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登临高山之上极目远眺时,世界仿佛尽在眼底,不由地心生澎湃。在中原大地,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遇上好天气都爱享受“一览众山小的满足感。特别是中原皇帝,总是不惜成本,领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兴师动众地登上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至高无上。

    泰山固然雄伟奇骏,但往西万里之地,在广袤沙海之间,有一道巨大的山脉横亘其中,这便是新疆天山。天山巍峨连绵数千里,高耸直入苍天的山峰被皑皑白雪所覆,若隐若现地隐藏在云端,山顶上的天池像一块无暇的蓝宝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泛出一汪汪摄人魂魄的诱惑。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将它视作神山,坚信在那个地方有神仙般的传奇存在,毕竟只有神仙才能配得上仙境般的美景。尤其当阳光照耀山峰之时,那种金碧辉煌的神圣形象能让所有途径的行人抬头远眺、心生敬畏。

    山顶的冰雪世界里是否住了神仙也许是个永远的谜团,但山顶的积雪融化后汇聚成的开都河,滋养了眼前这片辽阔而肥沃的草原却是不争的事实。在微风吹拂下,一排排、一层层的绿草摇晃着叠成绿色的海洋,满眼充满自在与野性的生命不知不觉间便催动人们吟唱起嘹亮的牧歌。

    草原是苍莽的,引得无数诗人流连忘返,留下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千古诗句。相较而言,草原上的泥砌土房显得有些简陋,无论是与中原的深墙大院还是江南的亭台楼阁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在这里,牲畜是牧民的主要财产,而家里则少有值钱的东西,因此草原人一直保持着夜不闭户的传统,住房也仅仅满足了基本功能。

    不过,有个红衣男子似乎对此有所怀疑。他无视眼前动一望无垠的翠绿,蹑手蹑脚地靠前一座再平常不过的房子,好像里面藏有令人垂涎的宝物。

    红衣男子用手指蘸了些唾沫,轻轻地戳破窗户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要确定房子里面是否有人。

    “呀!”正在鬼鬼祟祟行动的红衣男子忽地惊诧一声。

    一道如飞湍喧瀑般的刀光从土屋内喷薄而出,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一直小心提防,乍见刀光来袭,急速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陀螺一般滴溜溜转了十几个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正面袭击,没有落得当场身首异处。不过这一刀刀势极强,红衣男子虽然勉强保住了脑袋,但发髻被刀气打散,顿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狼狈归狼狈,可毕竟未曾伤及要害,红衣男子暗叫侥幸,强行提起一口气,想要溜之大吉。

    刀光一招走空之后,似乎有所不甘,忽然在空中掉转方向,由一生二,竟然在虚空中勾画出一对翅膀的形状,像极了西方传说中的天使之翼。

    传说中的天使是上帝的使者,总是带来令人愉悦的消息。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天使都是温柔的,红衣男子面前的就是一位夺命天使,它的那对羽翼上闪烁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天使的翼尖挑衅地轻轻撩过红衣男子的脸庞,在男子的脸上留下了一点抚摸的痕迹,红衣男子惨白的脸颊上渗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依照他的揣测,天使的下一刀多半就要割在自己的喉咙上,送上令人窒息的天使之吻。

    “张放?”

    红衣男子听到声音,诧异地睁开眼睛。他未曾想过在这遥远边疆竟然还能遇到熟人。

    “白鹭飞,白公子!”

    张放看到眼前人,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激动地大叫起来。他拍了拍胸口,使劲喘了喘气,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总算逃过一劫。

    “我到这里你都能找到?有什么不轨的企图!”白鹭飞穿着牧民的麻衣,可说话却带着江南的口音。从他的口气中不难分辨,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那么友好。

    “白公子不要误会,我就是碰巧路过。”

    张放一面扎紧头发,一面拼命解释。他胆战心惊地看着白鹭飞,生怕他再度出手。

    “你刚才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以为瞒得过我吗?”

    “白公子,我可不敢忽悠您老人家。我确实是路过,谁曾想您在这儿。”

    白鹭飞乜着眼睛,最上露出冷笑。他的神情举止分明地传递着一句信息忽悠,借着忽悠。

    “我跟您说句不中听的,如今江湖上除了我这样的故人,怕是都忘了当初江湖上有您这么一号人物了。”

    白鹭飞不得不承认,张放的这句忽悠实在是具有不小的说服力。

    白鹭飞十年前也曾是鲜衣怒马、风头显赫的游侠少年,可因为家族变故渐渐淡出江湖。按照人走茶凉的惯常速度,他这杯本就不算炙手可热的茶确实已经算得上是透心凉了,也许这个张放真的只是凑巧碰上自己。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鹭飞算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年没有见过当初的旧人了,人都是念旧的,时间久了终归忍不住想念。

    “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白公子不请我进去喝口茶。”

    张放两只眼睛一直在观察白鹭飞的神情,他从白鹭飞缓和的面部肌肉上判断自己的话得到了对方的初步信任。他连忙顺势提出了这个看似自然的请求,因为他仍然惦记着白鹭飞房子里的东西。

    马克思曾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张放没有听过这段名言,如果他看到,定然会感叹竟有人能够如此形象地描述自己。

    张放比较幸运,因为白鹭飞也没有机会聆听马克思的教诲。对他而言,眼前的张放虽说称不上什么朋友,但好歹也算是熟人,在此地重逢总还是有几分亲切感。何况客人既然开了口,不请人进去一坐多少有违待客之道。

    “那就进来瞅瞅吧。”白鹭飞打开房门领着张放进了屋。

    张放既不休息也不喝水,从进屋那刻起一双大眼睛就四处打量。白鹭飞的房子里,除了床和桌子,几乎算得上是家徒四壁,张放不费什么力气就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完成了搜索之后的张放止不住地流露出疑惑和失望的神情。

    “不对啊,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了。可这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是水土不服产生错觉了?”

    张放从中原不远万里来到新疆,的确不是观光路过,而是来找寻一样宝物。他历经曲折,总算在白鹭飞的屋子外面感受到了宝物独有的气息,但屋内的所见让他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白公子你忙吧,我还要赶路。什么时候回中原了一定告诉小弟一声,好酒好菜肯定伺候好了。”

    张放没有发现目标,急着要离开。他脸上的伤口还是火辣辣地疼,提醒他不久前的遭遇。

    “不送。”

    白鹭飞观察张放进屋后的表现,确定他一定是有所企图。不过,他环顾一下四周,自己都觉得身无长物。

    虽然东西不多,但白鹭飞素来不修边幅的习惯让本来不大的屋子有些零乱。平时还有个老仆帮助收拾,这两天老仆外出,一下子打回了原形。或许是客人来过的原因,白鹭飞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动手简单收拾了起来。

    “对了。这几把菜刀阿古提那小子上次扔这就一直没拿走,这个败家子!”白鹭飞一边擦拭,一边把案板上的三把菜刀捆在一起。

    “怎么还生锈了,上次看还锃亮锃亮的?”白鹭飞看了看手上不经意间染上的锈迹,不解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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