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桥在燃烧,它是约克连接乌斯河右岸的唯一通路,倘若失去它,往来行人或是绕道很远,或是乘小船渡河。

    约克被团团围住,城市连同逃入成了的六千多军民,已然成为砧板上的鱼。

    维京大军在焚烧他们战死者的,一战就死了五十个兄弟实在给了马格努特很大触动,亦是激发他的怒火。

    到处都是篝火,其密集恍若星河。

    本该是漆黑一片的大地,因为这密集的篝火愣是被照亮,即便在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这里的异常。

    诺森布里亚的断臂大王只想快一点回到约克。

    他们沿着顿(don)河畔的土路北上,并抵达乌斯河与它的交汇点。

    他们便又沿着乌斯河右岸抵达,却以外遇到了忠诚于他的罗伊迪斯(利兹)伯爵的侦察兵。

    国王陛下亲率主力而来即让侦察兵讶异又感动。

    所有的侦察兵汇报自己的所知,所谓伯爵大人正在组织兵力增援约克,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

    可是,这番汇报只能引得埃恩雷德继续紧张。

    因为那些维京人已经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他们已经包围了约克,攻城战是否已经发生。

    如果……

    埃恩雷德固有的奢望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他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杀,众大臣被砍,引得自己家族绝嗣。

    便有部下问询:“陛下,我军当如何?如若以这支疲惫的大军回援约克,一旦决战我军不利……”

    “那就去罗伊迪斯!尽量发动男人从军,拯救我们的约克。上帝会拯救我们!”他的右臂猛地一拉缰绳,掉转了马头。

    很多人表面看不出国王失去了左小臂,他们的斗志本也不高涨,只是盲从地跟着国王走。

    实在是南部边境几个月以来与麦西亚的摩擦、小规模冲突,持续消磨这将士的士气,而今竟要与围攻约克的维京人决战?

    大军绕道先去罗伊迪斯也有好处,军队兵力增加后至少增强了声势。

    直到现在,埃恩雷德对侵入国都的维京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是罗斯人?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都是维京人。

    这支两千人的大军直到夜里才抵达罗伊迪斯城,惊弓之鸟般的守军一度以为维京人杀过来了,来了一个紧闭城门战士上城垛。

    直到国王的骑兵以萨克森语叫骂一番,罗伊迪斯伯爵加弗雷德才意识到情况异常,亲自打开城门。

    一众举着火把的伯爵卫兵先是出门,伯爵本人手握剑柄,就在这夜幕下走近国王陛下的坐骑。

    埃恩雷德绷着一张老脸,他下了马当即便厉声嚷嚷,“我获悉约克出了大事!维京人围攻国都,我要在你这里征召军队!最快速度组织所有十二岁到五十岁的男子!不管是仆人还是农奴,乃至是囚犯,立即给我交出来。”

    伯爵加弗雷德大吃一惊,脸上笑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惊恐,“陛下,我已经组织了五百名农夫。我可以组织七百人,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们是维京人!给我不惜代价组织两千人,让你的儿子们全部参战。听着,如果我们失败了,整个王国就会毁灭,你的一切都会被那些海上来的恶棍夺走!”

    “好……好吧。陛下,先进城。”

    “也好。立即给我的大军准备食物和饮水。”

    国王携大军而来,逃入城内的民众毫不觉得宽慰。

    混乱的街道上到处是坐下休息的士兵,他们肆意如厕,让本就脏乱的街道更加臭烘烘。

    埃恩雷德简直毫无困意,或者说他因为极度紧张已经忘记何为睡觉。

    应陛下的命令,监狱里的所有囚犯都被拉了出来。

    那些作奸犯科之辈还以为自己要被剁手或是绞死,想不到居然得到国王的接见。

    盗贼、待处决的谋杀者、债务囚、未交够税负者,五十多个男人被押在城市泥泞的广场。

    到处是举着火把的人,那个顶着镶金边铁盔的男人便是国王本人。

    “你们都是犯罪者!”埃恩雷德站在高处指着这些囚犯,“你们很多人本该被处决。但是,现在有一个免除所有罪责的机会。我们的国都被野蛮人围攻,现在所有人拿起武器与野蛮人战斗。当我们取得胜利,你们的功劳抵消自己的罪!”

    这算是好事?呸!

    只有谋杀者稍稍欣慰,自己至少有了理论上的活命机会。可是债务囚犯意识到,所谓的赦免都是开玩笑!大家必须和野蛮人拼命搏杀,怕是一瞬间就被杀死。

    埃恩雷德估计到他们的想法,又开始大声嚷嚷,“我要征召大军!所有年龄合格者必须参军,否则就是叛徒!将被处决!”

    说罢他还拔出剑,让连夜围观的民众大吃一惊。之后又是挥一挥手王国正规军把广场团团围住,包围圈里的男人,除了无意义的男童外必须全体从军!

    这一夜,多少家庭聚在一起抱头痛哭。

    一个又一个自耕农家庭,他们带着细软逃到这里就是避难!他们很多看到了那恐怖的成片大船,还有船上数量惊人的野蛮人。要和这群恶棍战岂不是找死?

    但是不战斗,国王真要大开杀戒了。

    甚至连走路晃荡的老头子埃恩雷德都不放过,他一夜之间征召了五花八门的人,也一下子把罗伊迪斯伯爵领的有生力量抓了个干干净净。

    伯爵加弗雷德敢怒不敢言,不仅仅因为那是国王,还在于王师至少比自己强大。

    一夜之间,军队暴涨到四千多人。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农夫,他们很多人还是赤足,一身破布外就是一根麻绳做裤腰带。

    农夫战士是无甲的,手头多数只有一支短矛。

    正规的库存武器已经分发下去了,没有武器者便用削尖的木杆做矛,甚至把铁钉钉在短木棍做狼牙棒。

    这也算是军队?如此士气就能爆棚了?

    埃恩雷德没有办法,至少集结如此多的人数,他内心是宽慰的,也希望能靠着单纯的人数逼迫维京人撤离,虽然这基本是奢望,不过能换来谈判的机会也是极好的。

    放在和平的日子,想从国内征召一支数千人的大军,埃恩雷德可要花费一些时间。

    现在大量平民涌入罗伊迪斯城里,他终究是拉出了这支结构乱糟糟的大军,并在次日开始向约克移动。

    也恰是这一天,留里克正为攻城做着最后的准备。

    约克仍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内之人插翅难逃。

    难道要对他们劝降吗?就算阵营里有粮官保罗这个带路者,留里克还是不想冒险。

    直到现在留里克也并不清楚诺森布里亚是否在城中,若他真的在,他们昨日的激烈抵抗,只怕就算采取了交涉也是无意义的。

    一个愿意死社稷的君主?倒是值得钦佩。

    那就求仁得仁吧!

    约克这座石头城给留里克的感觉,它是比那个博里霍尔姆更高大不少,城内明显是教堂的建筑,它还有着一座高耸的塔。

    倘若有火炮,这座城很快便能被轰破城墙。再不济配重抛石机,让大石头不断撞击,墙也垮塌了。

    至少约克的墙存在巨大的弱点为留里克察觉到。他们兴建城市时候根本对水泥一无所知,他们以石块堆砌墙壁,为了避免塌方自然横截面是个梯形,这就给徒手攀爬提供了机会。

    外郭城的木墙都被毁掉了,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物资成了联军的囊中物,交易的农产品立即为大军补给。

    那些大木柱与长条木杆,立即变成组装长梯的材料。

    罗斯人和巴尔默克人以绳索捆扎,一天之内愣是造出三十条梯子,平均百人竟有一条。

    留里克亦是从大船上卸下准备好的二十辆手推车,它们本是为了运输战利品的,现在成了卸自舰船的扭力弹弓的不二载具。

    停泊乌斯河的舰队仍能对约克施行抛射弹丸之打击,终归这是浪费弹药,听得耶夫洛的担忧,留里克再一想,担心混战之际这些支援会误伤友军,也不打算再如此。

    二十座扭力弹弓和十座公牛投石机将在总攻发起时进行火力支援。

    留里克愣是要求将巴尔默克军里所有携带了弓矢的男人集结,以至于射击旗队突然扩张到五百人!

    纵使很多人手持磅数不高的短木弓,倘若集中使用,那制造的箭雨应该能带来重大作用。

    一切尽在留里克的掌控中,明日就是决战攻城之日,傍晚之际他不得不再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包括尊贵的马格努特首领在内,大家洗耳恭听留里克的最后安排,对其中的特别要求之减少杀戮,当即便是疑惑不断。

    有家族首领嚷嚷:“何必呢?为了你的仁慈?”

    阿里克亦是建议:“他们是战士,敢于抵挡我们,我军就当杀死他们。这就是战士的命运。”

    阿里克所言是一个解释,信仰奥丁的他们都是支持大开杀戒的。

    留里克急忙道:“至少要留得女人的命!听着,兄弟们,你们若是想在这里定居,至少也得拥有足够的女人。你们留得男人的命,他们做你们的奴隶,为你们耕种。”

    这话主要是给马格努特说的,留里克便又凝视自己的岳父,“现在可能已经没法敲诈诺森布里亚的王。他们太羸弱,王权必然被我们把持。这就是命运,父亲,你应该统治这里,本地的所有农夫,都是你的仆人。”

    这一番话直接将马格努特重重抬高,其他家族首领一听,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马格努特捋着胡子哈哈笑出声,“好啊,比勇尼!我的儿。”

    “在。”

    “你去告诉咱们的人,多带些绳子。破城之后,抵抗者杀死,放下武器者无论男女捆起来。以后我就是这里的王,我们可得留着这些人作为种地的奴隶。哦,还有兄弟们的妻子。”

    巴尔默克军里,马格努特带兵最多实力最强,此人亦是说话最有分量。

    留里克便也捣捣堂兄阿里克:“你也不要过于凶狠。”

    “我自然如此。”阿里克噘着嘴,一想着不能浴血奋战便是浑身难受。

    出征之际留里克就表示他无意在不列颠索要太多,最大的期许就是弄到大量的麦子带回老家。他断定约克既然是王城,城里必有大量麦子。

    麦子大部分归罗斯,其他大部分财宝归巴尔默克,这是两个族群的约定。

    新的一天,天空尽是阴霾。

    苏醒的留里克望着灰蒙蒙的天又生感慨:“总不会再来一场雨吧。”

    降雨暂时没有,可北风略显凶猛,骤降的气温让守军的情绪进一步跌落,城外的维京大军恰恰相反,经过一天的修整,养精蓄锐的他们已经完成最后的准备。

    所有带着牛角号的巴尔默克人吹响号角,城外喧闹一番,很快大量战士带着武器聚集起来。

    巴尔默克人举起他们首领钦定的多面白底渡鸦旗,罗斯军则扛着更多的白底蓝纹船桨旗。

    为了攻城留里克也是下了血本,此战他携带的“银鳞胸甲”,这一批重型镀银铁板甲,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自古以来攀梯战士的强袭总是冒着巨大风险,血肉之躯爬梯子又在城头血战似乎是找死,他们必须配有重甲!

    留里克从自己佣兵里挑出五十名悍勇,更是捶打一下那个丹麦人格伦德以及其十多个兄弟,说道:“现在给你们立大功的机会。穿上最重的铁甲,你们刀枪不入,给我爬上墙头搏杀,让敌人的血洗刷盔甲上的泥土,摧垮他们的意志。事成之后,有赏。”

    赏多少东西,格伦德这些人是无所谓的。他们是降将,表忠可是要用一辈子的,何况他们平日的待遇都很好。

    看到他们这五十个“铁蛮牛”,阿里克居然非常羡慕。他也想披上重甲爬墙搏杀,终究自己是第一旗队的旗队长,脱离指挥不合适。

    维京大军开始呐喊,以剑、斧敲打盾牌,伴随着号角声,带来恐怖的声势。

    城里军民被吓得瑟瑟发抖,再当格雷伍尔夫爬上石墙目睹聚集起来的大军,估计到今日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日。

    可怜,今日是个阴天。

    他呲着牙带着将士们先是下城,一千多个穿着各异的男人跪成一片。

    留守的教士们心情复杂,他们抱着装满玫瑰精油的“圣水金瓮”,以新鲜的柏枝蘸着圣水给所有战士祝礼。

    “……,上帝与我们同在,阿……门。”

    教士自知自身难保,连祈祷之语都磕磕绊绊,他们如今也只能依靠这些战士。

    整个约克真正能战斗的只有这点男人,大部分不过是临时武装的农夫。

    还有四百多名王国士兵看起来保有战斗力,而看看那些维京人,他们就是恶魔。

    格雷伍尔夫虽是恐惧,他现在没有办法,城里的数千民众还依靠战士们保护,尤其是王后与王子大人。

    持弓的王国士兵纷纷站在城头,城里所有的王旗都立了起来,近五十面大大小小的橙色旗帜在北风中烈烈飘扬。

    “他们知道今天是决战吗?到处是旗帜。”阿里克问及弟弟。

    “这样也好。”

    “好吗?可是,你不让我带着兄弟们进城砍杀。”

    “你在怨恨我吗?”留里克耸耸肩。

    “怎么可能!”阿里克随意拍拍老弟的铁盔,“我还是喜欢战斗。”

    “可是,这是巴尔默克人的战斗,我们是助战。哥,我希望这次远征我们罗斯不会死一个人,我们的男人都非常精贵。”

    “嘿嘿,但是那些佣兵除外。”

    “并非如此。那个格伦德和他的伙计们除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叛变过自己金主的佣兵。”

    阿里克先是吃了一惊,又点点头夸赞老弟所言极是。

    可是格伦德如何知道?他们这群披着重甲的战士简直就是铁人,他们被选中是因为他们才是消耗品。

    真的被留里克看中的佣兵现在都在做弓弩手,乃至操纵重武器呢。

    谁来宣布进攻开始?

    留里克命令一名罗斯战士,扛着罗斯的白底蓝纹旗帜走到阵前,一番花里胡哨的挥舞吸引全部人注意力,突然又向前挥动。

    见状,马格努特命令自己的手下发起攻势,引得全军发动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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