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放出去的骑兵小队纷纷归来,偏有一支队伍迟迟未归。



    是乌雷科的队伍,他们恐怕去了很远的地方调查。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这些狠人经历过多次血战,又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坐拥耐力极强的突厥马,他们正可趁着温暖季探查更遥远的地方。



    一支十人队未归并不算什么,队长菲斯克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对于菲斯克而言,他奉大王留里克之名,在这非战争时期与南方协助奥斯塔拉公国建立新据点是重大任务不假。他对第一骑兵队依旧有着巨大的管理权,毕竟大王去了都城,根本无力遥控指挥骑兵的工作。坐拥大权的菲斯克可以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力,他想做的正是进一步探查远方的情报,为罗斯未来的扩张做铺垫。



    名为维捷布斯克的军事据点即将建立,在休息几日后菲斯克已经动身集结手下的人。



    当前聚集在卢基霍尔姆(大卢基)隶属于第一骑兵队的正规军仅有十支小队,由于一队未归,真正被菲斯克掌控的仅有九队九十人。



    此九十人还是去年战争结束后扩充而满员,里面存在一些新兵,整体战斗力有所减弱。



    即便如此他们仍是王国里最强的陆战部队。



    好在奥斯塔拉公国摇身一变从航海者变革为骑马势力,他们承包了相当部分的养马工作,在提供给正规军优秀乘骑马的同时,将劣一些的马留做己用。虽是劣马,调养训练好了仍有不错的实力。奥斯塔拉公国的骑兵战士属于半脱产的公民兵,如此战马和骑手都与正规骑兵有肉眼可见的差距。



    考虑到听闻最近的那个波洛茨克部族连骑兵都没有,就算是劣等骑兵依旧有着很强战术优势。



    既然新定居点的名字都是女公爵卡洛塔想的,她派出自己人去建设据点合情合理。正好奥斯塔拉骑兵实力不强,战士充当盖房子堆木墙的劳动力一定恰如其分。



    国王留里克要在北方做自己的事,甚至还会航行到梅拉伦湖视察瑞典世界,去乌普萨拉大神庙祭祀一番。



    一个庞大的王国,北方的海洋生活的各个维京势力终于迎来和平。奈何基于现在有限的通信技术,留里克无法亲自管理这一巨大区域。



    王国的基本盘仍是罗斯公国部分,由各总督管理之地就是公国之核心,亦是罗斯王国的真正实力所在。各总督不是与国是有血缘关系的族亲,就是姻亲外戚。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伯爵,他们的存在相当于“边境伯爵”,其血统要么出身老罗斯血脉,要么是后续加入的新罗斯人。由于距离核心区较远,分封赐予他们独立大权实为低成本维持王国稳定的手段。



    罗斯版的“郡国并行制”已经存在,各地区与核心区越近,国王的管理权限就越大。



    就如奥斯塔拉公国,她是介于如丹麦般同盟王国与罗斯属国之间的存在。一如卡洛塔与留里克的关系,彼此是夫妻,也是姐弟。



    如此奥斯塔拉的扩张在法理上有真强的自主权,犯不着请示留里克,再说真的派人请示他,时间成本太高了。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卡洛塔自己就是一位女公爵。她得到留里克的授权,可以调动王国的第一骑兵队为己所用,如此真的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



    第一骑兵队毕竟是精锐,大部分人员要留在后方继续训练,并通过洛瓦季河河畔通路与南方的新城镇卢基霍尔姆保持联络。



    菲斯克决意保守行事,兵多了消耗就多,骑兵队的三百骑集体出动只为打仗,现在明显没有战事,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足够了。



    可一百骑在卡洛塔看来实在太少了!



    如此卢基霍尔姆的骑兵总数仍被强行扩到三百骑,卡洛塔豁出去了,她调集自己的人,以及融合进来的格兰人,硬是拼凑出二百骑给菲斯克调度。



    盛情难却下的菲斯克只好认领这些实力不强的骑兵。“至少你们会是不错的建筑者。”



    841年,对于罗斯王国和整个维京世界面临的是全新的局面。



    丹麦人在西方海洋故意肆虐,有的劫掠不列颠,有的进入来茵河进入西欧腹地进一步武装干涉法兰克内战。



    罗斯的罗斯公国部分,留里克想在大战后舔舐伤口,修养得足够强壮再行新扩张。而瑞典部分、约塔兰部分、芬兰部分,既然留里克宣布没有大规模战争,各地贵族领主也就乐得和平生产做贸易。



    唯有奥斯塔拉公国,他们曾是入侵战争的受害者,如今一转攻势,他们摇身一变成了东欧扩张的急先锋。



    卡洛塔有着战略主动权,以及巨大的战略、战术优势。



    因为,她知晓东欧世界的宏观地图。



    纸张勾勒着地图,黑线描述了陆地与海洋,陆地内部的黑线描述河流与其基本走向,圈圈则是探明的湖泊。图是留里克绘画,他并不知晓精确的河流走向,却能通过对后世东欧国家的版图了解、尤其是对于二战苏德战争的基本了解,将关键河流走向描绘得大差不差。



    没有人奢求留里克画得精确,只要使得探索者获悉存在这样的河流,之后便是后者亲自去找寻再通过一些测绘手段描绘下来。



    如今但凡是接受了罗斯式文化课教育的人,对于米斯拉德(人类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深信不疑。



    在罗斯,《地平论》在年轻人、贵族中完全没了市场,《地球论》是真理,且可进行实践。



    在夏至日树立一个stika高的木柱,在正午测量日影长度,一番数学计算就能逆推维度。



    卢基霍尔姆的维度已经测量完成,继而得出令大家讶异的结论——比罗斯堡故地维度低了10°,比都城新罗斯堡也低了4°。



    如此测量有什么用?很有用。



    由于北欧人惯用的长度单位stika,留里克觉得它怎么看怎么像与meter接近。既然如此,就将两者估测相等吧。



    留里克算是《罗斯地理测绘学》的创立者,他粗暴的以meter诠释stika。既然地球周长被认为定为一圈四万公里,索性就当做四万个kilostika,所谓四万罗斯里。如此维度相差1°,大地上即可估计相差110个kilostika(罗斯里)。



    这对军事有着重大战略意义,远在卢基霍尔姆兴建据点的人们得以估计出自己与诺夫哥罗德、新罗斯堡的直线距离。再通过对对马匹一天行进速度的了解,便能大胆推测出人员往来一趟的速度,换一种理解,便是一旦卢基霍尔姆遭遇外敌袭击,守军能推断援军理论上最快增援时间,甚至就算自己弃城逃跑也估算得出多久撤回北方。



    此乃卡洛塔的选择,是奥斯塔拉公国的选择,亦是她代表罗斯为之积极扩张。她很清楚,自己必须为扩张的决定负责,若是扩张受挫,自己要付全部责任。



    但是,一旦扩张取得成功,奥斯塔拉公国就是奇功一件,罗斯亦是取得对斯摩棱斯克的战略压制。



    “只要我建成了维捷布斯克,就把河流交通封堵。以后,里加那边的家伙休想与斯摩棱斯克联络。斯摩棱斯克也休想获得海盐,也休想把粮食、皮革卖出去换铁器。”



    这就是她的战略,一个极为阴险凶残的阳谋。她确信,自己如此行事一定会遭遇对方的反击。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奥斯塔拉几乎全部的骑兵都交给了菲斯克,足够这位大将军执行军事冒险。



    她的确很有诚意,若是自己的儿子卡尔长大十岁,理所当然参与行动。她觉得自己又在孕育与留里克的第二个结晶,此身不宜参与军事行动。她便从后方拉来格兰人的首领、如今的奥斯塔拉公国将领斯瓦尔加德去统御骑兵,并接受菲斯克的指挥。



    这是好事,实力弱的奥斯塔拉骑兵正好与正规骑兵一同训练,在这关键时期高强度训练,正好增强自己的实力。



    于是,卢基霍尔姆附近的草地成为大规模的练兵场。



    步兵在此训练,骑兵也是马蹄奔腾。后者练习骑射、立马射、下马步射,再学习持矛骑兵突刺、骑墙平推,乃至举剑、战斧交错冲锋。当三百骑兵发动突击,整个卢基霍尔姆的建筑都为之晃动。



    按照计划,前往南方兴建维捷布斯克的计划要拖到八月份。



    这一样是一个恶毒的阳谋!



    因何如此?整个八月是尹尔门湖地区的麦收季,亦是整个西德维纳河流域定居部族的麦收季。奥斯塔拉公国之民的经济高度依赖畜牧业,其生产的畜牧产品完美与罗斯其他产业进行互补,劳动力便不必专注种麦子。



    奥斯塔拉人与佩切涅格人亲密交流多年,信仰上自然还是相信奥丁与诸神,生活习惯上不可避免开始一定程度的突厥化转变。



    八月中旬,波洛茨克社群的麦子收得差不多了吧?正好骑兵冲过去“打谷草”,此乃典型的突厥劫掠模式。



    骑兵一定不会迷路,一来波洛茨克社群既然是沿河居住,届时骑兵沿着西德维纳河奔向下游必然与之遭遇,二来还有奥拉夫(老哈罗德)这个老年佣兵做向导,成功率一定更高。



    既然是阳谋,藏着掖着毫无必要。



    老哈罗德要在后续任务作为向导以证明自己作为客卿的价值,他必须领衔,由于完全知晓此乃罗斯的谋略,实在嵴背发凉又赞誉有加。



    虽没有刀兵搏杀的战斗,但战争已经爆发了!他们就是要切断交通线,这就是要割断波洛茨克人的脖子,要断了里加定居者的财路,也是断了斯摩棱斯克人的盐与铁。罗斯此举是要与三方为敌,而他听到了奥斯塔拉的卡洛塔女公爵所谓模彷罗斯王的话术:“征服你们,与你们何干?”



    若是自己积极促成征服,岂不是巨大的荣耀?公平的说,老哈罗德发自内心鄙视瓦季姆在斯摩棱斯克篡权一事,因为不够堂堂正正。



    完全不如罗斯的举措,既然决定征服,就堂堂正正的把军队威压下来,罗斯就是要切断交通线,不服者就来打吧。此乃维京的光荣。



    奥斯塔拉公国有着白底黑纹的抽象牛头旗,并搭配罗斯的白底蓝纹旗。混合骑兵队同时飘扬两种旗帜,且在军队着装上有也所不同。用黑布条缝制抽象牛头纹在袍子上不是问题,罗斯骑兵的装束就是交错缝合蓝布条更加简单。



    两者的白色袍子的缝纫方式完全一样,不同仅在于各自缝纫的纹章不同。



    现在,洛瓦季河上漂行的船队开始运输军事物资,是锁子甲、是大量箭失和备用短木弓、木十字弓。菲斯克正为军事行动做积极准备,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



    恰是在这计划已成,战士们打磨自己锋利爪牙之际,失踪已久的乌雷科小队终于回来了!



    就算是找到洛瓦季河河源并贴着不断宽阔河道的河畔区域走,由于中途淋雨、物资损失惨重,当他们抵达卢基霍尔姆一个个几乎累瘫。



    七人十马,马匹的情况稍好一点,骑兵一个赛一个的疲惫。



    他们踉跄模样使得发现其踪迹的接应者差点认不出是自己人,还以为是一支来自基辅的小型马队。



    “你们怎么回事?老大等不到你们就先回来了。看样子你们是与人战斗了?”接应他们的同样是第一骑兵队的战友。



    憔悴的乌雷科只能点头默认。



    “诶?不对!你们怎么才七个人。埃里克他们呢?”



    “战死了!”乌雷科沙哑喉咙回答,瞬间引得接应者的错愕。他有道:“快引我们回去,我要向菲斯克老大,还有女公爵汇报我们的遭遇。非常重要!必须迅速!”



    必然有大事情,接应者急忙纷纷牵着归来者战马的缰绳,将之全部带回卢基霍尔姆的木墙里。



    始终的小队归来了?!他们果然不是神游去了,而是遭遇了战争!



    意识到情况重大,卡洛塔、菲斯克和斯瓦尔加德,三人联合与归来的七人开述职会。



    “你们和敌人打了一仗?敌人是谁?!”作为骑兵队长,菲斯克问得很直接。



    乌雷科喝了些蜂蜜水和燕麦粥后体力迅速恢复了些,提及自己的逃遁他为之可耻,便不加任何的自我美化,形容此乃一失败的军事冒险。



    “我们发现了名为波洛茨克的村庄社群,我们想劫掠当地人却遭遇他们的反击。他们人实力虽弱,却偷袭杀了我们三人……”



    乌雷科实则说了很多,便将十骑屠灭村庄一事和盘托出,也说明后来遭遇偷袭的具体情况。



    卡洛塔的额头皱纹如沟壑,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她对于屠灭村庄的描述有着PDST,毕竟当年旧奥斯塔拉也是遭此厄运。但公平的说被攻击是是波洛茨克人,由于地理较近,他们又与罗斯的大敌斯摩棱斯克有密切往来,小队的冒险不值得提倡,却也不值得任何的批评。



    “你们破坏他们的村庄,引得所有村民暴怒理所当然。”卡洛塔克制自己的情绪,又问:“你觉得,他们的战士如何?”



    乌雷科先是一愣,本想着自己要被狠狠骂一顿之后还要受罚,似乎不会如此了。



    菲斯克接着催促:“说吧。你举得波洛茨克的兵如何?”



    “兵弱,士兵都无甲。他们使用矛、斧头和劣质的弓。我们遭遇偷袭,十个兄弟们还是反杀了。死了三个兄弟,剩下的应该杀了他们五十人。”



    “看来他们真的兵弱。”菲斯克点点头,“杀死五十人”固然不可信,至少其描述与奥拉夫的描述一样。毕竟后者最近也偷袭过波洛茨克人村庄还抓了三个俘虏。



    “的确兵弱。”



    “那就攻打他们!咱们死了三个兄弟,就有足够理由攻击。”菲斯克首先变得咬牙切齿,乌雷科看得愣神,迅速意识到队长的真正意思。



    这时候卡洛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必须征服波洛茨克,我无意将其消灭殆尽,我们要的是他们的臣服。所以我以奥斯塔拉公国的名义,联合罗斯王国的名义,要对波洛茨克用兵。为死了的兄弟复仇仅是小小的目的,我们最大的目的就是征服。你们和他们有过真正交手,你们的经验必须得到推广。”



    菲斯克接着话:“你们回来得很及时。我很快要再带着你们南下,其实不管你们是否来,征讨波洛茨克也在我们的计划里。乌雷科,你提供了第一手的战斗情报,兄弟们真是求之不得呀!”



    乌雷科完全明白过来,没有人怪罪自己行动鲁莽,反而得到了嘉奖。显然,并非自己鲁莽,而是大人物们有着吞天野心。



    “我是队长,我还是想为死了的兄弟报仇。”他轻轻勾着头故意说这些话,像是低语的恶狼。



    “你会报仇的。现在归队吧!告知其他兄弟们你们在波洛茨克的见闻,把兄弟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我们要在战场上击垮波洛茨克的军队,用我们的杀戮打服他们。”菲斯克说得激动,他故意频繁刮掉头发造就的大光头现在锃光瓦亮,更加凸显其气势。



    “遵命!”



    没有任何的修饰语,乌雷科仅以此回复自己的完全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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