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傍晚聊到深夜方休,叶寒烟第一次放开喝酒,直喝得坐立不稳,头重脚轻,呕吐不止,才被清玄子搀回房睡觉。

    清晨,叶寒烟在睡梦中醒来,只觉口感舌燥,腹中空虚,双腿颤抖,昨日喝得太多了,心中感叹一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来到室外,感受下这仙境之美,呼吸这新鲜空气,人清爽很多,这才注意到,清玄子早已坐在树下,闭目养神,有把椅子在那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中间xiǎo登上放着一壶茶,两个空竹盏在其左右。

    叶寒烟咧嘴一笑,上前摸了摸茶壶,便给两人倒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了个懒腰。

    “今日不钓鱼吗?”

    “啊,今日只聊天”清玄子睁开眼睛,看着天空,脸色惬意。

    “那我们今天吃什么?”叶寒烟笑问,

    “不是被你放入湖中了吗?”清玄子假装阴沉,

    叶寒烟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喝茶不答。

    “这天有多高?”像是无意一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心有多大,天就有多高”叶寒烟心境已经不同以前,再得到狻猊传道和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很多原来在家里不知道的事情,明白了生命的脆弱,明白了修道的艰辛,明白了人的贪念,明白了自身的渺xiǎo,明白天空的高远,明白了鱼可以修成人,知道自己所想要的是什么。

    “哦”清玄子拉长声音,显是意料之外,没想到叶寒烟这么轻易就答出自己心中的答案,且是这般有韵味,满眼惊异。

    “你看这湖为什么能出鱼妖?”清玄子又问道,这次是看着叶寒烟所问,不带半diǎn感情,像是一个外人在问。

    叶寒烟闭目思索,这山这水虽是独特,只能代表他的出生,却没法代替他修炼成道,更不能传他道法,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而已。想到此处,边开口説道,“这山这水,这谷这湖,代表的只是出身的不同,成道必因苦修,是这鱼妖出在这湖里,而非这湖出鱼妖”

    清玄子惊讶,能看到这一层,非常人所能悟,此子果然不凡,心中感叹,要是当时自己两个徒弟也能有如此悟性,成就何指当初那般。

    “那这湖水呢?”

    “就是湖水”叶寒烟一diǎn不拖泥带水,因为在他眼里这就是水,要説区别,那就是雪山雪水融化形成的,其他再无区别,真性情的体现。

    “哈哈”清玄子大笑,自己惭愧,他自己的想法当然不同,以为叶寒烟会思索很久,像之前一样説出一些理由来,结果这般干脆,利落,性情,心情大好,这才放声大笑。

    “怎么了前辈,难道湖水独特么?”叶寒烟不解,为啥自己一答惹来清玄子大笑。

    “説的很好,是我矫情了”清玄子微微摆手説道,“佛家有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记住此语,到你看水还是水的时候再来此地,我为你煮酒”

    叶寒烟挠头不解,疑惑的看着清玄子,嘴里喃喃,这水还是水,又不是水,差在哪里?百思不得其解。

    “不用想了,你记住我説的话就行”清玄子一旁説道,这是他对叶寒烟的期望,他断定会有那一天叶寒烟能达到那个传説的境界的。

    叶寒烟diǎn头称是,却还陷在其中,不能自已。

    “何为道?”清玄子很是期待的望着叶寒烟,想听一些有趣的东西。

    叶寒烟轻轻站起,皱眉思索,虽説自己也在修行道法,并参悟了行字,可这些都是机缘巧合,也有狻猊为他讲道,但那是老师体会,自己并没有真正体会到,但也看过不少古人典籍,结合自身这段时间修行,仰头望天,不知不觉从怀中拿出折扇,仿佛这天很是炎热,“唰”的一下打开,轻摇了起来。迈步走去,来回踱步。眼中忽而明亮,忽而黯淡,心中所想,如无形之水抓不住,挥之不去。

    清玄子见状,眼中光芒一闪,此子竟有所得,自己也是忽而一问,他所学道法精深,但也只是刚入门,本已为叶寒烟做做样子,但现在看来,绝非自己所想,説不得会説出些自己心中所想,所悟。爱才之心占据心头,一握拳头,下了决心,只待叶寒烟阐述。

    就听叶寒烟走到花草间,站定,面朝玉湖,轻轻説道,“前辈一问,让寒烟心中一颤,自我儿时发病以来,便是疾病缠身,体弱疼苦,母亲每日,提心吊胆,以泪洗面;蒙徐子英先生解惑,萌生求生之心,又机缘巧合被老师看中,传我魂法,为我讲道,不日前,为救友人,身受重伤,得前辈救治,实感万分。今日三问,乃是前辈有意考量,diǎn拨xiǎo子,寒烟铭感五内。”説着转身对着清玄子施礼。

    清玄子diǎn头示意,受了这一拜,心中却是万分悸动,这是叶寒烟真情流露,不带半diǎn做作,感激自己diǎn拨之情。

    “寒烟一身所学,皆来自老师,但入门时日太短,答恐非所闻,望前辈斧正。”

    “法无形,招有形,魂有念,气无形。法即是道,法非道,道蕴法,魂即是道,魂非道,道蕴魂。然,修行即是道,则,道无形,道即是道,道非道。”

    “犹如晚辈修行魂法,已有形之行字,修无形之道念,道有名,但无形。”

    “道即是行”叶寒烟越説越激动,手中折扇舞动,打出一套扇法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打出来并非守势,是攻招。

    “行即是道,古语有云:盖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则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生克循环,运行不息,承天地之道,斯无穷。”

    “大道无形,若有若无,道之玄妙,玄之又玄,晚辈愚钝,以为道即是行”叶寒烟舞动折扇,忽的定立不动。

    “行即是动,动即以此扇为护我左右,在寒烟看来,道为行,行为动,动为护,护为守,道即是守护,护安危,守亲人。”

    叶寒烟如矗立九天之上,浑身真气跌宕,折扇收回,在胸口打出一个指决,收拢外放之气,这一切仿佛无需刻意去做,手到擒来,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扭头只见清玄子仰头坐在椅子上,猛地一拍大腿,双眼直瞪叶寒烟。

    “你之所説,是你所悟?”清玄子站起问道,明显还不是相信,这般阐述就是自己徒弟李木子,也未必悟得到,将无形之道,附之有形,简化参悟难度,提升修行速度,乃是不世奇才,才能想得出。修行之初也能明白心中所想,身之牵挂,更能理解修行之所在,难能可贵。这种做法,只要璧合自身,就是我行自我道,扶摇而上,动青天。

    叶寒烟diǎn头回应,弯下身来,拾起散落的花瓣,轻闻,如在梦中。

    “xiǎo子,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当否?”清玄子此时站立当场,到时有些手足无措,脸色微红,讪讪説道,

    “前辈有话请説,晚辈能做到的必将万死不辞”叶寒烟快步走回,拉着清玄子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好,并倒上茶。

    “寒烟,你虽修行时短,但所悟甚多,且有自我之道,当真难能可贵。老夫自你跌落这里后,便探你虚实,观你心性,你品行端正,心存善念,礼仪周到,昨日与你对酒,就是探你对生死之道的看法,今日三问是对你修道之心的观察,你有所不知在你醒来之时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但并不想告诉你。”

    叶寒烟微微诧异,“前辈既然不想説,为何今日要説与我听?”

    “因为今日我不得不説,昨日劝你喝酒,本以为你会主动提出来,那知你另有所想,今日我只好自己提出,否则怕是没有时间了。”

    叶寒烟听到此处,顿时明白,清玄子还是想助他出谷,这样清玄子自己説不得就会一命呜呼,不存于世,叶寒烟心下不忍,赶紧摇头示意,“前辈还是打消念头吧,我只有半年可活,出去也是做不了事情,到徒劳母亲,爷爷伤心,我心不安啊,且我若出谷,比耗费前辈毕生功力,乃是罪人,前辈莫提的好。”

    “xiǎo子,听我説完,事情虽如你説,但我不会身死”清玄子很是激动,见到话未説完就被打断,且是一段倔强之词,心上恼火,双手竟有些颤抖。叶寒烟见状,心下不忍,端起茶递给清玄子,那只对方一抓推开,口中説道,“你拜我为师!”

    “啊!”叶寒烟见奉茶不要,给推了回来,便拿起自己茶杯喝了一口,尚未咽下去,就传来清玄子这样一句,顿时口中茶水喷出,腰下长衫,打湿一片。

    “咳咳,前辈説笑了吧”叶寒烟一边擦拭,一边抬头问道,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你看我像説笑吗?”清玄子板着脸看着叶寒烟,眼里很是严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教训的意思。

    “不像,但前辈,这不妥啊,就是我答应,李木子前辈也不会答应啊”叶寒烟説道,

    “有什么不妥?他不答应,我收拾他,师傅收徒弟还要徒弟答应?反了!”清玄子脸色一沉,没想到叶寒烟説出这样的话,

    “前辈您误会了”叶寒烟站起,走到清玄子面前,“您想我拜您为师,乃晚辈前世修来的福分,但却与李木子前辈同辈,共为心清道第五代弟子,而宗内当今主事之人乃是第六代,岂不成了师叔,这让他们如何见人,总不能天天追着我一个十几岁xiǎo孩子屁股后面躬身作揖,请师叔明示,请师叔指正”一边説着,一边躬身作揖,甚是滑稽。

    “滚”清玄子见状,一脚揣在叶寒烟屁股上,抓起茶水咕咚喝掉,本来还想跟他説説他这折扇一事一时也没有了心情。叶寒烟知趣的往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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