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呵呵一笑,没有说话。醉道人见了麒麟鼠闪电般的速度,口上叫道:”乖乖,居然跑得跟鬼影子一般,看来果真不愧为上古异兽,我可不能小看它了。”笑老头鼻子嗅了一嗅,面上突然大喜,道:“好也,好也,我亲自炖的百变松鼠肉到了火候,来来,我给大家盛上,”说着,伸手端起了锅,那锅刚从火苗子子上下来,他拿在手中,居然若无其事,打开锅盖,一股浓浓的香味传了出来,霎时正殿内笼罩在这香味里面,这股香味初时带着一些甜甜的味道,后来又化作一股酸味,酸味刚一扑鼻而来,闻到鼻孔深处,却又变做一种淡淡的花草香味,十分的受用。

    光是闻着这股香味,人就食指大动,更不要说吃下肚里去了。笑老头给每人盛了一碗松鼠肉,对着麒麟鼠道:“这松鼠肉虽然好吃,然而你好歹和它是同类,肉你就不吃了,喝喝汤吧,这汤也是极美的佳肴!”给麒麟鼠倒了一碗汤。

    方剑明夹了一块松鼠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咬,只觉味道是他所从没有尝过,那香味忽而甜,忽而辣,忽而酸,忽而苦,刚尝到一种味道,它又变幻了去,吃下肚里时,竟是满口余香,回味不穷,当下五人很快将松鼠肉和汤水吃喝尽,心中那股爽快实在无法道明。笑老头就着他们的碗,给每人倒了一大碗酒,那醉道人早已将手中的纸包打开,平铺在地上,里面有许多好吃的食物,醉道人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将背上的葫芦解下,撕了一片鸡腿,大嚼,咕咚咕咚的喝酒,他那酒葫芦恁是奇怪,方剑明见他喝了不少的酒,居然没有喝干。

    中年书生吃了松鼠肉后,就不再动筷,方剑明夹了一些肉,青菜,花生,放到了麒麟鼠碗里,醉道人见了,醉眼醺醺的看着方剑明,道:“它还会吃花生米?”方剑明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顿,大家都吃的十分痛快,有酒有肉,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酒过三巡之后,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正殿里生着一堆大火,虽然是秋天,夜里寒重,但有大火烤,他们又是身怀内家真力之高手,那里会在乎这些东西。吃喝完毕,收拾好后,中年书生同着西门先生先下山而去了,接着就是醉道人,他们在山下的客栈里都订了房间。

    等他们走后,方剑明陪着笑老头在正殿里聊天,说道他们的身份,笑老头听方剑明的语气是把他和西门先生当作了天榜,地榜高手,哈哈一笑,道:“我和西门不是天榜,地榜上的人,天榜,地榜另有其人,我们游戏风尘,活得爽快之极,要是排上了天榜,地榜,受盛名之累,早晚得累死,病书生你不知道吧,他才是天榜上的人,他当年还中过举人呢,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年到头,每日都要咳嗽,但又不是要命的病,一直拖到如今,他也懒得去看大夫,我们武林高手本来就是一个大夫,有什么病还看不出来了吗?”

    方剑明听了,这才知道病书生的来历,为什么他时不时的咳嗽,原来是这个原因,怪不得武林中人要称他做“病书生”。两人谈到大半夜,笑老头见夜已很深,打了一个哈欠,叫方剑明去安息,方剑明其实早已困得不得了,听到这声话,犹如得了圣旨一般,带着麒麟鼠出了正殿,来到笑老头给他布置的破屋里,只见这个破屋被笑老头打扫的十分的干净,地上扑了一床褥子,方剑明往褥子上一趟,麒麟鼠也曲着身子躺在他的身边,不消片刻,只听得方剑明轻微的呼吸声传出,竟是浓睡着了!

    笑老头灭息了火堆,也回到了他的屋内,只听他在屋内也不知道在翻弄着什么,响了片刻,就没有再传出声响。

    夜里丑时的光景,淡淡的月色下,两条人影纵跃如飞,奔跑在山间小道上,径往破庙的方向而来,两人一高一矮,高的身才高大,是一个男子的身形,而那个矮个子却有着玲珑的身段,曼妙的身材,闪动之间,极为的诱人,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个女子。他们二人一路来到了破庙外,只见他们脸上都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两道目光打量着当地的情形,行迹显得十分的谨慎,可疑。

    那蒙面女子向那男子招手比划了一下,两人飞身跃起,轻轻落到了破庙的墙头,蒙面女子看了看院子里的地形,对着那男子点了点头,男子手中早已扣好的一枚石子猛地脱手飞出,打在了院子中央,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刺耳,石子落地的声音响过半天,却是没有人出声。

    这一招叫“投石问路”,要是没有人出声,就说明屋内的人睡得十分的沉,没有惊动他们,这一手虽然显得有些老套,但是武林中就时兴这种方式,一些小贼屡次用到,把它视为法宝。在高手眼里,这种把戏简直就如同三岁小孩使出的手段,只要不出声,专门等着贼人进来,暗中看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视情况的严重而定夺如何对付他们。不过主人要是不是贼人的对手,只有自认倒霉,但这种情况十分少见,要是贼人自忖主人不是他的对手,何须做出这番手段!

    两人见没有人出声,再等了半响,方敢确信里面的人的确是沉睡着,两人飞身下了墙头,一步一步朝方剑明所住的屋子靠近,两人在方剑明的屋前比着手势,只见那个男子转过身躯,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十分机警的看着四周,那个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竹筒出来,插入唯一的一个小窗户,对着里面不知道在吹着什么东西。那女子吹了半会,正要拔出竹筒,却听得另一间屋子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就像人起身时,碰着了什么东西所发出的声音,那女子急忙拔出竹筒,同那蒙面男子慌慌张张的躲在了院子的一个黑暗角落里,那角落里有几张破桌子,他们躲在桌子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们刚一藏好身,就听得从旁边那间破屋里,走出一个相貌古怪的老头,这人正是笑老头!

    笑老头出来以后,口中骂骂咧咧的说着,走到破庙的门边,打开大门,出去了,那两个人人以为笑老头是出去方便,动也不敢动的待在原地,等着笑老头回来。那里知道等了半天,竟是没有笑老头的踪影出现,难道这老头方便的时间要这么长的时间,两人心中正自狐疑,陡听得头顶嘻嘻一笑,有人在耳边笑道:“你们两位是干什么的?半夜三更,不待在家里,来老夫这个破庙做什么?”两人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抖,急忙回头看去,同时将内力暗运,防备对方的出手。两人这一回头,心中又是一惊,只见刚才那个出门的老头立在墙头,斜着身子,睁大了双眼,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们二位,好像他早就待在了墙上,要不是他出声,两人还要一直等下去,更不会知道身后墙头居然斜立着一个人!

    两人飞身而起,从破桌子上飞过,跃到了院子正中,那男子看到笑老头身体倾斜,同墙头成了八十度的角度,双脚地板却是生了根似的粘住,他人也没有掉下来,这一手功夫,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休想办得到,心中惊惶,道:“你想做什么?你是什么时候跑到我们身后墙头上去的?”笑老头却是保持那个动作,笑道:“你们两位先不要问我,这里是我的地方,怎么反倒是你问起老夫来了,嘿嘿,小子,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意欲何为?”

    只听那个女子娇声说道:“老头,我问你,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少年?”

    笑老头翻身从墙头落下,哈哈笑道:“小子,有人来找你呢,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只听方剑明的声音从屋内传道:“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麻烦前辈把他们二人打发走,我不想出去见他们!”只见那女子听了这话,一把将脸上的面罩撕了下来,怒声说道:“小子,你是真的不跟我们走吗?”方剑明在屋内冷笑一声,道:“我早已说过,你们要是在跟踪我,打我的注意,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你们二人是明知故犯,本来我是要对你们予以惩戒,不过看在此地是前辈的府上,不便动手,要是你们再来胡闹,休怪在下不客气!”

    那女子听了这话,俏脸气得发抖,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走,三师哥!”说着,带着那个脸上还罩着黑纱的男子飞身出了破庙的院子,笑老头见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本来他还以为这两人是方剑明的故人,如今知道这两个人对方剑明是不怀好意,大喝一声,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走之前接老夫一掌!”右手一拍,隔空一掌飞出,劈空掌力追了上去,两人双脚刚一落在墙头,闻得身后风声,急忙回头,两人四掌全力打出,掌风破空之声,呼呼作响,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人从墙头摔了下去,不知道受了伤没有,笑老头一掌打出,就再也没有去看墙头一眼,更不会跑出去看他们是否受了伤,他冷哼一声,双手一拢,走进了他的屋子。

    只听得破庙外那个女子厉声喝道:“臭老头,你给我等着,你竟敢打我,等我去叫我的师父来教训你。”脚步声传来,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远处。破庙里顿时又恢复了宁静,月儿西斜,躲在了一块乌云后面。

    翌日,方剑明起来的时候,居然就是中午时分,他出来以后,见笑老头已从山下买了一些吃得上来,叫他慢慢的用餐,笑老头自己跑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方剑明坐在正殿里,吃过了午饭,他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屋子里面,没有挂在肩头,昨晚被那两人一闹,弄得他心情极为的不爽,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何来头,听那女子的口气,和他们二人的作风,她的师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昨夜笑老头在他们临走前,打了他们一掌,让他们吃到了苦头,这一番回去,大概是要在他们的师父面前搬弄是否,这下给笑老头惹麻烦了!

    他心头想着,走出了破庙,自他一出来,麒麟鼠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他也懒得去打搅麒麟鼠,自个儿信步而去,慢慢的在山中四处乱走,见到有路的地方,他就要走过去看看,这一来,离破庙的地方越来越远。正自走着,看着,蓦地隐隐听得前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心下好奇,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到此。除了一些胆大的猎人外,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的,不过,由于最近此地风闻出现了“天河宝录”,武林高手在此地出没的可能性也是相当的高。方剑明放轻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上了一个土坡,只见前面有一片树林子,在树林深处,正站着两个人。

    方剑明生怕他们发现自己,不敢过于靠近,四下打量了一下,飞身落到了一株大树上,然后双脚一点树枝,腾身而起,到了一株大树上,这时离那两人稍稍接近了五六丈的距离,方剑明站在大树上,透过树叶之间,运起内功,双眼如电,想将那两个人的面容看清,他先是看了左首那人一眼,见此人乃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方剑明转过眼神去看另一个人,还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觉这人的身形在那里见过,待一看清对方的相貌,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心中惊喜交集,身躯不由抖了一抖,脚下的树枝摇了一摇,这个细微的变化那里逃得过那两个人的耳目,只听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喝道:“谁?”身形跃起,两人各拍一掌,向方剑明藏身之地打来,掌风凛然,吹得树叶簌簌直落,树上的落叶倒是有一部分枯黄,经此一吹,漫空都是飘飞的黄叶,说时迟那时快,方剑明身形一起,间不容发之间从他们二人的掌力之中斜飞而出,大叫道:“觉颠师兄,我是剑明,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一别八年,觉颠师兄还是风采依旧!”

    那两人的掌力同时一收,掌风却是打在树上,“喀嚓”一声,一株合抱大树竟是被他们的掌风击断,“轰隆”一声巨响,那大树栽落下来,砸在地上,烟尘飞扬,树枝横舞,树叶乱飞。只见内中一人身形一翻,落到了方剑明的身边,睁大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方剑明,半响,才惊喜的说道:“你真的是……是……剑明吗?”方剑明心中激动不已,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道:“觉颠师兄,我如今已是长大成人,而你还是没有改变多少,你当然认不出我来,你怎么穿的这般破烂!”

    只见那人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有些漆黑,时时露出一种滑稽的嘲笑,似是在藐视这世上所有一切他所不屑的东西,他的打扮有些像叫化子,但是看他的下身裤子,却是干干净净,背上也没有背着什么袋子之类,只是在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方剑明对这根棍子记忆犹新,就是凭着这根棍子,他的觉颠师兄挫败了唐门的唐影,那唐影如今已是名列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了!

    只见那人哈哈一笑,道:“谁说我不认识你了,你看,你这眼睛,你这眉毛,还有你的耳朵,那一点不想方剑明师弟,剑明,你来得太好了!”说着,一拳打在方剑明的肩头,笑道:“如今你长得这般结实,可以独当一面了,怎么,清成师叔没有和你一块来么吗?你们是不是来抓我回少林寺去的?”

    方剑明听他这么说,心中奇怪,诧异的道:“觉颠师兄,你说的是什么啊?我听不懂!”那人呵呵一笑,转过身躯,对着那个中年人道:“胡不归,今日我就放过你,明天我在来找你,到时你可要跟我说清楚了,孙家祖孙二人的公道,我一定会向你逃回来的!”那中年人却是冷冷一笑,道:“在下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杀害孙老弟的凶手,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你别以为你是武林十公子之一,在下就怕了你,我是见你和丐帮华帮主关系要好,我们魔教和丐帮向来是交好,不然我早就懒得理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树林子。

    方剑明听了中年人的话,睁大双眼看着觉颠,特意看了看头上的一头长发,喜道:“觉颠师兄,你也是十大公子之一吗?你是他们中的那一位?这一路走来,到处都听到武林中人议论你们十大公子的名声,原来觉颠师兄就是其中的一位!”

    觉颠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方剑明,心中比方剑明还要激动,他有好多话要向方剑明讲述,只见他一把拉住方剑明的手,带着方剑明就走,便走便道:“剑明,十大公子不过只是虚名而已,作不得数,你看我这副模样,还能称得上公子吗?”方剑明突然想到十大公子之一的“叫化公子”,这叫化公子可以说是十大公子中最不受人欢迎的一个,既是叫化,偏又叫他做公子,也不知道江湖百晓生是怎么排的名次,方剑明将那个叫化公子同觉颠一对比,心头暗笑,这天下间,谁要是既是叫化,又是公子,除了觉颠外,又有谁能称得上如此称呼呢?江湖百晓生果真是慧眼识英才,方剑明呵呵一笑,道:“觉颠师兄,原来你就是叫化公子!如今你可是名人了!对了,觉颠师兄,你不是出家了吗,怎么头上还留着长发,是不是掌门师祖伯不要你作和尚了?”觉颠听到这话,翻了一个白眼,道:“那里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还记得吗,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你告别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和尚,偏偏掌门师祖伯有言在先,眼看你出了少林寺,没有人说话,我剃度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我那里还能忍受的住,谁也不告诉,就带着我这根棍子,悄悄的下山而去,如今一晃八年过去,也不知道掌门师祖伯,师祖,师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剑明,这些年来,你不是待在少林寺吗,怎么不会知道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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