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干部会上,我还可能再提下个人的看法和意见,但在这里,在领导已这么明确交待了任务的情况下,如果再提问,质疑,周围又有别的同事,那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了。况且,我也对教育是否还有别的出路感到心灰,在他强势的追问下,我决定抛弃自己的观点:“没问题,只是要把价码等一些具体事再给我说说,我就过去把事情交涉好。”

    这回答大概让他满意,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好,那就辛苦你去跑跑了。至于具体的价码等事宜,我们已经和家长代表达成了一个协议,让隋声回头拿给你。你可以根据那个协议定一下给府里多少钱,先生多少钱。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差钱,对那边大方点。”

    隋声也应声过来,说:“晨老师,你先等下,我这就回办公室给你取去,下来看安全工作落实,没想着在这儿碰上。”说着,他就匆匆跑向五楼自己的办公室。

    我默默坐在那里,不知怎么突然感到有一丝疲惫。我还没有开始一天的工作呢,怎么就累了呢?应该是精神上的吧。

    是钱智商给我的压力大了?也许,但他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我却并未有这种感觉。那么这一回,就是他过于独断专行的态度,让我心中不快。

    我隐隐感到,由于公司经营越来越顺,他在公司的威信也越来越高,不大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了。这也难怪,如果钟老还在,提出反对,他也许会慎重考虑下,而我才不过是个志愿者,水平和资历又远比不了钟老,还能怎么样呢。

    尽管心里还没想通,但交办的事还是要去做,这就是身为部属的使命。

    同我预想的一样,这次交涉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可说是十分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最顺利的一次。

    而且,如果考虑到我这次办交涉,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找凤姐而是找的贾政,这就更是一个值得夸耀的成就了。贾政可是个很迂腐的人,而且对他采用银弹攻势远不如对凤姐有效。

    其实,我之所以没有找凤姐而是找贾政,多少也有个很隐蔽不能对外人言说的心眼:我并不想把这事搞成。找贾政,说不定他会像我们首次谈判游大观园那样,对这件事也一口回绝,那孩子们来就读贾府私塾的事就黄了。我内心一直坚定地认为,到这里来读什么“贵族学校”,对孩子们没什么益处。

    不料贾政一听此事,就很高兴地说:“贵邦的子弟来此读书,政本人深感荣耀,所虑之事惟有一点,怕本塾师长学识有限,误了贵邦前程远大之学子。”

    我心中颇感失望,言不由衷地说:“政老过谦了。我邦之人都是慕名而来,愿在祖邦所居之地学到纯正的道德学问。不过,在此晨某还要先说下,这就读子弟中还有数名女童,不知方便否。”

    他对此倒也并未像我预料的那样很反感,而是颇为通情达理地说:“晨大人已说过贵邦风俗与我处有所不同,也好,女童读些圣贤之书,亦非坏事,自当更懂妇道之理,于家有利,与夫有助。”

    看来指望他一口回绝来搞黄此事是没戏了。虽说心中有那么点失望,但是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我想到自己换岗转职后,在里面的交涉保持了百分百的成功率,也就把这点失望抛到脑后去了。

    我们又接着谈了下费用问题,贾政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对我提出的给府里的银两,先生的报酬等,都是毫无异议,点头认可,在他看来,给的真不少,府里又增加了一笔收入。

    根据隋声给我的那份协议,每个学童来这里,公司收他们的费用是一年15万元,总共18人,加上陪读、护送的两个家长也收取些费用,共收280万元。家长们也认可这个价格,觉得并不贵。

    其实我们的成本主要是门票费用,这二十个人每天都要来占用座椅。事实上,景区开始红火起来后,由于不愁客源,我们已不再发售所谓月票了,最多是五次票。在这点上,精明的钱智商当然早算开了这笔账,既然拿100块的人要来坐这把椅子,那干嘛还非要给平均只拿几元的人坐呢?至于别的如学费等,公司则是无本万利,所谓给贾府的那几种费用,虽说数量不小,每个人一年一千两,用人民币来买要10万元,但这些银子――你懂的,并不会真的有这么笔支出。

    学童入学这一天,公司还在残疾人那个专用厅里举办了个仪式。两位老总都参加了,还有公关部和总务的人。

    事实上,因为残疾人接待厅共有两个,但每天接待的人数并不多,最高峰时也只占一个厅多一点,所以其中一个厅也常被占用,接待普通游客。

    我因为要带学童们进贾府,也参加了开校仪式。其实,在我的内心,因为并不赞成此事,其实并不想来。好在只要今天把人送过去接上头,以后就再不用我来管了。

    钱智商简短讲了些欢迎孩子们来穿越学习国学,祝愿学有所成这类的话。接着是助理隋声宣读一些注意事项,其实不是一些,而是好多,总之,到里边要规规矩矩,决不可乱说乱动这类,就是我们那套游客规章制度的学童版,但更详细。

    家长代表也讲了话,也无非是望子成龙那番套话,在全国的学校随处都能听到。然后,是来送别的家长们跟孩子们告别。

    其实,公司早就跟家长们说了,学童们都会当天上午去当天下午回,跟别的普通学校的上课并无两样,但这些家长们,还是认为孩子们毕竟是穿越到古代,至少头一次穿越还是要好好送送的。

    我坐在那里,看着家长们与孩子们拥抱、握手,有的还哭哭啼啼的,好像生离死别,不禁又好笑又有点内疚,毕竟我们仍然如往常一样,没有清楚地跟他们说明,这不过是到虚拟的世界中走一趟,并不是真的穿越时间去古代,根本没必要搞得这样悲情的。

    这时,一位带眼镜的小男孩问妈妈:“看电影里,古代那时好像没有戴眼镜的,我这样戴着眼镜到那边,是不是很可笑啊?可要是不戴,看不清书上的字怎么办?”

    当妈妈一时回答不上来,就把求援的目光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投向佩戴着员工标志的我。这里有近一半的孩子也都戴着眼镜,所以这问题也被别的孩子和家长注意到了,也互相询问起来,当然是不得要领了。

    我赶忙过去,对他们说:“大家放心吧,这个事一点不成问题的。到了那边,你的眼睛别说是书上的字,就是看蚊子的腿都会清清楚楚的,这个眼镜一点也用不上,不用戴。等会儿,大家摘下来放在口袋里好了。回来后,你再拿出来,在这边还要用的。”

    我以为我这么一解释就完事了,没想到那个小男孩还真有点探索精神,大眼睛转了转,就问道:“叔叔,为什么一过去就不用戴眼镜了?我们的近视不还是一样的吗?难道穿越一下就把眼睛治好了?那为什么回来还又要戴眼镜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当然,要是说实话那倒也不难,告诉他在那里看到的其实是由电波直接反馈到大脑中的,所以不但近视眼能正常看东西,瞎子也能看见呢,这倒是能圆满回答了他的疑问,不过可就把我们的底儿全露了。

    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耍点奸了,便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先不告诉你答案。在那边认真研究学问吧,你将来一定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小男孩没识破我,还挺高兴地说:“那叔叔等着好了,我一定会在里边找到答案的。”

    我苦笑一下,躲开了。唉,这么个聪明爱琢磨的小男孩,到里边学些老掉牙的古董书,这不完全瞎了他的探索精神么。惟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个私塾最乱的时期已过了,罪恶的薛蟠离开了,风流的秦钟死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贾瑞也让凤姐耍死了,宝玉也再不来了,不会有那么多的乱事了。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了。十八个孩子和轮到带班的两名家长在座位上就位,其余来送行的家长们看着操作员为他们戴上头盔。就在这时,有一个家长忽然哭起来,小苍赶快过去劝解,抚慰。

    后面的情景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也跟着进去了。

    在客栈的进入点,这些学童们穿着一色特制的古装,倒也显得很精神,他们自己也很高兴,十分惊奇地欣赏着这同以往完全不同的“校服”。

    我带着他们走出客栈大门,由总务部给雇好的五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已经备好,虽然到贾府私塾的路并不远,但我们为显示服务工作做得好,已决定全程用这样的“校车”接送。一辆车坐四个人,还是很宽敞舒适的。学童们高兴,带队的家长也很满意。当然,他们可不知道在这方面我们其实并没有成本。

    当然,我还是坐我的“专轿”,在前边带路,引领五辆马车向贾府方向缓缓前行。

    听总务的小徐说,柴菲和他由于总是到镖行雇车雇轿,已成了他们的重要的老主顾,镖行从我们那里赚了不少钱,也更新了一些装备。他们当然知道我们财力雄厚,最担心我们自己建起车队轿行等,所以服务相当殷勤周到。金喜莱那个让他们赚钱的方针,看来非常对路,要按柴菲的意思办,和他们的关系就成了竞争关系,别说会紧张,说不定还会像现在某些地方,不同的经营体互闹矛盾,对立紧张,甚至大打出手呢。

    由于不走贾府的正门,直接向私塾所在较近的西门进发,不一会儿车队就到了。把门的家人看来早得到通报,我们的队伍一到,便马上躬身相请。不过,车和轿自然是不好进去的,我下了轿,学童们和俩家长都下了车,稍忙乱了一阵,学童们排起了两列纵队,整齐地向私塾那里走去,还是保持了当前小学生的传统。

    这个私塾其实我也只是来联络时被贾政领着去看了看,老实说,当时觉得条件实在不怎么样,跟我们现在的重点校根本没法比。现在领着孩子们来了,我不免有些担心孩子们不适应。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一是贾政居然等在这里,和“校长”贾代儒共同来迎接我们。再一看,私塾的样子也变了些,显然经过了一番收拾整理,地砖都是潮湿的,看来是擦洗过,桌子板凳自然也擦洗了,一看真有些新气象,不像我来看时散发的破败气息了。

    贾政,还是挺重视教育的。他这一优点,值得肯定,我找他交涉而不是找凤姐,也许真是歪打正着找对人了。

    还有一件让我想不到的事,贾政居然把宝玉给带来了。

    我心中有些疑惑,贾政让儿子来,是只让他来见见场面的,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呢。这老儒也真是,宝贝儿子前一阵丢了玉,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不小的影响,虽说按里面时间推算,已过了十来天了,应该差不多复元了,但竟不给他容个空就到这里,可是管得有些严啊。

    趁贾政与那两位家长寒暄时,我向宝玉问道:“宝哥儿,身体完全复元了么?该再休息几天啊。”

    他苦着脸,低声说:“晨夫子,还不是让你们给牵连了。老爷一听说有这么多学童到这里来读书,高兴得什么似的,非要让我来应酬应酬,体会下氛围。只怕不久后就要让我也来跟读,重拾中断的学业。”

    我一怔,这事倒颇有喜剧色彩,简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我们这边搞了个贵族教育,害得他要被迫拣起最讨厌的学业。我同情地轻声说:“真是对不起,让你又要做不想做的事了。”

    他也轻声说:“可不是,公主姐姐怎么不一起来呢,我想求她件事。既然贵邦的学童能到这边来读书,那何不让我也过去到你们那边去读书呢,一定比这里有意思得多。”

    这可是我们绝对做不到的事了。我也不禁轻叹一声,说:“这件事只怕难成。况且你是家中的宝贝,老太太一时一刻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无法把那个最根本的原因告诉他,只能用这样显而易见的理由来搪塞他了,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他也长叹一声:“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只能老死在这个家里了。”

    我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贾政已喊他过去,以少东家的身份来欢迎学童们。

    现在我的心里对这个组织学童来读所谓贵族学校的事更加消极了。不过,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业务已开展起来了,不可能根据我的心愿中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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