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所以现在你的这具身体,是那个酒鬼的身体。”

    “是的。”k 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的意思。

    这么做,无异于剥夺了另一个无辜路人的生命。但是k先生毫无愧疚的意思,作为黑道这些年什么事情没有做过,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得到了酒鬼的身体之后,适应了很久才接受自己这幅状况。我打开他的钱包,根据他的公民卡上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向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妹妹,反正就是一个住在一起的女性家属,要了一大笔钱,说是有用处。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有些怀疑,但最终还是回屋拿给了我,顺便在我耳边念叨了半天。”

    “我决心走了,离开这颗星球。虽然现在的我换了一副身体,但是我不确定‘那群人’是否还会找到我。我对他们的憎恨和恐惧,是发自内心。”

    “在离开之前,我回到了公寓,想最后看一眼我的父母。但是留给我的却是一地废墟,和附近围观的人群。有好心的路人告诉我,这座公寓因为不明爆炸燃烧了起来,当时是深夜,熟睡在梦中的一百多户居民全部死亡,没有一个例外。”

    “现在想想,我的性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变的。”

    “如果说那时候骗走那个女人一大笔钱,我心中还有些微微的愧疚。在那之后,我的心肠变得如钢铁般坚硬。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大,偏偏只有我遭遇到这种事情?老天对我不公,那到时候我对别人不公,就不要说什么了。”

    再然后,k先生没有将这个故事补完。以牧阳的能力,用脚都能想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孤身一人来到第三悬臂环太空城的k先生,因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再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很快混成了黑道巨擘,掌控北社,收服了阿龙、大角在内一批忠心耿耿的打手。

    可是,就算有再多钱,床上躺再多女人,这样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在无数个深夜醒来,k先生是否也会想起故乡的百合开了,想起放学时学校走廊吵吵闹闹的同学们?

    牧阳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不去报仇这样的蠢话。

    报仇这种念头,年少时候的k先生自然有的,但是随着自己地位越高、见识越多,k先生也越了解,当年“那群人”的能量之大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自己不过是一个黑帮头子,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黑金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都不一定是那群人的对手。

    他选择假装遗忘。

    关于这个故事,还有两个疑点。

    一是出现在k先生梦境中的小女孩究竟是谁?是否就是小羊。

    牧阳不知道,但是偏向于不是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按照那个小羊那个笨蛋的性格,如果真想带上k先生去其他梦境,就算被拒绝了也会死缠烂打。

    二,当年小女孩给予k先生的能力,是否和自己的夺舍之术一样?

    答案是否定的。自己的夺舍之术只能控制睡梦之中的人或物,且一旦宿主醒来,自己就必须离开。

    牧阳不可能随意占据一个路人,一用就是一辈子。

    而相比之下,小女孩的能力,就显得更加霸道,甚至有几分阴冷残忍。

    k先生因此重生了,但是谁考虑过那个路边的酒鬼?他也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和好友,可能那个在家中等候着他的女人,就这么等了他三十年,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家的人。

    牧阳是“借用”,那个小女孩直接是“抢占”。

    这一切谜团之多,在加上小女孩和梦魇、异神又有什么关系?说到梦魇,她是否和星圣文明又有关系?“那群人”又对梦境研究到了什么地步,是否知道星圣文明和梦魇的存在。

    其中关系之复杂,当初为自己中下用永梦的念力师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多么庞大世界的大门。

    k先生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不好意思,我这个糟老头唠唠叨叨讲了这么久故事,耽误你时间。接下来你如果有问题的话,就问我吧。”

    牧阳:“关于黑金集团,你了解多少?”

    “恐怕我的回答要令你失望了。”k先生苦笑道,“代表黑金集团和我联络的,是一个叫做高老的人。事实上,他连皇甫公子身边的人都算不上,只是个中层。就相当个打杂的。”

    “所有关于黑金集团的指令由他中转下达,我们通过电话联系,到现在为止我都从未见过他一面。”

    牧阳:“黑金集团又是怎么注意到你的?”

    k先生:“早在十年前,黑金集团就策划花费5000个亿收购环太空城政府,截止目前各方面进度已经完成百分之三十了。我这样的黑道分子,也是黑金集团加深控制环太空城的一个手段。”

    “六年前黑金集团通过我的好友,上议院的某位议员和我联络。他们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每年给我旗下的洗白产业投资三千万,让我做他们一条狗;要么让我的北社一夜之间从环太空城消失。”

    “我想,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牧阳点了点头。

    k先生最后建议:“虽然黑金集团高层还没有注意到你,但是作为个人,高老已经记住了你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最近尽快换一具身体。”

    “除了你们北社,高老在环太空城还有其他可以动用的资源么。”

    “北社覆灭之后暂时没有了。虽然可以从外星调来黑帮除掉你,但是目前对于他来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蝼蚁花这么大代价。”

    “好吧。”牧阳点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么多。”

    “因为你是一个梦境师。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看着现在的你,仿佛有几分我年少时的影子。”

    牧阳笑了。k先生也为自己这个拙劣的比喻笑了。

    “还有呢。”

    “还有?如果早已知道你是一个梦境师,说不定我不会对付你。”

    k先生闭上了眼睛:“动手杀了我,然后去开拓属于你的未来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会让你做个好梦的。”牧阳向他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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