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野到城市,从城市到山野。
言诚行于仙阳广阔的土地上,向着银光城进发。
穿过仙阳边境,便是赤辛的广阔大地。
中原十国,一脉所生,有着共同的祖先与文化,虽然各自立国,但并不门禁森严。
由此及彼,原没有那么多麻烦。从这国到那国,有时便有从这城到那城。
只要你缴纳入城税,管你是因何而来,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赤辛景色与仙阳多少有异,言诚一路行来,大开眼界。
赤辛人好酒,喜穿宽袍大袖。不论是名士还是百姓,常喜聚在一起饮酒阔谈。
所谓“阔谈”,便是上至宇宙大道下至家长里短,无所不谈,又往往夸大其词。
其实和“吹牛”的意思也差不太多。
言诚一路行来,经过三座大小城池,开了眼界,也见识到了赤辛人的风采,有时夜半想来,不由想笑。
但有时夜半想来,又不由想哭。
想笑,是因为赤辛人。
想哭,是因为自己。
自那日得《念术综述》至今,已经将近三个月。三个月来他苦修不断,但始终如之前一般,可以感应到念力的存在,但却无法让它在体内多停留片刻。
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确实没有修行的才能。
暴虎曾说过,他调动念力的能力十分惊人,但可惜体内缺少储存念力的空间。
那便是“念元”。
没有这空间,能调动再多念力也无用处,只能让念力洗涤身体,起个强身分健体之功而已。
过去他不信,只以为是暴虎没有教人之能。
但现在他不得不信。
最终,他将那本曾十分珍视的《念术综述》扔在了荒山古道上。
他痛苦,他难过,但并未失去希望。
因为他始终相信,人生路有千条,人未必只能依一条路到达终点。所谓无路之处,不过就是有无底大河,入云山崖。它们阻在前方,便似乎没了路。
可只要自己有勇气游过去,爬过去,那么依然可达到最后的终点。
因此,他便急着想到达无疆净土。
但路总是要一步步走的。
这天他来到了一座城,城不大,比他最初见的城还要小。在已经长了见识的他眼中,已经不再有令人惊叹的魅力。他缴了入城税进了城,在客栈中住下,在集市上采买行路应用之物。
似如之前一般,只做个匆匆过客,一日之后,便身在他方。
集市上很是热闹,但言诚并未被繁华迷眼。他径直奔着那些贩卖腌食与干粮的铺子。
腌食可久存,虽然食后口渴,但好在这一路上都有密林,不缺水源。
他早购了赤辛地图,也早打听了通向银光城这一路上的环境。对行程中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购置了食物后,他看了看脚上的鞋子。
乡亲们当初为他准备了三双鞋,一路走来已经只剩下了脚上的一双。这一双,亦已经快要被穿破。
普通的马,不过万钱左右,以言诚现在的身家倒是买得起。但那样一来行程不免匆匆,只怕不能看尽一路景色,体察一路人情。言诚出谷,对什么都新鲜,自然想看个清楚明白。
也必须看个清楚明白。他必须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至少了解他现在所要面对的这两个国家。
这便如他泡在茶馆之中,看似闲聊打发时间,实际却是在了解那一座城。
只有了解,才能掌握。才会在需要之时,将一切掌握在心的信息变化为自己致胜的法宝。
甚至是生存的保障。
所以他宁愿走,亲自用脚来丈量广阔世界,用眼来仔细观察一草一木的变化,一风一俗的不同。
鞋铺里有好多鞋,有的漂亮,有的结实。言诚需要的不是漂亮,只是结实。有趣的是越是结实的鞋子越不漂亮,而且越是便宜,这令言诚很开心。
少花钱总是好的。钱是有数的,花光了还要再赚。赚钱是很费心费力的事。
而且言诚并不是很享受赚钱这种事。这事本身并不能带给他任何快乐。
只是为生计而不得不为之之事,如何会有快乐?
出了鞋铺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双新鞋,背后竹箱中也多了两双新鞋。他满意地往前走,是行走,也是试鞋。
突然听到前边有吵闹的声音,抬头望过去,见在集市中正有两伙人在争吵。
一伙,是街边玉店的老板和伙计,一伙,却是一个锦衣少爷和他的家丁。
“这位公子,您这玉购去了一月有余,小人确实不能为您退款。”玉店老板皱眉摇头。
“你这玉全是裂纹,明明是块碎玉拼成。我当然要退!”锦衣少爷怒目横眉。
“若是残损货,您当初怎么甘心买走?”有伙计气不过,大声质问。
“就是!”另一伙计说,“当初买走时明明是一块上等好玉,如今过了一个月却跑来说是碎玉,明明就是你自己摔的!”
“是不是新摔碎,一目了然。”玉店老板说。“请拿出让大家看看。”
“你们看,是不是碎玉?”锦衣少爷举起了玉佩。
玉佩之上,白色断纹极是明显。
周围人看着,低声议论,却并不大声表态。言诚看了看四周,微微皱眉。
这玉的断纹颜色清晰,近看时破损处明显是新茬口,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月前的损伤。
“这位兄台,这玉上的断纹,明明是新成之损。”言诚开口。
“你是什么东西?”锦衣少年瞪了他一眼,“滚!”
“你看,有人说公道话了!”一个伙计来了血性,挽起袖子向前,吼道:“再无理取闹,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大胆子。”锦衣少爷冷笑,“想对我不客气,你长了几个脑袋?”
他身后几个家丁全是膀大腰圆,一起瞪起了眼睛,自有一番威势。
伙计胆怯,不大敢再向前去。
“爹,我找到了!”这时,有清脆之声传来,一个美丽少女自店中奔出,拿着一纸文书。
“这是一个月前他购此玉时,签的文书。”少女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说,“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上好美玉,并无瑕疵与任何损伤。”
“正是!”老板长出一口气,笑着举起文书:“各位请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锦衣少爷却盯着少女看了起来,方才眼中的愤怒已然不见,而涌起一阵阵邪意光彩。
“小娘子可真是水灵啊。”他淫笑向前,伸手便欲去摸少女的脸颊,少女惊叫退开,玉店老板大怒厉喝:“小贼,你想干什么?”
有伙计立时向前挡住,有伙计冲入店内,抄起门栓火钩铁锹一类东西,一副要与锦衣少爷及其家丁大战一番的架势。
之前无理取闹尚还可忍,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家小姐,如何能忍?
锦衣少爷嬉皮笑脸:“我说老板,这玉如何我也不说了。你家这小娘子倒真是标志。我有意和你家结门亲,如何啊?”
“呸!”老板一口痰吐在锦衣少爷脸上。
锦衣少爷皱眉,伸手将痰抹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你们可知我爹是谁?”
“不就是西城张武?”玉店老板冷笑。“有几个臭钱,练过几天武艺,便以为可以目无王法了?今日你当街调戏民女,便是大罪一条!等我告上官府,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调戏?”锦衣少爷哈哈大笑,突然面色一沉。
“我就是当街抢人又如何?抢!”
一声令下,几个家丁立时扑向前方,玉店伙计没料到对方如何胆大包天,一时不防,却立时有三人被打倒在地。
“没王法了!”玉店老板气得大叫起来,立时招呼伙计上前对抗。
言诚摇头一笑。
这锦衣少爷也太不像话了。
不过玉店这一边伙计人数众多,虽然不及少爷家丁强悍,但胜在手里有家伙,这一场战斗倒没什么悬念。
他转身便欲离开。
这时,突然有一道身影分开人群而来,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好大胆子!竟有人敢与我张家人动手?”
“爹!”锦衣少爷立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您来得正好,这些家伙贩卖假货,不但不退货还动手打人!”
“可是如此?”来人看着玉店老板,厉喝一声。
“张武,管好你家儿子!”玉店老板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不怕王法吗?”
“你强抢谁了?”那张武问儿子。
“他家女儿着实漂亮,我是想抢回去给爹做个小,算是因那事向您贺喜。”锦衣少爷笑得极是无耻。
言诚皱眉,停下脚步。
“你……无耻!”玉店老板想不到这锦衣少爷竟然敢如此说话,气得全身颤抖。
“原来是这样!”张武哈哈大笑,“好儿子,做得好!”
周围众人皆是一怔。
这张武莫不是疯了?
目中暴闪寒光,张武望向一众玉店伙计,突然箭步向前。
一步出,如箭离弦。
如虎出谷。
威压生,气流散。
伙计手中的家伙飞上半空。
随后那个伙计当头中了一拳,立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此番变化,无人不惊。
修行者!
言诚心头一震。
他自那张武身上,感应到了与暴虎相似的气息。
“杀人啦!”有伙计尖叫。
张武笑:“老子便是杀了人,又如何?”
言诚行于仙阳广阔的土地上,向着银光城进发。
穿过仙阳边境,便是赤辛的广阔大地。
中原十国,一脉所生,有着共同的祖先与文化,虽然各自立国,但并不门禁森严。
由此及彼,原没有那么多麻烦。从这国到那国,有时便有从这城到那城。
只要你缴纳入城税,管你是因何而来,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赤辛景色与仙阳多少有异,言诚一路行来,大开眼界。
赤辛人好酒,喜穿宽袍大袖。不论是名士还是百姓,常喜聚在一起饮酒阔谈。
所谓“阔谈”,便是上至宇宙大道下至家长里短,无所不谈,又往往夸大其词。
其实和“吹牛”的意思也差不太多。
言诚一路行来,经过三座大小城池,开了眼界,也见识到了赤辛人的风采,有时夜半想来,不由想笑。
但有时夜半想来,又不由想哭。
想笑,是因为赤辛人。
想哭,是因为自己。
自那日得《念术综述》至今,已经将近三个月。三个月来他苦修不断,但始终如之前一般,可以感应到念力的存在,但却无法让它在体内多停留片刻。
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确实没有修行的才能。
暴虎曾说过,他调动念力的能力十分惊人,但可惜体内缺少储存念力的空间。
那便是“念元”。
没有这空间,能调动再多念力也无用处,只能让念力洗涤身体,起个强身分健体之功而已。
过去他不信,只以为是暴虎没有教人之能。
但现在他不得不信。
最终,他将那本曾十分珍视的《念术综述》扔在了荒山古道上。
他痛苦,他难过,但并未失去希望。
因为他始终相信,人生路有千条,人未必只能依一条路到达终点。所谓无路之处,不过就是有无底大河,入云山崖。它们阻在前方,便似乎没了路。
可只要自己有勇气游过去,爬过去,那么依然可达到最后的终点。
因此,他便急着想到达无疆净土。
但路总是要一步步走的。
这天他来到了一座城,城不大,比他最初见的城还要小。在已经长了见识的他眼中,已经不再有令人惊叹的魅力。他缴了入城税进了城,在客栈中住下,在集市上采买行路应用之物。
似如之前一般,只做个匆匆过客,一日之后,便身在他方。
集市上很是热闹,但言诚并未被繁华迷眼。他径直奔着那些贩卖腌食与干粮的铺子。
腌食可久存,虽然食后口渴,但好在这一路上都有密林,不缺水源。
他早购了赤辛地图,也早打听了通向银光城这一路上的环境。对行程中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购置了食物后,他看了看脚上的鞋子。
乡亲们当初为他准备了三双鞋,一路走来已经只剩下了脚上的一双。这一双,亦已经快要被穿破。
普通的马,不过万钱左右,以言诚现在的身家倒是买得起。但那样一来行程不免匆匆,只怕不能看尽一路景色,体察一路人情。言诚出谷,对什么都新鲜,自然想看个清楚明白。
也必须看个清楚明白。他必须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至少了解他现在所要面对的这两个国家。
这便如他泡在茶馆之中,看似闲聊打发时间,实际却是在了解那一座城。
只有了解,才能掌握。才会在需要之时,将一切掌握在心的信息变化为自己致胜的法宝。
甚至是生存的保障。
所以他宁愿走,亲自用脚来丈量广阔世界,用眼来仔细观察一草一木的变化,一风一俗的不同。
鞋铺里有好多鞋,有的漂亮,有的结实。言诚需要的不是漂亮,只是结实。有趣的是越是结实的鞋子越不漂亮,而且越是便宜,这令言诚很开心。
少花钱总是好的。钱是有数的,花光了还要再赚。赚钱是很费心费力的事。
而且言诚并不是很享受赚钱这种事。这事本身并不能带给他任何快乐。
只是为生计而不得不为之之事,如何会有快乐?
出了鞋铺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双新鞋,背后竹箱中也多了两双新鞋。他满意地往前走,是行走,也是试鞋。
突然听到前边有吵闹的声音,抬头望过去,见在集市中正有两伙人在争吵。
一伙,是街边玉店的老板和伙计,一伙,却是一个锦衣少爷和他的家丁。
“这位公子,您这玉购去了一月有余,小人确实不能为您退款。”玉店老板皱眉摇头。
“你这玉全是裂纹,明明是块碎玉拼成。我当然要退!”锦衣少爷怒目横眉。
“若是残损货,您当初怎么甘心买走?”有伙计气不过,大声质问。
“就是!”另一伙计说,“当初买走时明明是一块上等好玉,如今过了一个月却跑来说是碎玉,明明就是你自己摔的!”
“是不是新摔碎,一目了然。”玉店老板说。“请拿出让大家看看。”
“你们看,是不是碎玉?”锦衣少爷举起了玉佩。
玉佩之上,白色断纹极是明显。
周围人看着,低声议论,却并不大声表态。言诚看了看四周,微微皱眉。
这玉的断纹颜色清晰,近看时破损处明显是新茬口,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月前的损伤。
“这位兄台,这玉上的断纹,明明是新成之损。”言诚开口。
“你是什么东西?”锦衣少年瞪了他一眼,“滚!”
“你看,有人说公道话了!”一个伙计来了血性,挽起袖子向前,吼道:“再无理取闹,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大胆子。”锦衣少爷冷笑,“想对我不客气,你长了几个脑袋?”
他身后几个家丁全是膀大腰圆,一起瞪起了眼睛,自有一番威势。
伙计胆怯,不大敢再向前去。
“爹,我找到了!”这时,有清脆之声传来,一个美丽少女自店中奔出,拿着一纸文书。
“这是一个月前他购此玉时,签的文书。”少女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说,“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上好美玉,并无瑕疵与任何损伤。”
“正是!”老板长出一口气,笑着举起文书:“各位请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锦衣少爷却盯着少女看了起来,方才眼中的愤怒已然不见,而涌起一阵阵邪意光彩。
“小娘子可真是水灵啊。”他淫笑向前,伸手便欲去摸少女的脸颊,少女惊叫退开,玉店老板大怒厉喝:“小贼,你想干什么?”
有伙计立时向前挡住,有伙计冲入店内,抄起门栓火钩铁锹一类东西,一副要与锦衣少爷及其家丁大战一番的架势。
之前无理取闹尚还可忍,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家小姐,如何能忍?
锦衣少爷嬉皮笑脸:“我说老板,这玉如何我也不说了。你家这小娘子倒真是标志。我有意和你家结门亲,如何啊?”
“呸!”老板一口痰吐在锦衣少爷脸上。
锦衣少爷皱眉,伸手将痰抹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你们可知我爹是谁?”
“不就是西城张武?”玉店老板冷笑。“有几个臭钱,练过几天武艺,便以为可以目无王法了?今日你当街调戏民女,便是大罪一条!等我告上官府,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调戏?”锦衣少爷哈哈大笑,突然面色一沉。
“我就是当街抢人又如何?抢!”
一声令下,几个家丁立时扑向前方,玉店伙计没料到对方如何胆大包天,一时不防,却立时有三人被打倒在地。
“没王法了!”玉店老板气得大叫起来,立时招呼伙计上前对抗。
言诚摇头一笑。
这锦衣少爷也太不像话了。
不过玉店这一边伙计人数众多,虽然不及少爷家丁强悍,但胜在手里有家伙,这一场战斗倒没什么悬念。
他转身便欲离开。
这时,突然有一道身影分开人群而来,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好大胆子!竟有人敢与我张家人动手?”
“爹!”锦衣少爷立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您来得正好,这些家伙贩卖假货,不但不退货还动手打人!”
“可是如此?”来人看着玉店老板,厉喝一声。
“张武,管好你家儿子!”玉店老板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不怕王法吗?”
“你强抢谁了?”那张武问儿子。
“他家女儿着实漂亮,我是想抢回去给爹做个小,算是因那事向您贺喜。”锦衣少爷笑得极是无耻。
言诚皱眉,停下脚步。
“你……无耻!”玉店老板想不到这锦衣少爷竟然敢如此说话,气得全身颤抖。
“原来是这样!”张武哈哈大笑,“好儿子,做得好!”
周围众人皆是一怔。
这张武莫不是疯了?
目中暴闪寒光,张武望向一众玉店伙计,突然箭步向前。
一步出,如箭离弦。
如虎出谷。
威压生,气流散。
伙计手中的家伙飞上半空。
随后那个伙计当头中了一拳,立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此番变化,无人不惊。
修行者!
言诚心头一震。
他自那张武身上,感应到了与暴虎相似的气息。
“杀人啦!”有伙计尖叫。
张武笑:“老子便是杀了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