好的机却不知道把握!当真以为东海王缺了他们的一人十万贯!”

    “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鱼群不下网,本就是老成持家之道。从东海钱庄的规模上看,就算一分为三,不投进五十万贯,也根本买不到一个说话的资格,他们当然要谨慎从事。只不过……太过小心反而让大鱼跑掉。\\”金知礼的嘴角带出了一丝得意,“却正好便宜我们了!”

    “哈哈……”金求德大笑两声,“大哥你说要拿出一百二十万贯的时候,林家的老头子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像在看疯子一样!就连陈总掌好像也吃了一惊。”

    “他吃惊没用,若是能让东海王吃惊那就好了。”金知礼叹了口气:“只可惜一百二十万贯地承诺没能换得东海王一见。看起来。赵大王并不着急啊!”着,一声冷哼,“等今次回去,我便劝爹爹把江西那边产业都抵出去——既然要投奔东海,这田地留着就没用了。留着商铺就行——我就不信,当一百二十万贯到帐的时候,东海王还不不睬!”

    “今次我们是把宝都压在了东海,若到时东海王还是吝啬一见。那可就真是伤人心了。”金求德回首远望基隆堡,“不过以东海王之智,应该不至于如此愚蠢,断了后人投效之念!”

    “都走了啊……”基隆堡的书房中,赵瑜放下了对着港口的望远镜,回头而笑:“费了半个月的口水,就只骗到了两百五十万贯。\\看起来我赵瑜地名声还不够资格让他们赌上一把!”

    低头恭立在房中的陈秀安连忙跪下:“小人无能,还请大王责罚!”

    “不关你的事!”赵瑜毫不在意的说着。“几十万贯地投入,他们小心谨慎是应该的。何况……不还有个金家吗?”

    听赵瑜说起金家。陈秀安抬起头来,问道:“大王,既然金家如此恭顺,为何不肯见上他们一面?金家的老大可是多次暗示觐见大王。”

    “因为他们只光说,却还没做!”赵瑜解释着,对于自己的亲信,他并不在意多费唇舌。“评判一个人是否可信该怎么做?……是要查其言,观其行!光看他说还不够,关键还要看他怎么做!金家空口白话的说要投入一百二十万贯,但钱却还没送来。难道要我为一桩还没实现的空头承诺贴上去?……表现得太殷勤反而不好!要让驴子走得快。那就得把干草吊在驴子嘴边,但却不能还没起步。\\\就让草料给驴子吃掉。等他们把钱运到,我自见他。不但要见。还要大加褒奖,让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伙……日后永远后悔不已!”

    陈秀安退了出去,赵走了进来,“二郎,武弟那里有消息了!”

    赵瑜点点头:“我已经收到了!”从桌案上的一堆公中,抽出了一份,对着赵笑道:“本还以为武兄弟先到昌化就任,没到前月他带队出去后,先去了麻逸。”

    赵也笑着:“从台湾至麻逸,只一水相隔,比去琼崖还近些。也亏他得到!”

    上月下旬,在基隆修养了一个多月地赵武,领着五千水兵,大大小小十一艘战舰和三十艘武装商船誓师出海。按照赵瑜的命令,从宣和二年元月起,作为南洋总督,赵武必须每月向台湾三千奴工。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赵瑜已经做好了刚开始颗粒无收地心准备。毕竟赵武九月下旬离港,要到十月初才能抵达昌化。然后还得再花上一两个月时间,才能给南洋总督府搭起个勉强运转的架子,等到他准备好一切,打算出兵对外,那时就应该到年底了。\///\\

    不过赵武却另有盘算。离开基隆后,他不向西行,而是径直向南,直取麻逸。麻逸在宋时,也称摩逸,乃是婆国的附庸,以赵瑜的记忆,是后世菲律宾的一部分。此时的麻逸,国小兵弱,但人口却也有数万,都城中更是有上千户人家。东海兴起后,多有海商来到此地,与当地土著王公进行交易,同时还绘制地图和搜集水资料,而麻逸铜矿也是在此时被发现。

    赵武的舰队经过十天的航行,于十月三日抵达麻逸都城外地海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群贪婪的东海水兵在炮火声中蜂拥上岛,轻而易举地驱散了港中的守兵,只用了一天,便攻下了麻逸国都,尽俘王室。这一战,东海军并无一人伤亡。

    当攻下王城后,赵武便以麻逸国都为中心,派出分队在向导们——他们也曾经为东海国地探矿队做过向导,收了不少赏赐,所以今次东海大军一来,便主动投效——地指引下,前去各个村寨捕捉奴隶。\//\接下去的五天,是麻逸国历史上最黑暗地五天。东海军的捕奴队如同篦子一般,把麻逸全国细细梳过,捕到了近万名精壮男女。到了这时,赵武才起来要向基隆通报此战胜果。一艘快船随即出发,而近万名奴隶则被二十艘武装商船载着,慢慢地跟在后面。

    “一战便完成了一个季度的任务,武兄弟的效率还真是高!”赵瑜笑赞着,“若能月月如此,便是好了。”

    “从武弟奏折中意思来看,他接下来还要南下攻击婆。如果能一战而下,那一年的份就能解决了!”赵说着,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只是婆并非麻逸可比,国中尚有数千军。就怕武弟被前面的大捷冲昏头脑,鲁莽行事,届时怕是要吃些亏。”

    “不用杞人忧天,他身边可是有二十几个配属给南洋总督府的参谋幕僚在,武兄弟有什么疏失,他们及时点的。以武兄弟现在的军力,南洋诸国,除了三佛齐和真腊两家一时吃不下以外,其余各国皆能一战而定。我们只要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赵了,却也放下心来。灭了交趾国,全歼完颜娄室大军的也不过是五千东海军,赵武有五千战兵在手,完全不需要太过担心。何况有参谋部在,过往军中安危系于将帅一身的现象已不复存在,主帅只需做出决定,剩下的工作都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幕僚处,出现疏失的情况几乎为零。

    “那就等着武弟的好消息了。”赵笑着,算了算时间,又道:“还得让陈相早些准备,有一万奴隶几天后就要入港,有着他忙了。”

    赵瑜点了点头,“当是如此!”

    赵又扯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离开。走到门前,他一拍脑袋,叫道:“啊呀,都忘了!”回过头来,“二郎,听说这次你设立的新钱庄的股权只卖了两百五十万贯,是不是真的?”

    “这才是你来的本意罢?”赵瑜摇着头,大笑道,不然赵这个执掌东海军事的枢相如何不知他已经收到了赵武的捷报——完全是以此为借口来探听内情的。

    赵笑了笑,转回来凑到桌案边:“二郎,既然只卖了这么一丁点,干脆就算了罢。钱庄的股权都卖不掉,何况船坊、车坊。也就香精和玻璃工坊能多卖点,但……那又何必?这两个工坊每年赚得至少有七八十万!卖得价钱再高都是贱卖啊!”

    “原来你是这样看的啊!”赵瑜偏了偏头:“如果换个角度呢?只用了十五天,便有两百五十万贯的预订资金要投入新钱庄,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日后又有多少外来的钱钞汇入东海国中?”

    “这是一厢情愿。”赵不客气地说道,“除非能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不然谁把身家性命押上来,两百五十万贯已经是那些海商卖二郎你的面子,不愿跟东海闹僵关系而施舍出来的,日后就算有,也不可能再多多少。何况钱庄开到内地,那些贪官污吏可不放过这块肥肉!”

    “大宋的贪官污吏不必担心,我有得是手段对付。而新钱庄对外招募的资金,今年和明年我的预计目标仅仅是五百万贯——现在已经有了两百五十万贯,难道我在东海国内就卖不出另一个两百五十万贯——等到后年新钱庄上了正规,有了收益后,我才再此向外招募资金,到那时钱自然便多起来的。”赵瑜慢悠悠的说道。

    到时还有外力相助的。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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