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三脚猫、半吊子的水平,不过给王爷普及些电视技术方面的知识,倒也足够了。

    我告诉他,所谓砍脑袋的戏,不过是特殊的方法拍成的,否则男女宁可当强盗、婊子,也不当戏子了。打仗时,那些枪捅上身、刀砍上身、箭射上身的场面,是身上放上个血袋啥的,全是骗观众眼球的。一部剧,由一个剧组拍摄,招募演员完成,拍完了,大家分道扬镳,不像戏班子那样一直在一处。

    “不瞒王爷,目前我邦就有‘剧组’现在大都内拍剧。晨某送应天府贾大人一台电视,就是助他了解此中情况的。原来他竟有心,送给皇上看。这不过是敝邦的一个小把戏,比不了这里流传了千年的老戏,十足让祖邦人士见笑了。”

    他正色道:“非也。小王也有幸蒙圣上之邀,陪看过一两出集戏。此电――电视剧,场景之逼真,声势之浩大,亦如真实,比之小小戏台,真不可同日而语。且男优女伶,同场演出,再无寻常戏班女扮男、男扮女之单调,亦称大胆。只是,小王见剧中亦有不少演技出色的人物,却不知艺名为何,颇为遗憾。否则真心希望能邀来此地一会,亦是快事。”

    我知道这个北静王也是个喜欢与优伶交往之人,他说的也颇有些艺术见解。我们选的剧,我让技术部把片头和片尾等全去掉,除了可缩小体积,也是省得这里的人看到有那么多简体字和电视台标志等,又得费口舌解释,倒没有考虑到这却埋没了演员在虚拟世界的影响力。

    我只好说:“这些优伶拍剧忙得很,只怕难得有机会到这边来。如果来,晨某一定知会王爷一声。”

    这顿午宴边吃边谈,持续了快一个多时辰,饭后,又是喝茶,又是王爷盛情邀请在王爷府观赏花园、建筑,这才能告辞出来。

    乘轿回到吉祥客栈,找个机会跟外头联系上甄工,说了必须得给北静王府送一台电视机的充足理由,得到他的同意,纪书强便又给了我一台电视,所配的剧还是那两部,王朝和格格。

    本想让小二少把电视送过去算了,再一想,为了表示隆重,也为了显示这东西贵重,我还是需要亲自出马。于是,我让小二少去雇了辆马车,将电视装在车上,我则坐轿子跟在车后,又向北静王府进发。

    果然,自己出马和让下人送确实不一样,听了通报,王爷亲自到厅前迎接,口中又表感谢之意。电视搬上厅堂后,我又问了下王爷是否会操作,又给他示范了下,好在是傻瓜式操作,马上他也就学会了。

    现在,事情可算是圆满了,我这才告辞。他又挽留晚宴,我告诉他已约好了一位朋友,他便吩咐家人送我出去,大概也是等不及马上就想欣赏剧了吧。

    这时已到了傍晚时分,我让轿夫送我到观华园,去赴单若水这个约。

    我打算陪他坐坐,至于吃喝,做做样子吃几口算了,还是得出去后到外边补吃点。一天两顿虚拟饭,我当然知道没营养。

    同现实宴请一样,参加不上的人羡慕嫉妒恨,总参加的人却哭喊遭罪苦,陪宴也是种“围城”啊。

    轿子快走到观华园时,我探出头朝那里望。在二楼一个窗口,我看见了老单。他正坐在窗前,手端着一杯酒,在朝嘴里送。我笑了下,他一个人已在这里喝上了。

    他把酒喝下后,用大袖子抹了下嘴,朝下看了看,正好与我的目光对上了。我向他笑着挥了下手,他则朝我笑笑,用手中的空杯子比划了个碰杯的姿势。

    但就在这时,街后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我转头从轿后窗向那边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两匹快马像疯了一样,从街的另一头跑来。开始,我还以为是马毛了,挣脱了缰绳在跑,但一看,马上却都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正惊疑间,两匹马已奔到附近,两个很年轻的骑手竟然还狂笑着,好像十分享受这飙马的快感,真是疯了。

    这里的街也根本没有分什么车道,行人、马车、牛车、轿子都混在一起,这时都纷纷向两边闪避,给这两个疯人、奔马让道。

    我前边的这个轿夫钱福,紧急地一扭身,带着轿子闪到一边,动作还真是利索快捷。

    然而,惨剧还是瞬间发生了:一个妇人和她牵着的一个小孩子,被乱糟糟的人流给冲开了,小孩子可能吓坏了,只顾朝妇人那里跑,一头绊倒在石板路上,狂奔过来的一匹红马,一蹄子结结实实地踏在孩子的后背上。然而,马上的人仍挥着鞭子打马,两匹马没有停下,朝前一路狂跑,转眼就不见影儿了。

    “王八蛋!”我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赶紧跳下轿子,就向小孩子那里跑过去。

    这里已围了好多人了。一声声撕裂人心的哭声响彻街上,是那个妇人伏在孩子身上,“小宝,小宝”,一声声哭喊个不停。

    我跑到孩子跟前,急忙问:“小孩子怎样?不要紧吧?”

    一个老汉从孩子旁边站起来,轻轻地摇摇头,叹息一声说:“怕是不中用了。不过,赶紧找个郎中,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希望。”

    我也看了下孩子,只见他两眼紧闭,一点声息也没有,嘴角边淌出一大缕鲜血。我的心也是一沉。

    这时两个轿夫也跟了过来,钱福说:“大人,走吧。这孩子恐怕不行了。”

    这一声“大人”称呼倒提醒了我,自己应该多做点事。我便掏出二十两银子,吩咐两个轿夫说:“有一线希望也得全力救啊。这样,我也到地方了,你们两个赶紧把这孩子送到附近的郎中家,尽力治吧,花多少钱都行,都由我包下了。快,救人要紧。”

    听我这么一吩咐,侯吉便马上弯腰抱起了孩子,那个老汉也赶忙说:“来,跟我来,我领你们去这里的郎中家。”

    正在孩子身边哭喊的妇人这时才如梦方醒,停下哭声,追在后边。

    我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我做了该做的事,至于结果,只好再看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响起了一片赞扬声:“晨大人是好人啊。”“托大人的福,这孩子还兴许有救。”

    我摆了摆手,又问道:“列位可知刚才那两个骑马的是什么人?怎么敢到这大路上跑马撒欢?”

    众人都摇头表示不知。我问不出结果,只好恨恨地说:“想不到世上竟有此等不顾别人死活的可恶之人,可恨!”

    人群开始散去。我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便朝二楼那个窗子望去,却没见到老单的影子。

    我朝酒店走去,一边走一边又朝窗子看,这才意识到那个窗子正是我曾坐过的地方,还在旁边的墙上题了诗。我也曾站在那里,看着初识的戴力从我现在走的路上离去。

    观华园酒楼从大观园向我们开放后就开始冷落下来。既然能进到园里看了,何必还跑到这里远观呢?红楼大酒家建起后,它更是再受冲击,讲档次的都到那边去了,钱少的就在路边摊对付了,它弄得有点两头不靠。

    进来一看,果然客人少得可怜,而且居然看不到一个跑堂的。那时的服务还是很古朴、热情的,客人进了店,马上就会有人来招呼的,更何况是我这么个“大人物”呢,居然没人来问一声。

    我倒不太在意,现在,总遇见过度热情的接待,见惯了点头哈腰的奉承,我也很渴望过“普通人的生活”呢。虽然这话听来挺虚伪的,也被有些明星说滥了,但我这样说,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慢慢朝楼上走,想到即将到来的朋友会面,刚才的愤怒开始让位给友情的温馨。

    几个月前,景区因为形势很好,已开始为座位资源紧张发愁了。精明的钱智商决定把营业之初的月票取消,因为已不用再靠它支撑人气了。老单跟我试探性提了下,像他这样的老客能不能照顾下。

    我知道他的经济状况不好,提前退休么,原单位又是个清水部门。我从没有向公司提过什么个人要求,但为老单,我却觉得义不容辞,便找到钱智商,他就特批了这份月票。

    就是这么点小事,他却好几次表示感谢我,感谢公司。

    从这件小事看,他的经济状况不行,和那些一来就到包间的客人没法比。他是个穷朋友,这回主动请客,绝对诚心,我当然不能拒绝。

    刚上到二楼,我就明白为什么一楼看不着跑堂的了,原来都跑到这层来了,有五六个呢,正聚在一张桌前说着什么。有一个回头瞥见了我,职业性地马上过来,笑容满面地招呼:“大人,真是贵客啊,您老快请,这边请!”

    “不必了,我来看一个朋友。他就在――”我这才意识到那位置就是跑堂们围着的桌子,不禁惊疑地问,“怎么了?”

    围在桌边的伙计们马上就闪开了,一个人动作稍慢点,就在他让开后,我看到了老单:他斜倚在椅子上,头向一边耷拉着,样子很不自然,一动不动,右手向下垂着,地上躺着只酒杯。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两步就跨到那里,想就近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最后闪开的那个人转身看见了我,便伸开手挡住我,轻声说:“大人,不必再看了。他不中用了,走了。”

    像听到一声焦雷,我惊呼道:“什么,走了?怎么会,刚才他还朝我挥手呢。不会的,不会的。”

    那人却不再说什么,只是把手缩了回去,让出了位置。我凑过去,看到了老单的脸,我的心便凉了半截:他脸上全无一丝血色,眼睛虽然还睁着,却动也不动,眼皮也没眨动一下。

    我怀着一丝希望,把手伸到他鼻子下――是的,半点气息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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